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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章

反派被迫营业 翻云袖 3307 2023-12-09 20:59:01

情话归情话,情况归情况。

于观真听了心中固然受用,可想到这个猜测未免过于骇人了些,又勉强笑道:“不过也许是我多心了,说不准只是巧合而已。”

而且要想验证这个观点到底准不准确,还得找九幽君一趟,最好是知道两人当初到底做过什么样的交易。任何人在这个敏感的时间点找九幽君都可以,唯独于观真不可以,他很清楚崔嵬对自己全无怀疑,却不能压上整个剑阁做陪。

不要说崔嵬了,就连于观真都不敢信任自己,他根本不清楚缥缈主人会不会留什么后手。

如果真的把九幽君放出来,按照崔嵬手上的伤势来看,不说毁天灭地这么夸张,剑阁是必然要毁于一旦了。

而且原主人的生死不明,却阴魂不散,当于观真了解得越多,就越感觉到背后有一双眼睛在紧紧盯着自己。

最初时,于观真只认为缥缈主人是个冷血残酷的狠人。后来回到缥缈峰上,从藏匿的书籍上来看,他在这五个徒弟身上都倾注了相当多的心血,于观真还以为此人多少有些感情,只是表达出了差错或是相对较少。

可是经历过巫月明的梦境与莫离愁的诉说,他又慢慢意识到缥缈主人所倾注的热情是为了自己的所有物,甚至根本不在意几个徒弟能否承受。

如果把这五个徒弟当成不同的项目来看,就完全能理解缥缈主人所谓的“情感”了。

这也促使于观真有了截然不同的思路。

人总是会为自己奔走,因此于观真最开始认为缥缈主人是病人在慌不择路地寻找药方,却忘记了对方很有可能是位毫无道德感的疯狂科学家,在等着新项目的结果。

这五个徒弟,很有可能是线索,也有可能只是工具人。

无论如何,于观真都无法否认自己临时起了退缩之意,他并不想再追查下去,也不想破坏现在的安宁。

最好的结果是缥缈主人早已经死了,只是留了一堆烂摊子给自己,一路追查而来的种种线索都是机缘巧合。

最坏的结果是缥缈主人正在终点等着自己,而自己毅然决定羊入虎口。

而且,如果真的是他死了,如果他真的死了,又能如何?他要抢夺这具身躯,还是泰然回去面对死亡。

于观真之所以迫不及待想要告诉崔嵬,除了信任之外,还觉得如鲠在喉,迫不及待想要与一个人分享自己的恐惧。

只是这个猜测并未因为吐出来而缓和多少,反而如影随形,叫于观真日夜不安,半夜甚至都睡不好觉,这几日来他总是重复做同样的梦魇,梦里他与镜子里的自己相对,两张一模一样的脸,一惊一笑,对方从镜中、水中、月光中、暗影里走出来,毫不犹豫地勒住他的咽喉。

“于观真。”

崔嵬的声音似乎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于观真努力在对方的手上挣扎着,他缺氧的大脑努力处理着声音的源头,却没办法传过来。

咽喉处的力道慢慢松了,于观真咳嗽着,随即惊慌地喊道:“崔嵬!你在哪里!”

再没有什么缥缈主人了,于观真只是在黑暗里打转,四处黑漆漆的,一条路都没有,他回不到过去,也走不回未来,好似被遗漏在时间的夹缝里。

他咽喉处滚烫,似与什么紧密贴着,好似火烧了起来。

于观真想要施法,却不见半点动静,不由得心慌意乱起来:“崔嵬,救我!”

“我就在这里。”

崔嵬的声音围绕着他,层层叠叠,那火焰褪去了,喉咙不再干涸,于观真觉得自己被声音包裹住了,稍稍有几分安心,却又委屈地喃喃道:“可是我看不见你。”

那声音似乎轻笑了下,很快就淡去了。

“别走!”

于观真猛然惊醒,他一下子从床板上挺起身来,脸上冷汗潺潺,凝望着坐在床边的崔嵬。对方正在清洗巾帕,水是温热的,贴在冰冷的肌肤上显得有些炙热,崔嵬很耐心地将他额头上的冷汗擦去了,想来刚刚感觉到的火焰就是来源于此了。

“互帮互助。”于观真咽了口口水,干巴巴笑起来,努力想开个玩笑缓解气氛,“算你偿还我之前半夜起来帮你擦伤的人情了。”

“你很害怕?”崔嵬不为所动,难以明白他的心思,看于观真神情不如往日镇定,不免有些忧虑,“为什么?”

于观真苦笑了下:“应该我问你为什么才对,你是怎么做到毫无畏惧的,难道你一点也没有想过,也许我已经死了吗?”

崔嵬仔细想了想,然后拍了拍身侧,让于观真让出点位置来,自己躺了上去,他紧紧挨着于观真,仰着脸,声音听起来有些温柔:“我给你讲个故事听吧。”

“好啊。”于观真靠着他,实在不想多动,“说来听听。”

“……我先问你个问题,你知不知道师尊当年为何会选二师兄作掌门人?”

“难道不是因为谢长源失踪。”

崔嵬哑然失笑:“当然不是,其实冥冥之中,我们都明白师尊一定会选二师兄。毕竟大师兄纯直过仁,三师兄注重名利,而我的行事作风太过随性,若非是二师兄这些年帮忙,恐怕早就被逐到山脚下去了。”

“你这样厉害,谁会舍得呢。”于观真低声道,“那他们岂不都是傻蛋。”

“这话在十年前叫我听了,一定很开心,我说的这个故事,便与十年前的自己有关。”崔嵬轻声道,“我年轻的时候戾气极重,那时赤霞与九幽君相好,各大宗门都颇有微词,唯有我不太在意,因为我信任赤霞的眼光,相信她绝不会选错人,因此做了些傻事。”

“什么事?”于观真心头一紧。

崔嵬轻笑道:“九幽君是何等麻烦人物,各大宗门便来剑阁要个说法,软硬兼施,有的说我们竟与邪魔外道沦为一伍,还有的想要苦口婆心地劝剑阁将赤霞逐出宗门。其实他们不过是想我出手与九幽君一战,最好将人擒下,就如同与缥缈主人比试一样。”

“旧恨在前,我对各大宗门都很不耐烦,当然他们对我也是如此。于是我便说你们有这样的本事在,何不自己去除了九幽君。三师兄对我的话很是恼怒,我却不买账,狠狠折了他们的面子,这些人颐指气使惯了,哪听得了这些话。于是便有个人气急败坏,说:难怪当初在缥缈峰一战,只活下你一人来,原来尽是一丘之貉。”

于观真绷紧了嘴角,低声道:“然后呢?”

“我当然是很气恼,甚至想要动手,直到二师兄将我拦下,说会给众人一个交代。”崔嵬淡淡道,“他并未责怪我,只说人也好,剑也好,过刚易折。从前就一直是这样,剑尊教授我剑术,师兄教授我道理,正如峥嵘虽是剑尊所铸,但剑鞘却是二师兄所赠。”

于观真想这话真是意味深长,又想到那位三师兄的面容,斟酌道:“你们之间的关系似乎不太好?”

“算不上不好,三师兄一心只为剑阁,师兄弟对他而言还要排在其次,在他心中,剑阁胜过一切,甚至……胜过初衷。”崔嵬倒是没有什么抱怨,“各大宗门离去后,我与三师兄吵得很凶,他怨赤霞令剑阁蒙羞,恨我方才肆意妄为,甚至不惜翻出当年旧账。”

于观真叹息道:“又是缥缈主人?”

“有,却不止。”崔嵬忍不住笑了起来,“你不知道我当时多么顽劣,心比天高,又目无尊长,他说一句,我便顶过一句。后来三师兄恼羞成怒,拍案而起,斥责我说要不是剑阁,我怎能有今日。”

“我同他说,剑阁有千百计的弟子,为什么峥嵘剑却只有一人。”崔嵬淡淡道,“难道只有剑阁才成,我去了其他地方,就再不是现在的崔嵬了?从来都是剑阁需要崔嵬,而非是崔嵬需要剑阁。”

“三师兄怒气冲天,要请师尊出关责罚我。”崔嵬叹息了一声,“我对他当真是一点儿畏惧之心都没有,连他离开也不管不顾。”

“可是二师兄叹息了一声,就令我惶惶不安起来,我知晓他与三师兄不同,倘若他觉得我做错了,那我十有八九定然犯错。”

于观真对崔嵬当年的狂态多少有点瞠目结舌,终于明白为何对方的剑叫做峥嵘了,年轻的崔嵬简直就是峥嵘两个字的巅峰。最可怕的是,崔嵬的确有这样的本事狂妄,这才是最可怕的地方。

崔嵬说道,并非询问:“你是不是吓着了。”

“还好。”于观真心有余悸,“然后呢?”

“二师兄什么都没有说,后来我挨了顿打,赤霞很快与九幽君决裂,我就去将九幽君抓回,这人又不能杀,只好困住。我将九幽君困在冰狱之后,二师兄带我去了一处焦土,我才知道那儿原先是个小城,因赤霞与九幽君决斗而毁。”

“那座小城……”于观真顿了顿,“你原先是不知情的吗?”

“没有人知情。”崔嵬叹息道,“我也不知道二师兄是怎么做到的,他带着我躺在了焦土上,那里的火焰刚熄灭,泥土还烫,有许许多多的灰烬。二师兄很平静地与我说,也许我们所躺的地方,正是旁人的骨灰。”

崔嵬沉默了片刻,低声道:“正是因我与赤霞轻信了九幽君而死的人。”

于观真皱眉道:“这怎么能怪你呢?未免太没有道理了。”

“没有人怪我。”崔嵬低声道,“没有人怪我,是我自己觉得的,赤霞那段时日很颓丧,也很痛苦,她总是来找我,说总是梦见那日的大火,烧得无穷无尽,她好恨自己为什么不在其中,哪怕替一个,替两个,换那座小城的人活下来。”

“我知道她心中多么痛苦,我不过是帮她说了几句话,就已觉得十分难过,更何况她。”

崔嵬低声道:“有日我在房里思过,二师兄来给我送饭菜,他问我,为何缥缈主人一事如此坦荡;轮到了九幽君,就如此颓靡。”

“我说,缥缈主人一事,我无怨无悔;可九幽君一事,我确实狂妄自大。”

“二师兄又问我,赤霞喜欢一个人难道是错吗?我说,这当然不是错,纵然重复千万次,我也绝不认为这是错。”

“他便问,既然不是错,你为何后悔?”

“因为有人提醒过我,我本可以阻止……”

“我顿时醒悟,我并非事事都对,那些人也并非全然都错。”

崔嵬慢慢伸过手去,握住了于观真,低声道:“二师兄就笑了,他说你不是剑阁的崔嵬,也不是天下人的崔嵬,你可以选择自己做怎样的崔嵬。”

于观真慢慢有些明白过来了:“他倒是个很好的兄长。”

崔嵬“嗯”了一声,淡淡道:“我这一生都鲜少畏惧什么东西,这件事却叫我狠狠吃了番苦头,以至于直到如今我都会多思多想,性情都平和许多。我并非全无畏惧之心,只是觉得不必耽于往事。”

这时于观真心里忽然一动,意识到他跟崔嵬的情况简直与九幽君跟赤霞女相差无几,唯一的差别是他的名声比九幽君稍微好那么一点,两人都是男人,而且尚没露出“獠牙”来。

都是男人这点还算扣分项。

仔细想想剑阁居然没把他赶下山去,真是宽宏大量……该说不愧是修仙之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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