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明大陆之所以能成为修仙界第一大陆,归根于底还是地理位置优越,相传它是由上古仙山昆仑遗留的一角渐渐演变而成,灵气充裕,底部藏有暗河,直通鲛族生活的地方,大陆之上,各种资源极为丰富,比如位于西南边的若留城,就以水出名,悠长的若留河贯穿全城,城里城外更是有多处灵泉涌出,用泉水煮的茶酿的酒,要比别处甘醇许多,就连河中打捞出的河鲜,肉质也要鲜美些,无数人专门跑一趟若留城,只为满足口腹之欲。
相较于其他城池,若留城的市井气息更加浓厚,处处笙歌丝竹,莺声燕舞,偏向于怡情玩耍,在这里,只谈风月,不问修仙,寄情于乐,忘却烦忧。
正所谓“十里长街市井连,月明桥上看神仙”,若留城的歌女舞女,的确似神仙妃子,每当天色渐暗,华灯初上,若留河也会变得热闹起来,白日里安安静静的画舫此时开始灯火辉煌,笙歌漫漫,裙摆衣袂,影影绰绰,直至夜市准备完毕,到了一日之中最热闹的时候,在岸边桥上驻足而望,可以看见各个画舫中翩然而出的歌女舞女,如百花盛放,争奇斗艳,如果运气好,遇到出手阔绰的客人在“云间逢”点上一曲“画云间”,就能看见数十华服美人凌于河面上起舞的奇景。
而这“云间逢”,是若留城中最大的酒楼,是唯一一座建造在若留河上的围楼,自有灵力控制,漂浮于河面,白天看起来没有什么异样,雕梁画栋,飞阁流丹,到了晚上,就会光华流转,似河上明珠,分外瞩目,而他的主人也异常神秘,从未露过面,也没有人知晓它的主人是谁。
和其他酒楼的阁楼不一样,它是一座圆形的围楼,中间处是宽广的水榭,用于歌舞杂耍表演,这样的设计最大的好处,就是每个客人都能欣赏到表演,也能观赏到两岸和河上的景致。
虽然是不夜之城,但到了四更天,人也散得差不多了,此时酒楼之中,客人已经散去大半,还剩下三三两两醉成烂泥的瘫在桌上,以及几桌半醉不醉的在侃侃而谈,掌柜的早已司空见惯,淡定地指挥人把那几桌喝醉的挪到一旁整整齐齐挨着,待他们醒酒后结账,在清点今日的营收,不想外面又进来了三位客人。
四更天才进门喝酒的,并不算常见,却也不是没有,掌柜的头也没抬,自有侍从迎上前招待。 “云间逢”的侍从和别处也不同,俱是精心挑选出来的,无论是容貌仪态,还是谈吐见识,都是上等,毕竟会接待到的客人也卧虎藏龙,不可大意。
而刚进来的这三位客人,也十分有意思,最先让人注意到的,是一个看似只有十七八岁的少年,月白衣衫,笑意盈盈,姿容之昳丽,乃世间罕见,即使侍从训练有素,见识过无数客人,仍旧为之惊艳,暗叹不已,忍不住多瞄了几眼;第二位则是个二十多岁的青年,风流俊逸,眉眼飞扬,只是神情郁郁,看起来很不高兴;而第三位青年,外表平平无奇,放在人堆里眨眼就能不见,可是神态举止,气度不凡,反而让侍从最为谨慎,不敢怠慢。
在“云间逢”这么多年,他很清楚一个道理:越是大人物,越喜欢低调,出行时总会改变容貌,不让别人认出来,此人看似普通,但气势在那里,凭借他多年的看人眼光,这才是三人之首。
侍从不动声色,笑脸相迎: “几位客人,厢房还是雅座?”
这是通用话术,雅座就是一楼的大堂,花费少一些,厢房则要高一些,如果选厢房,又会分为天地人三种不同等级的厢房,是侍从用来判断客人的基础财力的,倒不是借此将人分为三六九等,只是方便照顾客人,推荐合适的菜品酒品。
果然他看见那漂亮的少年本能把目光投向普通青年,似是询问,那青年淡淡道: “最高层靠岸边点。”
这个位置无论是外面的风景还是围楼内的风景,都可以瞧得一清二楚,是最上等的天字号厢房,侍从立马作出判断,热情而不失得体的将人领到楼上。
虽然是厢房,但其实是半开放式,靠外的那一面做成了栏杆,方便客人欣赏岸边的风景,不过也因为如此,不同厢房之间的人可以互相看得见。近水榭处的那面墙虽然是封闭的,但只要客人愿意,只需要在墙上的凹槽处放入一定数量的灵石,墙壁也可以转化成栏杆,用来观看水榭歌舞,同理,如果客人觉得自己受到打扰,也可以放入一定灵石,让外层的栏杆转化成封闭的墙壁,不让别人看到,可谓是贴心至极。
厢房之内,桌椅屏风,墙上字画,皆是精美绝伦,侍从用蓝玉制成的壶为每人斟了茶,笑道: “这是我们若留独产的‘雨后春行’茶,入口甘甜,回味绵长。客人是第一回来若留城么?是想饮酒,还是品茶?当然,除了酒和茶,我们这里的河鲜也是一绝,皆是当日打捞上来。”
那普通青年道: “将你们这里的酒,每一种都上一壶来。”
侍从愣了一下,不确定问: “每一种……么?我们这里的酒,一共有七百二十三种……”
“那么多?!”漂亮的少年最先震惊, “不用了不用了……”
普通青年却没有理会,淡然确认: “每一种。”
侍从恢复冷静,笑着应了,退下去做准备,甚至忘了问还有没有其他需求。虽然“云间逢”中经常有奇人提怪异的要求,但这种还是第一次。
“太多了罢?哪里需要那么多?”侍从走后,年渺才担忧问, “太浪费了。”
这是他最担心的问题了,毕竟在他的认知里,这样遥不可及的大陆,这样遥不可及的城池,一定不是从前那三瓜俩枣就能消费得起的,就算师兄有钱,也不能这么浪费啊。
“没事,他有钱。”季一粟抬抬下颌,示意寄余生, “他请。”
寄余生: “?你有病罢?凭什么我请?”
季一粟道: “你有钱。”
“我有钱我就要当这个冤大头?!”寄余生气得要死, “你自己家孩子要喝酒,你不自己安排,怎么还赖上我了?啊?要不要脸啊?”
季一粟冷漠道: “你吃我家的住我家的,要不要脸?付个酒钱怎么了?不止是酒钱,你留下来期间的家用,都由你来付钱。”
寄余生几乎要跳起来,声音更大了: “凭什么啊?小魔……你不要以为我打不过你,就你现在这惨败的修为,我一根手指头都能弄死你。”
季一粟不屑: “你可以试试。”
年渺一会儿看这个,一会儿看那个,不敢吱声,眼看战火愈发猛烈,他才拉住寄余生的衣角,防止他动手,小心翼翼开口: “没关系,很快我就能筑基辟谷,不需要花钱了。”
寄余生被他一拉一劝,当即没了火气,重新坐下来,并把椅子往他身边挪了挪,十分感动: “看人孩子多懂事,你真是积了八辈子的福了捡了这么一个大宝贝。”他低头转向年渺,语气立马变温柔, “没事,哥哥有钱,阿渺要什么,哥哥都给你买。”
年渺: “………………”突然有些害怕。
他只好岔开话题,主动问寄余生: “你刚才为什么一直不高兴呀?”
“叫云哥哥。”寄余生纠正, “大半夜的忽然把人叫起来,举家搬迁,谁能高兴啊?”
确实不大好……年渺不好意思道: “我就是随口提了一下,没想到师兄提前搬家了。”
“举家搬迁”是实实在在的“举家搬迁”,不怪寄余生吓一跳,一直不高兴。
说话期间,外面隐约传来响动,应当是他们的酒到了,年渺紧张起来: “要不……退了罢?”
“他们这里退掉也是要赔偿的。”季一粟正经道, “不过可以留下来做杂务抵消。”
年渺松了口气: “做什么杂务啊?洗碗?扫地?迎客?”
“都有。”
“要做多久啊?”
“一般情况下两三个月。”季一粟道, “不过他们这里有表演,若是擅长歌舞杂耍,表演十几天就能走了。”
年渺思考了一下,他会一些简单的琴艺,而且当了十几年女孩子,穿上裙子去跳舞也不是问题,只要他又弹琴跳舞又扫地洗碗,十天应该就能抵债了,于是他自信道: “那我们退了罢,我可以留下来干活,你们等我十天。”
季一粟颔首: “那不如让他们上了,你多干几个月,还能长长见识。”
年渺想了想: “也行,但你要跟我一起做,这么多酒,估计得干好几个月呢,甚至几年?不能让我一个人做,我们两个人干也快一点。”
季一粟道: “可以。”
年渺放下心来,忍不住抬头朝门外望,十分期待,既然已经商量好决定下来在这里干活了,那不如先好好享受一番。
他们两个就像在商量日常琐事一般淡然,寄余生观察着年渺神色,试探问: “阿渺,你就这么答应了?”
“对呀,有师兄陪我呢。”年渺快乐道, “总不能让你出钱罢?”
在他心里,他和师兄是自己人,寄余生总归是客人,怎么可以让客人来请客呢。
寄余生沉默了,半晌才爱怜道: “没事,我出,我有钱,怎么也不能让你被扣在这里干活。”
这会换年渺感动了,真诚道: “云公子,你真是个好人,果然师兄的朋友也是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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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意外的话还有两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