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我跟你强调又强调,他是个阴险狡诈的坏人,你怎么就是不信。”寄余生恨铁不成钢地敲着桌子,痛心疾首道, “你当真了,你居然当真了?!我还以为你是顺着他说着玩的,你怎么就当真了?”
他望着年渺,摇头叹气,年渺这才反应过来,瞪向季一粟: “你又骗我?!”
“只是提议。”季一粟道, “怎么能叫骗,而且我会陪你一起。”
年渺气呼呼地瞪着他,踢他的椅子腿,扭过头去不理他,寄余生拍手叫好: “好阿渺,终于认清了他的庐山真面目,以后别跟他在一起了,你叫我一声云哥哥,我带你回‘寄余生’,从此以后你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适时门外响起侍从的声音,季一粟让人进来,门开口,几十位貌美侍女鱼贯而入,手中捧着檀木托盘,托盘上摆满了各式各样光华流转的酒壶,每一个酒壶的样式都有差异,依次摆放在桌子上,那张看起来并不大的檀木圆桌,很快摆满了七百多个酒壶,整整齐齐,琳琅满目,让人眼花缭乱,不难发现,这桌子暗藏空间法术。
侍女们行完礼后,又依次退了下去,只剩下迎他们进来的那名侍从,侍从关上门,带着歉意道: “客人见谅,这里一共只有七百二十二种酒,少了一样‘观云鹤’,为了表示歉意,掌柜的说这次的酒水钱减半,还望不会扫了几位客人的雅兴。”
“怎么只有‘观云鹤’少了?”寄余生不满道, “这不是你们的镇店之宝么?来到‘云间逢’,不喝‘观云鹤’,等于白来。你们怎么会连镇店之宝都不准备周全?”
侍从的姿态放得更低微了: “实在是意外,只因昨晚来了位客人,要了小店所有的‘观云鹤’,新的酒尚未酿出来,客人若是不满意,方便的话,还望留下住所,等新的‘观云鹤’酿好之后,为客人免费送上一坛。”
“没事不用了。”年渺连忙笑道, “看来是我们运气不好,等以后有了再试试也是一样的,辛苦你了。”
“多谢客人谅解。”侍从道谢, “小的将为客人介绍这七百二十二种酒……”
季一粟却忽然打断他,问: “谁买去的?人还在么?”
“那位客人仍在。”侍从愣了一下。
季一粟道: “那我们找他买一壶,任凭他出价。”
寄余生: “?”
侍从有些为难: “小的可以帮忙传递一声,但能不能行,小的不能保证。”
“没事,你尽管去。”寄余生豪情万丈, “管他要什么,阿渺今天必须要喝到酒!”
年渺: “……没必要没必要。”
他试图阻止,但是侍从已经出去了,只好颇为无奈道: “真的不需要。”
“没事。”寄余生安慰他, “这个是额外的,你师兄付钱。”
季一粟竟然没有反驳。
年渺没好气望向他: “人家狮子大开口怎么办?”
季一粟道: “那就算了。”
年渺: “………………”
他无语得要死,还以为能有多大阵仗。
连寄余生都瞠目结舌: “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侍从很快回来了,犹犹豫豫道: “那位客人回了,他说,他不要钱财,也不要宝物,他只要……”
他停了下来,眼神转向年渺。
“要什么呀?”年渺好奇地问,不过能买下所有镇店之宝的人,想必不是凡人,也不会要俗物。
侍从道: “小的只是转述,还望几位客人不要怪罪。”
年渺更好奇了: “你说呀,没事的,与你无关。”
侍从望着他吞吞吐吐道: “那位客人说……只要小郎君愿意同他共饮,他愿意将所有‘观云鹤’相赠。”
言罢,他垂首立在一旁。
年渺立刻听明白了,对方是要他陪酒的意思,便问: “那位客人是男是女,是老是少呀?”
侍从顿了顿道: “是位公子。”
同样是陪酒,但不同的人给人的感觉,总归是不同的,要看当事人的语气和态度,有的只是单纯邀约,想要结识新友,有的是心生爱慕,而有的则是刁难,从侍从的态度和说的话里面,不难发现对方的意思多少有点轻慢和调戏的意味。
季一粟当即面沉如水: “去告诉他,这里有三位客人,叫他收拾收拾来陪。”
侍从更加为难了,一边的他不知道底细,一边的他不敢得罪,只好望向年渺,希望这个看起来最好说话的人能为他解围。
“算了算了,没事,不用去找他,就当没有交易过。”年渺连忙制止,并拿起一个精巧的酒壶, “这是什么酒?”
侍从找到了台阶,上前笑道: “此酒名为‘声声慢’,清爽味甘,是用夏果酿造的,最适合初次饮酒的客人。”
他接过酒壶,要给年渺斟酒,年渺见季一粟身形挺直不动,便知晓他要元神出窍找人麻烦,忙去拉他袖子: “别过去啊!”
“此时因我而起。”季一粟一顿,偏头望向他, “不能让你受这个委屈。”
“我受什么委屈了,我没受委屈啊。”年渺无奈道, “人家就是说一说,你还要去把人家打一顿不成?”
季一粟握住他牵着自己的手: “这不一样。”
“可我不让你去。”年渺执着道, “你刚才骗我,我还没找你算账,这里一共七百二十二壶酒,不能浪费,你全都给我喝了,喝不完不能走。”
他随手拿起一个酒壶,递到对方唇边。
寄余生惊讶地望向他,原本以为他性情温软,没想到还有强硬的时候,更让他没想到的是,季一粟竟然顺从了,接过了那壶唇边的酒。
侍从本欲出声介绍,但想了想,还是躬身行礼: “小的先行退下,不打扰几位客人的雅兴。”
他悄无声息地带上了门。
寄余生突然觉得,自己也应该跟对方一起出门。
季一粟接过酒壶,却并没有立刻喝,在杯中先倒了一杯,复递给年渺: “你先尝尝。”
他们三人的座位本来是围着圆桌有序排好的,彼此之间隔着一定的距离,但此时,年渺把座位挪到和季一粟挨在一起的地方,方便看着他,他接过酒杯,先低头观察,琥珀杯中酒色清亮,映着摇曳的灯光,看上去和水没有区别。
“品酒第一步,先看色。”季一粟道。
“和水没有两样。”年渺嘀咕了一声,学着以前见过的酒楼中的人,缓缓摇晃着,
“说明合格了。”季一粟道, “第二步,闻香。”
年渺举起酒杯,在鼻翼下嗅了嗅,立马皱起眉头: “太呛人了。”
“看来是烈酒。”季一粟道, “算了,换一种。”
他拿过年渺的酒杯一饮而尽,随即手悬在桌上游移不定,最后选中了最开始年渺拿的那壶“声声慢”,斟了一杯递给对方: “这个是果酒,可以试试。”
这一杯的味道闻起来比刚才要舒缓许多,而且带着清新的果香,很是好闻,年渺犹豫着将酒杯放到唇边,小心倾倒,只抿了一口,随后一直绷着的脸展开: “是甜的,还挺香。”
他试着喝了一口,虽然依旧有些辣味,但回味甘甜,有股奇特的香醇,一杯喝完之后,甚至意犹未尽。
季一粟观察他的反应,将这壶“声声慢”放在一旁给他留着: “再试试这个。”
出于对师兄的信任,以及对刚才那杯酒的回味无穷,年渺忘了闻,直接仰头喝了一口,顿时呛得咳嗽起来,眼泪都出来了: “怎么这么辣?!”
“烈的。”季一粟到底没忍住,笑起来,伸手揩去他眼角溢出的泪花, “这个教训告诉你,遇到自己不熟悉的东西,要谨慎行事。”
“什么破道理。”年渺赌气道, “给我喝完。”
季一粟喝了他剩下的半杯,他仍然不满意: “是把这一壶都喝完。”
他直接打开壶盖递过去,盯着对方喝完,再晃了晃,确定一滴都不剩,才算罢休。
如此试了几壶,年渺更偏向于甜一点的果酒,和口感绵软甘醇的温酒,季一粟将他喜欢的都留了下来。
只是尝了几杯,年渺便觉得有些晕晕乎乎的了,看人都多了层光影,忽然想起好像少了个人,扭头四望,疑惑问: “云公子呢?”
“有事去了。”季一粟轻描淡写道, “再试试这个。”
年渺被他哄着又喝了两杯,更加觉得晕乎,却还想着事情: “你是不是让他去找人家麻烦去了?”
“没有。他付钱去了。”
年渺还是不信,语重心长地叮嘱: “不要因为一点小事就找人家麻烦。”
季一粟没有答应他,只望着他,忽而伸手摸了摸他的脸。
年渺愣了一下,回握住他的手,慢慢滑落到腿上。
“我不想让你因为我惹上麻烦。”他轻声开口, “师兄,我只想让你好好的……”
他说话有些含糊,甚至要坐不稳了,季一粟伸手将他抱到怀里坐着,让他靠在自己肩上: “这种小事,连麻烦都称不上。”
“对你来说是小事,对我来说不是小事。”年渺在自己熟悉的怀抱里,分外安心,以至于惬意到想要闭上眼睛,但仍然在说着话, “看起来很微小的事,说不定就会成为很大的麻烦,人家既然能买下那么多酒,在若留城中,也不会是个小人物,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要好好的……还有很多事要做,不要为这种事费神……而且,而且……”
他头脑不是很清醒,甚至前言不搭后语,混乱不已,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只好仰头凶巴巴问: “你懂不懂啊?”
“懂。”季一粟握着他的手,温和哄着, “睡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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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输入法为什么记不住阿渺,只能打出来阿喵……老是打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