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长……”
村民们俨然被吓坏了,纷纷靠向他们的主心骨,殊不知沈舒也怕,白着一张俊脸。
但他到底是冷静的,在原地伫立观察了一会儿,就道:“你们别怕,我去看看。”
如果躺在那里的是平梁村的人,沈舒不可能坐视不理。
离沈舒最近的村民扯住了沈舒的袖子,嗫嚅着:“还……还是不要管了吧村长。”
这深山老林的,又是狼又是尸体,怎么看都邪门得很。
沈舒说:“别慌,青天白日的,就是鬼也不可能出来害人。”
然后,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放手。
接着,沈舒一步一步朝着狼与尸体挪动,待走到尸体跟前,他蹲身往后看了一下,看村民站那儿瑟瑟发抖,才有勇气去翻尸体的身体。
——所有人都怕,他就更不能怕,因为他是村长!
这一翻,浓厚的血腥味扑鼻,沈舒当场呕吐不止。
他撇过脸,呼吸急促,感受着胃部的剧烈翻涌,难受得近乎痉挛。
还好他中午吃得不多,爬了这么久的山消化了个精光,不然真吐出点什么来,怕是对死者大不敬。
缓了一会儿,沈舒才有心思去看人,出乎意料的,这人五官齐整,并没有被狼咬过的症状,一张脸棱角分明。
他的脸上血迹斑驳,却并不妨碍旁人看清他的容颜;那漆黑的剑眉就像是印在眉骨上似的,野生凌乱不失美感,紧闭的双眼上长着浓密纤长的睫毛,被点点血珠沾染。以及他的嘴唇,如同血一般鲜红,像是吮过巨狼的血肉,薄薄两片,艳丽颓靡。
他的手心握着一根镶嵌宝石的匕首,匕鞘不知扔在哪儿,那匕尖残留着巨狼的皮毛和血块,显而易见这头狼是被他杀掉的。
只是,他也受了很重的伤,不然那股死气不会从内里渗透到外里。
只是打了一个照面,沈舒就确定他不是村里的人,首先村里的人没有这么富贵,其次村里的男人他大多见过,没有这么俊美。
那么……此人的身份简直呼之欲出。
原著里,作者对渣攻顾怀瑾的容貌描述是“郎艳独绝,世无其二”,这人脸上一团糟污,还能看出他玉树临风的影子,可不就对上了?
且,苦情受也是在山上捡到的渣攻,看他受了很重的伤,将他带回了家。
只是没想到这样一件善举,却换来渣攻的恩将仇报,渣攻觊觎苦情受的美色,将他强行占有。
沈舒犹记得那段该死的令直男落泪的剧情是这么写的——
【病美人被男人搂在怀中,根本无力挣扎,却在男人的抚摸下,身子愈发瘫软。】
【病美人哭着说:“顾大哥,求求你,放过我吧!我喜欢的是敬和哥,我同他马上就要成亲了。】
【男人眼神幽暗,扫过他白皙的肌肤:“我碰了你,他还会要你吗?跟着我,岂不强过那废物许多?】
……
然后便是一段肉汁四溢的描写。
沈舒一想到这些叙述就牙齿发酸,深觉作出此文的作者是个变/态,且不说这段农夫与蛇为爱做三的剧情有多不正能量,就说渣攻强取豪夺的过程中,苦情受真的能快活么?
沈舒的答案是不见得。
沈舒虽然是个纯爱战神,从来没有跟人过分亲密接触;但以生理科学的角度看,苦情受既是不愿,中途肯定会挣扎,会撕裂,会痛苦。
然而在原著中,苦情受爽得都能长出花儿,一边说“不要”一边要更多,由此可见作者水准平平。
如今,看到地上躺着疑似渣攻的人,沈舒第一反应是……离他远点。
但,凡事讲求证据,沈舒还是搜了搜他的身,在他的前襟处摸出一块令牌。
原著里,顾怀瑾有一块麒麟令牌,以号令自己的部下,又因他表字叫麟玉,所以这令牌有一部分采用玉制。
沈舒低头瞅了瞅令牌的图案,又摸了摸令牌的材质。
下一秒,令牌呈弧线状远远飞出。
沈舒寒颤着步步后退,在心里大骂了一声——
操,晦气。
没想到顾怀瑾真的这么早就出现在了平梁村里!
接着,他听到村民问:“村长,你扔了个啥?”
沈舒当机立断决定不管顾怀瑾死活,回答说:“没什么,咱们快离开这里。”
村民见沈舒如此不淡定,骤然起了好奇心,纷纷上前去查看情况,将顾怀瑾围了起来。
他们将顾怀瑾从头扫至尾,又拿手指去探顾怀瑾的鼻息,探出他还有气,立刻大声喊:“村长,他还有气,我们救救他吧!”
沈舒走着走着脚下一崴,差点跌倒在地,然后他带风回身,一本正经教育道:“这人来历不明,穿金戴银,要么是地主家的傻儿子跑错了地方;要么就是附近的流匪,为了躲避官府的追踪,躲到了这山上来。不论是前者还是后者,后果都是我们担当不起的,为了平梁村的安危,我们不要多管闲事。”
村民们闻言一愣,你看我,我看你,一致觉得是后者。
谁家地主的傻儿子不住县城跑到这穷乡僻壤来?
这人定是贼匪!
思及此,村民们把兜里的菌子大把往顾怀瑾嘴里塞。
沈舒:“?”
村民们:“咽下去,咽下去,毒死你个狗东西!”
沈舒:“……”
这下,沈舒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只能看着他们狂塞菌子。
过了好一会儿,村民们才停下来,兜着剩余的菌子从地上站起来,哪知这时异变陡生,其中一个村民被三根染血的指头攥住了裤脚。
试问,一个将死的人突然扯你裤脚,人能有多惊恐?
那必然是害怕到差点当场昏过去。
那村民感觉裤子一沉,转身低头一看,然后发出石破天惊的嚎叫:“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旁边的村民一瞬间跳出几步远,匆忙躲到沈舒的身后,沈舒眼皮一跳,心里发紧。
他他他他们怎么把顾怀瑾给弄醒了啊啊啊啊!
却见顾怀瑾扯着村民的裤脚费力睁眼,睁了半天,碍于眼皮太过沉重,勉力拉出一条缝隙。
天是阴的,树是绿的,他的眼底模糊倒映出个瘦瘦高高的影子,这人着麻色短衣短裤,眼睛似乎……眯眯眼?
顾怀瑾的精神迅速萎靡,继而他模糊不清的呢喃:“救我……否则……死……”
沈舒站在边上嘴角一抽,这台词怎么还跟原著不一样呢?
原著里明明是【救我,有赏】。
怎么的,这渣攻还是个忠实的颜狗?
而被威胁的村民被吓得浑身发抖,无助的看向沈舒,哭丧着脸:“村长……”
沈舒忍着笑:“他只是说让你救,又没说让你把他带回家,你就近给他找个山洞,风吹不着雨淋不着不就行了。”
村民闻言一喜:“还是村长有办法。”
沈舒咳了一声,无良又心虚的望了望地上掉落的菌子。
假如,他是说假如,假如救渣攻的人变成了其他人,他跟渣攻没有任何交集,那不就可以避免渣攻来渣他了么?
沈舒并不想被迫离开平梁村,一是他好不容易当上了村长,事业还没开干呢,未半崩殂怎么行?
二是,他不想被迫。倘若有朝一日他离开了平梁村,那只能是他权衡利弊后自愿做出的选择。
眼看着村民艰难扛起顾怀瑾,瘦小的体格险些被顾怀瑾压垮,沈舒就近搭了一把手,帮他把人扶稳。
一行人朝着附近的山洞进发,然后把顾怀瑾放到山洞的石头上,沈舒留下几朵菌子,给顾怀瑾充饥,真算得上是仁至义尽。
做完这些,沈舒对村民说:“走吧。”
村民们毫不犹豫的跑了,他们现在比谁想下山,短期内根本不想再上来。
次日,沈舒起得稍晚,还没来得及洗漱,就见张铁牛翻墙爬进院来。
张铁牛见沈舒安然无恙,松了一口气,然后大步上前,问:“小舒,你昨天干了些什么事儿,村里人今个到处说你。”
沈舒一脸茫然:“说我什么?”
张铁牛气道:“村里人说你疯了傻了,竟然跑到山上去采鬼菇,下山的路上还撞了邪。”
“……”沈舒实在没想到这点破事儿转眼也能传遍全村,“还有呢?”
“没了。”
噢,那还好,看来昨天上山的那几个村民不敢把遇到顾怀瑾的事儿说出去,以免惹上麻烦。
沈舒又问:“那村里人现在是什么态度?”
张铁牛如实答:“这事儿传出来以后,九叔公替你说了不少话,现在村里人也就是过个嘴皮子瘾。”
沈舒轻松笑了:“嗯,那就好。”
还好他没跟沈谷堆闹到势不两立的地步,他果然机灵。
以后,他恐怕也少不了面对这样的情况,介时仍需沈谷堆来打配合。
只是,村里的流言蜚语到底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严重一些,他只是像往常一样去村口授课,就听到了一堆不知有意无意的议论:
“听说麻子昨个儿从山上下来以后就病了,害得麻子他媳妇儿洒糯米立筷子叫了一夜的魂儿。”
“鬼菇是邪物,可不就把脏东西招到了身上来。”
“听说舒娃还要把鬼菇剁碎做酱吃,啧啧,到时候可真是要了命了。”
“你们说,舒娃是不是偷偷练了什么邪术啊,不然怎么感觉他像换了个人?”
……
沈舒绝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