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梁村附近有九个村子, 其中七个村子的地界与县城那条路接壤,分别是红方村、小陈村、杏花村、小满村、拢庙村、箕斗村、吴家村。
这七个村子又有三个村子与平梁村来往甚密,嫁娶最多, 乃是杏花村、小陈村和小满村。
得了信,杏花村的村长下午就传回了消息, 说过几日就是夏祭, 事情等到祭会上再谈。
沈舒才想起, 平梁村及邻近几个村子确实有夏祭的风俗, 要在出伏后的第七天, 共同去土神庙拜土神。
此为祈愿今年秋收丰盛, 盈谷满仓,没有干旱和虫害, 这项活动深受几个村子的重视,每个村子都会派一些人。
原著里, 苦情受和渣攻也有关于祭会的剧情, 作为平梁村的一份子,苦情受虽没当上村长, 但因是沈家太/祖唯一的血脉,他还是被选进祭神队伍里。
彼时苦情受刚被渣攻强占,对渣攻满怀怨恨,一心想要躲避渣攻,却没想到渣攻将他囚禁,生生令他缺席了祭神村典。
渣攻掠他于榻上,捏着他的下颌, 一派横冲直撞, 道:“这么急着去村典上见你那好情郎?可惜你那好情郎见了你被我操弄的模样,只会厌你如敝屣。”
苦情受躺在洗得发白的床单上, 面色潮红,泪眼朦胧,好不可怜。
想起这些牙酸的剧情,沈舒狠狠搓了搓自己的手臂,平去手臂上的鸡皮疙瘩,问:“其他几位村长怎么说?”
递话的村民答:“其他几位村长没理我们。”
“……”沈舒头疼的按了下眉头说,“好,知道了。”
从他上任后,还没有去其他村子拜访,想来这几个村子的老村长对他这位年轻的平梁村村长并不感冒,所以也懒得理他这个人。
罢了,杏花村村长说事情留到祭会上再谈,那其他几个村子的村长也留着到祭会上去搞定吧。
*
不日,炎炎烈日悬于当空,夏蝉在树上叫得聒噪,入伏的暑气时而夹杂着暴雨,使得空气又闷又热,沈舒一大早带着村民下河塘掏淤泥挖沟,以方便蓄水,
清河县这一带的气候算不得温宜可人,时常有洪水干旱发生,沈舒的爷爷任命平梁村村长的时候,村里就发生了大旱,听着虽是久远,实则也不过五十多年而已,实在是很骇然。
此次清淤活动全村参与,包括村学堂的学生们,沈舒领着大家足足用了两天的时间,才把沉底的河沙淤泥全部清干净,并把堵住的水沟挖通,另外还种了好些树。
干完了活,村里的妇人们来送水,沈舒拧着自己不慎掉落在河里浸湿的袍摆,把它扎到腰带里面去,身旁的沈小萁也在水里洗着小手小脸。
须臾,沈小萁他娘沈青蛾和乔婶的女儿翠花朝他们走了过来,一个竹篮里放着清澈的大碗井水,一个竹篮里放着绿豆汤。
“村长。”
“小舒哥哥。”
两人异口同声的喊道。
沈舒和沈小萁齐齐抬头,沈小萁见到自己的娘亲高兴坏了。
沈舒倒是还好,他隐约觉得翠花似乎对他有意,心里并不抗拒,不由又想起前两天顾怀瑾问他的话——
“含璋如实告诉我,自己真喜欢女人么?”
他想,不排斥应该就是喜欢的。
果然,原著渣攻诡计多端,害得他险些怀疑自己的性取向。
翠花喊完同沈青蛾对视,沈青蛾了然一笑,将清水递给了沈舒,道:“村长辛苦了,这几天天热不上课,我就先领着小萁回去了。”
由于入暑,沈舒怕孩子们上学路上中暑,所以给孩子们放了一个月的暑假,沈青蛾想念沈小萁,早跟沈舒提出过想把儿子接回去住住。
沈舒淡笑颔首,拿袖子给沈小萁擦了把脸,目送沈青蛾牵着沈小萁离去。
簪着大朵芙蓉花人比花娇的翠花却是腼腆一笑:“小舒哥哥,我娘让我来请你到我家吃饭。”
沈舒耳尖一红,有些羞怯,却仍是如同清风般徐徐微笑道:“乔婶这么热情,倒叫我有些不好意思了,正好我家里还有些鱼肉菜蛋,不如翠花妹妹拿点回去,也免得我白白蹭饭心里过意不去。”
翠花亦是万分紧张害羞,听沈舒答应心中无比雀跃,遂矜持点了点头,轻轻应下。
两人一面往家里走,一面相谈甚欢,翠花从头到尾低着头就没敢抬起过,余光瞄到沈舒弄脏的衣服,软语娇声:“一会儿小舒哥哥去我家,把脏衣服换下来,我……我给小舒哥哥洗。”
沈舒哪里好叫人家女孩子给他洗衣服,温言拒绝:“我一会儿换身干净的衣裳再去吃饭,不然甚是失礼。”
翠花愈发觉得沈舒温文尔雅,君子谦谦,心里更喜欢了。
眨眼,两人到了家中,推开院门,几乎是沈舒一回来,顾怀瑾就闻到了动静。
他正于房内看书,忽听沈舒与一女子在院里有说有笑,起身来到窗前,就见上次给沈舒送绿豆汤的女子立在院中,等沈舒给她拿东西。
随后,她的手上多了一吊肉一吊排骨,还有一篮蔬菜,俏声撒娇道:“小舒哥哥,你少拿些,我提不动了。”
又闻沈舒浅笑着应:“拿不动没关系,一会儿我帮你拿,翠花妹妹且等我换身衣裳,再同你回去吃饭。”
顾怀瑾瞬间气笑了。
只因他那日问了他一句是否当真喜欢女子,他就这般迫不及待的把人带到他跟前,证明给他看?
好,实在是很好。
顾怀瑾也不知自己何来的怒火,分明沈舒早说过娶妻生子儿孙满堂是他夙愿,但此刻他已是理智全无,掷了书籍走出了房间。
沈舒刚把沾满泥水的湿衣脱下,就听见身后帘子被甩得“哗”地一响,他惊慌回眸,见是顾怀瑾,蹙起剑眉,不着痕迹的拿干净衣服挡住自己。
“含璋这是要去哪儿?”顾怀瑾微微眯着狭长的凤眸,眸底一派阴翳,他的语气听着仍是淡然,但底下汹涌的情绪如同破土的种子如何都遮掩不住;说了这一句,他往前走了一步,勾着薄唇,一副似笑非笑的样子道,“是要赶着上门给人做女婿么?”
“……”
沈舒被他尖锐的话刺得心里不舒服,不过他向来好性子,不会因为被刺一句就生气,沈舒从容不迫的把干净衣服穿上,面色已恢复如常,扯出卷进衣领里的头发,淡淡道:
“乔婶邀我去他家做客,顾麟玉,你今午且先对付着,我吃完饭就回来。”
顾怀瑾云淡风轻地问:“看来含璋是不打算带我去?”
沈舒感到无语。
乔婶只邀了他去吃饭做客,又没邀他,他去做什么?
考虑到还有旁人在外,沈舒不好跟他吵架,他忍了忍,交代道:“你若是不会做饭,一会儿我给你上锅蒸两个馒头,你想吃什么,晚上我再回来给你做……”
顿了顿,他补充了两个字,“听话。”
顾怀瑾闻之好笑:“含璋这是拿我当小孩子哄?”
沈舒恼了,他听着顾怀瑾这语气似乎并不买账,不由冷了语气:“顾麟玉,我救你收留你,不是让你来管束我的,你若是受不了这苦,想吃好喝好,尽管去别处。”
顾怀瑾袖下大掌紧握,青筋条条绷起,他心中冷笑着,想:听听,说得多好,他受不了这苦,便该换条路子。
沈舒见他神色幽然岿然不动,似是被他一语制住,又软了软情绪,道:“顾麟玉,我很快就回来的。”
顾怀瑾仍是未有反应。
接着,听到院里响起翠花的“小舒哥哥”,含有两分催促之意,沈舒不愿再与顾怀瑾纠缠,径自丢下一句“我先走了”,直直从他身旁越过。
下一秒,他被抓住了手腕扔上了床,顾怀瑾高大的身躯笼罩在他上方,一只手撑在他耳侧,另一只手捏住了他的下颌,他那双乌黑的眼眸终于不再以温润笑意作伪装,透露出冷酷无情的视线,如同蛛网将他缠绕。
“!!!”沈舒抵着顾怀瑾胸膛,双腿挣扎,气得脸色苍白沁出红晕,“顾麟玉,你在做什么,放开我!”
顾怀瑾唇衔微笑,指腹温热,反复揉弄着他的薄唇,“我在做什么,含璋不是很清楚吗?含璋早知我意图不轨,却还让我登堂入室,一面应付我,一面勾着我,难不成以为我们能一直这么逢场作戏下去?”
“勾你妈!”
沈舒实在没忍住爆了粗口。
要不是他是原著的渣攻,有权有势翻云覆雨,他以为他会对他百般忍耐步步退让?
哈,他早特么跟他划清界限了。
怪只怪他从现代穿来,骨子里奉守着珍爱生命善良为本的美好美德,不然在他满身是血躺在平梁山上时,他就该狠下心来见死不救,省得自己这一天天活受罪了。
“顾麟玉,我不知你什么时候对我怀有的心思,我只知倘若你对我有意,便不该这么对我。”沈舒冷冷说,“我是你的恩人,不是你的仇人,你莫要恩将仇报,惹人笑话。”
闻言,顾怀瑾笑得不羁,眼眶里漫出轻狂之色,他先是道了一句“以身相许何以是恩将仇报”,又摸索在他腰间,道:“含璋果真喜欢女人?叫我试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