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舒忍俊不禁。
他捏了捏沈小萁的脸, 说:“那小萁在私塾里多吃一点,等长高了就可以爬上去了。”
沈小萁立刻充满干劲,两眼弯成月牙儿, “嗯嗯。”
这时,一道严肃的咳嗽声在三人不远处响起, 沈舒抬头一望, 看到一个跟沈小玉、沈小萁有着差不多打扮的老者走了过来, 他蓄着灰白色的胡须, 面容清癯, 眼神锐利, 看上去很是两袖清风。
老者先是喊了声“小玉、小萁”,似要催着他们回去温课, 紧接着目光落在沈舒的身上,表情稍霁, “你是……”
“哦, 我是小玉、小萁的家长,之前是我教他们启蒙。”沈舒作了一揖, “两个孩子年纪小,若有错处,还请夫子宽待他们一些。”
老者闻言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才眼露笑意不掩赞许地说道:“小玉小萁听话乖巧,塾长都很喜欢他们,你且放心。”
顿了顿,他又道, “后生, 我看你还年轻,能把小玉、小萁教得这么好, 想必自己也不差,是否考虑来我们塾里读书啊,我可向塾长申请,将你和他们放到一处起居。”
霎时,沈舒一窘,答:“这……还是不必了吧。”
读书对他来说不是什么美好的体验,想起穿来前在学校里卷生卷死的那些日子,沈舒心说他可不想再在这个时代卷,真没想到自己只是过来看个人也会被人相中抓“壮丁”。
闻言,老者作罢,并不强求,跟沈舒说了一声,领着沈小玉和沈小萁回课堂学习去了。
两人念书要紧,沈舒不便耽搁,便从兆年私塾离去,转而来到了街上,他准备去瞧瞧平梁村酱铺的生意,却发现街上四处皆是一片哗动,百姓们三三两两的说着什么。
由于此街私塾众多,学子们最喜欢的事就是散学到了到茶楼品茶,兆年私塾不远处亦有一座热闹的茶楼,二楼挤着一群衣着富贵的闲人。
他们倚着二楼的栏杆,姿态潇洒不羁,听得底下的百姓问:“咱们真要跟那几个异族打仗了?”
那一堆闲人中长得最年轻的那个“啪”地打开了折扇,一副百事通的口吻说道:“当然,碣勒兵败王都,余下几个异族视之为前车之鉴,生怕我大邺野心难收,连带着将他们也铲除,干脆联手反/叛,试图博得一线生机。此次,几个异族提前来朝,名义上是庆岁进贡,实际上是为了谋事,可苦了浑然不察的琼瑞王,险些遭了敌手,从燕州逃至并州……”
敏感捕捉到“燕州”两个字,沈舒倏然驻足,眼皮一跳,朝那茶楼底下的人群挤去,他如同旁边的百姓一样,仰着脑袋去看那说话的紫衣公子。
就有百姓问:“那琼瑞王是生是死,是个什么来头,打得赢那一群异邦人不?”
虽说碣勒大败,使得一方平定,但穷乡僻壤之地消息闭塞,百姓们还未能知晓顾怀瑾战功赫赫。
便见那紫衣公子一笑,将扇子摇得风流不已,“琼瑞王乃是当今圣上的七弟,更是先帝最最偏爱的幺子,他和当今圣上情谊深厚,得知碣勒屡屡来犯便自动请缨前去镇守边疆,这才使得碣勒大败,躲至东瀛……至于琼瑞王是生是死,这我倒是不知,听说他受了重伤,然后失去了踪迹,我想凭他的神勇无敌聪明睿智,应是安然无恙,不然我大邺岂不是要乱了套了……”
话落,人群里突然响起一道清冷若雪的嗓音,直吸引茶楼底下所有百姓的注意力,“你的消息是怎么得来的,谣言惑众可不太好。”
紫衣公子闻言微恼,朝着说话之人望去,只见一抹青衣鹤立鸡群于百姓之中,头上簪着一根简朴的木簪,容色如声音一般疏离不可近攀。
忽然,他又不恼了,从容悠哉地说道:“兄弟说得哪里话,我何曾谣言惑众,这些消息都是并州来的叔叔告诉我的,他是并州的商客,跟官府也搭了一丝关系,并州如今消息传遍了,想是过不了几日整个大邺的百姓皆知。”
顿时,沈舒俊颜一白,胸口处跳得极快,心说:上一次顾怀瑾执意要送他一串小叶紫檀的手串,不防碣人在宝箱上面涂毒,险些丢了性命,这一次难道是因为顾怀瑾执意要留下来陪他过年,没有时间关注几个异族的动静,才落到如此境地的吗。
他按住胸口,忍不住抬头又问:“那这琼瑞王既然占‘王’字,身份尊贵,又是在自己的地盘,难道没人护着他?”
紫衣公子闲闲瞧着沈舒,不紧不慢地说道:“个中详情我也不知,总归这消息不假,你是谁,听你的语气怎地如此关心这琼瑞王?”
沈舒思绪一派混乱,抿着唇没有作答,随后从人群中离去。
回村的路上,沈舒的心绪仍未能平静,他满脑子都在想——
顾怀瑾现在怎么样了?!
按理来说,他是原著男主角,这个世界为他而存在,不应当性命之忧,可敌不过原著剧情发生改变,产生蝴蝶效应也不一定。
沈舒慌了神,心口似被棉花塞住了般十足的闷,他握了握手心,手心里沁出了汗,被风吹得冷冰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