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晚。”桃花眼青年抬头看他, 声音冷淡却温柔，“坐吧。”

易晚沉默地坐下了。

“你想喝点什么？”

“……柠檬水就可以。”易晚道。

章渐华让侍应生端来一杯柠檬水，其中加的冰糖量极为有限。易晚端着柠檬水，居然把它面不改色地喝掉了。

这让章渐华有些意外。他觉得易晚或许是有些紧张。

章渐华是一名专业的经纪人。他缓解了方才与秦星对话时的不快、从资料夹中抽出了属于易晚的资料。

“在你来之前, 我已经将你的资料看过一遍。”他温和地说, “不用紧张, 易晚, 你想知道我看过你资料后的感受吗？”

易晚沉默了一下, 道：“……平平？”

“确实, 你的简历看起来乏善可陈。父母离异，抚养权归父亲，却并未得到抚养。在上高中时被星探发现，成为练习生。练习的两年半内有三次出道机会，都因各种各样的理由出道失败。”章渐华说。

易晚手指摩挲玻璃杯，最终, 他点头道：“的确, 我的能力非常平平……”

很差，很不好，很耽误您。

“……但同时我也看到，在练习的两年半里，你在所有考核中的表现虽然从未突出，但却没有死角。在和前队友姜北的矛盾中, 你选择了忍让，并最终得到了澄清——这姜北自弹自唱的曲子, 原本也是你作的吧？”章渐华将手机递给易晚。屏幕上赫然是一段视频。

易晚沉默了一下, 最终道：“嗯……”

……易晚果然有点内向啊。章渐华这样想着。

“你之前没有把它要回来, 是觉得没有必要么？虽然稚嫩, 但属于你的东西，也不该这样白白地被送了别人。我觉得你可以把它变调、改一改，在这次的专辑里用上，或者作为一个在微博上放出宣传的小花絮——专辑主题的‘破’，属于你的紫色，不也是挣脱了忧郁、浴火重生的意思么？——既然你还保留着当初带有日期的创作资料的话。”章渐华道，“而且现在姜北的公司已经放弃了他，这样做，会给你带来有好处的流量。”

易晚：“嗯……”

“……不好意思，我偏离主题了。”章渐华笑笑，又将话锋转了回来，“除此之外，你在《绿野寻踪》和电视剧拍摄中的表现也很出彩。圈子里最常见的不是有一项特别出色的人——而是各方面，都称得上优秀，却不怎么出错的人。”

确实很有能力。

柠檬片漂浮在清澈的水里。章渐华眼眸清冷，薄唇轻启道：“当然，经纪人和艺人之间的选择是一个双向的过程。在我选择了你的同时，你也可以对我提出你的问题。”

易晚握着水杯，沉默了。

“我想知道……”他轻声道，“您在国外那两年，都是在做什么。”

章渐华笑了笑：“在加州的一所大学学习。在空余时间，我在好莱坞的一所公司实习，学习他们的造星工业。”

确实很爱学习。

“哦。”易晚慢吞吞道，“我还有个问题就是……或许有点奇怪。”

章渐华：“你说。”

易晚：“您买房了么？”

章渐华愣了愣，道：“还没有。”

易晚：“那……您有买房的打算么？”

“有的。”章渐华道，“可惜如今的房价水涨船高……”

他叹了口气。

两人间不知不觉间多出了几分别样的默契。易晚问了下一个问题：“我还想知道您……打算用自己的工资去买么？”

“当然。”章渐华笑笑，“我的前途和你们这些艺人休戚相关，所以，你们也要好好努力呀。”

……不过易晚都在问些什么问题？章渐华有些困惑。

“谢谢您，我大概了解了。”易晚将水杯放下，像是下定了决心般地认真道，“您是一个……非常热爱工作、希望能够靠工作得到自己所需的一切的人。所以……”

虽然没听懂易晚在说什么，但章渐华大致明白了易晚想要合作的意思。他向他伸出手，五指洁白修长：“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章渐华笑笑：“希望你和Iris5，都能有极好的发展。为了你，我也会和刘哥一起想办法保证团队的正常运行。你放心。”

易晚低头就看见章渐华手腕上的淤痕，像是被绳索绑过。他顿了顿，专注地握了上去。

两人很快就完成了内部手续的办理。易晚从咖啡厅里出来时轻轻地叹了口气。

有能力。

但压力重大。

有些疲惫。

但……也没有更合适的人选。

他推门时意外地发现，秦星还坐在门口玩手机。见易晚面无表情地出来，他哼了一声，开口道：“怎么，你落选了？”

易晚看了他一眼就要离开。秦星不依不饶：“有些人真是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选上了。”易晚说。

秦星：？？

“有点累。”易晚又说。

易晚像是梦游一般略带忧愁地走了。秦星瞪眼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跳了起来。

“我靠，你凡尔赛啊你！”他说。

易晚和秦星的悲欢并不相通。他只觉得忧虑，和有点疲惫。

刘哥倒是恭喜了他，并嘱托他以后依旧要将主要重心放在团里。对于章渐华的提议，他也表示了赞同，并希望易晚把这段也放在直播中。

“加深一下印象。”刘哥说。

易晚对此也很赞成。他像是想起了什么，问刘哥道：“A.T.的太子……他的经商能力怎么样？”

刘哥愣了愣：“……他毕业于哥大。”

易晚低头查了查安也霖的傅总的个人简历。

……宾大沃顿商学院。

易晚有点忧愁。

“怎么了？”刘哥问他。

“……没什么，只是觉得自己依旧需要努力。”易晚说。

他顺便打开股市APP，购入了一点属于傅氏集团的股票。

以彼之矛、攻彼之盾罢了。

大事敲定后，易晚又回到了紧张的专辑准备工作中。一群人每天早七起、晚十二或一点睡。他们白天作曲写歌编舞，中午吃饭并看法治直播间，忙得昏天黑地，日月无光。

就连粉丝都觉得日月无光。

论天才，虹团确实是天才。但天才并不意味着他们能做好每一件关于专辑发行的事。

尤其是“融合”。

无论是安也霖、薄绛、池寄夏、又或是丁别寒，这四人的个人特质都极为浓厚，甚至在某些方面大多固执到了刚愎自用的地步。安也霖不允许其他人对自己的作曲进行更改，薄绛对自己的作词充满固执的信心，池寄夏与薄绛合作写歌词，他看起来好相处、却只相信自己所体会到的情感，而丁别寒……

丁别寒不爱说话，对于编舞却固执，甚至经常写一些不切实际的高难度动作。而他想去厕所时，没有任何一个人能拦住他。

四个人在接下来的一周里磕磕碰碰，却很快就发生了碰撞。

首先发生争吵的是安也霖和薄绛。

在两人发生争吵后，刘哥急得差点没立刻掐断直播——要知道安也霖作为颜担、薄绛作为队长，原本就是他试图推出的CP，更何况两人还有双人曲。好在两人都是骄傲的人，很快便各自克制了在镜头前争吵的行为。

丁别寒对于争吵总是置身事外。池寄夏跑过去安慰薄绛道：“哎，你和安也霖吵什么架，你之前不是对他作的曲挺满意的么？”

薄绛抿着唇不肯说话。他冷着脸，不悦极了。易晚则去买了瓶矿泉水，把凉冰冰的瓶身贴在安也霖的脸上。

安也霖总算拧开瓶盖，咕噜咕噜地喝了。

“你们到底是为什么吵架？”易晚道。

“为了那首情歌。”安也霖说。

安也霖把来龙去脉交代了一遍，原来是薄绛在情歌歌词的写作上出了问题。他根本无法描摹其中的感受，并在和安也霖交流时，情不自禁地便流露出了对于这种“小情感”的不喜与轻蔑。

“我或许的确不太能写爱情方面的东西。”薄绛最终道。

他居然低声道了歉：“因此拖慢了进度，我很抱歉。”

薄绛抿着唇。易晚对他的态度有些意外。

或许是因为自我要求极高，薄绛根本没办法接受自己这种拖后腿的行为。

易晚：……

这次负责调停矛盾的是池寄夏和易晚。两个人一起琢磨着把情歌的歌词写完了。期间易晚翻书，池寄夏睡觉。池寄夏一觉醒来，便瞪着眼，完成了对易晚歌词的润色。

接下来引发矛盾的则是丁别寒。

或许是由于个人的身体素质，丁别寒在舞蹈中加入了很多普通人根本没办法坐到的动作。在为舞曲排舞时，其余几人都陷入了崩溃。

不过其中柔韧性最好的则是安也霖。或许是因为本人所在片场属性的问题……

但真正引发矛盾的并非是难度动作。而是丁别寒在排舞中时不时地突然消失去厕所。他的举动不仅引发了队友的不满，也引发了粉丝的不满。

“丁别寒是不是肾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