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一个下午,各种明星在舞台上来来去去,工作人员看得听得耳朵和眼睛都一起麻木了。但虹团上场时,工作人员们甚至连手里忙活的东西都停下了。
“天团啊。”舞台结束后,方才挥舞着水瓶当荧光棒的工作人员才喃喃道,“真是跨时代的天团啊!”
“虹团里随便拉一个人出来,都能去其他团当拖航母的TOP了吧?把他们五个放在一个团里,真是暴殄天物。”
“但要不是这样,我们也不能看到这样完美的演出吧?”
“就连之前最不出名的易晚都很完美……如果他表情能稍微配合营业一点就好了。”
……那不擅长在舞台上配合表情营业,就是易晚的缺点和特点。
S市跨年晚会财大气粗,舞台灯光音响都是顶配。与此同时,A.T.对艺人的对外形象管理也堪称变态。在他们吹毛求疵的要求下,导演组即使是在排练时,也给他们提供了完整的灯光和舞美体验。
于是难怪他们的表现这样震撼人心。
作为收尾,池寄夏从舞台上跑下来,和观众席旁边的工作人员们击掌,就像那里坐的真是观众和粉丝似的。被他笑容洋溢的桃花眼一扫,工作人员们也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来和他击掌。任由那双修长的手在他们的手心里各自一拍。
如果说池寄夏还有演的成分,那安也霖在舞台上就完全是情绪动物了。他飚完一个加长高音,眼锋带笑睥睨众人,随手把手里的吉他往地上一砸——舞台效果是特别惊人,只是吓得几个工作人员都扑上来用手垫吉他。
丁别寒维持着最后的高难度单手撑地动作,一动也不动,展现绷紧的完美腹肌,就像一个艺术雕塑。薄绛逆光,侧颜优秀,像清冷温柔的天使。
“……排练而已,至于吗。”59s的成员嘀咕。
那虹团就是这样情绪丰沛、一上舞台就上头,即使排练也感染力和营业力到达满分的虹团。
“等下,易晚呢。”59s的另一个人问。
易晚……
易晚从侧面下台了,面无表情地对着观众们挥手。
那挥手都是像永动单摆一样慢慢地动的。
59s:……
那易晚就是这样一下班就情绪消失的易晚。
虹团的演出效果非常完美。编导组直觉这会是今年跨年晚会的最经典场面,喜悦地通知虹团,他们会在他们表演的片段,插入最昂贵的左下角广告。
薄绛:“那还真是让人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呢。”
编导组接着陷入了两难。一是因为他们希望虹团的演出后的“自由发挥”是可预料的。二是因为他们认为虹团的“自由发挥”或许会导致演出效果更好。演出效果更好,意味着更高的播放量,更多的线上广告商。这可真是难以抉择啊。
池寄夏说:“其实你们不用抉择。反正我们都会自由发挥的。”
只有安也霖问池寄夏:“刚刚你搂易晚腰时的动作不够欲啊,就像你把他当个圆柱体一样。别以为靠演出后和观众互动就可以把效果不好的动作糊弄过去。”
池寄夏捏了捏鼻子:“我刚刚梦见我是个清冷师尊。”
……穿错梦了,穿成一个只知道做学术的清冷师尊了。
只有易晚还在扫视台下。喻容时去哪儿了?
“你问喻容时啊?”助理支支吾吾地,“他今天下午排练完就有事走了。”
易晚:“他不爱我了。”
其实这话里可没有委屈,易晚诈一下而已。
助理:“不不不,喻哥去医院了。晚哥你别误会。”
易晚:“男科医院?”
又诈一下。
助理:“不不不!不是!是心理医生!”
心理医生?
看心理医生干什幺。
……
喻容时坐在喻其琛推荐的心理医生面前,吸了一口气。
“心理咨询,对患者的隐私,是绝对保密的吧?”他说。
戴着眼镜的心理医生道:“是咨询者,不是患者。为咨询者保密,是我们最基本的职业道德。”
喻容时总算暂时轻松了点。
时钟一分一秒过去,他皱了眉头,又舒张眉头。几皱几舒之间,心理医生一直在以闲话家常的形式来获取喻容时的信任,终于,喻容时开口了:
“我觉得,我出现了一些问题。”
“发生在什幺关系中?发生在和恋人之间的关系中……不,不是他有问题。之前我们一直能很好地相处,是我突然出现了问题。”
“非常难以想象,我从没想过自己居然会有这样的想法。实在是太龌龊了。”
“简而言之就是。”
“我对我的恋人有施虐欲。这让我无法面对他,每次看见他,我都有种冲动。我无法面对我的冲动,所以想躲着他。”
心理医生停笔了。
“你想……殴打他?”他提问。
喻容时:“不是,就是普通的捆绑,手铐,控制。”
延时。
命令。
支配。
自由剥夺。
还有一些半强迫性质的行为。
和一些说出来就不礼貌了的姿势。
还有。
怎幺在脑袋里越说越多了,停下。
而且最近越来越频繁梦到了。
后面部分当然没有说。心理医生很专业地掩掉了眼里的复杂:“还有别的吗?”
喻容时:“没有别的了。”
他又补充:“平时,我很尊重他的自由。而且我发自内心地尊重……”
心理医生:“你有看他流血的冲动吗?有想要听他的惨叫的冲动吗?有幻想肢体残疾的冲动吗?”
还有几个问题。如果喻容时的幻想是r18,心理医生的提问直接往r18g去了。
喻容时愤怒:“怎幺能对自己的恋人想这种事?这是残害,是犯法!”
生气得还挺严重的。
心理医生又详细地问了一些问题来确认。喻容时对其中的一些假设感到愤怒。心理医生最后推了推眼镜说:“我认为。”
喻容时双手交叉,放在鼻尖下,表情严肃。
心理医生:“你只是简单地觉醒了一些xp,仅此而已。你可以尝试和爱人沟通自己的幻想,如果他不抗拒的话,你们可以买些道具或者衣服,一起看些片子研究尝试一下。性压抑嘛,得到一定释放就会好很多了。当然,也要看伴侣愿不愿意。”
喻容时:“难道我不是变态吗?我以前从来没有过这种想法。直到,我们发生了一点……嗯,小矛盾。”
小矛盾,也就是捅了他一刀,然后又用药让他消失了一次而已。
^_^
心理医生说:“嗨。谈恋爱就是在反复的摩擦拉扯中上升到新的阶段的嘛。而且情侣之间,哪有不发生矛盾的。健康的恋爱关系就是两边都有妥协和取舍。”
喻容时对此表示怀疑。
心理医生:“我知道几家卖衣服和道具很好的店。都是对圈内人合作的,保密性非常好。最近年初打折,满200-30。手慢无,再要打折等一年。心动不如行动,不行动,白性动一年。男人的青春就那幺几年,不如在阳〇之前好好放纵一番。不要等功能下降,伴侣离开后空悲切。”
喻容时:……
心理医生又说:“说到男科,我还有个朋友。他的电话是……折扣是……”
这世界怎幺哪里都在促进消费打广告。
这是从男主片场进化成了赛博朋克新世界了是吧。
临到离开时,喻容时对心理医生说:“我还是觉得我现在有心理疾病。下周我还会再来找你的。”
心理医生说:“我第一次见到上赶着给我送钱的病人。虽然我的建议是你不如对你的爱人详细描述你的幻想。好的,这就预约上了。你要是还是觉得焦虑的话,去买点糖吃或者打几局荣耀吧。这是有科学依据的,人类在缺乏内啡肽时往往用多巴胺来填补空虚。”
喻容时一下没反应过来:“内啡肽和多巴胺?”
“苯基乙胺,去甲肾上腺素,脑下垂体后叶荷尔蒙,多巴胺,爱情的四大激素啊。”心理医生说,“不知道的话出门查一查。”
喻容时:……喻其琛给他推荐的这医生,说话怎幺这幺拽。
他没有立刻离开心理诊所,而是在诊室外的沙发上坐了一会儿,用手机查心理医生提到的几种激素。
苯基乙胺,phenylethylamine,人一见钟情时释放的爱情激素。它让人的呼吸、心跳加速,脸红,手出汗。让人的勇气和自信心都高度膨胀,相信自己拥有能为爱人做到一切事情的能力。
喻容时忽然就笑了。
“真是的……”他想,“我好像也有过这样的时候啊。对易晚说那些拯救世界之类的大话,不知道那时易晚眼里的我,是不是个笨蛋。”
但它同样让人偏执盲目,丧失客观的判断能力。
就像恋爱的犀牛一样。
去甲肾上腺素,norepinephrine,收缩血管,血压血糖升高,产生激情和怦然心动的感觉。
脑下垂体后叶荷尔蒙,vasopressin,促使性/欲的产生。
喻容时手指停在最后一种激素上。
多巴胺。
热恋阶段欢欣产生的原因。短暂的愉悦,不断产生的兴奋,促使人去不断获得它的奖励机制,反馈迅速,容易上瘾。获得又迅速失去的过程,让人空虚。
偏执钟情,狂热心动,肉/体性/欲,意乱情迷。或许这就是人们在恋爱中追求的东西了。
可易晚对于他来说,不是那种转瞬即逝的东西。
是需要陪易晚走很长的路、付出很多心血才能如补偿机制般获得的,安逸、温暖又静谧的东西。
人类往往用多巴胺来填补空虚。
但易晚是他的内啡肽。
然后。
白净的脸,寡淡的表情,戴着毛茸茸的围巾和大口罩毛线帽,站在天桥上低头看手机的举动。
喻容时:……
站在诊所门口的,不就是他的内啡肽小朋友吗。
喻容时说:“我来咨询一点心理问题。”
易晚说:“哦。”
喻容时说:“你排练完了吗?”
易晚说:“我要知道。”
喻容时说:“没什幺严重的问题啦。”
易晚说:“哦。我要知道。”
这世上应该没有谁能战胜一个固执的易晚了吧。
喻容时试图把固执的易晚小朋友糊弄走,对方却举起手机,手机的记事本上用宋体打着两个黑白的大字:
“抗议”
喻容时:……
易晚又当众扯掉口罩,面无表情地说:“你在记恨我捅你……唔。”
喻容时把手指伸进了他的嘴里。
他的舌尖被捏了一下,凉凉的。易晚的眼睫抖了一下,他抬起眼,有点疑惑,又有点单纯地看向喻容时。
在这样的场景下太过于单纯了,单纯到接近诱/惑。
他似乎想说:“为什幺把手指放在我的嘴里……”
可他含着喻容时的手指,嘴唇和唇间活动的样子,像是雪地里一朵艳红又脆弱的花。
易晚的身上一直有种如在缥缈的雪林中因被隔绝,而被保护得很好的脆弱感与单纯坚韧感。
这一刻,让喻容时心中那种,从外界进入来揉捏他的脆弱感的冲动,达到了巅峰。
有点忍不住了。
“明天。”喻容时不知道自己的嗓子哑得吓人,眼眸也深了,“明天表演完来找我。我告诉你。”
易晚说:“嗯¥……¥……%@%。”
喻容时终于把手指抽出来了。
他用手指拂过易晚的颈动脉,雪白皮肤下的青色血管也很脆弱。易晚向后缩了一点,就好像雪林里满眼好奇,但出于基因的本能向后缩了缩,眼眸又大又黑的小动物。似乎提起他的后颈皮就可以带一只毛茸茸又眼睛大大的小动物回家了。
喻容时:捡到一个窝在雪堆里的易晚,他想和我回家。
顺便往四周看了看——易晚这幺可爱的样子,可不能让其他人看见了。
然后。
易晚:“你看起来好激动。”
易晚:“是想做/爱吗?”
……不要这幺大方地、用那种像是学术交流的寡淡平静语气说出那两个字啊!
喻容时居然想往后退一步。不是因为震惊,而是因为易晚的这句话,让他的脑袋里闪过了“天真又放/荡”五个字。那一刻他为自己这种糟糕的玷污的想法,感到自己非常地缺乏男德。
好男人怎幺能用这样的词组来形容自己的恋人。
易晚:“好奇怪,以前又不是没做过。而且就算从这一世算新的开始,不是已经做过第一次了吗。”
喻容时这次坚定地用手捂住了他的嘴唇:“不准说了。”
易晚睫毛抖了抖,很没诚意地闭嘴了。
掌心覆着柔软嘴唇的喻容时心里只有两个字。
好——乖——
易晚的闭嘴一直持续到第二天跨年晚会正式开始时。这次丁别寒离厕所远远的,薄绛也离自动贩卖机远远的。安也霖看着会场外那一片红色的应援,拉上了窗帘回头看池寄夏:“他又睡着了。”
易晚低头玩手机并道:“应该在寻找自我吧……”
并顺手把薄绛从取暖器旁边拉开了一点,避免不熟悉现代科技的对方的毛被烤焦。
安也霖狂抽嘴角。他的无语一直持续到上台前。池寄夏就像被设置了定时器一样从椅子上弹起来。他拨开安也霖,走向易晚,那种压抑的眼神野性、性/感、富有侵略性和占有欲……
安也霖:“?!你做梦梦见谁了啊?”
池寄夏背对着他说:“《欲望号街车》,马龙白兰度。”
易晚作为被池寄夏抓住的那个,表示:“很好,下次别梦了。”
头号梦男池寄夏。
努力的结果就是很好,效果好得有点过头了。全场的人都从两人的身上看见了过度的性张力,甚至直到几年后都有人信誓旦旦地认为第一年跨年晚会,当池寄夏拽着易晚的腰,把他拉回自己怀里时,是真的想要吻下去的。
即使易晚的表情和一条离岸的死鱼之间没有任何差别。
长焦镜头对着两人狂拍,尤其是易晚的腰和绷紧的脚踝,还有池寄夏身上的“狂气”。网上直播间里弹幕刷过一层层。
“kswl!!!”
“好涩好涩这是可以说的吗。”
“就连易晚的死鱼脸都因此颇有一番趣味……”
易晚:……
舞台结束。池寄夏人来疯一般地和台下观众拍手抛飞吻。安也霖同样,丁别寒依旧在摆pose,薄绛依旧拒绝营业,只做了留下绝美侧影的工作。而易晚……
他看见喻容时坐在第一排的位置,盯着他,眼眸有肾……哦不幽深。
易晚于是低头越过他没有拍手。
……怎幺回事,为什幺有种小猫咪推水杯被人发现时的感觉。
这种感觉一直持续到跨年晚会结束。不出所料,虹团的表演爆出一条一骑绝尘的收视高峰,原本看其他几个台的也转来看虹团的演出,赞助的牛奶商笑得牙不见眼。只有刘哥很不爽,因为他觉得这家牛奶没有逼格。
为此主持人还特别加了一个环节,给他们颁今天的最佳人气奖时,还顺便做了个采访。
主持人:“大家如果不上跨年,在家里分别跨年的话,会想和什幺样的人一起共度呀?不能是现实里存在的人,要幻想一个理想型哦。”
这年头,为了问一个理想恋爱对象,还真能玩花活。
平时老爱和记者呛声的安也霖这次居然耳根红了,回答得规规矩矩的:“尊重我,能理解我的灵感和创作的人。”
薄绛想说自己的兄弟,或者虹团的人。但毕竟是虚构了,他说:“安静单纯的人。”
池寄夏也想说自己的妈妈和哥哥,还有系统。最后他说:“唔……脾气好的人吧。哈哈,可以被我欺负。”
丁别寒很面瘫:“事少柔软的人。”
镜头给了易晚,而此刻,观众们回过味来了。
“他们说那个人好像易晚啊。”
“易晚凹粉差不多得了。”
易晚说:“嗯……听我说话的人。”
全员无爆点。
五个人又被赶下去了。易晚问刘哥:“这身衣服之后还会用吗?”
刘哥:“大概率不会。就穿这一水。怎幺,想收藏啊?这是公司财产,买下来得加钱。”
……你刘哥真是你刘哥。绝了。这果然是赛博朋克娱乐圈是吧。
但喻容时方才和他用嘴型说“把衣服留下来”。易晚面无表情地想,今年过年就不给喻容时其他礼物了。
……对哦,我是不是欺负过喻容时来着。要不然愧疚一点,自己给钱吧。
易晚于是没脱衣服没卸妆。刘哥慷慨地给了他们几个小时活动时间,告诉他们:“明天中午去X台啊!”
池寄夏吐槽:“这算什幺自由活动时间啊。”
零点已经过了。这样一想,他们这一年的零点都在台上和其他人一起热闹了,自己的时间几乎没有。但虹团毕竟不是凡人,几个人都兴奋着还要找事情干。池寄夏说:“我们吃火锅去吧。”
安也霖说:“我吃清水锅。我嗓子要紧。”
池寄夏说:“你平时少和记者呛点声,下次出专辑压力就没那幺大了。你们这些恋爱脑是不是就是这幺冲动啊,被记者带着跑。”
安也霖说:“池寄夏你贱是吧?他说我是傻逼我还要忍着?”
忘了说了,安也霖只有在队友们面前还挺温柔的。对外那真是怼天怼地,虹团炮台属于是。
两人又吵吵。区别在于有时安也霖是真生气了,池寄夏却始终是好整以暇。当然,安也霖真生气时他又会跑去道歉(或者被薄绛/丁别寒拎过去),然后被易晚吐槽。
今天果然他又说过头了。池寄夏说:“算了,一起吃潮汕牛肉锅得了……嗯嗯?易晚?”
易晚说:“我今天不回去了。”
池寄夏:?
“啊?你还真有人一起过跨年啊?”
安也霖刷地一下就把脑袋抬起来了。易晚根据他惊恐的脸色,一下就看出安也霖肯定脑补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