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君泽忙着正事,贺欢则完全沉迷进了养崽的生活。
大狗二狗虽然不是那么听话懂事,但却是真的很聪明,四岁的他们已经有一定的自我,会自己思考自己反应,正是最童稚的时候。
贺欢非常清楚,这是孩子接受自己最好的时间,若是等孩子长大了,再进入他们的生活,那有了隔阂,就是不冷不热的父子关系了,这是万万不可的。
大狗和二狗虽然一开始不太喜欢这个和他们抢爹爹的毛狗,但认真接触下来,发现这个大毛狗好像,也没那么讨厌?
毕竟是孩子,又怎么会有孩子会讨厌一个每天愿意陪他们玩,细心耐心地回答他们的那问不完问题的人呢?
尤其是这人带他们去用的竹筛抓小鸟,那是真的很好玩呢。
所以,虽然还没人喊出母亲,但至少也不会喊他毛狗了。
熟悉下来后,大狗和二狗也会在贺欢身上爬来爬去,贺欢不但不会把他甩下来,还会帮着他们随意爬,左右两边各坐一个狗子也如履平地,这样的大人,大狗和二狗也很难讨厌起来。
虽然一开始只送一把枪的事情让他们差点兄弟相残,但这毛狗知错就改,第二天天没亮就又拿来了一杆一模一样的枪,看在他这么诚心的份上,兄弟两就原谅他了。
嗯,他还和他们商量起什么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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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君泽忙了一天,就看到贺欢和狗子们满脸墨水,在一张张写着字的字堆里打闹。
三个脏兮兮的狗子一看他回来了,都露出惊喜之色,两个小狗子更是跳起来,就往他怀里的扑。
“太脏了,走开!”萧君泽嫌弃地把两个狗子拎起,“快去洗澡,今天不洗干净不许吃饭。”
贺欢笑着上前应了,然后院中便传来跳水的扑通声和两个狗子大笑的声音。
“这阿欢,在讨人喜欢这事上,还真有一手。”萧君泽失笑,回到自家桌案边,翻看起今天的政务。
贺欢倒是乖巧,从来不碰他桌上的文书。
他其实只要翻看一下,就会发现这里边有不少是快船从的荆州送来的南朝文书,也就能知道他到底是谁了。
“他倒是一点都不好奇。”萧君泽埋下头,认真翻看着桌上的各种文书,相比于襄阳这边清静,南朝可就没有那么和气了。
如今的南朝,虽然有几分欣欣向荣,但内里的波涛暗涌,一点也不比北朝小。
南朝的权贵们,在修法大会后,有了更大的自治权,朝廷允许他们扣留一部份财税以养州兵后,这些财税很快便成为了他们的钱财,州兵也都是他们这些大族的私兵。
而相比于北朝那种如暴发户一样的享乐,南朝奢侈的办法,便要高级得多了。
比如如今佛法大行,流行吃素斋,吃肉会显得十分粗鲁,但人的本能还是会需求肉食。
他们的解决办法,就是把牛肉、羊肉、鸡鸭鱼鹅等食材一起炖煮,以浓肉汤来佐素食,又或者用复杂的手法,将肉做得完全是素食的味道。
萧君泽觉得这些都是掩耳盗铃,也不知他们求的是什么福报,积的是什么功德。
当然,这还是其中最简单享受,至于什么隐居山中,耗费更是恐怖,毕竟是他们要隐居,是车马方便,随时能享受到的四季鲜果的日子,而不真的入山修行,于是时常于山中筑路建舍,征用民夫开山筑路,有时还会修些山中佛室,供奉神佛,只是因为萧君泽不喜欢礼佛,没有北方那般嚣张罢了。
在此之外,他们便喜欢上扑捉蛮人,前去开发两广,在萧君泽要求不能捕杀湘蛮和俚人后,蜀南与云州蛮人便成了新的目标,被一船船地装上大江,畅销南国,口碑好的,还卖去了北地。
萧君泽对他们的执着还是很佩服的。
但佩服归佩服,如今他手上奏书,就是那个曾经被诸葛丞相七擒七纵的南中部族,又反了,蜀中战火又起,正在请朝廷允许他们入南中平乱。
“真是一堆烂摊子。”萧君泽低头批注了同意他们出兵。
南中的部族没有归附在他治下,他当然也就不会为他们出头,权利是需要自己争取的,他的一纸召令说禁止贩奴,并不会有什么效果,反正新的修法大会又要举行了,就看这些部族能不能抓住机会。
下一封奏书是两广的新开田亩,俚族的冼统领向他上奏,说那里几大家族联合隐瞒田亩,逃避税收,还豢养私兵,意图割据,请朝廷明鉴。
这有什么好明鉴的,他们不这样做才是奇迹呢。
萧君泽让萧衍彻查此事,给朝廷一个交待。
剩下的都是些鸡毛小事,比如这个官吏举报哪个官干的不好,那个举报这个贪污。
萧衍似乎对他当甩手掌柜这事有不少怨气,送来的奏疏里除了这些,就是各种儒生的治国方略。
这些儒生大多从他手下的五经馆选拔而来,除了一些商人误国之类的老生常谈,平时就是要求他整顿吏治,劝课农桑等等废话。
不过,最近萧君泽发现,这些儒生似乎经过了萧衍指点,言谈之间,已经开始讨论起政治和经济的关系,开始在保证农桑的同时,支持起工商的发展了。
这也算是一种进步吧……
看到这里,他打了一个哈欠,今天和砚舟逛了一天的产业园区,明天还要和他们一起,讨论改进机器,有些他们解不开的数学难题,还要给他们补补课,最近还挺累的。
就在这时,身上带着水气、洗得香喷喷的两个小孩像炮弹一样地冲过来,喊着爹爹,往他怀里钻。
萧君泽一手一个,抱怀里贴贴了两下。
贺欢缓缓走进来,一身薄衣半袖,胸襟系得不是太紧,露出大片锁骨,他的平时系的辫子解开,化成一团带着水气的柔顺长发,光着脚踩在木制地板上,走到君泽面前,对他微微一笑,拿手在对方掌心轻轻抠了一下。
萧君泽心中一动,正要反手握回去,贺欢却是巧妙地抽回手,拿出一张纸:“阿萧,我觉得,孩儿们还是应该有个大名才是,成天叫着狗儿,幼时还好,大了却是不该……”
萧君泽这才懒洋洋地拿起那张纸,换了屈膝的坐姿,看着上边的字。
才看了几眼,他便眉头微皱,怎么和青蚨当初拿出来的名字差不多,不是丝字旁的单字,就是什么“承佑”“明德”“存孝”“继元”……
啧,这些个名字,放唐末五代高低得是个节度使留后。
贺欢还在那里苦劝:“起名有五,有信,有义,有象,有假,有类,既然孩儿已经快到五岁,便应该有个大名记上族谱,怎么能一直都叫乳名,我问过狗子们了,他们也不喜欢别人叫他狗子……”
他的声音轻松而不留下痕迹地越过了萧君泽的大脑皮层,那个写名字的纸也被他放下,就在他准备把这东西丢到一边时,突然看到其中一个名字,居然是“道歌”。
嗯,这不也是狗子嘛,萧道歌的话,居然还挺好听的。
二狗的话,叫萧道途,也挺有韵味。
嗯,禾和稷两个字也不错,可以当单名,道途和道歌,当字,好像都还挺不错的?
这时,贺欢坐到他身,他才冲了冷水,身上有些冰凉,在这炎炎夏日,贴上去,倒也挺舒服……
可是贴了几个,那青年身上的男儿气息便不能控制地往鼻息里钻,让他心中一动。
于是萧君泽觉得可以等会再想取名这事,他看了看那罗盘草泡的茶水,思考着自己已经喝了两天了,应该没什么大事……吧?
他叫来青蚨:“把大狗二狗带去吃饭吧。”
“爹爹你不和我们一起吃吗?”大狗在青蚨的怀里挣扎,“你说的要给我做蛋糕的!”
“回头给你们做。”萧君泽笑着向他们招招手,“今天爹爹要吃这个坏毛狗。”
大狗和二狗顿时挣扎起来:“爹爹不要吃他,他不是坏狗!”
“对啊,爹爹,让他留下和我们玩啊,不要吃他!”二狗也大声反对。
萧君泽挑眉,拿起贺欢一只手:“什么时候轮到你们给你做主了,看着,我现在就啃了他的狗爪子。”
说着,作势要咬。
“爹爹不能吃啊!”大狗惨叫着哭了起来,“吃了他我们就没有娘亲了!”
二狗也暴哭:“爹爹啊,不要吃他,不要吃他,我要娘的……”
“爹爹你吃了他我们就没有母亲了……”
青蚨顿时面露不喜,看着萧君泽,仿佛在说你欺负孩子干什么?
萧君泽摸了摸鼻子,还没开口,贺欢已经走上前去哄道:“放心吧,爹爹不会吃人,他在吓唬你们,你们别怕好不好,晚上我去给你们讲故事……”
“真的么?”大狗二狗抽泣着问。
贺欢笑着点头:“当然,娘最喜欢你们了。”
大狗二狗感动地和母亲包头痛哭。
萧君泽在一边抱着胸,面露不屑,仿佛一个披着羊皮的大灰狼,要把这一家三口都吞下去一般。
贺欢劝走了两个崽儿,这才走到萧君泽身边,有些埋怨:“你吓他们做甚,他们晚上会做噩梦的!”
萧君泽惊讶地瞪大眼睛:“你还真当自己是母亲了啊?”
贺欢突然伸手,把阿萧压在榻上,他眸光深邃,语气坚定:“不用当,阿萧你是他们的父亲,那我本就是他们的母亲!”
这是他的责任,不管阿萧同不同意,都是!
萧君泽莫名地心跳加速几拍,他伸手在贺欢耳垂轻轻拔弄了两下:“那,给我表现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