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钟至刚起床就见周默出了门。
他知道周默社恐,但没想到周默会为了避开人群高峰做到这一步。
等他收拾得差不多了,夏斯弋才打着哈欠从上铺爬下来。
昨天钟至倒也没有失眠一整晚,但清醒的那段时间足以令他联想到夏斯弋可能在梦游的事实。
他试探问道:“昨晚没睡好?”
夏斯弋向来讨厌早起,一双无神的眼睛顺着声音瞄过来,无处释放的起床气一股脑全砸到了他身上:“寝室里混进了晦气,我能睡好就怪了。”
钟至语气平静,思路清晰地顺着话音拐到他想问的事上:“难道不是因为半夜起来打搅别人睡觉才睡不好的吗?”
夏斯弋一怔,眼皮上掀了些。
打搅别人睡觉?
昨夜睡前他的确是很想报复回来,奈何太困就作罢了。
许是怨念太强,他还迷糊地做了个梦,具体是什么也记不清了。
至于钟至说的打扰,他印象不深,大抵是起夜时无意间弄出了动静吧。
不慎吵到室友休息这件事但凡换个人他都会道歉,可面对钟至的阴阳怪气,他只担心自己回怼得不够气势磅礴:“吵的就是你。”
钟至几不可查地短叹了口气,指向桌面上孜孜不倦走动的电子时钟:“五分钟,你再收拾不完我就先走了。”
夏斯弋不解皱眉:“谁要你等了?爱走走呗。”
钟至也不反驳,只是说:“我妈说让咱俩今天早点去教室,有事找我们,你知道的吧?”
夏斯弋先是反应了一下,随后恃宠而骄地轻嗤道:“你想先去就先去,反正最后叶阿姨也只会怪你不等我。”
此时的他完全没意识到哪里不对,直到钟至语调闲闲地吐出了后半句话:“姜阿姨也在。”
夏斯弋倏而瞪大了眼:“我去——”
虽说他没看到消息情有可原,但要是钟至先到场,姜女士免不了要对他进行一场思想品德教育。
夏斯弋立刻动起来:“你缺不缺德?这么重要的事不早说?”
钟至从容一笑,转而不紧不慢地报起时来:“四分三十二秒。”
五分钟后,两人出现在宿舍楼下。
夏斯弋整理着歪斜的衣领,斜眼瞪向钟至:“算你狠。”
他拿出手机,这才看见叶阿姨昨晚给他发的消息。
信息只有两行,任他怎么理解都没能从中分析出姜女士也要来的消息。
夏斯弋抬肘碰了碰钟至,言语里满是疑问:“我妈哪儿说要来了?”
钟至随之坦言:“没说,骗你的,算是对你昨晚做‘好事’的回报。”
夏斯弋:“……”
睚眦必报的狗东西。
他憋闷地举起拳头,还没锤到钟至头上,就碰到了相识的同学。
“这么早?今天有早课?”
夏斯弋的恼火被迫刹车,他动作僵硬地将悬在钟至身后的拳头从对方脖颈旁绕过,用力勒住他。
力道促使两人之间的距离缩近,旋即营造出一副亲密的假象。
夏斯弋尴尬回应:“是呗,不然谁起这么早?”
钟至偏头看他,神色平静。
两相对视,夏斯弋挤出一个干瘪的笑容,较劲的力气又加重了几分。
寒暄了几句,那人与他俩分开。
钟至垂下眼眸,看向那只搭在他身上的手臂:“手。”
夏斯弋不屑地收回手,抬肘朝钟至身上比划了一下,终究还是没打下去。
反正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也不差要见家长这一会儿了。
买完早餐,他们赶到教室。
叶阿姨早已等在那,见两人进来便冲他们招手示意。
他们刚坐下,面前就被推来两个精致的礼盒。
叶阿姨颇有仪式感地同时揭开两个盒子,一对精致的手链映入眼前。
手链是一半结绳一半珠串的设计,光泽圆润的珠子内嵌上少许金属,接口处还串着一只精致的尾缀。
夏斯弋愣怔地抬起头:“这是?”
叶阿姨热情地介绍起来:“情侣手链啊,我特意催工期做的,喜欢吗?”
面对阿姨满心期待的眼神,夏斯弋扯了扯嘴角,委婉拒绝道:“这就算了吧,戴这种东西不方便,平时运动什么的还要来回脱摘,容易丢。”
听完,钟母向后退了小半个身位。
正当夏斯弋以为自己的劝说有效时,钟母又从包里掏出了另一个首饰盒。
盒子“咔”地一声开启,一对戒指落入两人的视野。
她早有预料地继续介绍:“那戴这个,洗澡都不用摘,比手链要方便。”
看着叶阿姨兴致勃勃的模样,夏斯弋知道今天这事是躲不过去了。
他避开了戒指这种有特殊意义的首饰,回头看向那对手链:“这样看的话,我还是更喜欢它。”
两串手链十分相似,唯有配色和尾缀稍许不同。
最后,夏斯弋选择了主黑色的那串,钟至自然从丝绒托底的盒子里取出了另一串。
教室陆续有人进来,钟母坚持看他俩把手链都戴上,这才满意离开。
夏斯弋如释重负地长呼一口气。
他翻转手腕,手链上短小灵巧的坠子随之轻然晃动。
夏斯弋好奇地抬腕观察,狐尾状的小金属牌垂下,刚巧挡住钟至的瞳仁。
一束透亮的光落在坠子上,反射出暗红色的光晕,给飞舞的尘埃染上别样的色彩。
光线的变动影响了夏斯弋的视线,眼前的狐尾悄然虚焦,自动对焦到坠子后钟至的脸上。
钟至也在看手链,目光里透着几分罕见的专注。
一瞬间,某种古怪的感觉扫过夏斯弋的心口,如同猫咪的爪垫轻轻抚过。
夏斯弋迅速放下手,打断这种怪异的感受,钟至的轻笑声在此时入耳。
那笑声不同以往,他直觉不对,一把扯来钟至的手腕,一眼就看见他手链上刺猬样式的尾缀。
钟至调笑道:“看来你叶阿姨也觉得你像。”
夏斯弋皱起鼻子,借势去拽对方的手链:“你给我摘下来。”
钟至手腕一转,阻止了夏斯弋的拉扯:“不摘。”
“你摘不摘?”
“不摘。”
夏斯弋几经尝试均以失败告终,恼得干脆换了个位置。
望着夏斯弋气急败坏的背影,钟至扬起唇角,指腹不自觉覆在小刺猬的尾缀上,轻缓又意味不明地摩挲了几下。
莹亮的金属光泽无处可逃,最终被指尖捉困。
“小刺猬,也挺可爱的。”
分不清是在说挂坠还是别的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