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斯弋和棠光攀谈的间隙,钟至早已回到了射箭场地。
钟至和时寻隔着两靶的距离并肩而立,两发箭矢同时射中靶心,先后脱手的弓身在两人的指节间上下旋转,画出两道优美的半弧。
良久,时寻才先开口打破了沉寂:“方便问问你们是什么关系吗?”
钟至放下弓箭,转过身来,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学校里不是也有些风言风语吗?”
时寻低低应声:“前一阵是听过,不过假得明显,这会儿有点疑惑,所以才想当面问问。”
钟至沉默地看着他,夏斯弋和他说过的话言犹在耳,最后也只是含糊其辞地留下了一句反问:“那你觉得呢?”
箭尾与空气摩擦的声响此起彼伏,一道匆忙的脚步声横插其中。
时寻就势收好弓箭,看向夏斯弋:“组里打电话叫我,得先走了。”
夏斯弋微怔,旋即点了点头。
他与钟至眼神交流,示意自己要出去送别时寻。
钟至就势放下弓箭,陪同他一起。
时寻从俱乐部的大门口离开,只是他离去的方向既不是小校区也不是主校区,更像是直奔学校的医学院分院,也不知道是不是走错了。
其实他今天一直觉得时寻的情绪不太高涨,但现在他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夏斯弋转动眼珠,凑近钟至的胸口嗅了嗅:“你好像喝得有点多,我去给你买瓶解酒药吧。”
钟至低眸:“没那么夸张。”
他伸手去抓夏斯弋,对方却有预谋似的撤身离开。
手掌略过衣角,意外捞了个空。
夏斯弋的离开带走了钟至的注意力,人来人往的俱乐部突然静了下来,变得有些清冷孤寂。
等待的时间变得漫长,金属座椅的僵硬感也逐渐凸显。
这里离医院很近,按理讲路边到处都是药店,可近二十分钟过去了,夏斯弋竟然还没回来。
俱乐部的玻璃门开合,一束淡蓝色的鲜花意图挤进门内狭窄的缝隙。
钟至好心起身帮忙。
玻璃门折射的光影旋转轻跃,柔软的缎带扫过钟至的手腕,包装雅致的花束从视野的正中轻移,露出背后明媚的笑容。
“我回来啦。”
大颗饱满的花朵因撞击轻轻颤动,盛着油画般色彩的水珠轻跃,降落在夏斯弋清澈的眼眸边缘,融入一抹漂亮的绯红。
钟至的心跳兀地漏了一拍。
夏斯弋端起手里的花束,送进钟至怀中:“路过花店的时候阳光正好,这束花的颜色和光芒透过隔板打在你肩膀上的色彩好相似,我就想带给你看看。只是带你去见它的路程太远,所以只好带它回来见你了。”
花束外围的包装纸向外舒展,窸窸窣窣地揉进钟至的耳中。
钟至有些无措:“怎么突然……”
夏斯弋托起钟至拿着花束的手,挡在两人之间,只露出一副可怜兮兮的眼睛:“想求你一会儿陪我参加个聚会,可以吗?”
他眨巴着眼睛,向钟至发送着波段稳定的求救信号。
钟至低眸,视线稍稍搭在花束边缘:“所以,这束花是报酬?”
夏斯弋使劲摇了摇头:“不不,我才是。”他把脸颊倚在软绵的花瓣上,“你陪我参加聚会,我听凭你差遣,行吗?”
钟至歪头看他:“意思是……我想做什么都行?”
拖长的音节令他的转述染上几分别样的意味,夏斯弋微微侧目,眼下的皮肤散开一片霞色,应和地“嗯”了一声。
钟至的唇角漏出一声轻笑,在尾音消散前抱住了夏斯弋。
鲜花压在两人之间,馨香的气息盈满拥抱,像陷入了无边际的田园花海。
钟至抚上夏斯弋的发尾:“那这个拥抱就算定金了,等看看今天你想我配合参加的聚会难度有多高,再定夺我最后收什么样的报酬好了。”
流转的阳光追上二人的脚步,透过屋顶水蓝色的隔档玻璃,再次落在钟至的肩侧,留予的色彩与怀中鲜花的素雅交映成趣,贴合着此刻的拥抱。
之后的一个小时,钟至一直在教夏斯弋射箭,充分弥补了之前的缺憾。
距离约定的聚会还有半小时的时候,两人离开了俱乐部。
临近聚会地点,夏斯弋停步在一家糕点店前。
“你要买蛋糕?有人过生日?”钟至问。
夏斯弋神秘兮兮地压住他的肩膀,将他留在门口:“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不多时,夏斯弋便零零碎碎地带着几个袋子快步走出了糕点店。
夏斯弋拒绝了钟至的帮忙,顺手扶正他手里的花束:“你拿着它就行啦~”
KTV里仿佛是另一个世界,一踏进这里,嘈杂的音乐便盖过喧闹的人声,膨胀地塞入二人的耳腔。
夏斯弋顿住脚步,忙活着倒腾起手里的东西。
“怎么了?”钟至疑问。
话音落下,夏斯弋腾出了一只手,径直穿过钟至的虎口,与他手掌相扣,露出一个大功告成的表情:“这下就可以了。”
掌心的温度顺着指节柔软传来,沿着掌纹蔓延生长,裹住钟至微怔的神情,箍着他的视线持续停留在二人交握的掌间。
耳边的音乐忽而清晰,是夏斯弋拉开了其中一扇包厢门。
他先于钟至迈了进去,对着还在调试点歌台的朋友们寒暄道:“我来了,还真是好久没聚了。”
几道目光齐齐向门口聚拢,立刻有人搭茬道:“是呗,忙什么呢,怎么叫都叫不出来。”
“当然是忙着谈恋爱了。”
夏斯弋顺着话茬从背后捞出钟至:“各位,重新介绍一下,我男朋友、钟至。之前让你们听了那么久的风言风语,一直都没时间解释,这次干脆带他一起出来玩了,这样算有诚意了吧?”
钟至手里还捧着那束淡蓝色的鲜花,被这份突如其来的正式介绍迎头砸了个正着,突兀的茫然盖过惊喜,塞住了他的喉口。
聚会活动还没开场,包厢里的灯光亮度还是最大的,足以令他看清房间里的所有人——几乎都是熟面孔,虽然有些和他萍水相逢,但都是经常出没在夏斯弋身边的朋友。
朋友们脸上都挂着笑意,可大家都不知道该开口说什么,毕竟就在几个月前,他们和钟至还是见面不翻白眼就算客气了的关系,如今这么面对面站着,真的很有种招降了竞争对手后,被迫握手言和的尴尬感。
其中一个朋友扯着夏斯弋的手臂往边上拽了拽,低声说:“嘶,虽然你打电话的时候我们就有点准备,但、就是、我们之前骂过他的那些话,他——”
钟至在一旁插话:“我听得见。”
那人无言地尬笑一声,闭了嘴。
钟至向包厢深处走去,小心地放下手中的花束,动作利落地起开一瓶酒。
黄褐色的酒液落入杯底,激起细密透明的浮沫。
钟至站在原地,向夏斯弋的朋友们端起酒杯:“一杯,我们一笔勾销。”
这是一份脱离了假客套的答案,意图分寸恰当地抹平这道隔阂。
朋友们纷纷走到桌前,每人拿了一杯,坐在包间更深处的棠光和季知新也走过来,各自取了酒。
钟至无奈地看向夏斯弋,温柔间藏匿着零星散射的危险感:“还真是一个都不落啊,夏夏。”
壮观的场面看得夏斯弋也有点难受,他干笑两声:“其实就是稍稍吐槽过一点点,严格算起来也不是骂你,真的。”
朋友们毫不留情地拆了他的台:“听他胡说,他得喝三杯。”
“……”夏斯弋倒吸了一口气。
他闭了闭眼,无可奈何地从桌子上拿起一个新杯子往里倒酒:“行,三杯就三杯,我喝还不行吗?”
钟至挡住他还没沾唇的酒杯,言语间尽是偏爱:“不用,我原谅你了。”
边上人可见不得这种秀恩爱的行为,立刻起哄道:“那可不行,怎么都得一视同仁,罪魁祸首必须得喝。”
夏斯弋冷哼,环视了一圈周围的朋友,抚着钟至的手拉离杯口:“没事,不就三杯酒吗?还能把我喝倒了不成?”
钟至拦不住夏斯弋的固执,只好帮忙一起喝,在他往嘴里灌最后一杯时再次抵住了他的杯口:“帮你喝完了,可以了。”
“咦~~”
酒喝完了,柠檬也吃过了,大家放过夏斯弋,在哄笑中玩了起来。
不知是谁切换了灯光,明亮的光线顷刻间缩回灯孔,释放出的斑斓旋转跳跃,与歌曲遥相呼应,渲染出一派热闹的氛围。
钟夏两人找了个相对靠内的位置坐下。
一落座,夏斯弋就扶住额头叹了口气:“大意了,忘了你蔫坏的本质,居然面不改色开了瓶高度酒,倒是一个回旋镖扎到我脑门上了。”
钟至把花束搭在沙发上,拢在身侧:“我这不是想他们早点喝醉,我就能早点带你走了吗?”
夏斯弋的手臂一僵,局促地放下双手:“你不喜欢我向朋友们介绍你吗?我又做错了?”
暗淡的灯光下,夏斯弋的眸子亮晶晶的,内里盛着易碎的光点,似是坠落的星河,引得钟至驻眸深陷。
一直以来,他和夏斯弋的恋爱流言都漫天彻地,好像所有人都知道他们的关系,可那些却总像是天上的云、拂过的风,带给他的都是虚妄的缥缈感。
直到这一刻,他才终于在夏斯弋眼里找到了他渴望的担忧。像是终于摸到了云、捉住了风,真切地抓到了一丝实感。
他摇摇头:“不是,是我太贪心,还想多留点时间和你独处。”
听了他的话,夏斯弋绷直的背脊猝而松垮下来。
包厢门开合,服务生端来了他们订购的整整两大份套餐。
稍等了一会儿,夏斯弋才拿下一直挂在手上的塑料口袋,拆开内里精致的包装,一样样地摆到钟至面前。
棠光欣慰地看着,对此颇为满意,就是忘了旁边还坐着一个没眼力见的。
季知新没心没肺地往他们附近一靠,掐起一块饼干就要往嘴里送,被夏斯弋直接喝止:“吃那边的。”
有几个人闻声凑近过来:“不是,他怎么有小灶啊?”
夏斯弋轻哼:“我们家钟至很难追的,我费了相当大的力气,当然不能和你们一样糙养了。”
朋友直接惊了:“什么!居然是你追的他?”
夏斯弋压低眼帘:“他条件这么好,我追他有什么问题吗?”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发问的朋友抿着笑,“我就是挺难想象的。”
他顿音:“直男追人真的不会翻车吗?”
一句话成功戳到了夏斯弋的痛点,疼得他想跳脚,直接甩出了一句“滚”。
棠光和钟至都在笑。
唯有季知新又悄悄偷了块小饼干,被夏斯弋用力打了手背一巴掌。
钟至不敛唇角的笑意,温和地看向桌面上包装精致的糕点。
霓虹的光彩落在糕点的涂层间,每一处都写着用心。
钟至忽然有点不习惯,明明几个小时前夏斯弋还是没有这种意识的。
他试图愚蠢地去确认一件很明显的事:“这些都是特意给我买的?”
夏斯弋频频点头:“怕你吃不惯这里的东西。”
他又问:“又为什么要说是你追的我?”
“不是吗?”夏斯弋反问他,“昨天是我先亲的你唉,而且,我希望大家都知道,你是我超~拿得出手的宝贝。”
听到了有趣的东西,钟至不动声色地扬眉引导:“你的什么?”
夏斯弋脱口而出:“宝贝。”
这个称呼一过耳,夏斯弋明显愣了一下。
钟至的笑意浓盛,满溢出的喜色化作夏斯弋脸颊上薄薄的红晕。
“我不行了!”
一直在附近等歌排位的朋友崩溃地从沙发上站起,发出了来自单身狗的怒嚎:“夏斯弋,你给我起来唱歌,别和他黏在一起了行吗?”
钟至难得一见的面色一僵,连连阻止:“要不这个还是算了。”
朋友更受不了了:“唱个歌而已,怎么还护上了?”
钟至神色认真:“真诚建议,这是为了你们的耳朵好。”
在座的各位都没听过夏斯弋唱歌,受好奇心驱使,他们只觉得钟至是在推诿袒护,根本听不进去,甚至为夏斯弋插队加了个塞。
盛情难却,夏斯弋只得接受安排。
前奏一过,钟至就极有先见之明地堵住了耳朵。
本就不在调上的曲音缓缓传出,加上酒精对感知的侵蚀,走调明显更甚。
魔音入耳,一众非要劝他唱歌的人纷纷陷入后悔,几句后更是直接上手抢下了他的麦克风,并严令禁止他以后再开嗓“伤人”。
刚上台没有一分钟的夏斯弋被迫谢幕,悻悻地坐回钟至身边。
他像是被霜打了的茄子,苦恼地又倒了杯酒喝。
钟至没来得及拦,手触到杯壁时,杯中酒只剩下了浅浅一层。
夏斯弋被呛得闭了眼,猛地摇了摇头。
他不甩头还好,这么一晃,整个人直接重心不稳,向旁边栽了过去。
钟至眼疾手快地捞起即将迈入醉鬼行列的夏斯弋,轻手轻脚地拢进怀里。
夏斯弋的下颌抵在他的锁骨上,语气委屈:“真的这么难听吗?”
钟至不说话,轻轻起伏的胸膛还是暴露了他在轻笑的事实。
夏斯弋不悦地抬起脑袋,往钟至身上使劲一砸:“嫌我唱得难听,那你唱给我听。”他无赖地咬定钟至,“你去唱!”
钟至护住夏斯弋意图继续撞他的头,安置回肩窝:“好,我唱,只唱给你一个人听,行吗?”
他分出一只手搭在夏斯弋背后,安抚地打着节拍。
钟至的低吟伴着巨大的底噪,并不妨碍歌声轻柔地围圈出一块私密。
柔软的歌声哄着夏斯弋安静下来,在他肩膀上压得更沉了些。
手边的手机屏幕亮起,钟至随意瞥了一眼,反扣手机,垫在了腿下。
熟悉的歌声渐止,夏斯弋微微仰起头:“我记得校庆晚会那天我也听到了这首歌,当时我就记起来是我们小时候一起听过的,就是想不起名字了。”
“是吗?”钟至的神色淡然,瞧不出半点意外。
夏斯弋动作缓慢地眨眨眼:“你这个反应,会让我觉得我听见那首歌不是个偶然事件。”
钟至的眉眼弯弯,笑意在他面前晃出了重影。
他的脑袋更晕了。
脸侧的抚摸泛着痒意,落在耳边的嗓音如雨后的深露,带着淡薄的伤感:“在你眼里,我好像无所不能,万一……我不是这样的呢?”
夏斯弋的脑子里一片浆糊,他竭力从钟至怀里撑起身,条件反射般地回复道:“那就换我无所不能好了。”
不轻不重的一句话,恰到好处地抚慰了钟至的不安。
钟至呼吸暂停,搭在夏斯弋双臂外侧的手向内缩拢,定定地看着他。
然而,说出这句话的人却好似不怎么清醒,身体摇摇晃晃,眼底聚焦的光点也不甚清晰,显然是已经酒劲上头。
钟至无奈地破颜一笑,打趣道:“醉鬼也可以无所不能吗”
夏斯弋滞了几秒,反应迟钝地摇摇脑袋:“不会醉的,我有秘密武器。”
钟至觉得有些好笑,顺着他的话往下问:“什么秘密武器?”
夏斯弋停下动作,定格了几秒后试图去抓钟至的手,摸了好几下才逮住对方的手腕,带着那只手径直向他的腰下三寸探:“你摸。”
大胆的动作吓得钟至心惊,连忙僵硬地顿住手,停在危险的边缘之外。
他生硬地梗着手上的力道,眉间轻蹙:“原来你不止梦游的时候会耍流氓,喝醉了也会吗?”
夏斯弋不解地歪头,脸上挂着的,是天真的撩拨。
他俯身用额头撞了一下钟至的手背:“你手、不要用力。”
说着,趁钟至没防备的间隙拉扯着他的手到达了目的地。
硬质的温感抵在手心,撞得钟至心头一凛,想缩手又被夏斯弋缠着,只得无所适从地悬着指尖,上下不得。
夏斯弋向后仰了仰,空开了一段距离,指挥着钟至:“你拿。”
钟至咬着后槽牙,余光扫过肢体相触的位置,肢体的木然俶尔解除。
他松开反抗的力道,隔着衣料碰到了夏斯弋裤兜里的药瓶。
夏斯弋憨笑道:“解酒药,下午给你买的。”
解酒药在裤兜里捂了一下午,瓶身温热,装满了夏斯弋的体温。
钟至闭了闭眼,压不住的心跳上蹿下跳,嘲笑着他此刻的丢人现眼。
夏斯弋定睛看着他:“你的表情好奇怪,在想什么?”他愣愣的思索片刻,惊讶地张开下颌,“你不会以为——”
钟至物理性地打断夏斯弋:“夏夏,你喝多了,脑子不太清醒。”
他强行捂嘴的动作幅度有点大,夏斯弋后仰又前倾,反胃地干呕一声。
钟至急忙搀住夏斯弋,带他进了包厢内的卫生间。
卫生间收拾得还算整洁,空间不大,两个人都站进去后明显狭促了很多。
钟至试图帮夏斯弋掀开马桶盖,手上的力道稍松。
不承想致使夏斯弋脚下不稳,一个趔趄拉扯着他也跌到了马桶上。
夏斯弋倚在门边,手忙脚乱地摆弄着,还真让他歪打正着地上了门锁。
“咔哒——”
上锁的声响清脆,无声息地淹没在巨大的乐响之中。
卫生间里,劣质的熏香浓烈,与磨人的酒气混杂在一处,令人头昏目眩。
钟至准备起身搀扶,却被夏斯弋一把按了下来。
发烫的额头抵了下来,紧紧贴在他的额间:“我是醒的,我没有醉。”
黏糊的音调却不听辩解地在拆台。
喝醉的人总是不讲道理,钟至只得一边不动声色地扶住夏斯弋的后腰,防止他平地跌倒,一边听着小酒虫的絮絮叨叨。
“我今天好像伤害到你了。”夏斯弋歉疚地低声道,“对不起,你可不可以原谅我,不生我的气啊……”
钟至没想到夏斯弋想说的是这个,心里骤而软得一塌糊涂。
“你知道的。”夏斯弋咕哝着继续说,“我什么都不懂。”
他脚步不稳地打了个踉跄,干脆直接跨前半步,坐在了钟至腿上。
同时承受了两人重力的桶盖“吱咯”地发出一声暧昧的细响。
钟至身形僵滞,压在夏斯弋身上的手温陡然升高。
唯有夏斯弋对一切一无所知。
找到了其他支撑力,夏斯弋抬起额头,双手捧住他的脸颊:“在你之前,我没喜欢过任何人,在你之后……大概也不会有。”
交缠的呼吸拨动着心跳,无意间在钟至的心海里掀起巨大的波澜。
“所以,你能不能等等我,我会慢慢学的,我会对你好的,我会——”
夏斯弋的大脑缓慢运转,终于超负载地被迫卡壳。
“会什么?”钟至引导着追问,“会一直爱我吗?”
“会!”
夏斯弋重重地点头,脑袋带动身体,被迫失去平衡。他不得不又向前挪了一点,试图令身体更稳定一些。
他们之间更近了。
钟至克制地咽了咽,喉结艰涩地滚动着。
昏暗的光线下,无可隐匿的情动意图冲破黑暗,摆脱框条的束缚。
他的嗓音哑下来:“夏夏,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很危险?”
夏斯弋迷蒙地摇摇头,碎发在额前散得更加凌乱,一如钟至的内心。
门外,不知是谁在拍门板:“有人吗?我也想上厕所。”
门板肉眼可见地震颤着,拍门的声响盖过嚣耳的音乐。
钟至半点也不受影响,他并不在意门板是否隔音,一双桃花眼浓色渐深。
他抽出一只手,压上夏斯弋的唇角,引诱道。
“夏夏,想吻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