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助觉得这个问题十分莫名其妙:“我本来就是人类。”
“但是在咒术师的眼中, 你更像九相图,不是吗?”天元抱着臂,微微一笑, 这个表情也并没有让他的面容看起来好看多少,“如果你们之间的束缚消失了, 不,即使是现在,咒术师看到你的时候还是不会把你当做人类, 你应该也很清楚。”
他突然愣住了。
……
佐助觉得, 他原本并不是很在意这件事。
甚至可以说,在他适应、了解了咒术界以后, 就默许并且部分主动地在推进这件事, 让咒术师认为他是本土的咒灵,而非超出他们认知的异界来客。以至于到现在为止, 也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个咒术师见过他更接近这个世界“人类”的状态, 而大部分都以为他一直都是开启三勾玉写轮眼、浑身满溢暗紫色查克拉的“咒灵”。
宇智波特殊的查克拉又不会改变,他在咒术师面前越像咒灵, 这些人就越不会往普通人的方向去想,要不是羂索剑走偏锋找到了他的位置, 佐助觉得自己说不定能顺顺利利结束高中生活。
“那又如何?”黑发式神反问道, “他们的看法与我无关。”
但他的心脏似乎在尝试挣脱胸膛的掌控——为佐助似乎猜到五条悟究竟问了什么。
天元脸上的微笑好像是被什么东西刻上去的一样:“六眼刚才问我, 有没有让你的力量与咒灵产生差别的办法, ”他对佐助神色的变化无动于衷,语气平板地说了下去, “最好能让你和咒术师拥有差不多的力量, 他没有在已知的典籍中查到相关记录, 觉得我可能知道点什么。”
……这种事有什么好问的, 佐助想,他自己都不在意。
“你问我的意愿,是因为确实有办法吧。”他平静地说,丝毫不顾及跳动得比往日里更激烈些的心脏。
“咒具是个办法,你自己应该也可以简单地伪装,”天元说,“但六眼似乎希望能一劳永逸,这就需要你的配合了。”
“怎么?”
“我们的世界有严密的规则,”天元说,“它们如同锁链紧紧地箍在世界周围,你的力量让你偏向咒灵,身体让你倒回人类,六眼与他人的认知相互抗衡,这就达成了一个平衡。”
“想要彻底成为这里的‘人类’也很简单,用我的咒力同化你的力量,就像当初六眼用咒力改造你的力量一样,我们的认知加起来,足以打破天平的平衡。”
佐助皱了下眉。
被这家伙的咒力同化?变成某种行尸走肉吗?
“代价呢。”他沉默了一会儿,“不只是我要付出的代价,你不像个好心人。”
“我还没有想好,”天元没有否认五条悟也需要付出代价的事实,“他并不在意这一点。”
……
佐助的睫毛颤了颤,他收紧手指又放松,轻轻呼出一口气:“那么,轮到我提问了。”
“你的回答呢?”天元问。
“在听到你的答案之后,我会回答你的。”佐助抬眼看向天元,思索着问出了一直困扰着他的一个问题:“为什么是五条悟打破了平衡?”
五条悟打破了咒灵与咒术师的平衡——这是佐助在各个地方都听到过的说法,从一开始听到协会里有人这样说,到后来听到羂索和漏瑚这样说,人们都说五条悟有六眼,因而生来就打破了平衡。
但是为什么呢?
历史上不是没有六眼,也不是没有六眼和无下限兼具的咒术师,但偏偏只有五条悟一个被安了这个名头。
天元沉吟了片刻,他虽然已经不再具有正常人该有的同理心,但脾气好的惊人,被佐助和五条悟抓着问了半天也没什么脾气,“他的天赋确实无与伦比,而天赋这种东西向来不讲道理。我只是个观察者,不是真正的全知全能,给不了你更多的解释。”
“是吗,”佐助也不太失望,他自然地换了个问题,好像那在他心里存了很久一样,“两面宿傩消失,现在的失衡会更加严重吗?”
他对面的咒术师略微有些惊讶,但并没有问任何一个问题:“如果他是被咒灵杀死的话,不会;如果是被咒术师杀死的话,之后还会有更强的诅咒出现。”
“但是失衡并没有消失,”佐助看着天元,他似乎只是单纯地给自己的视线找了个落脚点,实际上并没有认真去看对方,而是思索着、犹豫着,以至于面上难得显露出了几分挣扎,“就算出现一个可以和五条悟分庭抗礼的咒灵也是一样。”
“这是无人可以改变的趋势,”天元倒是一直看着佐助,好像觉得他很有意思一样,“咒灵和咒术师都会不断变强,上限高了,但变化的速度会减缓。”
“我拒绝被任何人的力量同化。”佐助沉默了一会儿,突兀地说,“这是我的回答。”
他的四周一片纯白,地面与墙壁融为一体,而这片本该让人平静的空间在佐助身上好像起了相反的效果,让他看起来有些不快。
天元接受了这个答案,脸上又挂上了平静的微笑:“如果你不愿意的话,没有什么能改变你,异世界的年轻人,世界向来尊重强者。”
佐助轻轻皱了下眉,他不太喜欢天元对自己的称呼:“我明白了。”
他冲天元点点头,在后者的注视中离开了薨星宫。
……
五条悟靠在门边等佐助,见他出来,直起身子,语气轻快地问:“怎么,你觉得我的提议如何?”
他说的是让佐助接受所谓的咒力同化,尽快摆脱“咒灵”的身份。
佐助摇了摇头,五条悟有些惊讶,但很快也跟着他离开了原地:“为什么不答应天元?”
黑发忍者抬眼看了一会儿五条悟,“现在这样挺好的。”
“总归是不太方便吧。”五条悟说。
他们一前一后,走入了来时经过的那段无光的甬道。
“天元没有告诉你要付出什么代价。”佐助在黑暗中说,觉得这样安静的环境很适合让人思考。
考虑接下来要怎么做,考虑天元的话,还有自在仙台的那晚开始就一直在不断向他逼近的事实。
这个事实在今天又一次变得显而易见起来,像房间里的大象,不声不响,但又充满了存在感,让他不由自主把注意力放了过去。
五条悟不甚在意:“这不重要。”
“万一代价很高呢?”佐助反问。
“我的心理预期也很高,”五条悟准确地握住他的肩膀,晃了晃,给了佐助他想听到的那个答案,“只要你愿意的话。”
佐助看到远处甬道的出口,像一块嵌在半空的窗口,光透着那里招进来,恰好就照在那头安静的大象身上。
他在黑暗中轻轻一叹,脸上带了点无可奈何的笑意。
“我不想被改变,”佐助说,“我的力量最好只是我的力量。”
“……那也不错,”五条悟的声音说,“既然你这么说的话。”
佐助想,这头大象是什么,他现在很确定了。
——
五条悟很快去找了七海建人——“既然到时候总要动手,我需要确认一下其他人的意见,看他们愿不愿意当‘五条派’。”白发咒术师说,身子晃来晃去,依旧一副完全不紧张的样子。
七海建人认为五条悟的问法就是道德绑架:“五条先生,成年人的做法应该是礼貌地询问对方对某件事的看法,而非上来就说我需要你的帮助,要求别人一起做一些离经叛道的事情。”
“反正你也被当成五条派很久了嘛,离经叛道不是自然的吗?”五条悟无辜地说,“从一开始回高专就是了哦。”
七海建人忍耐地按着眉心,最终还是叹了口气,答应了下来:“请不要提醒我当初的错误决定了,五条先生,我已经后悔很久了,可惜这个事实也改变不了了,对吧?”
五条悟笑眯眯地摇了摇手指:“改变不了了哦,七海海。”
“不要叫我这个名字,否则我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然后是家入硝子,五条悟象征性地通知了医生一句。虽然没什么战斗力,好歹是自己的同期,术式也很有用,他说,医生可是很重要的。
他总共只问了两三个人,问题大多模棱两可,为的也只是让这些人心里大概有点底,具体要怎么做他自己都没想清楚,自然不可能现在就抖出来。
佐助则又一次见到了羂索。
“第二条情报,乙骨忧太会在一周后回国。”他对羂索说。
“我没听说这件事。”羂索说。
胀相抬眼看了这边一眼,兴致缺缺地把头扭了回去,和自己的两个兄弟专心致志地玩飞行棋。
“如果你听说了,我告诉你也没什么意义。”佐助冷淡地说,“五条悟私下联系了乙骨忧太,希望让他回来,他猜到咒术师里的内鬼是谁了。”
“是谁?”羂索不动声色。
“他不会对我说这种事,只是联系乙骨忧太的时候没有避开我。”
羂索看起来似乎不太在意:“你觉得乙骨忧太很强吗?我倒觉得他普普通通,若不是夏油杰去年把力量分散到东京和京都,只会复制他人咒术,不懂如何搭配使用的乙骨忧太绝对赢不了。”
“他已经今非昔比了。”佐助扯了下嘴角,“一年时间足以让人类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比如乙骨忧太,还有他自己。
“哦?”羂索好奇地挑眉。
“据说他现在能在五条悟手下坚持一个小时。”佐助盯着羂索,发现对方本就细长的眼睛不自觉地眯了一下,“这是五条悟回国之后自己说的。”他补充道。
相比其他任何表述——无论是祓除了多少只特级,还是完成了多少个任务——和五条悟战斗而不落下风显然是一个更直观也更可信的指标。
“我知道了。”羂索沉吟道,看起来终于有了几分重视,“不过离十月底只剩两周时间,我们的计划还是不要再做变动,免得节外生枝。”
“地点确认了吗?”
“暂时还在考虑,不过到时候你跟着五条悟就行。”羂索微微一笑,“不管是哪里都是一样的。”
“毕竟人类到处都是,”真人插了一嘴,他刚从外面回来,“我去那几个地方转了一圈,确实都差不多,人类也很充足,我们抽签决定怎么样?”
“这样多少显得有些太草率了。”羂索微笑道。
佐助看了真人一眼,视线又转回羂索身上:“最好还是提前通知我,我也要做些准备。”
“我会尽量通知你的。”羂索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