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雷神和普通天照相比更干脆, 也更快速。
纯黑色的火焰变成了利刃的形状,穿透了三只咒灵的躯干,在他们体内肆虐燃烧, 所到之处无不燃起与火苗外表类似的、冰冷刺骨的寒意。
真人被钉在半空, 挣扎着抓向佐助。
佐助静静地看着他。
这个忍术用来对付咒灵不算保险——也许咒灵顽强的生命力能帮助真人他们多撑几秒,可以让漏瑚再发出一次攻击、真人突然灵光一现学会领域,陀艮于生死极限中再一次进化、脱离咒胎的状态,救出自己的两个同伴。
不过想要同时把这三个家伙控制住, 还是这个专门用来对付多个想要逃跑敌人的忍术最为合适。
“漏……瑚。”咒灵断断续续地说, 希望自己的同伴一同攻击, 让宇智波佐助被迫解除术式。
真人不会问佐助任何问题,他比漏瑚更像个人类——也更懂弱肉强食、成王败寇的自然规律。
他只会拼尽全力活下去。
佐助感知到五条悟的咒力迎来了一瞬间的爆发,又迅速归于平静,像一粒石子投入帐内翻涌不休的咒力旋涡中。
只是一粒石子,却让帐内厚重的海浪为之一滞。
说起来, 他到现在都没见过五条悟的领域。
黑炎形成的刀剑随着控制者的心意瞬间变换了形态, 数根尖刺自咒灵体内生长, 穿破他们的皮肤刺入空中,带出几蓬暗紫色的血花。
蓝发咒灵同样咳出一口血, 在碰到佐助之前,就开始自指尖迅速碎裂, 变成一片灰黑色的尘埃。
咒灵和火焰一齐消失在半空中, 佐助也在数秒后看到了五条悟所处位置的情况——一个漆黑的、由咒力构成的结界笼罩在高楼顶部。
远处的乙骨忧太已经占据了上风,帐的其他方位也有咒力碰撞的痕迹。羂索放出的咒灵成千上万, 黑压压密布在帐的每个角落, 却避开了五条悟的领域, 在周围留下一片咒力的空白。
他落在天台一角, 走近了那个结界。
——
无量空处不像其他领域,有特定的形态与外观。
它是五条悟眼睛的倒影、是他脑中的记忆、日复一日被迫接受的全部信息、还有必须承受的漫长折磨。
因而迄今为止,还没有一个领域能与之抗衡。
羂索展开的领域甚至还没来得及展露全貌就被彻底覆盖,有夏油杰外表的诅咒师保持着仰起头的姿势,动弹不得地僵在原地。
五条悟从半空落下,六眼在领域光怪陆离的背景中第一次显露了有些复杂的神情。
这里没有风、没有声音,也没有其他人。
但十一年前的街道仿佛凭空出现在他们脚下,面容模糊的普通人经过他们身侧,秋末的风夹着喧嚣的鸣笛灌进五条悟的耳朵,让他在梦境般的领域中面对熟悉的面容有些出神。
夏油杰。
他的同伴、他的挚友,也是他的敌人。
刚看到“夏油杰”时他控制住了自己没有回忆过去的时光,但人的大脑向来不愿受到拘束,越是压制,最后爆发时就越是令人心生感慨。
咒术师自顾自地的笑了一声,心神微动,解除了帐。
虽然他之前说要在涉谷杀了羂索,但这家伙说的的确没错,去年夏油杰死亡时体内没有咒灵——所有的咒灵都变成了极之番旋涡中的一缕咒力,被乙骨忧太打散,消散在空气中,其他地方的咒灵在他死后则出现了失控的迹象——因而五条悟不确定用领域直接杀死对方会出现什么后果。
现在羂索只是失去了意识,活了千年的诅咒师对他的术式抗性也还看得过去,五条悟回忆了两秒,这家伙也顽强地扛了下来,呼吸微弱,但还活着。
佐助似乎在看这边,但他并没有接近,只立在天台窄小的角落,把空间留给了他们两人。
看来那几个特级咒灵已经被祓除了。
“我想这样揍你很久了。”五条悟看着黑发咒术师,淡淡地说,“当初就应该把你揍到清醒为止。”
“夏油杰”的躯壳没有反应。
白发咒术师于是叹了口气,苦恼地抓抓头发:“真会给人找麻烦啊,杰。”
佐助表情微微一变。
【夏油杰】的手指突然动了动,颤颤巍巍伸到胸前,对五条悟比了个中指。
……
?
“……真的假的?”
五条悟大脑有点不转了,他的六眼告诉他对面的是夏油杰,但他的魂知道掌控这具身体的一直是另一个咒术师。
——应该是这样的。
杰已经死了。
他下意识看向佐助。
黑发忍者似乎也有点惊讶,探究地盯着【夏油杰】,然后在落地时转向五条悟,在今晚第一次露出了温和的表情。
“看着我。”他说。
忍者的灵魂可以依靠血肉召唤、借助查克拉延续,咒术师的灵魂也差不多。
夏油杰的咒力依旧在体内流淌、血液依然在血管中流动,在羂索无力掌控这具身体后,躯体原本的主人又一次被召回了人间。
——但他已经死亡,被躯体的生机唤醒的亡魂注定无法在此世长存,就像鼬,就算佐助一次都没有用过月读,还把鼬藏在查克拉深处,他也能感受到鼬的查克拉在不断消散,过不了多久就会消失。
五条悟睁开眼,发现自己身处一片流光溢彩的空间,对面站着的是夏油杰——年轻的、张扬的,额头光洁一片,还穿着高专|制服的夏油杰。
“时间有限。”佐助插着口袋,他的白衣也变得洁净如初,面容英俊平和,冲闻言看过来的两人微微一笑,“你们得当着我的面叙旧了。”
“多谢。”夏油杰探究的视线很快消失不见,他冲佐助点点头,话锋一转就怼了五条悟一句,“你才天天给我找麻烦吧,尸体处理守则都还给夜蛾了吗?”
他当然知道自己的理想没什么实现的可能,去年多少有些求死的意思,现在暂时活过来也没什么执念,反倒觉得从未有过的轻松。
反正他已经死了,不用再忍受挑战人类味觉极限的咒灵,五条悟才是需要头疼的那个。
五条悟蓝眼睛一瞪,不满地嚷嚷:“你有本事别把自己的理想墓地告诉手下啊!我明明设了结界,周围还有伪装,要不是你说漏嘴根本不会有事!”
“哈?倒打一耙也要有点限度吧!”
“你倒打一耙还少吗?”
“要翻旧账吗?一年级你给夜蛾的咒骸化妆推到我头上……”
“你偷偷把硝子的酒用注射器填进巧克力塞给我……”
“想打架吗?”
“要打架吗?”
灵魂在此世与彼世的间隙通常会随人的心意恢复到某个时间点,大部分都是某个具有深远意义的节点,所以现在,站在佐助不远处的两个人都穿着高专|制服,身形更薄,面容也多了几分少年人的稚气。
原来五条悟上学的时候比现在还难搞。
佐助面无表情插进另外两人中间,一把按住白发少年——他没有换个形象的打算,所以他们三人现在看起来完全就是同龄人了——的手臂,把五条悟往后扯了几米,没让他和夏油杰真的打起来。
“你不应该帮我揍他吗?”五条悟委屈地回头,“你男朋友在被人骂诶!”
管式神叫男朋友,真有你的,五条悟,喜欢的对象都这么与众不同。
佐助替表情古怪的夏油杰踹了五条悟一脚,一把将咒术师的脸按了回去:“我没答应,不要打架,快说正事。”
夏油杰觉得五条悟的表情值得用一百个相机记录下来,打印放大挂在高专的每个角落。
可惜他已经死啦。
想到这一点,黑发垂在额前的咒术师抵住嘴低笑起来,冲神色茫然的同窗伸出拳头,像他们曾经无数次做过的那样,用力捶了捶对方的肩膀。
“算了,最后帮你收拾一次烂摊子。”夏油杰宽容地说,“帮我照顾好那两个小孩,好吗?”
五条悟翻了个白眼:“等我找到她们吧。”
夏油杰嘴角一掀,温和地诅咒旧友:“找不到的话你这辈子都别想好好谈恋爱。”
“你居然诅咒我?去年你都没诅咒我今天居然诅咒我?”五条悟炸了。
佐助眉头一抽。
另外两个人又差点打起来。
好在最后夏油杰成熟一些,告诉五条悟等会离开快点用咒力杀死自己就不会有太大问题。
“放出来的那些我管不了,体内的咒灵一时半会儿跑不出来,烧掉就行了,最好连骨灰也别留下,我可不想和咒灵待在一个世界。”半扎丸子头的咒术师耸耸肩,脸上带着无所谓的笑,“还有,别再扰人清梦了,悟。”
“你也算成功了。”
——
周边依旧是阴暗灰败的断壁残垣。
意识到自己又回归了二十八岁的身体、重新立于现世涉谷街头的某一栋写字楼时,五条悟还有点晃神。
佐助稍微往后退了半步,征询似的看着咒术师。
“不,”白发男人回过神,发现外界的时间似乎并没有变化,此前进入他视野的某只咒灵依旧顺着同样的轨迹跃过天空,“我来吧。”
他随手将那只咒灵祓除,凝视着夏油杰,手掌悬在他的额前。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五条悟自言自语道,垂眼笑了下,看到对方心脏停止跳动,身体被纯黑色的火焰覆盖,最终消失在空气中。
羂索还想做什么、还隐藏了哪些秘密,对五条悟来说都不是那么重要了。
大脑已死,四肢是无法互相配合的。
咒灵、诅咒师、协会的内鬼、普通人的研究,终于在此刻走向了注定分崩离析的结局。
紧接着,白发六眼的咒术师转头看向天台边缘的忍者。
“看来,”他的脚尖松松点在地面,指尖勾住漆黑的布料,向上盖住了璀璨的苍天之瞳,“你准备好被我说服了。”
街灯与霓虹灯早已被埋在砖石之下,高耸入云的摩天楼上LED屏幕破了几个口子,电线裸|露在外部,往日繁华的街道笼罩在深重的夜色中,只有月光勉强透过阴云带来了一点光线,还随着时间推移变得更加微弱。
不过六眼不需要直视就能勾勒所有痕迹,写轮眼只需要最稀薄的月色便能看透一切伪装,所以两人站在原地,连对方身上最微小的细节也看的一清二楚。
忍者眼中三颗勾玉飞速转动着,形成了不久前刚出现过一次的复杂六芒星图案:“不,我准备好战胜你了——
“好好感受我的世界、我的力量吧。
“五条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