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舟阵法!”
蛟龙折了右角,鳞片也剥落了很多,阵法消失后便疼得昏厥了过去。
比起蛟龙,沈扶玉的师弟师妹们明显对方才的阵法更感兴趣,他们一溜烟聚集到沈扶玉的身边,将他团团围住,激动得不行。
“师兄!你怎么想到的?”
“师兄你好厉害!”
“师兄师兄,刚才那个是同舟阵法吧,是吧?”
尤其池程余云锦书雪烟和沈千水四人最激动,一言一语地几乎不给沈扶玉说话的时间,草乌的生命力流失太快,又恢复到了以往慢吞吞的模样,温沨予和祝君安在一旁照看他。
姜应含笑闪着扇子,也是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沈扶玉无奈地笑了笑:“当时说完当时历练的事情就有点头绪了,蛟龙一来正好试一试。”
他解释完,还是遏制不住其他人的兴奋。
“我要去给师尊说!”池程余兴冲冲地喊道。
沈扶玉点点头,道:“我们先回仙船。”
他突然想起来,还有一件事没做呢。
回到仙船,沈扶玉没着急先和清霄派联络上,反倒是先从储物手链里拿出了月精石。
“阿户,”沈扶玉笑了笑,“好久不见。”
阿户看见沈扶玉,面上露出些许惊喜:“沈仙君!”
而后阿户看见了其他的人,一怔,有些局促起来:“这是……”
“这是我的各位师弟师妹,我的兄长以及我的道侣。”沈扶玉一一介绍过。
阿户一怔,比起前面的,他还是更震惊沈仙君的道侣居然是个男人,好像也不是人,人的眼睛没有这样的。
但阿户还是尊重沈扶玉,他礼貌道:“各位仙师好。”
“你的魂体差不多好了,不多时就可以去轮回了。”沈扶玉耐心道。
阿户一直在月精石里,没什么对时间的感触,不曾想居然都这么久了,他心下说不出的感触,只是朝沈扶玉深深鞠了一躬:“沈仙君,谢谢您。”
沈扶玉把他扶起来,又跟他随意聊了几句,便叫他再去月精石里养几天。
阿户应了一声,重新回了月精石里。
凤凰还是第一次见,多看了几眼,这么小的石头,当真能做月亮用?
沈扶玉见他难得有好奇的东西,便将月精石交给了凤凰。
凤凰稀奇地摆弄着。“
“那我们不去找绛月剑了吗?”池程余趴在桌子上,眼巴巴地看着沈扶玉。
沈扶玉回应道:“绛月剑是被当作阵眼才震碎的,不是被人恶意为之,若是我没猜错,许是只剩了最后一片。不用特别着急。”
“大家这次出来也很辛苦了,先回峰休息休息吧。”
辛苦归辛苦,但是以后这样大家一起出来的机会就不多了,他们半是可惜半是惆怅地叹了口气。并没有那么快乐。
沈扶玉哭笑不得地看了他们一眼。
“师兄!”云锦书凑上来,“反正这事差不多解决了,我们先去玩一下再回峰吧!”
“对啊!”池程余也跟着附和道,“回峰好无聊的!”
“我也想去玩!”雪烟揽着祝君安的肩膀,“回峰又要报告,太痛苦了。”
沈扶玉:“……”
一众人说想去玩,沈扶玉也不可能扫他们的兴,只是点了点头,道:“可以。”
“这片应该有个花灯城,专门造花灯的,应该很有看头。”姜应说。
“那我们就去那儿吧!”沈千水眼巴巴地看着他,“好不好呀,哥哥?”
沈扶玉应了一声,道:“那就去那儿吧。”
定好了地点,沈扶玉就先回屋了,他恢复了前世的记忆,又跟蛟龙打了一架,实在有些疲倦。
危楼在他旁边守着他。
仙船悠悠地穿过云层,窗外柔黄色的暖暖的眼光透进来,展铺在地板上,空气中隐约漂浮着些许细微的颗粒。
不知过了多久,仙船很明显停了下来。船体一顿,沈扶玉就醒了过来。
危楼凑过去亲了亲他:“仙君,你醒了?”
沈扶玉还没在睡意中缓过劲来,半张脸藏在被子里不愿意出来,只露出来一双水润润的眼睛。
危楼喜欢他的眼睛,忍不住用指腹扫了扫他的眼睫毛。
沈扶玉觉得痒,伸手拍了一下他作乱的爪子。
危楼:“……”
沈扶玉被他这么一弄,彻底醒了,他从床上坐起来,问道:“他们下去玩了?”
“嗯。”危楼应了一声,旋即期待地看着他。
沈扶玉:“……”
危楼说:“仙君,你跟本尊去吧!”
沈扶玉:“……”按理来说危楼都是活了一万多年的人了,怎么还是这般不稳重。
但他仔细想了想,发觉危楼也没有稳重的时候。
“对了,”沈扶玉想起来什么,撑起头来问他,“危楼,我记得魔族一开始只有四将四相是吧?”
“嗯,是,”危楼还以为他要问什么重要的事情,不曾想居然这般简单,“但是泊雪后来能力出众,跟本尊自荐,本尊就又封了个魔相给他。”
“能力出众?”沈扶玉微微拧眉,心下愈发不安。
“是,”危楼道,“他有一个异剑灵。”
沈扶玉瞳孔微微张大,这一刻,他不详的预感几乎达到了顶峰。
似乎是为了印证他的想法,姜应一把推开了他的门。
危楼下意识把没穿好衣服的沈扶玉挡在了身后。
“沈扶玉,出事了。”姜应神色严肃。
沈扶玉穿好外衣,站起了身子:“怎么了?”
“花灯城,满城被屠。”
沈扶玉瞳孔一紧,顾不得跟他们说什么,拿起剑,飞到花灯城前。
云锦书等人就在城门前。
眼下城门大开,城内横尸错落,血流成河,城池上方还有一大片萦绕不去的乌云。
“师兄,“云锦书脸色凝重,“他们是被献祭了。”
沈扶玉一愣:“献祭?”
“就是,一种获取力量的邪术,”云锦书言简意赅,“就是把满城的人杀了来获取力量。”
沈扶玉还是头一次听说这种阴邪的法子,他眼神沉了下去,跨步走了进去。
一切都和云锦书所说的那般,城里一个活人也没有,尚未散去的魔气充盈在满是血腥味的空气中。
沈扶玉多看一眼,心便沉下一分。
“这是泊雪的魔气。”危楼不知道何时走到了他的身边。
闻言,沈扶玉当机立断,转而看向凤凰:“哥!即刻回清霄派!”
凤凰对他眼下的急促感到疑惑:“即刻?”
“即刻!”沈扶玉果断道。
“行。”凤凰见他是真的着急,也不含糊,直接化作一只原型,要他们上来。
飞往清霄派的路途中,朝下看去,到处硝烟弥漫,却寂静一片,很明显,是都死完了。
“还没联系上师尊吗?”许是看沈扶玉久久无法得不到通讯玉石的回应,姜应主动问道。
沈扶玉摇了摇头,心沉了几分。
不应该是这样的。
“可是泊雪为何要这么做?”池程余不理解,无论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泊雪都很正常,简直就是魔族里最特别的一个人。
他甚至帮助危楼弄了时间回溯的阵法!
“不好说。”沈扶玉只是有种不好的预感而已,没有定论前不想说出来给他们增添担忧和恐慌。
沈扶玉手上的通讯玉石迟迟得不到回应,渐渐地,所有人的面色也凝重起来。
“本尊有山河卷,”危楼看向沈扶玉,“本尊带你去,更快一些。”
这般急迫的情况下,凤凰也来不及同危楼争,他给沈扶玉道:“你先跟他去,孤带着其他人很快赶到。”
沈扶玉点了点头,当即在危楼拿出的山河卷上写下了清霄派的名字。
山河卷上魔气一闪。
看清面前的情形,沈扶玉险些跪了下去。
“仙君!”危楼连忙伸手扶住了他。
沈扶玉呼吸都有些急促,他身体僵硬,慢慢推开了危楼抱着自己的臂膀,缓慢地迈开了步子。
入目之处,原本郁郁葱葱灵气四溢的山林被烧得惨不忍睹,黑烟袅袅地升入空中,沈扶玉踩过无数次的山阶上,横着好多眼熟之人的尸体。
“沈扶玉。”危楼走到他身边。
这一声像是唤醒了沈扶玉般,他猛地召出清月剑,御剑飞到了山头上。
“师尊!”沈扶玉环顾一周,没看见五位师尊的身影,说不上是松了口气还是悬了一颗心,他不敢掉以轻心,声音大了些,试图先找到师尊。
他看了一眼大殿,心恐慌得紧,好似那儿有什么极其恐怖的事物一般。他不敢进去,只好先去别处寻找。别处除了倒塌的房屋、烧毁的灵木、惨死的尸体,什么也没有。
清霄派从未如此安静过。
沈扶玉越看越心惊,恐慌将他的理智一点一点蚕食殆尽,他喊得声音越来越大,步伐也从行走逐渐变成了奔跑。
“师尊——师尊——”沈扶玉一声一声地喊着。
危楼跟在他身边,不知该怎么安慰他。
兜兜转转,他俩还是又回了大殿前。
逃无可逃,沈扶玉身体抖了抖,伸出的时候,才发觉连手指都抖得厉害,他将手掌贴到了大殿的门前,连呼吸都不由自主地屏住了。
大殿的门被缓缓推开,外面的光线漂浮着从逐渐打开的门缝中一寸一寸地点亮漆黑的屋子。
血腥味率先传出来,门彻底打开的一瞬间,沈扶玉浑身的血液都凉了,他怔怔地看着屋里的场景,被人扼住咽喉般一句话也说不出。
他眼前蓦地一黑,危楼着急的声音像是从天边传来似的:“沈扶玉!喘气!”
沈扶玉肺部一疼,才猛地吐出一口气来,原是他一时忘了呼吸。
“仙君。”危楼担忧地握住他的胳膊。
沈扶玉眼眶渐渐红了,他轻声喊:“师尊?”
没有人回应,于是他又喊了一声:“师尊?”
沈扶玉闭上了眼睛,痛苦与悲伤像是两座大山般将他牢牢压在下面,他喘不过气,几乎要跪下去。
“大师兄!”
恰逢此时,凤凰载着其他人赶来了。
这群人一边喊着沈扶玉一边朝他奔来,数池程余跑得最快,他猛地冲到沈扶玉的面前:“大师——”
没说完的话在看到大殿内的情景时戛然而止。
池程余愣在原地:“师尊?”
姗姗来迟的其他人也愣住了,他们下意识看向沈扶玉:“大师兄,这是……”
沈扶玉嘴唇动了动,脸色惨白。
“师尊!”几人好像也并不需要沈扶玉的回答,他们跌跌撞撞地跑进殿内,哭喊声随着眼泪一起爆发。
可是他们又实在说不出什么话,只是一声又一声地喊着:“师尊!”
大殿内,被钉在墙上的五具尸体慈祥地闭着眼睛,无一人回应他们。
我是大师兄。
沈扶玉咬紧了后槽牙,手攥得用力,指甲刺破皮肉,流出汩汩的鲜血。
我是大师兄,我得冷静下来。
沈扶玉用力到浑身都在打颤,想要将眼泪逼回去。
“仙君。”
沈扶玉被人轻轻抱住。
“本尊在,你哭吧。”危楼说。
一瞬间,沈扶玉泪如雨下。
怎么会这样呢?不是说好了等他们回来的吗?怎么几月前就成了最后一面了?
明明走前还是好好的……
明明说好了……
沈扶玉痛不欲生,无声的眼泪打湿了危楼肩头的衣料。
溢满了哭声的大殿倏地传来一声不易察觉的痛吟,沈扶玉眸光一冷,清月剑直直顺着声音来处抵上了对方的咽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