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宫内急报,昨夜有刺客混入皇宫欲行刺陛下,被暗卫及时拦下了。”
久违的缠绵堪堪结束,云照还未来得及细细回味便听到了下属的汇报。
微风拂过轻拧的眉头,他放下手中茶盏,问:“陛下可有受伤?”
下属道:“据属下所知,并未。”
云照颔首,又问:“行刺者现在何处?”
下属:“回殿下,还在牢内审问。”
云照若有所思,“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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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
大概是受了惊吓的缘故,云昇自半夜起忽然高烧不退,早朝自然而然地去不了了,一众大臣在金銮殿内等了又等,最终等来了云照退朝的口谕。
待群臣离去,云照原地思忖了片刻,正打算去牢内会一会那个胆大包天的刺客,裴勉不知何时站在了他身后。
“你觉得会是谁?”裴勉看着云照深沉的侧颜,问道。
云照内心的第一想法是云褚,但他转念一想,云褚那孩子虽对云昇存有妒心,但没那么大胆子敢如此光明正大地派人行刺。
想了半天也没个头绪,云照抚额叹道:“暂时不知,我先去牢里一趟,看看能不能审出些什么。”
说罢他转身就要离开,裴勉担忧云照的安危,便道:“我陪你。”
云照应了一声,头也没回。
牢房内。
一股腐朽的气息扑面而来,裴勉跟在云照身侧,不由得掩住口鼻。
云照一袭白衣加身,放眼望去,与这腌臢之地显得十分格格不入。
“啪———”
忽然,一阵细风掠过眉梢,耳边是狱卒狠戾的淬骂,夹杂着声声的隐忍呜咽。
云照侧首望去,只见牢门之后,一身着囚服的男子被捆在十字木桩上,胸前一片血肉模糊,随处可见外翻的皮肉,污秽的囚服几乎是半挂在身上,只看着便叫人心惊胆战。
许是察觉了囚犯的目光,那狱卒扬起鞭子咒骂道:“还有心思神游,看来是教训得还不够啊?”
说完,他大手一挥,鞭子应声落下。
囚犯一声闷哼,凌乱的发丝后是一双吃人般的眼睛。
狱卒见此更是愤怒,作势就要抽第二鞭。
“慢着。”忽然,身后传来一道清冷声线,那狱卒不耐地回头,正准备开骂,蓦地瞧见云照的脸,当下一惊,立即舔笑着问:“小的不知安王殿下在此,若有招待不周之处,还望殿下勿要责怪。”
云照未有理会,他径直走到那囚犯跟前,冷声问:“你便是昨夜行刺陛下之人?”
囚犯淬了口血沫,森笑道:“是又如何?”
云照脸色沉了沉,转而问狱卒:“可有审出些什么来?”
那狱卒闻言道:“殿下有所不知,此人嘴硬得很,小的已经拿鞭子抽了他一个晚上了,这家伙愣是没吐半个字出来。”
云照听罢眸光微敛,想起还在病中的云昇,他默默攥紧拳头,思忖着走到囚犯跟前,道:“说吧,是何人指使的你?”
一声嗤笑,那囚犯露出两排森森白齿,十分恣意道:“是谁指使的我,安王殿下不妨猜一猜?”
云照冷眸眯起。
见此,那囚犯笑得愈发猖狂。
“放肆!”狱卒见囚犯这般肆意张狂,生怕惹得云照不悦,扬起手中皮鞭猛地抽了一下,指着那人道:“安王殿下在此,尔等竟敢如此嚣张,真是不要命了!”
囚犯脸上赫然多出一道血痕,但也仅仅低声哼了一下,紧接着牢房内便再次响起他瘆人的哑笑。
狱卒气坏了,一边用余光观察云照的反应一边就要挥鞭再次抽打。
血腥的味道挥之不去,本就阴暗潮湿的囚笼此时此刻显得更叫人烦躁,云照不堪其扰,最终抬手拧眉道:“先住手。”
狱卒一只手高高悬在半空,听到云照的命令,他忿然瞪了那囚犯一眼,然后默默退到了一旁。
云照窥探到裴勉担忧警觉的目光,刻意与那囚犯保持了一定距离,冷冽的视线打在对方脸上,他再次发问:“我再问一遍,到底是何人指使的你?”
囚犯依旧肆笑不语。
云照见状心下了然。
身后,裴勉一直盯着那囚犯的一举一动,双手半握成拳状,似乎随时准备出手。
左右审不出什么,云照也懒得多作逗留,只吩咐了狱卒几句便离开了。
出了牢房,刺眼的光直射而下,晃得云照睁不开眼,半天才缓过劲儿来。
“云照。”忽然,裴勉开口:“方才那个行刺者…………”
“你也觉得他不对劲?”云照眼眸半阖道。
裴勉微微颔首。
回忆方才那刺客与云照对话的场景,裴勉总觉得哪里说不出的怪异,现在想想,那刺客被抓了都这般镇定自若,看上去并非是死士,但也绝不是几锭银钱就可随意摆布的普通人。
裴勉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人,能不顾九族的安危来刺杀当今圣上,况且…………
眼角扫过云照沉思的面庞,裴勉想,从方才牢狱中的谈话里不难发现,那刺客似乎是认识云照的。
“要去看看陛下吗?”裴勉跟在云照身侧,忽问道。
云照仰头望着天空,眼底尽显疲态。
“嗯。”倏地,他深吐出一口气,缓缓道:“去吧。”
承乾宫内。
云昇还躺在榻上昏睡,太医们个个跪在卧榻之侧,面儿上满是惊骇的焦色。
听见推门的声音,守在云昇旁侧的李泓申本欲出口赶人,见来人是云照,他立即上前迎道:“见过安王殿下,殿下来的不是时候,陛下刚刚服完药,正睡着。”
云照轻声道:“无妨,本王只是来看看他。”
李泓申微微弓腰,然后做了个“请”的手势。
云照径直走进,唤退了那群太医后轻轻坐到了床沿上。
云昇扑红着小脸躺在床上,稚嫩的眉眼大人似的皱紧,云照眸底划过一抹心疼,抬起手掌轻柔地在云昇脸上抚了抚。
冰凉的触感让云昇发出一声舒服的喟叹,依依不舍地在云照掌心蹭了蹭。
见此,云照眼中不觉泛起柔色。
“别太担心了,陛下只是受了惊吓,很快就会好了。”裴勉不忍云照难过,于是开口安慰道。
云照静默了片刻,道:“嗯,我们回去吧。”
说罢正欲起身,一股力道忽然抓住了他的手腕,他回过头,发现云昇不知何时睁开了眼。
“昇儿?”云照一喜,当即又坐了回去,问:“如何?可有哪里不适?”
云昇软乎乎地叫了声“皇叔”,接着迷迷糊糊地摇了摇头,满眼歉疚道:“朕又让皇叔担心了。”
乖巧懂事的模样惹得云照一阵心疼,自责的同时不忘斥怪外头的侍卫。
云昇半睁着眼睛,听到云照袒护的话,他甜甜地笑道:“朕就知道父皇没有骗朕,皇叔是这个世界上待朕最好的人了。”
云照微微一怔,继而露出慰笑,“是么。”
云昇头点得如同拨浪鼓,“当然了,皇叔今夜留在宫里陪朕好不好?”
云照以为云昇是害怕了,抬手捋平他额角的细发,温声道:“宫内重兵把守,想来日后不会再出此等纰漏。”
云昇不依不饶,握住云照的手轻轻晃了起来,撒娇道:“皇叔,你就留下来嘛,留下来嘛。”
若放在平常,就是借云昇十个胆子也不敢对云照这般,但他偏偏就笃定了云照不会对一个生了病的孩子发火,尤其是险遭性命之忧的他。
一对汪眼如受了惊吓的小白兔,云照见云昇这模样,确实不太放心他一个人,正思忖着要不要答应,腕子忽然被一只大手握住。
云照愣了一下,然后缓缓扭过头。
裴勉不知何时走近,只见他冲床榻上的云昇“和善”一笑,道:“陛下已经长大了,再叫人陪睡岂不是让天下老百姓耻笑?”
笑话,真是天大的笑话!
裴勉气极了,自打进屋开始,他就看出了这小皇帝拙劣的演技,原只是抱着看戏的心态看看小皇帝打算做什么,没成想这小东西竟然提出要云照陪他同睡一席,这还得了?
年纪不大,心眼儿倒是不少。
眼见云照动摇,云昇急了,立马故作难受地咳嗽了几声,挤眉弄眼对着云照道:“皇叔我害怕…………”
云照心一软,正欲开口答应,一股力道突然就将他往后拉了过去。
裴勉挡在云照身前,心里窝着一团火,面儿上却是一副笑脸,“陛下身为一国之君,这般胆小怎可做天下人榜样?”
云昇丝毫不给他面子,哼哼道:“一国之君又怎样?朕还是个小孩子!”
裴勉也是十分不客气地回怼:“陛下此言差矣,只要是登了这皇位,那便没有什么长幼之分。”
“你!”云昇气得嗷嗷叫唤。
见对方吃瘪,裴勉心里乐开了花儿。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完全没察觉到身侧的云照愈发阴沉的面孔。
“够了!”云照不堪受扰,厉声喝了一句。
屋内当即鸦雀无声。
云照肃着张脸走到他们跟前,挨个儿扫了一眼后沉声道:“没规没矩。”
好看的眉眼微微蹙着,他看了裴勉一眼,转而对着云昇道:“你裴哥哥说得有理,身为一国之君,自然是要学会独立,今夜我会派重兵把守承乾宫,你且无需担心。”
言毕,在云昇瞠目结舌的视线中,裴勉拉着云照一脸得意地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