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冷着脸的两个崽, 云九纾有些摸不着头脑。
她转身把病房门给关上了,信步走进来:“怎么啦?闹脾气啦?”
江宜哼了声,转头和云九纾告状:“姑妈你来评评理, 我不让她工作有问题吗?”
被拉到中间来的云九纾一头雾水,听完江宜的话刚想点头却被打断。
“姑妈!”见人抢先告状, 宋卿也不甘示弱地接话:“医生都说了我现在状态很稳定,学生高考近在眼前,我改几张卷子打发时间都不可以吗?”
听完宋卿的话, 云九纾觉得也有道理,刚想点头却又被打断。
“你那叫几张吗?”江宜气得深呼吸, 抬手指向身后的卷子:“两个班!加在一起百来张了吧。”
江宜气呼呼地说完, 云九纾觉得有道理, 刚想开口又又被打断。
“我速度快不行吗?复习期又不是新课期,而且她们的正确率很高的,根本不需要花心思啊!”宋卿顿了顿,补充道:“再说了我又没有熬夜也没有伤身体,我都无聊到长草了,改改卷子为什么不行?”
话说回来, 宋卿的角度好像也没问题,云九纾刚想开口又又又被打断了。
气急了的江宜双手环胸, 控诉道:“你根本就不在乎你的身体!”
“我不在乎?”宋卿被气笑了:“我是没有配合吃药还是没有配合医生的治疗?这么多天我什么没听你的?”
“那你就是不在乎我,或者说你心里根本就没有我。”气急了的江宜转过身,去拉云九纾:“姑妈你评评理啊!”
一直想开口却始终没机会的云九纾:......
“我心里没有你?”宋卿没想到江宜会说这句话, 眼泪唰的涌出来。
一双秋水眸噙着泪,宋卿委屈极了:“江宜, 你再说一遍。”
见人要掉眼泪了,云九纾终于忍不住了, 她打断了即将开口的江宜:“你消停一点。”
被强行闭麦了的江宜哼哼两声,有些心虚地不敢看宋卿的眼睛。
“真是气急了什么话都敢说是吧?”云九纾将东西放在桌上,快步过去搂住宋卿,轻轻抚摸着人的发顶,哄道:“宝宝别哭,有姑妈在呢。”
有人撑腰,心里的委屈再也受不了了,宋卿抬起手环抱住云九纾的腰,眼眶的眼泪簌簌掉下来。
“江宜。”云九纾转过脸,皱眉教训道:“老婆是用来疼的,不是用来凶的,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吗?心里没有你这种话是可以随便说的吗?”
被凶了的江宜哼了声,不满道:“本来就是,她如果真的在乎我心里有我,为什么不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
为什么不一开始就告诉我她的病?
为什么要瞒我?
被云九纾瞪着的江宜把没问出来的话咽了回去,冷着脸哼哼了两声。
“宝宝你也要体谅江宜,改卷子可以但是不能累着自己。”云九纾轻轻抚摸着宋卿的发顶,柔声哄着:“她比任何人都在乎你的身体,气急了难免有些口不择言,你别往心里去。”
宋卿闭着眼摇了摇头,带着哭腔说:“我没有累着自己,就改了几个小时不到。”
“一个人呆着实在是太无聊了,我觉得自己是个废物,什么都干不了只能坐在这里望着窗户发呆。”宋卿本来没有觉得有多委屈的,可是被云九纾这样一哄,藏在心底的话就彻底忍不住了:“姑妈,我只是想做一些事情转移一下注意力,不然我老是会想,要是我突然死了怎么办。”
如果江宜没有重新出现,那么自己也不会惧怕死亡。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
江宜不仅仅重新回来了,还带着当初离开的答案,虽然这个答案晚了十年才出现,但宋卿也不在乎。
人有了爱人,也有了软肋。
刚查出病的时候,宋卿只觉得解脱,甚至还有些期盼病发,只要死了心就不会难过了。
但是现在,她们刚刚才举行完婚礼,明明一切才刚刚开始。
可是自己却活不久了。
每天一个人呆着的时候,宋卿想的最多的就是自己什么时候会病发。
会不会在下一秒钟心脏骤停,孤独的一个人死掉。
来送饭的云九纾和随时回来的江宜看着冷冰冰的尸体会不会被吓到。
死亡就像是悬在头上的一把刀,无时无刻都有落下的风险。
而呆在刀下等待凌迟的宋卿真的要疯了。
死不可怕,活也不可怕,可怕的是要战战兢兢地活着等死。
想多了,宋卿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充满了负能量,看见窗外飞过去的几只鸟都会想掉眼泪。
明明外面艳阳高照,宋卿的心却是冷的。
“听见了吗?”云九纾转头过去凶江宜,给人使眼色示意她过来:“还不认错?”
听了宋卿的话,江宜只觉得内心五味杂陈,心里格外堵得慌。
每天大量的工作压得江宜无心去想这些,可是宋卿不一样,她被江宜禁止出房间,就连姚佳瑶来陪她讲话的时间也被严格管控。
到点了江宜就无情把姚佳瑶给送走,理由是姚佳瑶嗓门太大会影响到宋卿休息。
江宜害怕极了,她禁止一切有可能发生的危险靠近宋卿。
如果不是实验室刚组建起来,江宜真想把宋卿拴在腰间,时时刻刻都带在身上。
可她忽略了病人的心理。
这个病折磨的人不止有江宜,还有宋卿。
她不仅要承受身体上的痛苦,还要承担精神上的折磨。
死亡是每个人都会面临的终点,可是宋卿时时刻刻都在终点前面徘徊,时间久了心理难免会出现问题。
心脏方面的疾病和情绪也挂钩。
江宜叹了口气,走到了云九纾身侧,抬手将宋卿搂进了怀里。
她半蹲下去,平视着宋卿的眼睛。
这段时间云九纾变着法子做饭,宋卿多的两斤肉长脸上了,哭过的脸颊红彤彤的,看上去特别可爱。
“别哭了姐姐。”江宜抬手擦拭掉宋卿的眼泪,低声哄道:“我不该说那些话,也不该一进来就对你发脾气。”
想起自己进来时候的冷脸,江宜自责极了。
宋卿现在每天见到最多的人就是自己,没有娱乐活动也没有消遣,好不容易盼来了自己,自己还要发脾气。
“是我不好。”江宜软着声音哄着:“不哭了好不好?”
“我没有不在乎你,江宜。”宋卿的眼眶蓄满泪,声音委屈极了:“我就是因为太在乎你了,所以我才怕死。”
怕死的突然,怕死前见不到你,怕我死了以后你会难过。
对江宜的爱意胜过了死亡,同样也因为爱而承受着比死亡还大的恐惧。
明明江宜没出现前,宋卿最期盼的就是死。
江宜抬手扣住宋卿的后颈,轻轻抵着她的额头。
看着两个孩子和好,云九纾叹了口气,只觉得心里酸酸的。
宋卿抬起手擦掉了眼泪,叹了声道:“我也不对,不该瞒着你,可是我有试过和你商量的。”
只是还没开口,江宜就已经准备好了无数个理由等待着拒绝。
就连宋卿央求江宜帮忙拿两本书来给自己看都被拒绝了。
自从住院以后,宋卿干的最多的事情就是发呆。
望着窗户,静静等着太阳落下去,等着门被推开,等着云九纾或者江宜回来,才能讲一两句话。
这种无尽的等待耗费了宋卿的全部精力,她觉得自己的四肢和大脑都在退化。
“好啦。”云九纾轻轻搭上两个人的肩膀,柔声道:“现在各退一步,然后和好。”
“首先,宋小卿你必须完全听从江小宜的安排,按时吃药和检查一个不许落下,每天改试卷和忙工作不许超过六个小时,也不许连续工作超过四小时,听见了吗?”
宋卿乖乖点了点头,应了声好。
“然后,江小宜,你不许再禁止宋小卿的自由活动,她是病人不是犯人,只要在不危害健康的前提下,她想做什么都可以,你不许再干涉。”
江宜也点了点头,许诺应好。
“好,吃饭吧。”云九纾一拍手,将包装盒打开:“今天吃粤菜,两广地区的汤煲得很好,宋小卿的还是滋补温养的,江小宜你的是清火降燥的。”
云九纾将带来的菜式摆了一大桌子,然后托腮看着两个人崽进食,眼神里满是喜爱。
刚刚的争吵谁也没有再提,就这样翻篇了。
等吃过午饭,云九纾继续跑去监工盯装修,江宜哄着宋卿午睡以后去了实验室。
这段时间佩妮和薛静鸢几乎都住在实验室,每天要浏览上千例病例。
江宜推开实验室门的时候,累倒了的其她人都睡在了沙发上,只有薛静鸢还撑着头在看手里的病例。
“吃饭了吗鸢姐?”江宜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在薛静鸢对面坐下。
被吓了一跳的薛静鸢点了点头,指着那个保温盒:“家里人送的。”
看着那个熟悉的盒子,江宜没再多问。
自从她认识薛静鸢后,除了必要的聚餐会在外面吃以外,薛静鸢几乎一日三餐都是吃家里做的饭。
听说好像是有一位八十高龄的母亲独自居住,每天最大的乐趣就是给薛静鸢做饭了。
江宜刚打开电脑,佩妮就醒了。
揉着眼睛看见江宜后,佩妮坐起来道:“Dawn,你来了?刚好我们有一个初步的分析。”
“关于你妻子的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