桧县通往溿阳的路上, 巨大的马车正稳当当地行驶着。
一名身形魁梧的少年打马在前,四名劲装女护卫紧紧跟在马车后面。
在经过一片山林附近,少年拍着马就要往林中经过。
赶车的马夫赶忙出声道:“大牛兄弟, 这山林里恐有险恶,梨花统领特别吩咐过, 遇到这种地形最好还是绕道而行。”
大牛头也不回,“绕道要多走半天的路,照这样下去什么时候才走到溿阳!”
马夫无奈地叹了口气, 挥鞭催马跟上。
然而才行至林子中央,突然一阵风掠过, 惊起了枝头的乌鸦。
大牛猛地拉住缰绳, 大声喝道:“谁!”
后边的马车也赶忙停了下来。
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 只有乌鸦嘎嘎的叫声在空中回荡。
马夫小声嘀咕:“我说别走这林子吧,你偏要走。这儿阴森森的,让人瘆得慌。”
大牛耳朵尖,把他的话听了去,不高兴道:“你是队长还是我是队长?是该听你的还是听我的?”
马夫立刻噤声。
少年似乎被激起了好胜心,直接就翻身下了马, 宣布道:“正好此处阴凉,大家就地休息。”
话音刚落, 马车的帘子撩起,一张清丽脱俗的脸庞露了出来,夏寻雁探出脑袋问道:“大牛, 怎么停下了?”
大牛赶忙上前道:“夫子,走了大半天了, 这儿附近有溪流,我想让大家停下来歇歇脚, 吃点干粮再继续赶路。”
夏寻雁嗯了一声,随即吩咐车上的霏儿道:“去给我打点水,我想洗一下脸。”
霏儿应声下了车。
其他四名女护卫也下了马,去林子附近方便去了。
大牛跟着霏儿去了溪边,只留下马夫一人在马车旁絮絮叨叨。
突然,一根闷棍从背后袭来,马夫眼前一黑,应声倒下。
马车里,夏寻雁听到外面的动静,警惕问道:“谁在外面?”
这时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马车边上,踢了踢地上马夫的身子,见到没有动静,随即撩开帘子,钻了进去。
随着女人一声惊叫,马车的门突然自动关上。
紧接着传出男人的怒吼声:“贱人——放我出去——”
孙迁做梦也没想到,一路尾随至此,原以为是天赐良机,却没想到一个巨大的圈套在等着自己。
他从许家逃出去后,又在周边镇子徘徊了好一阵子,后面才乔装又返回了城中。
蹲守了几天,才发现夏寻雁换了男装出了衙门,先去了医馆,最后才出了晋城,便意识到这个女人要逃了。
心中却不由得一阵狂喜。
要是她一直待在衙门中,他尚且不好动手。
但若是她出门在外,对他来说,那简直就是天赐良机。
终于等到了这个绝佳机会,他甚至不得不感谢那个大牛,做出了这样一个愚蠢的决定,让他不费吹灰之力就能靠近马车。
可谁能告诉他,进了马车之后,却不是他所想的那样!
原本端坐在车中的夏寻雁自他入了车门的一刹那,突然往下坠去!他怕她就此遁去,急忙往前一扑,马车底部的钢板却瞬间就弹了上来,原本敞开的车门在那一刹那关上。
夏寻雁不见了,而他,被困住了!
伸手一摸上去,才发现马车的四面,全都是铁板做成。
他中计了。
很快,外边嘈杂的声音涌入耳中。
“梨花统领——”有人高声喊着。
“用铁链子缠好,往回走,运回晋城——”
“启程——”
随着这声号令,一切开始动起来。
孙迁顿时心如死灰,他原本就不是那女子的对手,如今被她困在这铁制的车笼里边,怕是插翅难飞了。
……
回到晋城后,马车摇摇晃晃地驶入东街的一条巷子,最终停在了一个院子里。
车门被打开的瞬间,孙迁惊讶地发现,眼前这个院子,正是当日自己租下来的,并打伤慕容锦的那个院子。
心里瞬间提了起来。
就在这时,一把长刀架在他的脖子上,他不得不依照命令下了车。
大牛把铁链子扛过来,扣在了他的手脚上,如同囚犯。
其他人也退了下去,只剩下梨花和他面对面站着。
梨花这才把刀移开,道:“怎么样,这个院子很熟悉吧。”
孙迁阴沉沉地看着她:“你想干什么?”
梨花摊了摊手:“我能干什么,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
说着,门外传来马车的声音。
院门打开,又一辆马车进院。
很快,两名雾隐军女兵从车内抬出一个人,小心翼翼地安置在了一旁的躺椅上。
来人正是慕容锦。
梨花通知的慕容锦。
但夏寻雁不知道她回来,也没料到她要来,见她那苍白的脸色,忙朝她走去。
“你身子还没好,做什么非要来?”
语气带着责怪。
慕容锦靠在躺椅上,笑眯眯道:“仇人被抓到,这样的好戏我怎能错过?倒是你,说是去溿阳,原来是骗我的,害我好一顿伤心。”
夏寻雁有些心虚,轻声道:“溿阳是要去,不过先处理好这边的事再过去。”
慕容锦一听,果然又不怎么高兴了,轻轻哼了一声。
一旁被铁链困住手脚的孙迁,听到二人这般温言软语的对话,再看着慕容锦在夏寻雁面前的小女儿姿态,心里恨极了。
冷笑道:“慕容小姐,你就这么喜欢别人的妻子吗?即便到了这个地步,也还要巴巴地赶来,真是不要脸到了极点!”
慕容锦听到夏寻雁还是要走,本就心情不佳,再听到孙迁的挑衅,瞬间沉下脸来,毫不客气地回怼。
“她现在是自由身,谁喜欢她,她喜欢谁,你都管不着。倒是你,被人甩了却还厚着脸皮跟上来,你才是真正的不知羞耻。”
孙迁脸色扭曲,哼了一声道:“她是我的女人,这辈子都不可能改变。就算你现在能和她亲近又怎样?这改变不了她曾和我同床共枕的事实。”
听到这话,夏寻雁猛地站起身,向孙迁走去。
待走近,扬起手,狠狠地给了对方一巴掌。
可这一巴掌对孙迁来说几乎不痛不痒。他反而得意地笑了起来:“打是亲,骂是爱,你要是不解气,再打两巴掌也没关系。”
那狰狞的笑,和记忆中的笑容重叠,夏寻雁条件反射地往后退了一步。
慕容锦见她脸色十分不好,赶忙叫道:“阿雁,不要理她。”
梨花也赶忙上前将她拉开,巴掌也跟着朝男人甩了过去。
她的手劲可不是刚刚夏寻雁那样的力度。
孙迁疼得哇哇大叫,却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梨花笑眯眯地看着他,嘲讽道:“怎么样?我这样的‘亲’和‘爱’,你觉得够热烈吗?如果不够的话,咱们可以再‘亲热’一次。”
孙迁疼得整个脸都扭曲了,但仍不服气地呲着牙道,“你与我不对盘,打我打得狠。可她连打我都不敢用力,她根本不舍得打我,她这辈子只能是我的女人——”
躺在躺椅上的慕容锦,只觉得眼前的这副嘴脸恶心极了,再看夏寻雁那气得发抖的模样,心疼地唤道:“阿雁,你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夏寻雁朝她走去。
“再近一点。”
夏寻雁不疑有他,弯下腰,耳朵微微贴到她脸边。
慕容锦却突然伸出那只没有受伤的胳膊,搂住她的脖子,吻上了她的唇。
夏寻雁没想到她会这般,先是愣了一下,但不知想到了什么,并没有推开她,而是轻轻环住她的腰,张开嘴,接纳了她的吻。
两个人就这么当着孙迁和梨花的面热吻着。
梨花没少和董芸胡闹,早就见怪不怪,不过夫子和师姐居然搞在一起,这让她有些始料未及,但也觉得没什么,好整以暇地看着这一切发生。
但孙迁破防了。
他占有欲极强,当初夏寻雁嫁给她是为了另外一个女人,这一点已经让他极度不爽,因此也曾不遗余力地折磨和刺激过她。
而如今,那颗心房里面又住进了第二个女人,还当着他的面做着令他嫉妒得发狂的事。
她从来不让他亲吻,可如今她却顺从地张嘴,让另外一个女子吸吮着她的舌头,吞咽着她的津液……一脸地陶醉。
这是他从未有过的待遇。
他整个人都要扭曲了,狂躁得浑身发抖,手链和脚链被挣得叮当作响,想要冲上去将这二人分开。
梨花一把拉住他的链子,将他摔在地上。
他像一条野狗一般,挣不开链子,疯狂乱吠,咒骂着。
而这一切,对慕容锦来说,却像是做梦一样。
这几日来,她心里无时不挂念着眼前的这个女人,尤其昨日她临别的那一面,让她心情荡漾了整整一个晚上,心里忍不住想着要如何怜爱她。
如今人真的在眼前了,和自己唇贴着唇,叫她如何不激动。
尤其当着那个男人的面,将她怜爱,这样的刺激感,顺着脊背直冲脑门,让她亢奋不已,一张俏脸涨得通红。
唯一不争气的是自己的这具残破的躯体,不能好好抱着她,怜惜她。
她已经完全忘记了,她们只是演戏,只是想刺激眼前这个男人而已。
她当真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还是夏寻雁率先松开了她的唇。
慕容锦不舍极了,在她退出来的时候,又忍不住用力一吮。
夏寻雁身子不易觉察地颤了一下,抵着她的额头,微微喘息着。
这微妙的反应,却完完全全地落入孙迁的眼里,他简直嫉妒得要发狂,头顶几乎要冒出烟来,口中不停地咒骂着。
然而,那些恶毒的言语已经再无法撼动夏寻雁。
她抚了抚慕容锦的头发,轻声说道:“那天他怎么对待你的,今天,就让他尝尝同样的滋味!”
慕容锦却一把拉住她的手,摇了摇头:“你不用这么做,一切自有梨花处理。”
夏寻雁冲着她笑了笑,道:“为了你,也为了我自己。”
说完站起身,去寻那日孙迁用来敲断她手指的那块石头。
没想到还真让她给找到了。
见着她拿着石头站在自己跟前,孙迁终于有些慌了,他抬起头,声色俱厉道:“你想干什么,你看清楚了,我是你夫主,你绝无可能忤逆我!”
夏寻雁摇了摇头:“你不是,当初我嫁给你只是一场交易。当你的父母家人将我逐出家门划出族谱的那一刻起,交易就已经结束。我们本应再不相干,但你却一直纠缠不清,还伤了我的……新欢,那我就没办法饶过你了!”
听到“交易”和“新欢”这几个字眼,孙迁双目赤红,咆哮道:“不!我绝不同意!”
说着抬起手就要去掐她。
铁链顿时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
却被梨花轻轻一拉,绑到一旁的柱子上,并一脚将其踹倒在地,踩在他的左臂上。
“夫子,动手吧。”
夏寻雁看着眼前摊在地上的大手,脑海中回想起那天慕容锦被这只手拿着石头一下下捶打的情景。
她咬紧牙关,猛地举起石头砸了下去。
孙迁痛得啊的一声惨叫出来。
夏寻雁当即出声嘲讽:“那天你砸了十七下,有的关节还砸了两下,她一下都没叫出声。你素来轻视女人,现在却连女人也不如,你这男人当得也不怎么样!”
“你比她差远了!”
这些话一遍又一遍地回荡在孙迁的耳边,他觉得侮辱极了,咬紧牙关,试图将声音咽进肚子里。可随着石头往下砸,那钻心的痛扩散开来,他还是没能忍住叫出声来。
夏寻雁看着对方的痛苦模样,越发心疼当日的慕容锦。
越心疼,对这个男人就越憎恨。
越憎恨,下手越重。
过去的那些耻辱,因为那是交易,她认了。
但之后还要再来纠缠恐吓,殃及无辜,那就不能忍了!
她眼睛猩红,疯狂地往下砸。伴随着一声声用力,还有孙迁的惨叫声,不知过了多久,那只手已经变得血肉模糊,看不出原来的形状。
夏寻雁这才丢掉石头,失魂落魄地站了起来。
孙迁此时已经疼得不行,躺在地上不住地呻/吟着。
慕容锦看着她那个样子,心疼极了。
一个文弱女子,连蚂蚁都没捏死过一只,让她将一个人的手掌砸成肉泥,那绝对是一个巨大的挑战。
她轻声唤道:“阿雁,到我这边来。”
夏寻雁朝她走去,两腿一软,跪坐于地在她的躺椅边上。
慕容锦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道:“你帮我报了仇了,特别棒,我很开心。”
夏寻雁抬起头来,脑袋轻轻蹭着她的手心。
一旁的梨花慢慢踱着步子走过来,看着躺在地上的孙迁,“你不会以为这样就结束了吧,我师姐可是被你踢断两根肋骨,头还被你砸在地上震荡了呢。”
说完,猛的一脚踢向他的胸骨。
孙迁顿时惨叫一声,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
梨花道:“这才断了一根,不够。”
说着毫不留情地又补了一脚。
“差不多了。”
她满意地点点头,然后转过头来问道:“夫子,那日他抓着师姐的脑袋往地上砸了多少下?”
夏寻雁心一颤,那日的惨烈场景再次浮现在眼前,回道:“七下!”
梨花哦了一声,随即抓起孙迁的脑袋,朝着地面狠狠地砸去。
咚咚咚咚咚咚咚——
一下接着一下,每一下都砸得结实。
孙迁的眼睛和鼻子很快就渗出了鲜血,整个人晕了过去。
梨花却毫不在意他是否已经晕厥,数够了七下之后才放开他的脑袋,冷哼道:“真是不经打,我师姐可没你这么娇弱。”
慕容锦见状,笑了:“有你这样的师妹,我是真的有福了。”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马蹄声。
大牛探进头来通报:“大姐,城主来了。”
话音刚落,慕容九天就推门走了进来。
他看着地上的一片血迹和如同死狗一般的孙迁,上前踢了两脚,见他一动不动的,这才啐了一口唾沫,朝慕容锦走去。
见挨在一起的两人,先是向夏寻雁打了个招呼,才没好气地冲着女儿道:“你娘去医馆见不到你,把我骂了个狗血淋头,赶紧跟我回去。”
慕容锦看着夏寻雁,眼中尽是不舍。
后者随即站起身,又恢复以往淡淡的样子,“你先回去吧,免得伯母担心。”
慕容锦自知不能心急。
尤其是自己如今这个样子,不能走路,上下都还需要有人抱着,太窝囊了,如此怎能去讨她欢心,于是强压着心里的冲动,由梨花抱上了马车。
夏寻雁看着梨花道:“你送锦儿到医馆,我想在这边再待一会儿。”
梨花脚下微微一顿,略一思索,最终嗯了一声,“大牛在门外候着,若有事,你尽管叫他。我送完师姐就回来。”
夏寻雁目送马车缓缓驶离,直到院子的大门徐徐关上。
她先是在院子里坐了好一会儿,直到全身恢复了力气,这才起身去井边打来一盆清水,猛然泼向孙迁的脸庞。
孙迁身体一颤,迅速睁开眼睛。
剧烈的头痛和胸腹的疼痛让他几乎无法忍受,一股血腥味从喉咙涌起,忍不住喷出一口鲜血。
看着夏寻雁眼中的嫌弃,孙迁的心被深深刺痛。
那日她对那个女人,可不是这个样子。
他扯着嘴角,嘲讽地说:“怎么,嫌我脏?别忘了,脏也是你的男人!”
夏寻雁冷冷地看着眼前的男人,他趴在地上,如同一条死狗。
曾几何时,她对这个男人充满了恐惧。
尤其对方魁梧的身躯和残暴的性格,几乎每次他一靠近,她都忍不住要发抖。
幸好他们成亲不过一个月,他就被派去抗击北戎,她着实因此松了一大口气。
但当初的恐惧深入骨髓,以至于如今再见到他人,都还忍不住害怕。
不过眼下,似乎不需要害怕了。
因为此刻的她,已不再是那个孤立无援的女子。
曾经需要守护的人,已经逐渐长出羽翼,成为了自己的倚靠。
而她也有了愿意为自己豁出性命的人!
何其有幸!
再也不需要害怕了!
她直视着男人的眼睛道:“你确实很脏,而且你也并不是我的男人,从来都不是!”
孙迁冷笑一声,“拜过堂同过房,还不算是你男人吗?”
夏寻雁讽刺地笑了笑:“那只不过是一场交易,你还真把它当回事了?真是可悲。”
孙迁无往不利的心理攻击失效了,咬着牙恶毒道:“你以为她就不介意你身子脏吗!”
夏寻雁轻蔑道:“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在意那种事?她当然不介意,能得到你得不到的女人,她喜欢得紧。”
“你——贱人——”孙迁咒骂着。
“我刚刚吻她的时候,她激动得脸都红了,你没看到吗?”
“啊——”孙迁气急败坏,没有受伤的那只手猛地捶打着地面,无法忍受那如烈火一般的嫉妒。
“等她好起来了,我们还有更多亲密的——”
“住口!住口!”孙迁嫉妒得发狂,他无法再听下去,他觉得自己快要爆炸了。
夏寻雁轻笑一声:“这就受不了了?当初你用明月来刺激我的时候,就应该想到会有今天。你今日所遭受的一切,不过是自己做过的那些恶事,一件件还到你身上而已。”
“我还没做过更过分的事呢。”
她叹息着,眼里闪过一丝冷意。
“你的这眼睛每次盯着我,都让我忍不住感到害怕。”
孙迁听到这语气,心头猛然一震,暗叫不妙。
他抬头看去,只见夏寻雁的手中不知何时已紧握着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
恐惧如潮水般涌上心头,孙迁慌忙向后退去。
然而,他的肋骨被梨花重创,每一次挪动都带来撕心裂肺的痛楚。他挣扎着,但仅仅移动了半寸,就已力不从心。
“夏寻雁,我求求你,别……别伤我的眼睛……”孙迁的声音颤抖着,带着哭腔,“我不想变成瞎子,求你放过我,我以后绝对不敢再招惹你了……”
“你让他们打开铁链,我现在就走,我立马离开晋城,回凌州去,再也不踏入沱南一步——你行行好,放过我吧——”
眼前的男人痛哭流涕,哪里还有往日凶神恶煞的模样。
似乎,并没有那么可怕呢。
夏寻雁依旧步步逼近。
孙迁吓得声音都变了,他绝望地哭道:“我本来不想这样的,只是因为太在乎你,太爱你了!这难道也有错吗?我只想让你成为我一个人的……”
眼看她不为所动,又换了副面孔,咬牙切齿道:“你要是敢再动我,就算我做鬼也不放过你!”
又是这一双恶魔般的眼睛。
夏寻雁逼着自己与他对视,冲着那对眼睛,颤颤巍巍举起了手。
就在这时,一只手臂突然从旁边伸出,轻巧地夺过了她手中的匕首。
她惊愕地转头,看到梨花不知何时已站在身旁。
梨花笑笑:“夫子的手是用来书写文章,拯救天下百姓。惩奸除恶这种事,当然由我梨花这样的人代劳。”
话音未落,她右臂一挥,伴随着一阵惨叫声,孙迁粗大的右手捂住了眼睛,红色的鲜血从指缝中流了出来。
“啊——”
泪水混着血水流下来,双重惨痛。
“我的眼睛——我的眼睛——”
男人满地打滚,两只眼睛被匕首横着一刀划爆,俨然变成了一个瞎子。
脸上的血痕触目惊心。
梨花冲着门口道:“大牛,将他押到青梅庄的监狱里关起来。”
大牛问道:“要医治吗?”
梨花道:“别让他死了就行。”
大牛应了一声表示明白,拖着哀嚎不已的孙迁离开了。
夏寻雁定定地站在原地。
董芸这时从黑暗处走出来,拉着她的手,问道:“可还怕?”
夏寻雁摇了摇头。
她不知道对方什么时候来,但如今几乎每一次自己最无助的时候,她们都在。
董芸唇角弯弯:“走,咱们一起回家。”
夏寻雁:“家?”
董芸笑笑:“我就是你的家人,我在哪儿,你家就在哪儿。”
夏寻雁眼眶一热,就要落下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