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无心是多年前自己找上颜倾的。
他的母亲是邪修,父亲是南域散修,十二岁那年,母亲邪修的身份暴露,被一众正道修士追杀,父亲为了救母亲,被当做邪修,一起死在了那群正道修士的手里。
母亲把身上所有的血魄珠都留给了他,父亲教授了他修行的功法,他身上揣着一笔所有邪修都觊觎的宝贝,那年他拜入了颜倾门下,作为交易,所有的血魄珠都给了颜倾。
颜倾收他当了弟子,教了他六年,从他十二岁到十八岁,颜倾教他剑法身法,那时候的邪修可不如现在这么多,也没有那么多的规矩,邪修之间,为了修行资源发起争端是常有的事情,圣宗就在这样的环境里应运而生,圣宗修士抱在一起自保,抢夺别的邪修的修行资源。
这可比杀普通人用血气炼制血魄珠要方便的多。
后来颜倾与那些圣宗修士去了东域剑宗,唯独把他留在了南域,也留下了许许多多的嘱托,然后她便死在了东域。
留下顾无心一个人修行了五百年。
他再次创建了圣宗,成为了南域邪修里的第一人,手下的冤魂早已超过了十万之数,逐渐所有的南域邪修都要看他的脸色,圣宗越来越壮大,规矩也定下的越来越多,俨然已经快要成了体系。
竹家,苍家,殷家,三个家族养着一堆邪修,供给血魄珠给这些家族的修士修行,这件事在邪修圈子里,高层人尽皆知,可大多数人都不知道。
而顾无心现在出现在了这里。
即便是竹家家主,竹木崖,见到顾无心,仍旧得规规矩矩的行礼,低头。
顾无心的表情看上去很冷淡,虽然他的容貌也就十七八岁的模样,没有什么威势外放,可单单就是站在那,仍旧让竹木崖有些不寒而栗。
“顾宗主……有何指教?”
“你们竹家有几个长老?”顾无心随意的扫了他一眼,淡淡的问。
“原先是有八个,前些日子为了找回养了二十几年的鼎炉,有两位折损在了北域,现在还剩下六位。”竹木崖低着头回答。
他没弄明白顾无心忽然来找他做些什么,要知道……这么多年来,顾无心给人留下的唯一印象,就是喜怒无常。
即便他看上去人畜无害,笑容温和,可杀人的时候也从不眨眼。
“太多了,死一半吧。”
顾无心低头玩着指甲,漫不经心的说道。
竹木崖的脸色在这一瞬间变得尤其难看,他的腰弯的更低了一些,“竹家做了什么,惹恼了顾宗主,竹家愿意道歉赔款,顾宗主这个要求……我做不到……”
“做不到就你死,没了竹家我可以再扶一个新的家族,听的懂就听,听不懂就闭嘴,还有问题吗?我给你一天的时间,自己昭告整个南域,三个长老死在了我手里,听到了吗?!”
顾无心的气息只外放了一个瞬间,竹木崖便说不出一句话来。
“顾宗主……这,竹家究竟做错了什么,请您明示。”
顾无心倒是忽然笑了。
“你是听不懂了,是吧?”
仅仅只是一个瞬间,竹家地下这片用于家主闭关的秘地与血池,化作了一堆灰烬,地面深陷下去,血气冲天,面前的竹木崖被顾无心抓住了脖颈,死死的捏住,他的喉骨已经碎了,气血也在逐渐变得孱弱,顾无心的神情终于变得狰狞起来。
“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听的懂吗?”
“懂!”
顾无心松开了手,像是丢弃一只小鸡一样,把竹木崖给丢在了地面,转身离去。
他并没有说理由,准确来说是不需要理由,在这南域,他想杀谁就杀谁,想让谁死就让谁死,可他不会下令,让所有的邪修停止追杀颜倾。
师尊,你总有需要我的时候吧,等你累了……我一直都在原地等你。
……
三日以后,身在藏剑城的颜倾,从修士交流的消息里,听到了竹家三位长老,死于圣宗血神顾无心的消息,正道修士满脸愤懑,可却不敢有任何动作,即便顾无心已经嚣张到了如此地步。
颜倾只是淡淡的饮了一口茶,没有任何的反应。
不过是小孩子的手段罢了。
多年前她收顾无心当徒弟,照顾他长大,顾无心心里在想什么她都清清楚楚,这孩子心里很阴暗,颜倾当年觉得她总是能引导顾无心走向正道的,可事实是她自己都自顾不暇,又何谈正道可言?
现在那个小小少年长大了,拥有了自己的权势,但也变得越来越贪婪,先前颜倾感觉到了他的气息,所以才觉得如临大敌,炼虚十重……这个世界上并不是没有炼虚十重,可他应该是这几百年来,唯一一个活到了炼虚十重的邪修。
可他已经变了,圣宗这些年都做过什么,颜倾清清楚楚,圣宗手下平民百姓的冤魂数以百万记,圣宗的邪修在逐步成长,无非就是死了一部分的替死鬼而已,那群正道修士什么都不知道,还以为邪修现在仍旧是阴沟里的老鼠。
从某种角度来说,这也算是颜倾自己一手促成的,所以她很烦躁,却没有任何的办法,留给她的时间,本来就已经不多了……这样吸纳血气,她的身体与神魂,已经处于崩溃的边缘。
顾无心只是个贪婪的小孩,他的喜欢颜倾只要一眼就能戳穿,所谓更多的喜欢,无非就只是他对于过去的执念而已,那时候颜倾照顾他对他好,所以他想还回来,无非也是一种自我满足,如同他所说的,他不会选择回头,也不会再回头,所以颜倾已经做好了准备。
总有一天会再有一战,说服不了对方以后,只有拳头才是真正的硬道理,颜倾一直都很相信这一点,可现在她也有些压抑,她原本以为,顾无心只有炼虚八重的。
她必须抽个时间再去找找许落了……她现在的身体已经有些难以撑住杀念,得再借这家伙的混沌之气用一下。
……
暮雪山上。
深夜。
许落偷偷的溜到了薛凝的房间里面,刚敲门呢,薛凝的声音很轻,“我在沐浴,你……”
然后许小落就推开门走了进来。
薛凝下意识的把身子都缩到了浴桶里,只露出一个脑袋,头发散落开来,嗔怒般的望着许落,“你给我出去。”
可许小落已经把门给关上了,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再大声点就被初晴听见啦。”
薛凝就这么瞪着他,咬着嘴唇双手抱胸,虽然浴桶上面有玫瑰花瓣什么都看不见,可她的脸颊还是有了肉眼可见的绯色。
“哪有……你这样的。去找你的花折镜去。”
“上次不是说了有东西要给你吃掉嘛。”
“那你放在这就好了,我一会儿吃掉……”
被许落的目光这么注视着,薛凝终究还是有些羞怯。
“我还带了东西过来呢,帮你开窍穴。”许落一副义正言辞的模样。
薛凝幽怨的看着他。
难得从她的眸子里看见这般幽怨的神情,若是换做从前,薛凝大概是会冷冰冰的喊许小落滚出去的,许落已经走到了薛凝的浴桶边。
“你沐浴呗,我在这等你。”
“你……出去,我沐浴完了你再进来。”
“我不会偷看的。”
“你现在就在盯着我看。”
“看两眼又不会掉块肉嘛,是不是……?”许落的手轻轻的搭在了薛凝的肩膀上,模样活脱脱的一个地痞流氓,薛凝动都不敢动一下,脸颊滚烫。
“你再欺负我……我就,我就,不理你了。”
“没有欺负你呀。”许落的声音很无辜。
其实大概就是这样,虽然薛凝嘴上是在这么说着,可态度并不是要许落立刻滚出去,只是她脸皮薄而已,所以看上去许落就显得臭不要脸。
重要的不是言辞,是态度。
“你先乖乖沐浴,我就在这等你,一会儿穿件宽松些的衣服,我帮你把剩下的窍穴开了,药材我都准备好了。”
薛凝气呼呼的不看他。
“闭眼。”她小声说。
“已经闭上啦。”
“我不信。”
“那你转头看我呀?”许落笑吟吟地说道,薛凝才不转头呢,这家伙就靠在自己后面,她才不信这家伙闭上眼睛了,所以她只能幽怨的抱着胸脯,一动不动的。
这家伙就在后面看着自己……全都被他看到了……他还不出去……就是要欺负自己……薛凝的脑袋有点晕晕的,身子仿佛都变得有些酥麻起来。
“我,我要生气了!”
“我真的闭上眼睛了。”
“我不信,你把眼睛蒙上,然后到我面前来……”薛凝终究还是退了一歩,许落乖乖的找了个布条蒙上眼睛,然后坐在了薛凝屋子的椅子上,让薛凝看着呢。
薛凝总归是松了一口气,小心翼翼从浴桶里起身,眸子死死的盯着许落,生怕他偷偷拿掉布条,她身上什么都没有,从浴桶起来以后,薛凝飞快的弄干了身上的水珠,然后打开衣柜,眸子就这么一直望着许落,羞怒的快要爆炸。
直到她穿上了睡裙,走到了许落的身边,许落眼睛上的布条还在呢,她幽怨的伸出两只手抓住许落的耳朵,转了一下。
“疼疼疼。”许落龇牙咧嘴的念叨。
“让你欺负我。”薛凝轻轻的哼唧了一声,“说吧,你要给我什么东西?”
“吃了你可能就会乖乖脱衣服的东西。”
“去死。”
“放心好啦,我不会趁人之危的。”
“不信。”
“难道在凝凝眼里我就是这种人吗?”
“不是吗?”
“是吗?”许小落再度觉得自己很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