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又跑来了雪剑湖。
她来到这里的时候,许落正在烤鱼,他钓了三条鱼,准备红烧一条,烧烤一条,糖醋一条,可惜胭脂踩着雪到了他的身边,打扰了许落一个人开开心心吃饭的气氛。
“这次听个多少钱的?”许落看着她。
胭脂往他身边的石台一坐,双手抱胸,“没钱,但是可以卖你点消息。”
“啊?”
“你不是都抽过签了吗?你明天对阵陆长源,他炼虚三重,修的是阔剑,我知道一个他剑法的破绽,你给我吹箫,我就告诉你,一首,不对,三首。”
“……不感兴趣。”许落慢条斯理的用筷子夹了一块他的红烧鱼肉,滋味火候都恰好好处,会做饭真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不知道为什么,胭脂仿佛都已经预料到了这家伙会这么说。
“你是不是有很多故事?”胭脂的手臂托着香腮,望着他的眼睛,眸子里多了几分好奇。
“没有故事。”许落摇了摇头,“你打扰到我吃饭了。”
“哎呀,一个人吃饭多寂寞呀,我陪你一起吃?”
许落默默的飞快动筷子,把他的红烧鱼肉和糖醋鱼全部吃到,然后握着他的烤鱼不撒手,就好像胭脂会和他抢一样的。
“谁会抢你吃的啊,我这有金兰平原那边产的圣牛肉干,你要不要尝尝?”
“谢谢。”胭脂都还没拿出来呢,许落已经朝着她伸出手,谢谢都说过了,胭脂本来还打算再吊他一下的,结果看着这家伙伸出来的手,幽怨的把一袋油纸包着的牛肉递到了他的手上。
许落尝了尝。
“拿来炖肯定很好吃,风干实在是浪费。”许落一边吃一边点评着,胭脂看着这家伙,“我还没吃呢!给我留一块。”
许落把剩下的给了她。
“你是从哪里来的,别的世界飞升?还是神镜世界的本土人?”
许落想了想,“飞升来的。”
“怪不得啊,你那个世界有什么好玩的吗?你好像很厉害,你娶老婆了没?”胭脂的嘴开始喃喃不休,“哦不对,像你这种对女人这么冷淡的家伙,肯定娶不到老婆。”
许落点头,“你说的对,我最讨厌女人了。”
他成功的把胭脂给噎的说不出话来了。
“从下界飞升到神镜世界的人多吗?”
“当然多啊,每年都得有个一两百个呢,不过好多都是在自己的那个世界呼风唤雨,骄傲习惯了,结果一过来太过于狂傲,直接被人顺手宰了的也挺多。”
“原来如此。”
……那我好像也不需要隐藏太多了。
“诶,你真不想听怎么赢陆长源?”
“……”许落没说话,只是像看傻子一样看了一眼胭脂。
他才懒得打听陆长源是胭脂的什么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和故事,互相不了解就不会有故事。
“我睡觉去了,你请便。”
许落站了起来,到了雪剑湖边上空闲的小木屋里,关上了门。
……
次日。
许落在论剑台下坐了没多久,就喊到了他的名字,他走上来,看向对面的年轻修士,他应该就是胭脂口中的陆长源,只是现在看来,对方的眼神似乎并不是很友善。
“离胭脂远一点。”陆长源的声音淡淡。
“喔,好。”许落随口应了一声,凝结出一把气之剑来,等待着台上的长老宣读了论战开始,他的身影就已经消失了,只剩下半道残影。
玩阔刀的是打不过玩长剑的,阔刀太笨重了,陆长源根本就没法摸到许落一下。
虽然在所有人的视线中看来,许落每一次躲避都惊险万分,好像陆长源只差一点点就能一剑把许落给砍烂掉,只有台下的胭脂认真的看着他的眼睛。
果然。
他的眼神里根本就没有半点的惊慌,因为他真的知道,陆长源就是碰不到他一下的。
这是绝对的自信。
只是这一次,许落没有再放那么多的水了,第七十九招以后,他将长剑剑刃横在了对方的脖颈。
“结束了?”他问。
“你当是在玩小孩子过家家?只会躲来躲来躲去?这是给弟子论剑的地方,你这般畏畏缩缩,偷来的胜利,你要是觉得你赢了,我可以认输。”
许落惊了。
原来还可以如此嘴硬。
“你的意思是彼此都不要收敛?”他问。
他将手中的长剑收了回来。
而陆长源手中的那把大红色的阔刀,现在也燃烧起了火焰,仿佛他开始动真格的了,他在星极宗可也很有名头,大名鼎鼎的陆长源公子,一手阔刀出神入化,就连星极宗的圣子许迁宿平时都不愿意和他交手。
喔,原来你刚才真的没动真格。
好吧,我也没有。
许落的眉眼淡淡的扫了对方一眼,手中的气之剑有冰霜凝结,既然对方都这么说了,他也就不放水了,一剑,落在陆长源的左肩,一剑,落在他的右肩,又挥出两件,陆长源胸口多出了一道十字血痕。
许落在他因为疼痛而分神的瞬间抬腿就是一脚,把他给踹下了擂台。
“结束。”
他拍了拍手手里留下的冰屑,淡淡的念道。
整个星极宗台下都傻了眼。
而星极女帝的眼眸锁定在了他的身上,她的眸子似乎多出了几分意外,对着她身边的侍女淡淡的念,“这个小修士,有意思。”
她身后的侍女立即会意,吩咐下面的人开始查起许落的来历。
……
好消息是,今天下午许落就可以参加倒数第二场,也就是四进二的论战。
这一次他的对手是个女人。
许落一向不喜欢和女人打架,他脑袋里还是有着一些对女人出手算是欺负人的感觉,只是他看见对方掏出了一副棋盘,棋盘闪烁着金光,似乎是什么尤其有趣的法宝。
而那些棋子都蕴含着极深的道蕴,里面似乎藏着许许多多的剑法,刀法,以及各种各种的阵法之类的,女人抬起头,表情单薄,娴静温柔,“请与我对弈一局。”
“那不错。”
许落手执黑子,以灵气御棋,与对面的女人就这么对弈起来。
……
这拘天棋盘,是星极女帝曾经赏赐给阮红雪的一剑宝物。
那是先前星极女帝自己赏玩的东西,后来她有更好的了,看到星极宗还有个以棋艺入道的女修,就顺手送了出去,这件至宝可非同寻常,寻常时候可将灵气注入其中,还可请剑修刀修将招式封禁于棋子之中,使用起来招式连环,让人防不胜防。
许落选择了白子。
这可就不是简简单单的下棋了,每一颗棋子里面都蕴含着一股力量,得灵活运用得当,才有机会在这盘棋局中胜出。
这原本是应该很焦灼的一战。
但许落觉得有趣。
确实很有趣,这么多年以来,好像已经没有太多让他觉得有趣的事情了,论道这件事情,本身就很无趣,无非就是争出个胜负高地,可很多时候,胜了又如何,负了又如何?
但现在这棋下的很有趣。
这棋局维持了足足两个时辰之久,许落还需要落下最后一子。
只需要这一子,他应该就能获胜,但是对面的阮红雪却抬头,带着几分惋惜,“这最后一子,里面的剑意不够,压制不住的,你输了。”
许落捏着那颗白字,表情却不见有任何变化,只是淡淡的反问,“是吗?”
他抹除了那颗白字里面蕴含的剑意,将自己的剑势拓印了上去,落子。
整个棋盘开始变得摇摇欲坠,最终所有的棋子如同滚珠般散落在大殿之上,没有了先前那般恢弘状况的模样。
阮红雪站在原地,久久未能回神。
她既是输了棋艺,也输了道法,全心全意的佩服。
“公子棋艺在我之上,红雪甘拜下风。”
论剑台上,长老用有些呆滞的声音,宣读着许落拿下了这一局的胜负。
看台之下,星极女帝的眸子里多了几分好奇。
他是如何赢的这最后一子?若是换做自己来的话,局面又会如何呢?
她忽然有些手痒起来。
……
许落回到了雪剑湖。
明日就是最终之战,可到现在为止,他都不知道自己的对手是谁,因为他并没有太关注,只大概知道,对方的修为是炼虚五重。
另他意外的是,当他回到湖边,瞥见那个一身纤薄白裙的素色身影,正坐在湖边,用手握着钓竿,正在这雪剑湖边垂钓。
许落静默的走到了她的身边,“师尊醒了,近些时日休息的可好?”
“你去参加灵宗大比了?”顾庭筠侧过脸看他,她的眸子里似乎有几分责怪,却又不忍心。
“在雪剑湖实在有些闲不住,就想着去试了试。”
“你用了几次戮剑术?”
“一次未用。”许落轻声回答,“毕竟在学习戮剑术之前,我还有自己的剑法。”
顾庭筠松了一口气,“明日之战,尽力而为便可,切记不可较真。”
“好。”
顾庭筠接下来便没有再说话,师徒二人都坐在了这雪剑湖边,直到雪落满身,也不见鱼儿咬钩,似乎是因为无聊,顾庭筠难得的开口,“你是下界出身?”
“嗯。”
“既然做了那一界之主,又何必飞升于此呢?”
“出了一些意外,被迫来到了这里,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也想回去。”许落苦笑着回答。
顾庭筠的眼眸似乎若有所思,她似乎想说些什么,却又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只是与他一起静静的望着这面前的雪剑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