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

路明非多久没有听过这个字眼了，自从他回到这个世界，鬼就从黑夜中消失。

他仍然记得那群丑陋面目的生物，和这个男人说的一样，恶毒、该死、邪恶，像黑夜的帷幕笼罩在人类的头顶，他们死了多少人，才将鬼驱逐出这个世界。然而现在有人跟他说“鬼”，就在日本，同样的地方，同样的语言，熟悉的字。

おに。

鬼。

世间该死之物。

“鬼便是日本最大的秘密，也是蛇岐八家想尽办法隐瞒的现实。”风间琉璃说，“路君，似乎对鬼很感兴趣。”

“世间残害人类者，妄图颠覆人类之正统者，皆为鬼，而我们是专杀鬼的人。”路明非目光如电，露出笑容，“卡塞尔总部的上级部门，就叫鬼杀队，当然很感兴趣。”

“那可太好了。”风间琉璃轻声说，“那就由我来告诉路君吧，关于日本的真相。”

“请说。”路明非严阵以待。

“混血种源于人类窃取龙类的基因，诞生出来的物种，在日久年间，也因为利益和矛盾成为了独特的圈子。”风间琉璃娓娓道来，“混血种既不是人类，也不是龙类，但同时又是两者，这期间诞生了无数的悲剧与权力斗争……卡塞尔学院与蛇岐八家的故事也是因此诞生，这段故事要追溯到1945年……”

“二战期间，由轴心国牵动的战争影响整个人类世界，但同时，在不为人知的背后，混血种也赢来了史无前例的斗争，龙王在哪个时间段高频复苏，为了杀死龙王，以及争夺龙王骸骨，混血种陷入了长久的内战，直到卡塞尔学院的诞生……”

“也是那一年，昂热作为战胜方降临日本，他是你们的校长。”风间琉璃停顿了一下。

昂热校长？

路明非沉吟，他没想到昂热校长居然也牵扯到了那中斗争里。

“他是当空的浩日，也是最极致的暴力，昂热依靠时间零在日本杀出了一条血路，将所谓的混血种家族们打成一条条死狗，逼迫蛇岐八家臣服，建立卡塞尔日本分部。”风间琉璃淡淡地说，“不管是人类还是混血种，一旦失去向外扩张的动力，那股超脱凡人的力量，转而就会成为内部蚕食的工具……日本分部统一建立，混血种的制度也逐渐清晰，在步入和平年代后，死侍被禁止了。”

“死侍？禁止？”路明非觉得匪夷所思，“难道以前允许死侍？”

“贪欲是怎样可怕的生物。”风间琉璃表情凄然，“虽然未曾亲眼见过，但为了达成目标而不折手段的大有人在，那个鬼，就是其中之一，他们利用混血种精神堕落的机制，在战争中制造死侍，这个死侍……就是鬼。”

“原来如此。”路明非轻叹。

“鬼成了日本的阴暗，自诩正义的蛇岐八家成为了屠杀鬼的人。”风间琉璃说，“混血种至出生就会被验证血统稳定性，将危险性高的人隔离囚禁，将失控者屠杀湮灭，因此，日本诞生了另一个组织，由不甘被囚禁的人联合起来的团体……猛鬼众。”

“在蛇岐八家的力量下，猛鬼众被打上了堕落的标签，藏匿于黑暗中苟且偷生，高举着反抗霸权的旗帜吸收混血种成员。”风间琉璃眼神空洞，“可同样的，蛇岐八家自诩正义，但猛鬼众何不是自诩伟大……两个组织为了利益斗争多年，死伤无数，直到那两个人的出现……”

“谁？”路明非眼睛一眯。

“橘政宗和……”风间琉璃顿了一下，“王将。”

“橘政宗？”路明非有印象，关于诺诺准备的日本资料，有提到过这个人。

“王将把猛鬼众的人聚集、融合，反过来压制了蛇岐八家，在那段时间里，日本的角落到处都是堕落混血种以及鲜血，而猛鬼众这个名字，也是那个时候才真正诞生。”风间琉璃淡淡地说，“直到橘政宗出现，他带领蛇岐八家成功的压制了猛鬼众，以高超的政治格局和比猛鬼众更血腥的手段胜利……从此猛鬼众只能藏在阴暗的角落里生存。”

“故事讲到这里，我都没有听到你说的鬼。”路明非点评。

“路君，很快就到了。”风间琉璃微微一笑，继续说：“之后就是长久的平衡，猛鬼众与蛇岐八家形成了诡秘的阴阳状态，但真正的故事，要从蛇岐八家的源氏说起。”

“源氏？”路明非突然想起那个叫源稚生的家伙。

“蛇岐八家分为内三家与外三家，源家是内三家之一。”风间琉璃的声音渐渐的冰冷起来，“在这个家族里，诞生了两名皇，他们在蛇岐八家里被称为天照命和须佐之男命，所谓的皇，就是血统突破界限，却仍保持人类理智的混血种……”

“等等？血统超出界限？”路明非打断了他的话，“你的意思是，这种皇是天生存在的？”

“是的。”风间琉璃眼神悲苦，“天生即存在的宿命。”

路明非与楚子航对视。

楚子航知道路明非想到了什么，暴血技术也是将血统强行提升超出界限，但依靠技术保持人类的理智，然后在堕入深渊前拉回属于人类的彼岸。但暴血是后天的，而这个皇却是天生拥有。

日本的混血种……有问题。

全世界的混血种历史都没听说过这样的事情，如果有天生的皇，那所谓的暴血和卡塞尔制度根本没有存在的必要，只需要无限制的培养皇，就能成为龙类对敌的前锋。而且在血统上具备凌驾效应的文明，一定也会随着世间变成集权制。

“如你所说，这种宿命如果真的存在。”路明非凝视前方，“那猛鬼众应该早就在两位皇的手下覆灭了吧？”

“如果不是那个鬼，如果不是宿命……如您所说，两位皇应当覆灭所谓的猛鬼众了。”风间琉璃轻声细语，但路明非却突然察觉到浓郁的悲伤在弥漫。

那感觉就好像那一晚他和蝴蝶忍的诀别，蝴蝶忍说复仇是她的宿命，她要奔赴名为死亡的战场，他无力阻止，也知道其实大家都期盼和平与平淡的幸福，可是因为宿命的存在，每个人都在背道而驰。

类似的悲伤，在风间琉璃的眼眸里一闪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