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怎么样的世界?
路明非揉着惺忪睡眼从书桌上醒来,他的面前是一个开着机的笔记本电脑,电脑里显示着一份office文档,里面密密麻麻的文字,显然是他昨晚通宵达旦的杰作。
“明非?开开门!”温柔的女声在木门外响起。
是谁?
路明非本能的察觉到疑惑,但很快就被新的念头覆盖了。
他想起来了,门外的人是他的妻子,他昨天晚上为了赶稿熬夜,在书房里睡过头了。
对了,是妻子,路明非心想。
他径直打开门,脱口而出,“绘梨衣?”
红发的女孩站在门外,穿着普通妇女的居家服,手里端着一碗汤,疑惑的看着他。
“你怎么了?叫你一个早上了都不理人。”绘梨衣好奇的问。
“额。”路明非有些不自然的转移视线,他心中暗骂自己没有出息,这不是自己的老婆吗,为什么看几眼都不敢。
但他真的不太好意思,他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
眼前的女孩好看的站立在原地,红色的长发扎成了团,清澈的眼睛仿佛能看到耀眼夺目的星辰,全身上下都散发着“可爱”“魅惑”“诱人”的气息,这样的事情怎么会发生在他身上呢?
路明非顿感疑惑,他只是本能的觉得好像哪里不对劲。
“咧?”绘梨衣皱眉,“你傻了吗?”
“有点累过头了。”路明非挠头,把疑惑丢到了脑后,他快速的接过绘梨衣手里的汤,急冲冲的关上门,然后回到了书桌上。
绘梨衣看着被关上的门,露出了不高兴的表情,气愤的跑下楼,每走一步都回头看一眼,最后冷哼一声,跑到楼下打开了电视。
路明非坐在书桌前皱起了眉头,他此时的内心就像蒙上了一层朦胧的布,好像能看清某个物体的轮廓,下一刻却又分辨不出是什么。
这种感觉缠绕在心里,纠结的就像个做梦刚醒来分不清真假的人。
真……假……
对了。
路明非猛然一惊,满头大汗,他看着电脑屏幕呆住。
屏幕的文档里,写满了密密麻麻的文字,上面是一段故事,是路明非准备发表的故事,书名叫《龙族》,上面写的是一个衰小孩舔狗的故事,大量的信息涌入路明非的脑海里,故事里有死亡和悲哀,就是没有快乐……
他开始操控鼠标往下滑,一目十行,他看到了诺顿死在狙击枪下,看到了火车站里那个躺倒在楚子航怀里的女人。
楚子航……是谁?
好熟悉。
还看到了那个东京的街道,路明非在黑道的追杀中逃逸,看到了那个横滨街道,背对黑日高声大喊“该行的道行尽了”的上杉越,还看到了相拥而死的源稚生与源稚女,看到了在藏骸之井呢喃“Sakura”的女孩,看到了那个衰小孩成为了学生会主席,拿着双刀威风凛凛,看到了在那个试验基地,父亲的心狠手辣,得知母亲遭遇后,至尊苏醒的愤怒。
还有那个被长枪钉在十字架上的男孩……
这是什么?
路明非眼神木讷。
“这是我写的吗?”路明非双手都在颤抖,突然发现脸颊痒痒的,原来是情不自禁的落泪。
他怎么会写出这样的故事,他的脑子完全是空白的。
对了。
自己是谁?
书里的人叫路明非,我也是路明非,但我只是滨海市区普普通通的大学毕业生,我毕业后找了个教育机构工作,然后开始写小说有了点名气,在偶然间认识了绘梨衣,同居,结婚……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路明非惊恐交加。
明明是自己的记忆,明明是真实的过往,但路明非却前所未有的感到空虚,好像不真实的投影,一切都是自己臆想。
“对了,我准备要做一件事,很重要的事,是什么?”路明非呢喃
他明明记得自己要做一件事,很重要的事,不能放弃的事,但他却想不起来,只觉得头脑空白一片,好像成了浆糊,有人在里面搅动了一番,结果是什么都想不起来,只是患得患失,好像有什么失去了。
“明非。”女孩快要哭的声音。
路明非猛然扭头,女孩扑到他的怀里,红色的头发散开,像水般顺着扶手流淌。
“对不起,你明明这么努力了,我还生气。”绘梨衣把脸藏在他的胸口里哽咽。
“我……这个……”路明非不知所措,本能的用手轻抚女孩的后背,“没事,我只是有些……我有些卡文,所以比较暴躁,对不起的是我。”
“真的吗?”绘梨衣抬起头,一双明亮而透彻的眼眸。
这一刹那,所有的烦恼都消失了,温煦的光笼罩住了路明非的灵魂,好像好久……没有被人这样重视过了。
路明非晃过神。
“那是当然。”他微笑着说。
什么事情能有这个女孩重要呢?路明非心想。
他居然把书里的绘梨衣写的这么惨,太过分了,看来明天得改改结局,怎么可以将自己得老婆写成这样。
“既然卡文,那我们就先别写了呗。”绘梨衣突然说,“我们去看电视吧!你以前也是看电视就突然有灵感啦。”
“是吗?”路明非狐疑道,心想自己以前居然是这样写作的么。
绘梨衣高兴地拉着他走下大厅,就像被一只可爱的小猫叼着手要去看自己最珍贵的小猫,路明非任由女孩牵着他的手往前走,他看着女孩的背影,仿佛看到了某个熟悉的影子在闪烁。
这样也挺好……
“我为什么会这么想?”路明非猛然一惊。
这一切就像一场平淡却充满诡异的戏剧,路明非安静的坐在绘梨衣的身边,两人靠在沙发上,看着电视机里的动画片
大概看了几集,路明非就入神了。
这部动画片的内容路明非没看过,只是觉得挺有趣的,故事大概讲述的是人类世界出现了一只名叫“无惨”的鬼王,鬼王一直在寻找一种叫彼岸花的东西,企图实现免疫太阳的能力,所以鬼王为了达到目的,制造了无数喜欢吃人的鬼。
而人类为了抵抗鬼,鬼杀队应运而生,他们拥有大无畏的牺牲精神,在前线与鬼拼命。
路明非不知不觉间看了整整一天,这个故事其实并不长,按照绘梨衣的话来说,这个动漫其实已经大结局了,他们现在看的话应该叫做补番。
最终,动漫里的人也像许多故事一样走向了大决战,他们去往了名为“无限城”的地方。
路明非本来还以为大结局应该属于振奋人心的故事,但没想到许多人都死了,还有那个他看到第一眼,就觉得很喜欢的女角色,她背负着姐姐的宿命奔赴战场,直面仇人,两人大战一触即发。
“啊,该吃饭了!”绘梨衣突然说。
她按了暂停,一脸“我竟然忘记了这么重要的事情”的表情,然后连忙站起来直奔厨房。“不先看完吗?都快大结局了?”路明非大声说。
其实他很想看下去,他想看到结局是怎么样的,这个女孩最后的结果是什么,能很好的复仇吗?大家会幸福的继续活着吗?
但很显然,绘梨衣并不允许路明非吃独食的行为。
“不行!要看一起看!吃饭是很重要的事情,如果吃的晚或者早,会影响健康规律!”绘梨衣伸出头,大声的警告,“如果偷偷看,今天晚上就不准写作了!”
“其实我也没多想写啊。”路明非心说,但他还是露出了很听话的笑脸,“明白明白。”
鬼知道路明非为什么会这么本能的怂,他自己只是觉得应该这么做,只要这么做就会少很多麻烦,书上和网络上的人不都这么说的吗?男人在家里软一点,出去外面就能硬一点,在家里太硬的男人,在外面都很软。
“我果然是个好男人啊。”路明非沾沾自喜。
“尼桑!”有人突然呼喊。
路明非愣住,这个声音仿佛是从遥远的古井传出,在呼唤一个已经走了很远的男人。
他猛然回头,后面是空荡荡的玄关,只有鞋架和不按规矩摆放的男款皮鞋,玄关尽头的红木门被阴影笼罩,刚刚的声音好像就是从门外发出的。
他站起身走向那扇门,直觉告诉他,门后面会有什么东西存在,只要打开门就能看到。他的内心不断地告诉他,要相信自己的直觉。
拖鞋与地板相交发出拖拽的声音……
城市里的房价挺高,路明非努力写了好几本书,才勉勉强强买了一套复式的套房,所以这套房的面积并不算很大,从沙发走到门口也只有七八米,但路明非走了差不多一分钟,好像从时间的跨度上,这条通道被无限延长了。
但他最终还是站在了门前,手放在了门把上。
木门上雕刻着阖家欢乐,还有龙凤相盘的图案,很经典的木雕,这扇门看上去起码要上万块,但木雕被阴影掩盖着,上面的龙凤仿佛有生命般向他回以视线,灼热的令人心生恐惧。
门后有什么?
刚刚有人在说话,是外面有人吗?
为什么不敲门?
路明非满脑子的疑惑,他缓缓的扭动把手,就要将门打开。
“明非!”绘梨衣的呐喊。
有人拉住了他的衣服,路明非浑身僵住,所有的思绪瞬间被斩断了,他回过头,是绘梨衣,女孩的眼泪无声留下,正以一种祈求的目光看着他。
“不要走。”绘梨衣哀求。
不要走……
不要走。
女孩的表情就像即将被人遗弃的小狗,小狗知道自己无法干涉主人的决定,但很努力的哀嚎着,做着往常会令主人高兴的表演,希望主人能放弃“遗弃”的选项。但女孩是人类啊,人类怎么会有这种表情,而且他路明非也没想过遗弃女孩啊……男人怎么会遗弃自己的妻子呢?他可是好男人啊。
“我不走。”路明非松开门把手,抱住了绘梨衣。
谁会舍得放弃这么好看的妻子,选择离开呢?路明非心想。
“路明非呢?”凯撒面露凝重,“还没找到吗?”
源氏重工大楼八层,人群密密麻麻的汇聚在会议厅里,这里大多是卡塞尔直系人员,以及别国分部的负责人。
蛇岐八家的家主成排坐在会议圆桌旁,他们看向目前的主持人“犬山贺”。
“路主席从大厦底部通道出去了,似乎是为了杀光那些死侍,原因你们也知道,因为上任大家长橘政宗的缘故,这场死侍危机爆发。”犬山贺同样凝重的表情,“路主席带着我们上杉家的家主一起失踪了。”
“上杉家家主?”凯撒狐疑的盯着犬山贺,“我有理由怀疑你们心怀不轨,那位上杉家主是什么人?”
其余卡塞尔团队的人似乎站在了同一条阵线,他们给蛇岐八家带来巨大的压力,致使这群纵横捭阖的家主们阴沉着脸,一言不发。
此刻外界的天空全是对方的直升机,大量的执行成员和战斗成员正在城市里杀敌,这股庞大的力量目前还在对外,但谁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会将屠刀指向这栋大楼,他们蛇岐八家就算再自信,也不认为能从这群钛合金黄金瞳下做些什么。
“不敢隐瞒,上杉家主的信息,诺玛应该都能查到。”犬山贺低头说道。
其实他心里比任何人都急,但此刻只能尽可能的将希望放在这群人手中,不管是上杉绘梨衣还是路明非,他们其中任何一个人出事,蛇岐八家的未来都可以算的上是完蛋了。
凯撒立马打开了随身携带的电脑,诺玛从日本分部终端调出了上杉绘梨衣的信息文档,其中许多内容是新添加的词条。
本来判断一个人可不可信是很难的,从字里行间或信息里完全不可判断,但凯撒看见绘梨衣信息档案的一瞬间就放心了。
“诺诺?”凯撒呆了一下。
信息档案上的照片差点没让他以为自己中了幻觉。
“或许是我们把问题想复杂了。”凯撒果断的合上笔记本,表情肃穆,“路明非既然有自己的决定,那就让他自己行动,他总是这样,其实我已经习惯了,之后的计划由我们之间拟定和执行,绘梨衣就交给路明非吧。”
犬山贺有点没转过来,神色疑惑,“但他们失踪了这么久……”
“你是在担心一位正面屠杀了青铜与火之王的人吗?”凯撒表情严肃,“如果路明非需要我们担心,那我们更应该担心的是日本会不会沉没。”
日本没有沉没,犬山贺和其他家主沉默了。
他们感觉总部过来的人应该多多少少有些神经质,是了,传闻一直说卡塞尔学院里的人都是精神病院的备选患者,听说里面的两个教授曾经就是精神病院的病人。不然这群人为什么刚才还气势汹汹的质问,担心路明非遭遇不测,而现在又比谁都更放心。
简直是神鬼莫测,不可捉摸,犬山贺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