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年纪的犬山贺在晚年被吓得直打哆嗦。

他想说这就是卡塞尔的力量吗，他们以前在骄傲个什么劲，他们心惊胆战的灾难居然这么轻松的就安排好了，看起来还要他作为负责人继续统筹，但实际上他可能只需要喝口茶，这个名为“组织”的力量就会以雷霆之势解决问题。

就连路明非也暗自惊讶，他同样没想到自己只是刚开始整合卡塞尔的力量……本质来说是将事情丢给诺诺。他本以为卡塞尔全局部署的画面可能要一两年，没想到卡塞尔日积月累的力量足够强大，在整合后就迸发出了无以伦比的威力。

从十年前开始，从卡塞尔里毕业的学生、执行部的成员就和海流一样分布世界各地，这次路明非的重新整合，相当于将10年来培养的力量重新规整一体，这是相当庞大的势力，足以颠覆目前已知的任何组织。

那些从卡塞尔走出来的人，要不就是各行各业的精英，要不就是某国某地的高官、核心，他们被卡塞尔的新思想号召在一起，在全世界插满了旗。

有句话是这么说的，英雄的诞生，往往只有英雄自己不知道。

路明非不清楚自己的名字已经在世界各地成为了传奇，他说的许多话和思想，都被印成了纸册或者视频，传阅在混血种群体中，这群响应号召的混血种大多都曾经怀抱热烈的初心进入卡塞尔，然后在残酷的现实或者学习中消磨了志气，现在新的太阳照耀当空，他们全部都出现了。

卡塞尔是什么？

以前是学院，现在是指明灯。

原本以为需要不断运营宣传的事情，路明非只是进行了一个开头，世界各地的混血种们就帮路明非完成了后续的步骤。

所谓星星之火足以燎原。

“这……这真的拜托你了。”犬山贺既震惊又庆幸的表情。

“路主席，多国分部负责人请求与您见面，他们都是当地居民，在卡塞尔颁布条例后自行响应，他们希望能和你见面详聊，大多人都打算向日本进军。”EVA传出另一个消息。

“阻止他们！”路明非连忙说，“就说等我回卡塞尔会找他们。”

“好的。”EVA回道。

开玩笑，全都来日本，这日本怕不是要沉了，路明非心想。

“另外，总部请求与您通话。”EVA说。

“好的，我现在就联络他们。”路明非看向犬山贺，“之后的事情就拜托你了，源稚生现在状态很差，要小心关照他，关于橘政宗的事情，目前只能由我们两个知道，我会继续去调查，同时小心其他家主……”

路明非接着说，“王将运营蛇岐八家这么多年，没人知道内部会有多少敌人，现在最要紧的就是处理死侍的问题，死侍都是从下面的排水通道跑出去的，我怀疑橘政宗没有这种力量圈养这么多死侍，一定有人在辅佐他。”

“好。”犬山贺点头，接过源稚生。

“现在还有大量死侍在下面，随时可能突破，需要派人守住。”路明非表情严肃，“我先联络总部，稍后由我下去解决。”

“好的。”犬山贺点点头，随后看向一旁的绘梨衣，“上杉家家主，我们走吧。”

绘梨衣看了看源稚生，又看了看路明非，接着走到路明非身边拉住后者的衣服。

犬山贺沉默了。

他沉默是因为他无权命令绘梨衣，于是他看向路明非。

路明非也沉默了。

他沉默是因为他的灵感告诉他，这个女孩跟在他的身后，是因为源稚生昏迷，所以她选择让路明非保护她……这个女孩好像只相信在场的源稚生和自己，因为源稚生晕倒了，女孩就将源稚生列入了‘X’，然后选择了‘√’的路明非，很简单的排除法，屈从本心，不愧是只有8岁智商的女孩。

“你先去吧，绘梨衣我来照看就行。”路明非说。

“拜托你了。”犬山贺鞠躬，随后道，“上杉家主血统不稳定，如果出现什么意外情况，请及时联系我。”

“血统，是那个‘病’么？”

“是的。”犬山贺说，“上杉家族是蛇岐八家最强大的武器，同时也可能是最容易失控的武器，她的血统过于强大，随时都会崩溃堕落成死侍，因此一直以来都深藏在源氏重工，倚靠特殊的血清控制她的稳定性。”

“好，这事交给我。”路明非脸上的表情消失了。

犬山贺背着源稚生离开，路明非目送他们，随后回头看向绘梨衣，这个女孩以一种清澈见底的目光凝视他，表情里看不到这个世界对她落下的任何笔画，就像一张洁白无瑕的纸张。

这样的女孩，居然是一件武器……

路明非心情一下子沉落。

但绘梨衣听到犬山贺说的话没有任何情绪变化，依旧好奇的看着路明非，好像在等待他下达指令的小狗。

“绘梨衣，我等会要忙，你跟在我身边不要打扰我好不好？”路明非刚说完自己愣住了，他有时候都会忘记这个女孩是哑巴，也对，人类对美好的事物总喜欢添加自己额外的印象，会让别人忘记其缺点。

绘梨衣拿出画板写写，然后举起来。

【我不打扰你，我在旁边玩。】

她觉得自己就像在哥哥身边一样，哥哥总在忙，开会什么的，但她就在旁边看电视或者玩游戏，哥哥也不会说什么，除非吵到他们。

“真乖。”路明非揉了揉绘梨衣的头，这次女孩没有反抗，而是在路明非要抬起手的瞬间，绘梨衣抓住了他的手重新按在了头上。

路明非愣了一下，他看见女孩的脸上出现了惊讶、焦急的表情。

绘梨衣连忙在画板上写，然后举起来。

【我的鸭子不见了！】

鸭子？

不见了？

路明非还没反应过来，绘梨衣紧接着又继续写好举起画板。

【在下面！水里！】

绘梨衣拉住路明非的手，就想往楼下跑，被路明非一把拽了回来，绘梨衣歪着头看向路明非，似乎有点不相信路明非居然拒绝了她。

“这个鸭子很重要对吧？我一定会帮你找回来的。”路明非郑重的承诺，“但我现在有很重要的事情，所以能等我忙完后吗？到时候还要完成我们之间的承诺，我们说过要去旅游的。”

绘梨衣眼睛亮了，她想起来和路明非在ins上面说过的话，但眼睛的光又很快暗淡，只是紧紧抓着路明非的手不说话。

路明非知道这个女孩不是很相信自己说的话，不过也对，一个被长期困在大楼里的女孩，就像一只被人圈养的小狗，小狗可能会因为食物亲近陌生人，但永远不会相信对方，囚徒心理，会因为爱而敞开心扉，却永远不会接纳其他人。

可绘梨衣举起了画板。

【真的可以吗？】

画板上的字很整齐，甚至能看出写字的人很高兴。

“那是当然。”路明非自嘲一笑，他到底还是想复杂了，一个只有8岁智商的女孩，情绪怎么会复杂。

他举起手，绘梨衣拉住着他不放。

“绘梨衣。”路明非钩住绘梨衣的小拇指，有节奏的唱起来，“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骗，骗人是小狗。”

绘梨衣呆呆地，并不知道发生什么。

路明非最后用自己的大拇指扣住了绘梨衣的大拇指，然后才松开。

【这是新的仪式吗？】

绘梨衣在画板上写道。

“是啊，在我们那边，这是一种承诺的仪式，只要这样做就不允许骗人，骗人的家伙会变成小狗。”路明非笑着说。

绘梨衣听完，突然走到了路明非的后面，然后一幅“我很安静”的样子。

“你这是干什么？”路明非诧异。

绘梨衣举起画板。

【完成仪式，我不吵，路明非忙完要找到鸭子，还有旅游。】

“这个世界上居然有这么纯真的人啊。”路明非内心叹息，他突然觉得自己做的一切都是对的，因为这样的人谁知道还有多少……纯洁的宛如白纸，却身处于最黑暗的世界，或者说，对于绘梨衣本身，他体内流动着的血就是黑暗。

他想起了犬山贺离去前说的话，那个老头说绘梨衣随时在崩溃堕落的边缘。

总会解决的，路明非心想。

他走到偏僻的角落里拿出手机，绘梨衣跟在身后，低头看着地板，双手拿着画板自然垂在身前，红白相间的巫女裙在灯光下灰暗分明，就像一个孤独的侍女，或者说孤独的旅人…静静的等待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