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大哥,不是我说你,你也就敢跟我闹闹,这话敢跟我父皇说去?”朱桢跟蓝玉私底下各论各的,向来称兄道弟。
“殿下这话说的,我不求你求谁啊,敢求皇上,他不把我皮扒了?”蓝玉不禁苦笑。
‘噗……’朱桢一口茶水险些没喷他脸上,蓝玉这嘴还真是开了光,将来他可不就被老贼剥皮萱草了吗?六百多年后还能在博物馆里看到呢。
“呸呸,别胡说八道。”
“嘿嘿,殿下紧张个啥,我就是随口一说。”蓝玉挺高兴,殿下这反应,说明心里有自己。“有太子爷和殿下护着,末将指定不能被皇上扒皮的。”
“哈哈。”朱桢打个哈哈道:“那也不能恃宠而骄,越是自己人,就越得识大体顾大局。”
“唉……”蓝玉郁闷的叹口气道:“殿下跟太子爷一样会劝人。”
“我可不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朱桢指了指自己道:“广东这一摊子刚铺开,我是一百个不愿意现在离开,但有什么办法呢?咱们这些人更得听从皇上的安排,不能太计较自己的得失。”
“哎,好吧。”蓝玉还就是吃老六这一套,虽然百般不愿,还是点头答应了。“我听从安排,佯攻就佯攻。”
“这就对了。”朱桢欣慰的给蓝玉倒一杯茶,端给他道:“再说有我在呢,还能亏了你不成?”
“殿下的意思是?”蓝玉眼前一亮。
“一开始你确实得佯攻不假,”朱桢是了解蓝玉这种人的,别看他现在答应的好好的,到时候肯定会忍不住,还不如索性给他个机会,省得他乱来呢。便小声笑道:“但等到大军攻下曲靖,还有什么好佯攻的?直接干他娘的就是。”
“也对,”蓝玉点点头,琢磨道:“大军攻下曲靖之后,反而要防止段氏增援昆明了,这时候确实得真刀真枪的打,才能拖住他们,防止两股敌人合流。”
“不过战场消息闭塞,我也不知道大军到底啥时候攻下曲靖啊?”蓝玉又犯愁道。
“不是还有本王吗?”老六便笑道:“大军一下曲靖,我就给你发消息,最多两天你就能收到。”
“那太好了!”蓝玉登时转忧为喜,又是作揖又是拱手,道谢不迭。
“不过咱可得约法三章。”朱桢竖起三根手指道:“你答应才行,不答应此事作罢。”
“讲讲讲,咱都得听殿下的。”蓝玉忙没口子应道。
“一,只打段氏和梁王的军队,不要跟当地蛮夷发生冲突。”朱桢沉声道:“云南民情十分复杂,蛮夷多如牛毛,牵一发而动全身,必须要分得清主次才行。”
“明白。”蓝玉点头道:“得让那些蛮夷尽量保持中立,等打下云南来再慢慢收拾他们。”
“没错。”朱桢颔首道:“不然非乱套不可。”
“二是,就算打败了段氏,也不要打昆明,不然颍川侯和我义兄那边不好交代。”朱桢又吩咐道。
“……”蓝玉闻言,目光一阵闪烁,迟疑一下,点点头道:“好。我还不一定能打进云南去呢。”
“我相信你有这个能力。但人家颍川侯和西平侯要扛梁王的二十万大军,咱不能偷他们的鸡。”朱桢语重心长道:“不然得不偿失。”
“哎,知道了。”蓝玉不自然的挠挠腮帮子问道:“第三呢?”
“第三就是进入云南后要严守军纪,不能掠夺民财、滥杀俘虏、凌辱妇女。”朱桢语重心长道:“我们是收复领土,不是攻打敌国,云南老百姓也将变成大明的子民,你若违反了军纪,本王头一个不饶你,听明白了吗?”
“明白!”蓝玉再次点头应下。
这时,邓铎进来禀报说,已经准备停当,可以出发了。
“行吧,那我们就云南再见了。”朱桢便站起身来,跟蓝玉道别。
“末将送殿下。”蓝玉赶紧跟着起身,将殿下送出门外。
……
军情如火,朱桢简单的交代一番,便在广东众文武相送下,离开了广州城,快马加鞭赶往贵州……
需要说明的时候,此时的贵州并不是后世的贵州省。贵州现在还没有设省,这年代的贵州仅是指后世的贵阳一带。
从广州到贵州,走最近的路线,全程也要一千五百里。虽然路程比从苏州到广州缩短了一半,但沿途皆是山路,非但没有官府设立的驿站提供服务,还有数不清的蛮夷啸聚途中,是以这一路的艰辛危险,甚至超过之前那趟三千里的南下之旅。
但要是选择安全的路线,先北上湖广,从长沙前往贵阳,路程差不多要多一千里,朱桢实在耽搁不起,便咬牙选择了穿越群山的路线。
好在为了安全起见,也为了显示亲王的排场,这次他带了足足上千骑护卫。
上千名凶神恶煞的明军骑兵还是很有威慑力,一路上风驰电掣、呼啸而过。沿途的蛮夷村寨,全都装作没看见的,没一个不开眼的敢阻拦。
五天之后,一行人抵达了距离贵州四十里外的龙里草场,在秋日的高山草原上休整了一番。
让疲惫的战马好好饱餐一顿,用河水将其洗刷干净。
自楚王以下,所有人也把自己从头到脚,洗个干干净净。脱掉肮脏不堪的旧衣服,换上簇新的衣甲,好光鲜亮丽的……去吊唁。
这时,负责在外围警戒的侍卫,带来了几个行商打扮的汉人。
看清为首那人的面容,朱桢不禁吃了一惊:“文英哥?你怎么来了!”
来的正是西平侯沐英。他看到朱桢也松了口气,行礼之后笑道:“末将当然是为殿下打前站来了。”
“哈哈,太好了。”朱桢高兴的与他把臂走到河边,命人干将将刚打到的斑羚,取两条腿烤熟,用带来的市舶烧酒招待沐英。
“市舶司酿的酒,是真够劲儿啊。”沐英喝了几杯,脸就有点红了,坚决不敢再喝。
“文英哥酒量还是老样子啊。”老六不禁笑道:“到了大西南,不能喝酒可寸步难行。”
“殿下怎么知道的?”沐英闻言苦笑道:“还真是。跟那些土司头领语言不通,只有靠喝酒来沟通感情,喝的多就是看得起他们,喝的少就是瞧不起他们。末将来这里,走到哪都落不着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