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也不是所有明军的战斗都这般顺利,敌众我寡,难免也有陷入险境的队伍。
比方说王弼亲自率领的那一千骑……
他的“王”字大旗太过醒目,从一开始就被脱鲁忽察儿盯上了。
命令兀良哈部发起冲锋后,脱鲁忽察儿就率领自己的亲兵部队,直扑王弼的大旗。
其他兀良哈骑兵早就习惯了跟随自家万户行动,便也跟着脱鲁忽察儿对王弼展开了追击。
王弼回头一看,好家伙,追兵少说得有七八千……
“将军,咱们捅了马蜂窝了!”郭英的长子郭镇一边回头射箭,一边观察追兵的情况,看着后头的元军越来越多,一阵阵的头皮发麻。
按照明军内部不成文的规矩,父子或者兄弟,是不应该在同一支军队上战场的,以免都牺牲了。所以王弼的儿子王德跟着郭英,他则把郭英的儿子带在身边。
王弼也从马鞍上摘下一石硬弓,抽出一支长箭,轻轻松松弯弓搭箭道:“这就对了,我们吸引的元军越多,弟兄们就越轻松。”
语毕,松弦,一支雕翎箭便带着凌厉的破空声,飞射而出,转眼洞穿了一名元军百户的胸口。
王弼领着一千骑兵边退边射。
直到日头偏西时,把箭壶都射空了,后头追击的蒙古兵还有两三千之众。
显然脱鲁忽察儿的亲兵中,是以第一类人居多的。而且脱鲁忽察儿本身的骁勇彪悍,也会极大的激励身边的将士,使那些介于第一类和第二类之间的士兵,爆发出超常的勇气,让他们也能迎着箭雨,对明军穷追不舍。
脱鲁忽察儿在第一时间就感觉到明军射来的箭雨稀疏了,他便高声对部下道:“汉人的箭射光了!”
“嗷嗷!”蒙古骑兵如释重负的欢呼起来,追了这半天,眼看着一个又一个同袍中箭落马,他们说不恐惧那是假的,这下总算是熬到头了。
不过他们箭壶里的箭,比明军少太多,更是老早就全射光了。
“冲上去!”脱鲁忽察儿拔出战刀,指向前方的明军,咆哮道:“杀光他们,生擒他们的主将!”
“嗬呼!”蒙古骑兵们高声应和,纷纷催动战马,向明军展开全速冲锋。
他们的马虽然要比明军差一些,但少了几十斤的盔甲的负重。短途看不出区别,但全速奔跑了这大半天下来,元军战马的状态,明显比明军的好上不少。
只要没有可怕的回马箭,追上明军那是分分钟的事。
对面的明军同样知道这一点,所以也不退了,他们跟着王弼拨转马头,把弓挂回马鞍,抽出各自的兵刃,准备迎敌。
王弼也拔出自己的佩刀,沉声对将士们道:“昔日张文远以八百勇士在逍遥津大破孙权十万吴军!今日我王定远身边的弟兄多于张文远,对面的元军不过两三千,我们不能给大明丢人!”
“弟兄们,跟我来!擒贼先擒王!”王弼话音未落,便猛地一夹马腹,率先冲向了迎面而来的元军。
“破贼!”将士们也齐声怒吼,一起催动战马,紧跟着定远侯向元军发起了冲锋!
过午的阳光依然明亮,把茫茫雪原照耀的分外刺眼。
两军骑兵的铁蹄踏碎琼玉般的积雪,扬起漫天的雪沫,皆如巨浪般向对方席卷而去。
骑兵连人带马,体积本来就比步兵大,又是在卷雪带尘的突击,虽然双方兵力都不算太多,明军更是只有一千骑,却都冲出了铺天盖地的气势!
这就是为什么骑兵,会是冷兵器时代的战争之王。
似乎一瞬之间,双方的距离便拉近到能看清对方的眉眼了。在明军将士眼中,这些兀良哈人确实跟大脸盘,细眼睛,高颧骨的蒙古人不大一样,他们脸比较小,脖子似乎比脑袋还粗,普遍生着鹰钩鼻子,看上去比蒙古人还要凶狠。
双方将战马的速度催动到极致,全都紧紧握住兵刃。不同的是,元军普遍用的是弯刀、手斧等短兵刃,只见他们右手持刀,将右臂尽量向外平伸,连身子也尽量朝右倾。
这是蒙古轻骑最常用的冲锋姿势,可以在杀伤敌军的同时,躲避对方的进攻,最大限度的保护自己。
明军这边,却以马槊等长兵器为主,他们双手挺着槊杆,借着战马的冲力,瞄准了迎面而来的元军,全速撞上去!
再也没有试探,再也没有拉扯,甫一交战就是你死我活的以命相搏!
战马嘶鸣,喷着响鼻,马头交错间,马上的骑兵兵刃相交,金铁碰撞,火星四溅!
而那些不幸中招的骑兵,惨叫着跌落战马,成为第一轮突击的牺牲品。
双方骑兵手上忙活,脚下也不闲着,用两腿指挥战马抢起了外圈。两边都是轻骑兵,最讲究机动灵活,自然是越往外走,机动的空间越大。
越被往里头逼,只能猬集在一起,不仅施展不得,甚至都没有躲避的空间,只能任人宰割。
所以轻骑兵对上轻骑兵,哪怕是进入肉搏阶段,快速机动的走位依然重要。谁能占据外圈,将对手逼成一团,谁就会战而胜之!
这是明军在装备上的优势又一次发挥了关键作用。元军的马刀只要不砍到他们的面部、手部、肋骨等没有盔甲防护的区域,基本上就没法对他们造成伤害。
而明军的马槊槊杆在五尺左右,精铁打造的槊头两面开刃,在强大的冲力加持下,元军的皮甲只要被明军的铁槊刮一下,登时就像纸糊的一样裂开,根本就无法为主人提供有效防护。更不用说皮甲下的血肉之躯了。
明军仗着盔甲和兵刃的优势,硬生生杀出了重骑兵千军辟易的威风。把所有意图跟他们抢外圈的元军,统统扫落下马,强势占据了外圈!
然后,他们便围着元军转起了圈子,一层层的进行杀伤。
元军阵型被越挤越紧,直接挤成了一团。这下不仅失去了冲刺的空间,而且大量的部队都被自己人挡在前头,只能在内圈看着干着急,毫无用武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