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纯黑色的猫咪炸完毛就直接顺着我的衣摆一路钻进了我的怀里,嘴里还咪呜咪呜的叫着,显得委屈的要命,又拼命地用脑袋蹭着我的手心,哪怕我顺毛顺的慢了一点,都要用控诉的眼神瞥我……
呃,好粘人?!哪有这么粘人的猫咪啊?!
我好不容易暂时把它安抚下来,看着它生气到尾巴直转,还时不时地扫过我的脸颊,蹭我一身毛……但我能怎么办,还不是只能把它原谅。
在刷完房卡,打开房门后,它从我怀里跳了下去,蹲在了茶几边,在我随手把手包放下来之后,直接用前爪打开了我的包包,在包包的里侧翻出来了一枚纽扣状的玩意,然后咔嚓一下咬碎吐掉了。
我:……神特么又来,全世界的太宰治都喜欢这个玩意吗??
在伸手揉了揉那只猫咪后,它突然又安静了下来,用澄澈的大眼睛望着我,翻过身,露出肚皮,又被背上的小盒子硌到扭来扭去。
我看不过去,抬手想要解开它背上的绑带,却被它轻轻柔柔地用肉垫推开了。
怎么说,就是,很奇怪,不知道哪里有那么一点说不出来的奇怪。
还没等我皱着眉想出个所以然来,被刚刚猫咪的动作所连带着从包里滑出了半个角的手机突然响了。
“……?”我犹豫着伸手划开了手机的屏幕,看着屏幕上并没有备注的陌生号码,内心极速闪过我这个背景可能会给我打电话过来的人员名单。
为了避免麻烦,太宰给我设计的背景足够简单,理应是没有人会主动来找我的才对。
“喂?”
“小绮。”
熟悉的声线在手机那头缓缓响起,让我连呼吸都下意识地凝固了一瞬。
是这个世界的太宰治?不,他根本就没有叫过我的名字,而且这个声线……
“抱歉,我……稍微有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他说,“这是一通早已经录好的电话,所以,不必回复我,如果你在忙的话,可以随时挂断。”
在这句话过后,那边无声了许久。
“‘我很抱歉,必须留你一个人面对这样未知的世界’,这句话其实一直想对你当面说出来,但是,这对我而言好像稍微困难了一些,事实上,哪怕是用这样的形式,我都……”
太宰在电话那头近乎自嘲般地轻笑了一声,“我其实以前不喜欢听别人跟我道歉哦?因为我的部下们几乎只有在把事情搞砸后才会一脸忐忑地跟我说出这几个字,虽然后来勉强意识到了‘人力有时尽’,但,我果然还是无法理解。”
“没想到直到这一刻,我才明白了这个道理。”他顿了顿,陷入了片刻的沉默,半晌后才接着道,“其实我有想过要跟你说什么,无论是建议还是其他,尽管我知道你并不需要——或许我只是想自私地要在你的人生中再多留下一点痕迹罢了。”
“之前一直在跟你说一些恐怖的事例吓唬你……很抱歉,我只是太担心了,现在在这里补上一点我认为值得回忆的东西吧?”太宰小声接了下去。
他紧接着磕磕绊绊地、像是从未说过类似的话语一般,缓缓地跟我说起了他在港口Mafia的大楼里看过的祭典的烟花,趁着别人不注意时溜出来逛过的庙会,还有他只是在出任务时远远瞥过一眼的游乐园。
最后,他沉默了许久,久到我差点以为他这段录音已经结束了,现在只不过是在空转而已。
不过我倏地有点不太想挂断这一通电话,就把它开着免提摆在了旁边,拿出手上的资料开始斟酌起接下来该如何行事的时候,我这才听到了最后一段留言。
“哪怕相隔一个世界,跨越我所无法企及的时光,我也依旧爱着你。”
“……呼,这么看来,‘爱’这种字眼好像也没有这么难以诉诸于口?其他的,就下回再告诉你吧。”
……破防了,我直接破防了。
要不是我很确定我只是出来找块宝石,找到了还能回去,我都特么的还以为我再也回不去了,他在跟我交代遗言呢……干嘛把我搞得那么伤感!又不是生离死别!
但是……隔的真的很久啊,这句话和前面至少隔了半小时,就好像他根本没准备让我听到一样。
要不是我突然不舍了起来,按我以前接电话的习惯,在播放到这一段的时候我肯定早就挂断去做别的事情了。
尤其是电话在播完这一段后就自动中断了,甚至还隐隐带着点落荒而逃的意味……
怎么说,这也太像在跟我交代后事了吧?!那个什么,就是给被独自遗留于世的爱人每个季度一段留言或是一件礼物,希望能支持着她走过剩余的春夏秋冬什么的……这种既视感?!
算了,这种时候就不吐槽他了。
……怎么可能忍得住啊?青春伤痛文学请给我适可而止一点好吗!
我心累地叹了口气,被触动的感怀与理智带来的无语感交织在一起,让我一时之间仿佛提早数十年就亲身体验到了‘中年男性在家庭和工作之间的抉择与博弈’这样的苦痛二选一……
至于为什么是中年男性,主要是因为从感性的角度上来说我觉得还是太宰更像妻子一点吧??虽然我也很想表现的柔情一些,问题是我感觉我哪怕演都演不出樱花妹的那种敏感与多疑来……尤其是离异过后的那种……嗯,还是更像寡妇,我说的果然没错,不愧是我。
我想了想,认认真真地对正端坐着用那双像是猫眼石般剔透的眼眸注视着我的猫咪道,“谈恋爱会使人变傻,这句话果然没错。”
……
太宰治在刚刚听到耳麦中熟悉的声线时就嗖的一下从沙发上跳了起来,一改原本懒洋洋的神态,整个人浑身上下紧绷的就好似是遇到了天敌的小动物一般,他用力抿着浅色的唇瓣,鸢色的眼眸中写满了‘这是什么??’、‘这不可能??’一类的震惊情绪。
这让刚刚被他突兀的动作给惊到了一下的中原中也也懵了片刻,他迟疑道,“你——”
结果他第一个字的音节刚刚出口,太宰治就一转头,连半个眼神都没留给他,活像是见了鬼似的直接冲出了休息室。
他甚至都无心去挖苦两句明显被他吓得难得有些茫然的中原中也,只是勉强维持着脸上的面无表情,径直走入了自己的办公室,反锁了房门,背靠在冰冷的实木门框之上,脑海中罕见的空无一物。
在第一个窃听器被破坏掉的瞬间,他还在漫不经心对核查着手上的资料,觉得这一遭自己大概会是无功而返了。
毕竟对方都已经检查到了放在手包隐蔽角落里的窃听器,没道理会错过他随手放在她外套外侧的那一枚才对。
虽然太宰治很少会进行类似的多余举动,不过他一贯随心所欲,只是突然觉得可以放第二枚试试,他就顺手加上了……当然,放这么明显的位置或许会被认为是挑衅?那可真是太好了,人在被激怒的状态下才会更容易展现出真实的目的哦?
但是、现在他听到的,又是什么?
是来自对方的奚落吗?是反过来想要激怒他?
不对,这不可能是拙劣的模仿,哪怕是经过了电子讯号的两次转换,他都能听出那完完全全就是他自己的用语习惯。
遣词、断句、尾音……
越是想要证伪就越是陷入无法分辨的茫然之中,搞什么,他怎么可能会说出这种话?哪怕是对着织田作,他都无法想象出自己磕磕巴巴地诉说着那么——那么光是听着都快令他恶心到鸡皮疙瘩都要掉下来的话语。
搞什么……
太宰治的指尖一度握紧了耳机,纤长的指节用力到骨节泛白,就连吐息都不自觉的颤抖起来。
但他到底没有彻底将设备远远地丢开,只是掩耳盗铃般地稍微挪开了一段距离,断断续续地听着耳机内传来的声响。
就在耳机内传来的话语中止了片刻,又或者是几分钟之后,那边才轻轻地响起了点因为对方的动作而带起的衣料摩擦声。
“稍微有点想听他亲口这么说?”像是溪水流淌般清越的女声响起,她轻笑了一声,“不过……一定很困难吧。”
她没有接着说下去,只是尾音之中带着点鲜明的怅然若失,又染着毫无半分虚假的思念。
太宰治甚至都没有注意到他自己的心跳控制不住地加快了——这对他而言几乎是一件完全不可能的事情,原本终日里算无遗策的少年第一次露出了如此堪称失态的神情。
……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事情……
直到听到电话那头再度响起来的话语后,太宰治的瞳孔骤然收缩,一种他自那通电话伊始就刻意回避着的猜想瞬间占据了他的全部思绪。
从未经历过这般剧烈的情感波动的少年靠在身后的房门上,手掌紧紧地攥住了自己身前的衣襟,丝毫不顾内里那件价值不菲的衬衣被他自己揉的皱巴巴的,不复往日的气势凌然。
太宰治几乎是第一时间就想跟森鸥外说这个任务他完成不了,他最好还是另请高明……但是,这样的机会森鸥外不可能轻易松口,光是想想就知道毫无准备地去提肯定会遭到否定,而且,对方肯定会试图探究他不愿意继续这项任务的原因。
更何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