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按太宰那个龟毛的性子,他就算再过分一点戴上面具都有可能,现在这样愿意不遮不掩的的确已经算是在放水了。
但是跑到这里以来一直都是他玩的最开心了吧?我的目光倏地落向了左边的那只太宰治,跟他对上了视线。
对方鸢色的眼瞳中的确同样盈满了和煦的笑意,像是六月的微风一般清浅,只是如果通过那抹深色的弧光看去,或许会赫然发现,那里根本就没有半点情绪存在,唯独有的只是平静的审视与近乎寂寥的洞察。
紧接着,我在右手边的那只漆黑的猫猫一脸不可置信的神色中走向了武侦宰,停在他面前打量了他一番,轻声道,“抱歉,太宰给你添麻烦了。”
两只太宰治显然都对这番话感到了一定程度的不适,只是区别在于武侦宰是对姓氏的代指产生了产生了些许的错位感,而曾经身为首领的太宰本人则是对这句话表示了强烈的抗议。
“才没有呢。”他从位置上站起来,一脸嫌弃地解开了脖颈上的波洛领结,“如果没有我的话,这次的事件可没有这么容易?这种虚无的、并非实质改变的异能才是最难以推断的。”
太宰一边说着,一边异常小心眼地把我往身后带了带,又漫不经心地补充道,“尤其是在现在的时间节点下,对方的诉求的确不会造成短时间内的大问题,所以在面对不知具体深浅的敌人时,异能特务科那边会选择退让的可能性很大……啊啊,毕竟这也是他们一贯的行事作风,只是长远来看可能会造成的后果可就没那么容易确定了。”
……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太宰治不得不承认另一个自己所说的话的确是事实。
在这个世界上,未定的异能比确定的异能的危险性要大的多的多,哪怕是中原中也那样近乎于无解的异能,只要给他一定的时间与机会,他都有把握百分百地将对方的战力解除……毕竟,这个世界上或许会有真正无懈可击的异能,但是身为异能载体的人类可是很脆弱的?
也正是因此,陀思妥耶夫斯基才要如此小心翼翼地掩藏着自己的异能,并且费尽心思地潜藏踪迹,就像是真正的老鼠一样。
无论是肉体亦或者是心灵……只要能击溃敌人,实现自己的目标,哪怕是已经遵循着友人的意愿去到了光明的地方的太宰治有些时候仍旧可以不在意手段、亦不在意他人的目光地去贯彻他所坚持的‘正确’。
是的,人类本身正是如此脆弱的存在,而自人心所衍生处的情绪更是如此,所以他才会如此的困惑于另一个自己的选择。
哪怕他再厌恶另一个他自己,但他之所以会如此憎恶对方,其实也就代表着对方跟他的确有着相同的本质,那么……为什么会改变想法?为什么会愿意去相信那种东西?
又或者说,为什么有人能在接触到真正的他之后,还愿意走到他的世界里来?她看不出这里空无一物,荒芜到哪怕是空气中都盈满了能将一切侵蚀殆尽的腐蚀性气体么?
正是出于这种疑惑,在武侦宰和另一个‘太宰治’分开后,他对着身着一席西装,仿佛是从他过去的黑之时代中一路走出来的‘另一个他自己’提出了疑问,“你是真的觉得你不会后悔于自己的选择么?”
太宰瞥了他一眼,似笑非笑道,“已经知道了答案的问题,还有提出来的必要吗?”
“那她呢,你又怎么能确定她绝对不会改变?”
“啊,那对她来说太麻烦了,她不喜欢改变。”太宰像是回忆起了些什么,唇角的弧度略微柔和了一些,不再显得那么气势凌人,“而且,你既然也是我,你难道真的觉得,这个世界上存在着不依靠任何外力就能存在着的‘永恒’么?”
“……还真是冷酷的想法。”虽然太宰没有接着往下说,但是武侦宰显然意识到了他想说什么,垂着眸看不清情绪地下了定论。
“这是最基本的法则。”太宰平静道,“你只是不愿意承认事实……不,你只是不愿意口头上认同而已。”
“还是说,比起‘只要你对我而言还有价值存在,我就绝不会背离你’的这种承诺,你更喜欢‘爱本身就是永恒的’这种脆弱的虚言呢?”
这并不是夏绮的原话,她当时所用的词汇与其说是在承诺,不如说只是想要给他指明方向罢了,亦可以视作是一种纯粹的祝福。
‘那就让自己变得独一无二吧,让我的眼中只有你、让我只能选择你、让我无法抛弃你。’只是太宰显然不想让其他任何人涉足这一段回忆,因此才换了种更为冷漠的说法,所用的语句不同,想法与情绪也不尽相同……只是这的确是他所发自内心地认同的结论。
比起那种真正虚无缥缈,不知道何时就会随风而逝的东西,还是有迹可寻的价值才更能令他心安。
武侦宰沉默了片刻,略带讥讽地笑道,“可是那样的话,和森先生又有什么区别?”
“到现在还要说这种话么?你难道分不清‘最后的保险措施’和‘现实’之间的差别?哈,你不会忘了,到最后你都是被抛弃的那一边吧?”太宰有些不耐烦了起来,他略微蹙起了眉峰,用语也越发刻薄,“你难道就没有反思过么?越是想要留住的东西就越是失去……正是因为迷茫于不知道该怎么做才会踌躇不前,因此而不断失去,这样的痛苦——”
“算了,我已经找到了我想要坚持的‘正确’,至于你怎么想是你的事,请自便。”
“那么,按你的说法,只要价值一样就可以吧?”同样因为被戳中痛点而不愉起来的武侦宰怒极反笑着,他双手环在身前,神态之间冰冷一片,“你觉得除此之外你还有什么特殊之处么?或者说,你觉得她真的可以区分出你和我么?”
太宰同样轻慢道,“那就试试好了。”
就在分出结果的那一刻,比起武侦宰近乎忘记了去掩饰的困惑与迷茫,太宰显然没那么意外,他就像完全忘记了自己刚刚看到恋人朝着另一个自己走去时的震惊与失落,含蓄地炫耀道,“当然,那些都不重要,我就知道小绮可以分的出我。”
……
“……怎么可能分不出啊。”我叹了口气,在太宰俯下身靠近我的时候一把薅住了自家的猫咪,把他往旁边的房间里推,“把衣服换回来,不许再玩这种把戏!”
太宰立刻无辜到了极点地跟我告状,“可是这个不是我提出来的,毕竟我又不是什么又小心眼疑心病又重的人,我只是没有反对而已。”
……虽然我知道你是在说另一个你自己,但你真觉得自己就能把这两个头衔完全摘掉吗?!话说武侦宰为什么要提这个??他是这么闲而且又恶趣味的人吗??
哦,好像是,那没事了。
我没有细想,只是觉得以宰科生物那种以他人困扰为乐的趣味系统好像的确有可能干出这种事来,就把这个问题丢到了一边,催着太宰先把衣服换掉,不然要是他俩每遇到一个人就玩一次这种游戏那还了得!
像国木田独步这样有宰科生物过敏症的人看到了两只太宰治同框的画面岂不是要吓得当场裂开了!!
硬要说的话,哪怕是森鸥外都撑不住这个画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