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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记忆的诡计 明月听风 6937 2024-06-04 12:01:43

周一的早晨。

八点多的上班早高峰,路上车流如织,行人穿梭,熙熙攘攘一派繁忙。

城西一处,连着繁华街道的一条宽巷,里头有座中式院落,朴素中透着些气派,有着闹中取静的独特风景。

这里与医科大一街之隔,院落大门顶上挂着一木质招牌,上书“简在”二字,门口两个石狮把门,大门两旁装了安防监控摄像。

这里是简语的工作室。

简语是医科大神经病学系的教授,医科大第一附属医院神经外科副主任,神经科学研究中心副主任,也是心理学研究协会理事、某精神鉴定中心主任、新阳脑科学研究中心主任……他的头衔很多,取得的专业资格和发表的研究结果也很多。

简语在学术界有很高的地位,涉猎的学科范围好几样,其中在神经科学研究领域更是国内顶级专家。他醉心研究,热爱教育,不但主持领导了好几项重要医学科研项目,还因为教学工作突出,被评为医科大十大最受欢迎导师。

“简在”院中的大树枝繁叶茂,树下花圃开着散着清香的花朵,满满当当的,见花不见叶,很有活力。树上鸟窝里有小鸟鸣唱,合着院门巷外汽车和行人的声响,像是一道城中小林的自然乐章。

一片大大的落地玻璃前,关阳迎着清晨阳光,在一团蒲上打坐。一旁案几上点着檀香,轻烟袅袅,静静地飘散在宽阔的厅室里。

贴墙而立的边柜上,音响里传出三声敲击磬的声音,声音由远而近,既不惊扰又显庄重,很有凝聚精神的力量。

关阳在这声音里睁开了眼睛。

简语走了进来。他手上拿着一壶温茶,脚步轻缓。他把茶壶放在案几上,坐在一旁,安静地等着关阳。

简语今年55岁,正好比关阳大一轮。他跟关阳眉眼犀利的外貌完全不同,是一个端正平和,一身学者气质的中年人。

关阳从团蒲上站了起来,坐在了简语的对面。

“这次觉得怎么样?”简语一边问他,一边为他倒了一杯茶。

“还是很难静心。”关阳微皱着眉头。

“没关系。那就接受自己目前很难静心的状态。”简语和缓地道。

关阳沉默着坐了一会。简语也不说话,只安静地等待着。过了好一会,关阳端起那杯茶喝了。

喝完了茶,关阳放下杯子。简语再帮他续上一杯。

关阳看着徐徐流入杯子的茶汤,说了句:“谢谢你,简教授。”

简语微微一笑:“客气了。这次有什么想聊的吗?”

“没什么新鲜的。”关阳一口气把新续上的茶干了,道:“也没后悔药可吃。我虽然还是心里不好受,但也算想开了。是我自己没处理好,向前看吧。”

简语道:“那就好。跟自己和解,才能跟真正跟别人和解。”

“和解不了。”关阳摇头,“我昨天想见儿子,被拒绝了。他妈妈说如果还跟离婚前那样很久才见一次,何必让儿子失望。她还说我看上去状态很不好,让孩子看到,影响心情。现在孩子已经适应新生活,等我也真的适应了再说。”

简语不做任何评价,只静静听着。

“我老婆……”关阳苦笑了一下,“前妻。比我强多了。她是一个好妈妈,好妻子,我却不合格。”

“你是一个好警察。”简语轻声道。

关阳摇头:“不可兼得,是吗?”他顿了顿,“我这警察也没做得多好。我让生活影响了工作,我把队伍管得一团乱,我都管不好自己。”

“你会调整过来的,这需要一个过程。你也看到了自己的进步,会恢复正轨的。”

关阳道:“那也不会再回到从前了。我周五去了一趟派出所,向衡在那里。我原想找个理由跟他聊一聊,但他没给我机会。我听到他那样的语气,看到他表情,就知道什么也不用谈了。他原来那帮兄弟,还有我队里那些人,对我也不太服气了。向衡的影响力很大。”

简语默默地再帮关阳倒上茶。

简语与关阳是在四年前认识的。

简语事业成就高,工作太忙,精力有限。所以在科研之余,他只接手脑部疑难重症患者的治疗。但他也热心公益,多次与相关领域合作做讲座,传授知识,其中与省、市级的公安单位就有些暴力罪犯脑部研究的课题,他多次为警方提供犯罪心理与脑科学应用技术方面的培训。

关阳四年前首次听到他的讲座,获益匪浅,对他颇为仰慕。而关阳在警队中神探之名响亮,简语也久仰他的大名。

后来关阳负责的案件里,有嫌疑人需要做精神鉴定,提交申请到精神疾病司法鉴定委员会,正好分配到简语负责的鉴定中心机构,关阳开始与简语有了联络。

从那时起,关阳与简语成了亦师亦友的关系,关阳从简语那儿学到不少知识。有时关阳遇到嫌疑人不对劲,需要专业人士点拨帮助的,他会请教简语的建议。简语给了他很大帮助。

关阳经手的范志远案,就曾请简语作为专家顾问协助,简语提供了不少专业意见,对案子的侦破起了积极作用。

后来这案子还涉及到了精神鉴定。

这事还是范志远的律师先提出来的。因为一开始范志远的口供有些破绽,他圆不回来,便声称自己有精神障碍,而且他拿出了十多年前过往病史的病历。

过往病史只能证明他有幻觉、狂躁,但并未做精神病诊断。范志远说自己这些年病情有发展,幻觉妄想严重,只是害怕医院才没有继续就诊。于是他的律师便提出了精神鉴定申请。

第一次的鉴定结果是范志远有短暂精神病性障碍。

范志远的律师认为警方在对范志远家进行突击搜查时,言行粗暴,恶意破坏,甚至拔枪恐吓,这让范志远的精神受到了很大打击和惊吓,使得他犯病。

律师声称依照鉴定结果,范志远被拘捕后,并不完全清楚自己做过什么,也就是说,他在参与警方调查程序的过程中无法正确理解指控并做出适当的自我辩解。所以他那些前后矛盾,有逻辑问题的供词,不该成为判罪证据。

警方对这个结果当然有异议,于是向鉴定委员会提交了复核申请。复核鉴定任务这么巧交到了简语负责的鉴定机构手上。

简语的鉴定结果对范志远不利。

轻微精神病综合征。即他表现出某些精神分裂症状,有幻觉和妄想,但他能够察觉到这种体验是不正常的,是健康人不会有的,其现实感相对完好。虽然以后有较大概率会发展出其他精神分裂症谱系障碍中的症状,但现阶段并不影响他对现实情况的判断和参与。

这个结果说明范志远完全明白自己在做什么说什么,具备对自己的行为负完全的刑事责任的能力。

但就算有简语的这个鉴定,法官采信哪一个结果也要看整体案件审理的情况。范志远的律师团队找到了别的证据瑕疵。在审判时,所有证据需要形成完整的链条,且真实性、合法性、关联性缺一不可。别的证据不充分,或被视为非法证据排除,那整个链条就被破坏。

这个案子遭遇的就是这样的情况。

庭审时,简语作为专家证人也到场了。因为要分析嫌疑人范志远,所以简语对这个案子很了解,他明白证据链里有弱点。那一天,法官没有当庭宣判,简语便有了预感。

之后预感成真。

现在关阳一大早跑来,心事重重,压力很大,简语也有预感。

预感成真。

“范志远,一审判无罪。”关阳告诉简语。

关阳果然非常在意这个案子,简语心里了然,他安慰道:“我听说了。还有机会的,可以抗诉,进二审。”

话是这么说,但简语也明白这事情很有难度。

这案子受害人秦思蕾的尸体是在其失踪十天后被发现的。赤身裸体,被遗弃在远郊山林里。

秦思蕾死因是被刺伤后失血过多。经过法医和现场痕迹勘察,陈尸之处就是第一现场。死者的十指被剪断,现场没有找到断指。

死者的衣物被扒下来,胡乱丢在一旁。凶手对尸体进行了凌辱虐待,尸体上有死后造成的伤口。凶手在进行完这系列的动作后,扒光了死者衣物,将她丢弃。

秦思蕾遇害的那两天一直下雨,所以犯罪现场遭到很大程度的破坏。附近和周围也没有交通监控,警方勘察到的线索非常少。

凶手残忍、冷静,具备很强的反侦查能力。

凶手羞辱死者的意图强烈,也不惧怕挑战警方。

关阳与简语都认为,剪断手指是因为死者生前曾与行凶者有过肢体接触,依她身上的伤痕来看,她很可能与凶手撕打过,指甲缝里应该有凶手的皮屑血迹,可以验出DNA。

关阳成立了专案组。大家对秦思蕾的人际关系、交友情况进行了调查。这个工作量很大。因为秦思蕾是个热情的人,服装设计和店铺老板这个工作也有交际的需要,她认识的人很多,经常参加派对,各种展览,各种活动。

经过交叉对比各种线索,最后警方锁定了嫌疑人范志远。

这案子里无论警方还是检方都背负很大压力。因为此案社会影响巨大。而范志远的律师童元龙是个非常有诉讼实战经验和人脉资源的资深律师,业界里颇有名望。他知道怎么找漏洞,知道怎么制造漏洞。范志远也是个厉害的角色,他对警方完全没有紧张和畏惧,心理战对他毫无用处,除了他一开始太嚣张露了马脚之外,在律师童元龙的提点下,他很快转换角色,没再让警方占过上风。

案子的调查取证非常艰难。耗时长,阻碍大。就算警方查到了人证,取得了物证,但最后都被范志远和童元龙击破。

要不是得到了检察官陆萌的强力支持,这案子还有可能走不到庭审这一步。

在案件侦查过程里,关阳与妻子的关系出现裂痕,查案艰难、同事相处矛盾、妻子要求离婚、检方对案件证据办案程序的审查等等,多重压力之下关阳出现了很大的情绪问题,状态非常糟糕。

简语目睹一切,向他伸出援手,给他一个能倾诉的地方,并指导他如何调整状态自我开解。关阳在他的帮助下,熬过了那一段最艰难的时期。

对罪犯的同仇敌忾,对案件胜利结果的同样渴望,加上那段艰难时期的相助,关阳与简语建立起了更深的友谊与联系。

现在,范志远案一审败诉,关阳再次来找简语。

“已经抗诉了,检察院发回给我们补充侦查。但这个只是缓兵之计,争取了时间而已。”关阳皱着眉,“我们查到现在也没有找到新的证据。除非奇迹出现,不然二审很难推翻一审。”

简语默了一会:“没有什么新的思路吗?”

“没有。”关阳一脸暴躁,“我把案卷从头到尾翻烂了,不知道还能从哪儿下手。能查的之前已经都查过了。”

简语道:“当心,别又跟去年一样。”

关阳默了默,那是他最糟糕的时候。简语认为他有抑郁症焦虑症的可能,建议他去正经看个心理医生,必要的时候可以用药。关阳拒绝了。他没耐心,也不想吃药,他需要大脑时刻清醒。

关阳冷静下来,道:“我没事,我心里有数。那会儿都缓过来了,真没事。如果觉得自己不对劲,我一定会告诉你的。”

简语看了看他,道:“既然案卷没用,就不要在上面纠结,扔开它,别让它困住你,跳出来重新思考。”

关阳舒口气,颇有遇到知音的宽慰:“我就是这么想的。”他顿了顿,唤道:“简教授。”

“怎么?”

“范志远没有恐惧感,测谎仪对他没反应,你说他的杏仁核异常。像他这样的病例,你还遇见过吗?”

简语道:“我经手的病例全是脑异常的。”

关阳知道自己问了个傻问题,他换了个说法:“我依然认为范志远有同伙……”

“嗯。”简语点点头。这个他知道。

“当时你分析范志远这样的反社会人格和病症情况,很难与人合作。还有他画作构图色彩所反应出来的精神状态,也是炫耀张扬,自恋、暴力倾向,不是独狼就是狼群之首。”

“对。但你们调查之后没有发现狼群,所以他是独狼。”

关阳默了一会:“会不会我们漏掉了狼群?”

简语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狼的特征很明显,觅食的天性无法掩盖。如果他们聚在一起犯罪,首领被捕,其他人怎么可能没有露出蛛丝马迹?你们查了这么久,把跟范志远接触的每一个人都查过了,没有任何发现。我不认为有狼群。”

关阳再沉默一会,问道:“有没有可能是同类?独狼遇独狼,无法征服,无法打败,各自为安,短暂合作?”

“你从前就提过这个推测。”简语道。

“嗯。”

“所以你还在以前的思路里。”简语相当敏锐地察觉了关阳语里的自相矛盾。

关阳愣了愣,叹气。

简语道:“必须是旗鼓相当的同类。变态人格、自恋、反社会、暴力,还需要高智商、相貌好,这才可能让范志远刮目相看。我接触过的病例,还有我了解到的其他医院的特殊病例,都没有这么特殊的。当然了,很多精神病征的病人并不会去医院就诊。像范志远,只在小时候去过医院,后来他父母出国不再管他后,他自己就完全没有就诊意愿。只是这次被捕,他才用从前的就诊经历当作脱罪借口。”

“嗯。”关阳点点头,这些话简语从前就告诉过他。

“如果真有这样一个人。”简语继续道,“在范志远被捕后,他一定会忍不住出来炫耀的。他会想办法做些事告诉范志远,他比范志远强,范志远是个蠢货。”

“但范志远就藏了很久,要不是遇上秦思蕾这样的受害者,可能他至今都没有暴露。范志远的同伴也一定很擅长隐藏。”

“对,他们很擅长隐藏。”简语道:“但他们也没法控制自己的欲望。范志远这样的人,喜欢别人的惊叹和崇拜,喜欢成为焦点。所以真有另一匹狼,他不会忍得住让范志远独占所有目光。”

关阳思索了好一会,点点头,然后他起身准备走:“我明白了。今天麻烦你了,简教授。我这么早过来。”

“没事。早上来挺好,精神好。你要注意多休息。”

“好的。谢谢简教授,那我先走了。”

关阳转身走,简语送他。

送到了门口,关阳忽然转身道:“对了,简教授,你有一个病人,叫顾寒山是吗?”

“对。武兴分局的刑警来电话问过我关于她的事。她是一桩命案的目击证人。分局那边想确认她的病情是否能作证,证词可否采信。”简语反问:“你跟那案子也有关吗?”

“分局的案子,我列席会议,听到他们说这个证人的医生是你。”

“嗯。我已经接到他们的咨询电话了。”简语道。

“这个顾寒山,超忆症吗?她的脑子也很特殊?”关阳问。

简语笑了笑:“我不但接到了警方的电话,我还接到了顾寒山律师的电话,他提醒我签有保密协议,要保证病人的医疗隐私。关于顾寒山的病情,我不能多说。”

“哦。”关阳点头,他懂了。“那肯定是相当特殊的,才需要律师这么大动干戈。

简语道:“她爸爸非常重视保护她的隐私,所以在她很小时就安排了律师处理保密协议。两年前她爸爸意外身亡,顾寒山过得很艰难。她能恢复到现在的状况,能正常生活,非常不容易。她的表达方式可能生硬一些,不太懂礼貌,希望警方能体谅她的状况,多包容些。如果关队方便的话,照应照应她。”

“行。”关阳道:“我跟他们打声招呼。”

简语问他:“方便知道是什么类型的案子吗?”

关阳犹豫了一下,道:“命案。”

简语脸色微敛。

关阳认真问:“跟顾寒山打交道,需要注意什么吗?我去跟分局那边说一声。”

简语想了想,摇摇头:“当然是别太刺激她。不过没关系,如果有什么让她不舒服的情况她自己会拒绝的。过几天她来复诊,我再问问她情况。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我再跟你说。”

——————

顾寒山早上起来出去跑了五公里。这锻炼身体的习惯当初是跟着爸爸一起培养出来的。那时候她不爱跑,懒得动。把自己关在房间躺在床上用被子盖住,是她觉得最享受的状态。

不过现在爸爸不在了,她反而开始像爸爸一样积极地锻炼身体。

她要活很久,活到把真相找出来,活到为爸爸报仇。

顾寒山跑完步又做了一遍力量训练。然后她用冰箱里的食材给自己做了个三明治,加上一杯热牛奶,就是她的早餐。

她端着早餐坐到茶几前的地板上,对爸爸的照片道:“我要吃早饭了。”

接着她一边吃早餐一边拿出手机上网看了看,搜索了几个关键词:凤凰街派出所、反诈骗活动、记忆力、扑克牌。她搜到了自己玩扑克牌的视频片段。

“我记忆力很好的,没有对手。”视频里的她玩完了扑克牌这样说。

顾寒山冷静地看着自己的画面,她把最后一口早餐吃掉。

然后她调出微信,把视频转到微信朋友圈,选择只有耿红星可以看,把视频发出去了。

她刷了刷朋友圈,没什么她需要的信息,就又退回到聊天界面。

聊天界面也没什么内容,她很少跟人聊什么。顾寒山看了看,再想了想,点开了向衡的微信,给他发了一句:“报告警官,我今天感觉很好,没有犯罪意图。”

这是昨天她跟向衡深度交谈之后达成的一个约定。向衡说不打扰她的生活,也会去调查她爸爸顾亮的意外身亡事件,但他希望顾寒山平常能主动跟他说一说自己的状态,如果有什么不对劲的情况,他希望能早一点知道。而且她自己一个人住,又在做比较危险的事,他也会顾虑她的安全。

说得挺委婉,但顾寒山明白他的意思。她觉得她的微信写得很到位了。

过了一会向衡回消息了:“收到,请继续保持。”后面还跟了一个加油的表情包。

顾寒山盯着那消息,等了等,再发一条:“你呢?”

向衡正坐在警车上,在出警途中。有人报警楼上高空抛物,把地面停的车子砸伤了。向衡看到顾寒山的提问有些好笑,这姑娘的交换平等原则真是执行得挺严格的。

“我也没有犯罪意图,我正在处理违法行为的路上。”

顾寒山满意了。她把那个“加油”的表情包还给了向衡。

向衡坐在警车上笑起来。

开车的徐涛看了他一眼。向衡道:“没事。”

徐涛继续开车。

向衡再给顾寒山发表情,这次是“谢谢鼓励”。

顾寒山瞪着那个表情包,这人还挺烦人的,没完没了了?

她把“谢谢鼓励”又还回去。

向衡哈哈大笑。

徐涛又看他一眼。向衡又道:“没事。”

徐涛道:“到了。”

“嗯。”向衡把手机收起来。警察小哥哥要干活了。

顾寒山等了等,没再收到向衡的消息。稍稍松口气,还行,不算太烦人。

——————

“第一现场”传媒公司。

热点资讯部正在开晨会。

耿红星和侯凯言认真听着,做着笔记。

部门里的各组一个接一个报告着最新的资讯动向和讲解自己小组的选题计划。耿红星他们这些实习生虽然没有出场讲解的机会,但其实也背着任务。最难的不是怎么把选题推进营销起来,而是找到一个爆款新选题。

部门总监陈博业的效率很高,他一边听一边就判断这计划做还是不做。大家提交上来的表单里直接就会被点上进度推进还是终止。

与会众人精神都有些紧张,大家精神高度集中,一边听一边按照讲解搜索着网上资讯,在陈博业提问的时候好跟上进度。

选题能被保留继续推进的,或是新报选题能选上的,组员都松了一口气。若是手上选题被毙,又被陈博业批评几句,那一组的气氛明显低迷许多。

耿红星他们组的运气不好,一个社会事件热点的选题因为在后台系统上提交的时间比别组晚了20分钟,被挡掉了,提交不成功。另外两个备选选题他们小组内部讨论时就没太大信心,但提交成功占住了坑位,只是这次会上被陈博业无情批评毙掉了。

耿红星所在的二组组长许高锐表情严肃,耿红星这些组员的压力也非常大。

等报上的选题都走了一遍,陈博业开始讲他自己的提议:“昨天有家派出所在社区做反诈骗活动,其中一个志愿者小姑娘现场玩纸牌宣传反诈骗,那个挺有热度潜质的,可以挖掘一下……”

侯凯言悄悄踢了耿红星一下,那视频昨天晚上他们就看到了,就是耿红星搭讪的那个姑娘。

陈博业对三组道:“小李,你们组负责这事吧,找找看能不能联络上那个姑娘……”

“陈总。”耿红星不用侯凯言踢也知道该把握机会,他赶紧唤了一声,想为自己小组争取。

会议室里众人安静,都看着他。陈博业也停下话头,等着耿红星继续说。

耿红星看了看自家组长,道:“陈总,我认识这个姑娘,交给我们组吧。我跟侯凯言可以负责这事。我们原本就想报这个选题的,但昨晚才出来,我们还没来得及写案子。”

“你们认识?”陈博业有些惊讶,他看了看许高锐。

许高锐示意耿红星继续说。

“她叫顾寒山,是我们学妹。”耿红星道。

侯凯言也道:“我们有她微信的。”

“那好。”陈博业一听挺高兴,“联系一下吧,写个策划上来。小姑娘挺有梗的,长得也漂亮,能火。”

“行。”耿红星应了。在桌子底下与侯凯言碰了碰拳头。

“这事要快。别的平台肯定也盯上了,我们抢速度。你们有什么进度和想法随时跟我说。策划案直接抄送我。”

“好的,好的。”耿红星喜出望外。老大自己想做的选题待遇就是不一样。

——————

顾寒山正躺地板上看着天花板发呆,听到手机响。她捞过一看,坐了起来。很好,她等的终于来了。

微信上是耿红星发来的消息。

“你好呀,顾寒山,我是耿红星。”

作者有话说:

备注:短暂精神病性障碍和轻微精神病综合征这两样摘自《变态心理学》一书,书作者是[美]David H.Barlow,V.Mark Durand。但其实我不懂,希望在这剧情里没有引用错。以后若发现使用不恰当再改,有知道的小伙伴也请指出哈。感谢。

前情提要:

1、简语是顾寒山的医生,是他把顾寒山从第四人民医院精神病专科医院接到新阳疗养院。上章顾寒山跟向衡提过。

2、范志远就是前面关阳去探监的那个神经病犯人,也是关阳办公室案情板上正中间的那个人物照片。他犯下的案子细节我还没有说,不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忘掉了。

3、耿红星是第 一 章向顾寒山搭讪的那个男生。后来顾寒山发现他在第一现场上班,想跟他交朋友,使用了七招搭讪术反勾搭失败。当时耿红星和好友侯凯言在聊要做选题太难,顾寒山听到了。

4、顾寒山对向衡也用过搭讪术,同样失败。但她现在有了明显进步,值得表扬。还有警察小哥哥不知道这位潜在的犯罪份子瞒着他在使劲勾搭别的男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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