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范翕嘴上说得如何天花乱坠,范翕的酒量, 就那样——聊胜于无。
他于新婚之夜, 心中畅极, 向天地敬酒,一杯又一杯地敬。玉纤阿为他所感动, 竟与他一起敬酒。当范翕情动之急亲吻玉纤阿到一半时, 他面颊开始滚烫, 脸贴在玉纤阿肩颈处。
他气息混沌时, 玉纤阿就知道自己错得有多离谱了。
玉纤阿推他:“你怎么了?”
范翕闭着目,浓长睫毛轻轻刷过女郎细白的颈侧, 激得玉纤阿身子绷紧, 有些麻意。而他蹙着眉, 似痛苦又似畅快,他说:“我、我……我头有点晕。”
玉纤阿:“……”
她只好扶起范翕, 将他扶到榻间。玉纤阿伸手摸了一下他滚烫的额头, 转身便欲离开叫侍女进来时, 范翕靠着床柱, 仍闭着眼, 却伸手准确地握住她的手腕。
他始终蹙着眉,面容秀美,红晕泛颊。凌乱发丝从玉冠间落下,贴着他面容, 在灯烛光下, 显得几分诱惑。
范翕闭着眼:“你去哪里?新婚夜岂能留夫君一人在房中?”
玉纤阿声音柔婉, 劝他松手放自己走:“我让人送碗醒酒汤来。”
范翕执拗不放开她的手:“不行!天下没有这样的道理。我还什么也没做就要醒酒,岂不显得我很无能?”
玉纤阿:“……”
她看他闭眼难受的那副样子,却还不放开她,心中不觉好气又好笑。她手揉着他的手,道:“你都不出去敬酒,我不得出去帮你兜着么?”
范翕赌气道:“不用。我早就安排妥了。我不出去,你也不能出去。玉儿,你过来扶扶我,我头有点痛。”
玉纤阿冷漠无情:“你几时添上头痛这个毛病了?以前喝了酒,不是只是发疯么?现在还会头痛了?”
话说得这么无情,但她俯眼看他那副难受的模样,又忍不住心中担忧。到底犹豫一下,玉纤阿坐到了床榻边。她手扶住他肩,倾身去探看他时,他握着她手腕的手一用力,玉纤阿一声惊叫,瞬间天旋地转,人就被压到了范翕身下。
范翕睁开了眼。
眼若桃花流水,三月清波。
他俯身望着她,低头在她唇上轻轻亲了一下。似觉得唇脂甜,范翕眼睛微微亮起,轻微地扬了一下。
玉纤阿仰望着他,轻眨水眸。她长发被他上托,背被他轻轻拢着挨向他。他低头亲她时,气息暖甜中,带些酒香。
情人做了这么久,她和范翕除了没有常日住在一起过,又还有什么没做过呢?
是以他这般玩闹时,她只是惊讶一下,心跳快了一下,觉得好笑十分,并没有太多羞恼之情。她是喜欢范翕与自己亲近的……旁的男人亲近她让她觉得不自在,范翕亲近她,他的呼吸他的体温,都让她生出欢喜眷恋。
她怎能不和他在一起?
被郎君磨着,玉纤阿轻拍了他一下。他的脸挨过来与她轻蹭,像只暖烘烘的大猫,逗得她仰高脖颈,忍不住发笑。浑身不自在,丝丝缕缕的碰触如春日熏熏。玉纤阿半晌红了脸,气息不稳,又有些着急。她忍不住推范翕的肩,低声:“你到底是要怎样?”
范翕糊涂中,想了一下,说:“享鱼水之乐啊。”
玉纤阿道:“你都这样了……非要如此么?你还有力气?”
范翕看着她,眼神微冷微暗:“……你不愿意?”
玉纤阿道:“非我不愿,我是为你考虑。公子,你我已是夫妻,你又有什么好担心的?你今日醉得这么厉害,正是不该折腾,好生休憩才是。你若是想……改日你清醒了,我又怎会拒绝你呢?”
范翕道:“我现在就很清醒。”
玉纤阿语重心长:“你不行。”
范翕强硬道:“我行的。”
玉纤阿蹙眉,想着自己该如何劝他。
她觉得范翕不行。
就他这醉醺醺的糊里糊涂的模样,一会儿就要歪在她肩上一下,一会儿就忘东忘西慢吞吞得急死人,他还非来折腾她……他闭着眼睛瞎折腾什么呢?
她想这些时,下巴被范翕轻勾起。她被迫仰望他,凝视着他幽静透着几分温和执着的漂亮眼睛。他的眼神分外认真,眉目间神韵细润温和。他俯望着她,气息雅正,十分宁静,有一些他以前的影子……玉纤阿看得几分恍惚,几乎以为以前的范翕活过来了。
玉纤阿眸子眨了一下,温声讷讷:“……公子翕?”
范翕轻声应了一下。
玉纤阿眨眨眼,眼中水波潋滟,蓦然有些泪意。她一下子起身要抱他,却被范翕箍住不能动。
他俯身来,与她额抵额,声音偏冷:“玉儿,我就要如此,我非要如此。新婚之夜,洞房花烛,本就是天经地义。旁的郎君有过的,我都要有。别的郎君尝试过的,我都要尝试。我也为人夫,我不能比别人差。”
玉纤阿仰望他许久。
她心中一派酸软,一派柔情。
她望着他瘦削的面容,伸手抚摸他的颊面。她终是无法拒绝他,终是对他心软。玉纤阿轻轻一叹,不再说话,而是抱紧了他。
随便吧。
随便他怎么折腾吧。
她在这个世间,只喜欢他一个人。她只喜欢他这么一个人,自然要对他多好一些,多宠一些。
——
春息脉脉,百鸟入林。之后山高林深,万籁俱寂。
——
后半夜,范翕清醒了过来。
红烛高照,帷帐轻扬。屋舍外悬挂的灯笼的光照进舍内,红彤彤一片。灯笼在风中摇晃,撞击声如铁马。
范翕睁开了眼。
他静默地躺了一会儿,侧过身,看到睡在自己旁侧的女郎。范翕迷惘了一会儿,才想起今夜是他的新婚夜,旁边睡着的女郎是他的妻子。到这时,他体内的血液才开始沸腾,情绪才激荡了起来。
范翕刷地起身坐起。
想到了前半夜自己强迫玉纤阿所发生的那些混乱。
他兀自在灯火朦胧的帐中静坐,然后眉目间的冷冽褪下,暖意浮起。他俯身,推推玉纤阿,低头与她说话。玉纤阿有些惊,她于睡梦中被惊醒,一眼看到范翕放大的面孔。多亏她生得俊,她才受惊之余,捂住心脏慢慢平静下来。
玉纤阿困顿十分,长发披散下,眉目低垂:“怎么了?”
范翕柔声:“玉儿,你我已结为夫妻。我想来十分激动,你起来与我说说话吧?”
玉纤阿:“……”
她忍住骂他的冲动,翻身背对他:“我不想说话,你快睡吧。明日你还要上朝。”
范翕又推了她几下,玉纤阿闭着眼佯装没感觉。他见她不肯起来,才有些失落地叹口气。玉纤阿以为他的折腾到此结束,但显然这才刚开始。玉纤阿听到背后窸窸窣窣的声音,郎君下床的声音。她舒了口气,想范翕不来找她就好。
范翕披衣散发,赤脚趿鞋,行在地砖上。他衣袍委地,长发散肩,眉目间漾着松懈与闲适的神情,衣衫微微扬起。范翕在屋舍中踱步,再是衣衫不整,他脸容清透,眼含春水,乃是巍峨春山、濯濯春柳一般的美男子。
这般的美男子,忧心忡忡地拿着剪子走到高烛前。他想起新婚之夜的蜡烛不能灭了,为怕烛灭,范翕守了半天,拿剪子细心地剪了烛芯。待烛火燃得更亮了些,范翕才放下剪子回到床榻上。
他又转身去摇玉纤阿,柔声款款:“玉儿?”
玉纤阿:“……”
范翕的手指在她肩上推了推,他羞涩道:“你是不是没有洗浴?我们一起清洗一下吧?”
玉纤阿闭着眼,想到这是自己的夫君,自己不能成亲第一日就对他发火。他精神状态不好,夜里睡不着是正常的,自己要体谅。玉纤阿尽量忍耐:“洗过了,也帮你清洗过了。你就睡吧。”
范翕道:“我睡不着。”
他过一会儿,再来推她的肩,颇有些兴奋与害羞:“玉儿?”
他的玉儿不理他。
范翕并不在意,他靠坐在她旁侧,慢悠悠地开始说话:“前半夜发生了什么,我不太记得了。但是玉儿,我很高兴我们能够成亲。人家都说要守岁,新婚之夜是不是也不该睡过去?我有些怕那烛火灭了,你就一点不担心么?”
在过了一会儿,范翕手抚摸玉纤阿的面颊,轻声:“玉儿,你长得真好看。我娶了一个仙女似的妻子。”
他唠唠叨叨的:“你觉得我如何?你没有什么话想和我说么?”
他再疑神疑鬼:“你是不是不喜欢嫁给我?你都不说话。”
玉纤阿柔声:“公子,已经四鼓了。我再提醒你一遍,明日你还要上朝。你并没有因为成亲而得到什么假期。”
范翕不以为然。
他就是不困。
且越来越清醒。
他心情极好。
范翕其实很久不能睡的时间太久了。当年丹凤台事变后,他夜里入睡时就做噩梦。做噩梦做多了,他后来就不怎么能睡好。他有时候为了能睡觉,还需要找医工开药。但是昨夜新婚夜,他很确定自己前半夜是睡了的。
梦里春暖花开。
并没有梦到什么鲜血什么大火,没有梦到那些死去的人,没有冤魂来入梦折磨他。
他睡得非常安稳。
范翕俯身,撩开玉纤阿面颊上所贴的青丝,吻上她的唇。
——
枕边人轻轻抱住她,发鬓松散的,肌肤清凉上染了热意。玉纤阿就算真是一根木头,也要被吵醒了。何况她只是装睡不想理范翕,她并没有真的睡着。玉纤阿睁开眼,回头看到是他。她半晌没有说话,也许是她神色有些冷,范翕有些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他温声:“我吵醒你了?”
玉纤阿没吭气。
范翕低头亲了她一下,含糊地道:“你接着睡吧,别管我。我自己来就好。”
玉纤阿手伸了过去。
他一阵吸气。
玉纤阿俯着眼,淡声:“你不肯睡,我又不可能真的毫无感觉。你来来去去的,当我是木头么?我帮你吧。”
范翕欢喜道:“玉儿,你真好。”
——
玉纤阿一整晚都没有睡好。
前半夜范翕又是醉酒,又是抱她,她被折磨得不轻。后半夜范翕醒过来后,情绪激荡之下,没有比前半夜好多少。断断续续算下来,玉纤阿觉得自己一整晚,恐怕都没有睡过超过两个时辰。
而范翕压根没意识到他的睡眠时间太少。
玉纤阿不知他是病入膏肓常年如此,还是一时成亲,他太过激动。
玉纤阿没说什么。
她脾气极好,性子极温。哪怕范翕如此折腾,她也没有对他说半句不好听的话。她终是记得这是新婚,她不想和范翕因为这种事争执。
但是玉纤阿到底心情有些不好。
次日天亮,范翕神清气爽地准备去朝会,玉纤阿也不想睡了,便也起了身。玉纤阿在窗前梳妆,姜女等侍女为她梳发。姜女本想恭喜玉纤阿新婚,想打趣打趣玉纤阿,但是她看眼玉纤阿疲惫的眼色、稍有些冷淡的脸色,便不太敢说话了。
玉纤阿有一搭没一搭地拿着梳子梳发,沉思自己该如何应对陌生的新婚生活。
“玉儿!”范翕的声音传来。
玉纤阿抬头,见范翕一身直裾,从书房过来,身后跟着小跑着追过来的梓竹。范翕的装束肃穆端庄,峨冠博带,翩翩行来,显然是准备去上朝的架势。范翕到窗前,凝视着他那个坐在窗前梳发的妻子。
他温声:“玉儿,我去上朝了。”
玉纤阿颔首:“嗯。”
范翕顿一下,他向身后看了一眼,梓竹立即知情识趣地默默退后。他再瞥向窗子里面的姜女等侍女,侍女们也懂事地退开。范翕才迎上前,站在窗口,伸手握住了里面女郎正在梳发的手。
范翕俯眼,含笑道:“玉儿,谢谢你。”
玉纤阿挑眉,意外看他。
范翕睫毛覆眼,轻声:“你嫁于我,我格外开心。我从昨日到今日,都有些做梦的感觉。我觉得你真好,长得那般好看,对我还温温柔柔的,对我还不提什么要求。我觉得你是世上最好的玉儿,我昨夜在帐中看你时,觉得你简直是月神下凡,偶尔才来眷顾我。”
“你不知道你有多好。快四年了,我都没有睡过什么好觉。但是昨夜我虽睡得短,却睡得格外好。没有强迫,没有开药,我是真的睡着了。昨夜的红烛一直烧到了天亮,这说明我们会一直在一起。我想象不出如果没有你,我该怎么办。”
“我喜欢和你在一起。你没有强迫我做不愿的事,没有羞辱我,没有折磨我。我见到你就开心,见到你就心情好。但那终究是以前混沌的感觉,做不得数。然而昨夜我才真的感觉到,我是真的喜欢和你在一起。和你成亲的感觉真好,你一颦一笑我都高兴。想到日后可以长长久久地和你在一起,我每次回来都能看到你,我不用再偷偷摸摸地与你私通,我格外欢喜。”
“玉儿,我太喜欢你了。你是否像我喜欢和你成亲一般,也喜欢和我成亲呢?”
玉纤阿被范翕的一通不要钱的夸赞给夸得懵了。
女郎缓缓抬脸,有些怔忡地看着在她窗前握着她的手、滔滔不绝地红着脸夸她的范翕。
她自觉自己什么也没做,范翕却这样高兴。
她甚至有点怨范翕打扰了自己睡觉……范翕却这般喜欢她。
望着范翕诚心诚意、大清早就来夸她的俊美面容,玉纤阿脸上的冰雪般淡漠的神色消了下去。她被他说得有点害羞,她微微笑起来,又觉得自己喜欢了他几分。玉纤阿柔声:“我也喜欢和你成亲的。”
范翕舒口气,抬目望她。
玉纤阿说:“用过早膳再出门,不饿也要吃一点,好不好?”
范翕望她片刻,含笑:“好。你中午等我一起用膳好不好?”
玉纤阿点头。
隔着一道窗,范翕拉着玉纤阿的手腕,他好似还有许多话要说。梓竹在院门口等了很久,到这时忍不住提醒:“王上,再不走时间就来不及了。”
范翕这才恋恋不舍地放开玉纤阿的手。
他走后,玉纤阿低头抚摸着自己被他握过的手。她脸颊滚烫,忍不住微微翘唇。冬日暖阳爬上屋檐,照在窗前梳发的美丽新妇身上。郎君已经离开了,玉纤阿这才觉得,成亲真好。
和范翕日日在一起真好。
纵是他还有很多毛病让她不适应,但他们总会磨合好……成亲真好。
——
范翕成亲后的几日心情一直很好。
成亲消退了他的许多阴郁色,让他从泥沼中浮出了头,呼吸到了新鲜的空气。他长长舒口气,只觉得自己好像终于重新活过来了。
成亲带给他的新奇感,暂时压过了他的其他那些负面感觉。
他不再总是一整日孤零零地坐着发呆,他再次心情抑郁难过时,屋舍中哪怕只是有玉纤阿的脚步声走过,都忍不住吸引走范翕的注意力。燕王府邸中不再是空荡荡的只有旧人的幻象,屋舍中开始多了许多原本没有的东西。
多了女郎的衣裳,女郎的首饰;多了案上的一枝花,帐子上悬挂的流苏坠子。
屋舍不再是冰冷冷的暂时休憩的地方,而是有了温度,有了让范翕眷恋的东西。
这种感觉,让范翕想要和人倾诉。
但是他无人倾诉。
范翕有些憋闷。
——
这日朝会散后,一些诸侯王被留下,因天子邀请他们一会儿谈些政务。天子被王后叫走,一时没有过来。诸侯王们坐于殿中,就开始闲聊。一个侍从从外进入,捧了一个小熏炉送给其中一个诸侯王。
那侍从说是外面下了雪,王君夫人怕王上冷,特意送来的。
众目睽睽下,那个诸侯王有些不好意思地接过妻子送来的暖手炉,粗着嗓子道:“诸位见笑,我夫人总是这般小心,太多心了。我在王宫中待着,陛下还能冻着我?”
众人都跟着笑起来。
范翕静静地坐在他们中,不言不语。他如今气质有些偏清冷,人也不爱说话。其他诸侯王说笑时,范翕只是侧头看着窗外飘落的雪花出神。他这般一个不爱笑不爱说话的玉山美男坐在一众男人中,颇有些格格不入的感觉。
其他诸侯王却是打开了话匣子,开始闲聊:“还是你夫人好,我夫人啊,只是给我送女人,其他什么都不管。”
其他人立刻羡慕:“君夫人会送女人给你?这可是好品质啊!我等羡慕不来。”
这个说:“我夫人没别的本事,就是一手厨艺登峰造极,我恐你们都没尝过我夫人那般好的手艺。”
那个说:“我夫人女红好,你们看,我里面的夹袄就是我夫人亲手缝的,一点儿没让其他人帮忙。”
范翕慢慢地回头,看向这些聊起自己妻子的诸侯王们。他睫毛颤了颤,目光轻轻波动,突然有了想和他们聊天的兴致。范翕也想和人谈起玉纤阿,也想和人夸玉纤阿,但他苦于没有机会说。而眼下,不正是好机会?
只是范翕张了几次口,都跟不上这些诸侯王的话。
这个说妻子给自己送美人,范翕心中不屑,想这说明你的妻子不在乎你;那个说夫人厨艺好,范翕心里想总是在灶房间转悠算什么本事;那个再说夫人给自己做衣服,范翕心想做个衣服有什么了不起,你怎么不娶世上做针线活最厉害的女人去?
范翕心中将他们全都贬低了一番,然他想插入他们的话,却插不进去。因为他翻遍全身,发现自己身上什么都没有。
玉纤阿既没有给他做过什么新衣裳,也没有在大雪天给他送过什么熏炉。而且他和玉纤阿成亲的日子太短了,他都找不到什么互相扶持的例子夸玉纤阿和自己不离不弃的感人情谊……范翕心中隐有些着急,因看这些诸侯王随意谈起妻子的话题都要结束了,范翕却还没找到如何开口的机会。
范翕心中迫切想夸玉纤阿,忍不住抢了话开口:“我夫人长得好看。”
众人:“……”
有些怔愕地看向少言少语的燕王。
半晌后,众人心情各异地夸:“那……确实是。君夫人色冠洛邑,无人能及。”
范翕目中微亮。
却有诸侯王不屑:“女子长得好看算什么,重要的是贤惠。”
范翕不悦,道:“我夫人自然也贤惠。”
那人便问:“如何贤惠?”
范翕顿了许久。
他咬牙,开始编道:“我这双鞋,就和我夫人有关系。”
因为早上出门时,玉纤阿让梓竹为他选的这双鞋。
众人震惊:“……哦?君夫人小小年纪,还有这样手艺?”
范翕再炫耀:“我夫人厨艺也极好,我只吃她做的饭,其他人做的我都不想吃。”
因为只有玉纤阿会强迫他用膳,其他人不敢管他吃不吃。
众人震惊,心想这得是多好的厨艺。
范翕再道:“我夫人的……侍女貌美无双!我想怎么做,我夫人都不管。”
因为知道他根本不会碰姜女,玉纤阿自然不在意了。
众人想到了范翕成亲那日时他们见到的那个美貌侍女,一时间,对范翕充满了羡慕。
……这是何等的运气,才能娶到这样厉害的妻子。
众人纷纷羡慕范翕,范翕得偿所愿,开始一边编,一边夸。他洋洋得意之时,已经把玉纤阿夸成了神仙人物,让一干诸侯王好奇敬佩。
众人围着范翕,都想一睹玉纤阿的真容,想见识下这位神仙般的女郎的才貌。众人甚至相邀着,说一会儿去燕王府上用膳,请燕王君夫人献献厨艺,让众人解解馋。
听到他们想尝玉纤阿的厨艺,范翕略有些心虚。他自己都觉得玉纤阿的厨艺不过是把饭煮熟的水平……
直到卫天子过来,在门外咳嗽一声。
范翕一个停顿,心念几转。他口上尚在夸玉纤阿,心中却警惕卫天子仍盯着玉纤阿,说出口的话,便成了:“我夫人……流产了。”
与此同时,梓竹在外通报:“王上,君夫人说下雪了,她正好路过,便来宫中等您一起回府。”
流产?这刚成亲就流产,也太快了吧?确定是燕王的孩子?
还等燕王一起回府?
卫天子:“……?”
诸侯王们:“……?”
燕王的这位夫人……未免也复杂的,让人太过看不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