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江静姝已经换下了那款最隆重华丽的婚纱,穿上了一袭简单的礼服式婚纱。
她抱着手里的捧花,麻木地打算走完这最后一个流程。
但就在这时,静姝忽地怔住。
——因为她看见了宴寻。
径直奔向新娘的青年实在太引人注目,一时间不少人的目光都倏地落到了他身上。
陈婉清的表情瞬间有些惊疑不定,很明显,她想到了江静姝之前逃婚的事,以为现在又要旧事重演。
江宇珩也有点紧张,毕竟这次可不是订婚家宴,而是如此盛大的婚礼。不过他的反应没有母亲那么大,而是第一时间去看楚停云的表情。
但此时此刻,那个男人的脸上却没有太多意外的神色,好像早就知道。
江宇珩觉得奇怪。
上次宴寻和江静姝私奔,楚停云可是发了好大的疯。如果这次又闹出同样的事情……
这个念头还没在脑海中转完,江宇珩却发现宴寻忽地停了下来。
他并不是要奔向新娘,而是挤进了抢捧花的人群中飞快占据了一个最好的位置。
“……?”
不少人吃瓜的表情都凝固在了脸上,然后慢慢变成一个问号。
一般而言像这种商业联姻,抢捧花只是走个流程。但也有不少想要结婚的女孩子,或者是新娘未婚的闺中密友来抢一抢。
讨个彩头或者活跃氛围。所以基本都是女孩子来抢。
于是这一幕看起来就有点搞笑。
身形高大的宴寻站在一群穿裙子的女孩们中间,犹如鹤立鸡群,分外醒目。他表情冷肃,眼睛盯着新娘手中的捧花势在必得。
江宇珩微微眯起眼,偏头跟身边站着的年轻男人说:
“表哥,我感觉好像很有意思,你要不要去试试?”
这是陈婉清哥哥的儿子,也是江宇珩的表哥。
陈家虽是江家的姻亲,联系紧密,但地位却不是平等的,算是攀附着江家生存。
所以陈桧从小基本上就是江宇珩的跟班。这时他的目光在宴寻身上一定,大概就懂了江宇珩的意思。
“哈哈,那我去试试。”
他长得和宴寻差不多高,但却更壮,鼓鼓的手臂肌肉硬生生将西服撑得鼓鼓的,看背影都有点像一头熊。
另一边,站在女孩子中间的苏窈发出了惊呼。
“卧槽!”
直到这时候她才看见了宴寻,瞬间有种见了鬼的震惊感。
“宴寻你都结婚了还来凑什么热闹?!”
失忆后的宴寻当然不认识她,虽然出于礼貌想要回复但这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因为漂亮的手捧花已经被高高地抛了起来。
也许是有意为之,捧花抛向的方向刚好对准了宴寻。
位置优势加身高优势,抢一束小小的捧花本该没什么难度,但这时却突然有另一个人出来横插一手。
砰——
一声肉体的碰撞闷响后,突然跑过来抢花的男人直接被宴寻撞翻在了地上。
“啊……”
也不知道撞到了哪里,总之陈桧趴在地上半天没起来。
这一变故顿时将不少人都惊到了。
宴寻却没去看地上的人,而是顺着陈桧的身后看见了不远处的江宇珩。
——对方正笑着为他鼓掌。
“宴哥,真厉害!”
“……”
宴寻没应,他刚才看见了江宇珩跟这个突然跑出来抢花的男人说话了。
想起楚停云跟这个弟弟的不对付,宴寻心里很快就有了答案。
这时很快有相熟的朋友把陈桧拉了起来,后者捂着肚子,脸色微微苍白,最后咬牙笑着对宴寻点点头,
“宴先生看着清瘦,没想到力气倒是不小。”
宴寻整理着手里漂亮的捧花,语气完全没有任何抱歉的意思。
“我也没想到你看着底盘挺稳的,结果这么容易就翻了。”
“……”
陈桧的脸色顿时很难看。
宴寻并不在意这点小手段,他整理好手里的捧花,转身就走。
“楚停云。”
宴寻在众目睽睽之下走过去,把花放到男人手里。
“我给你抢来了。”
“……”
即便早知道宴寻会去为他抢捧花,但当这件事真正发生的时候,楚停云却感觉到极其不真实。
因为这个提议最初不过只是临时起意,里面充满不甘,嫉妒和恶意。
但此刻却成了真。
胸口涌出难以言喻的欢喜,这一刻的楚总说是心花怒放也不为过。
他感觉全世界好像都顺眼了起来。
“嗯,这花是挺好看的。”
接着,楚停云就抬手很自然地摸了摸宴寻的胸。
“没想到你力气这么大?”
宴寻有点不自然,他拉下楚停云的手,然后低声解释道:
“其实就体重而言拼不过,是用了点巧劲。”
所以刚才陈桧才会半天在地上爬不起来。
楚停云才不管什么巧劲不巧劲,他就只知道宴寻为了给他抢花生生把别人撞翻了。
这感觉……啧!
粗俗一点地说,大概就是从脚底板爽到了天灵盖。甚至让他很想现在就把人拽回去扒干净睡一觉。
“主要仪式都走完了,我们可以回去了。”
宴寻惊讶:“现在就回去?”
楚停云反问:“不然你还有什么事吗?”
嗡嗡——
手机震动。
宴寻看了一眼,是林燃发来的消息。
林燃:“走了。”
宴寻下意识看向后面,果然发现刚才林燃所站的位置已经空无一人,而另一边,学姐正和她的新郎亲密地站在一起说话。
宴寻原本想找学姐单独问问之前他们“交往”的事情,但是现在看来不是个好时机。
至少,没有哪个新郎不会介意新婚妻子和前男友单独出去说话。
……还是等婚礼结束之后给学姐打个电话吧。
“好。”
宴寻关掉手机,
“我们回去吧。”
得到这句话,楚总招呼都不打就直接带着宴寻走了。
这次来参加婚礼,楚停云并没有再开那辆骚包的兰博基尼,而是换回了黑色内敛的迈巴赫。
坐在后座的楚总抱着花,一路都在给它擦叶子。
但车开了半个小时,宴寻才发现这不是回去的路。
他问:“我们这是去哪儿?”
“回家啊。”
楚停云回答得理所当然。
回家?
宴寻反应了两秒,意识到楚停云指的可能是他们之前一起住的房子,而不是这两天住的出租屋。
“那我的东西?”
楚总微微颔首,唇角上扬:“我叫了搬家公司,已经把你的东西全部搬过去了。”
“……”
宴寻沉默了两秒,然后轻声说,
“下次这种事,提前跟我商量一下吧。”
楚停云擦叶子的动作一顿。
他已经习惯了命令式地掌控一切,所以从嫌弃衣柜小想搬回去到付诸行动最后通知宴寻,整个过程中楚停云完全没有想过“商量”这个词。
以前宴寻也不会要求“商量”,他只是沉默而温顺地接受楚停云的一切安排。
居住地点,旅游计划,吃饭的餐厅,穿的衣服款式,甚至是亲密时刻的姿势,结束的清理,都是楚停云说了算。
因为那些安排都可以笼统地归类于伴侣职责。
“……”
车内安静片刻,男人应了声“好”。
这个小小的插曲顿时让车内的氛围有点沉闷,楚停云把每一片花瓣都数完了宴寻都没开口说话。
于是他轻咳一声,不经意地开口问:
“过两天,要不要去把猫接回来?”
“?!”
宴寻顿时有点兴奋,
“你过敏好了吗?”
“嗯,差不多了。”
楚停云点头。
说话间,车子一路驶入市中心附近的高档小区。电梯上楼,楚停云带着宴寻回到了他们的婚房。
这是三百平的大平层,一梯一户,装修简约高级,重要的是里面看着极其干净。
很贴楚总的洁癖标签。
这应该真是他们的婚房,因为宴寻看见客厅的墙上挂着他们的结婚照。
照片里两人都笑得很幸福。
宴寻没忍住多看了一会儿。
这时,楚停云进门换鞋脱外套消毒,一气呵成后,立刻就去洗花洗手,仔仔细细洗干净,然后找个花瓶给装起来。
宴寻也跟着他养成了消毒洗手的习惯。
就在这时,楚停云一边侍弄插花,一边不经意问:
“刚才离开婚礼现场之前,谁给你发消息了吗?”
宴寻擦手的动作一顿,然后回复道:
“我今天见到林燃了,他问了问我的近况。”
楚停云眉头微皱:“林燃,他来婚礼现场做什么?”
宴寻没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忽然问他:
“楚停云,之前离婚的事,是我先提的吗?”
“……”
这句话就像是惊雷。
楚停云的动作一顿,他转过身来看向宴寻。探究的眼神在青年的脸上逡巡了几秒,确认过什么之后,楚停云给予了肯定的答案。
“嗯。”
见过林燃,然后问出这样的问题。
谁跟他说的不言而喻。
楚停云的心渐渐沉下去。
啧,麻烦。
宴寻之前一直以为是楚停云想离,可现在真相却掉转了过来。
他接着追问:“那我为什么要离婚?”
“……”
楚停云放下花瓶朝宴寻走近过来,慢慢将人逼到了沙发边。
“嗯,我之前不是说过了嘛,因为你年纪轻轻……”
嗒。
宴寻抓住了对方摸在自己胸口的手,他声音微微放低,
“楚总,这个理由,不太可信。”
“……”
楚停云没有被戳穿的尴尬,反而笑了出来,他想了想,说,
“那我换一种可信点的说法。”
“什么?”
接着,宴寻就听见他说:
“我要的太多,你有点吃不消。”
宴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