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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皇帝

应魂 麦库姆斯先生 5602 2024-09-06 10:49:21

恢复记忆的唐放从没有奢求过可以有这样的一天。

他小心翼翼地守着自己的秘密,就害怕打扰到周殷,可是当他确定周殷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份,那一瞬间他忽然万事尽数抛开——爱谁谁吧,哪怕此时就是天塌地陷,他也管不了了!

唐放用力地闭着眼睛,不断地垫着脚收紧自己的怀抱,周殷配合着他的身高微微弯腰,手臂揽着他的后腰不断箍紧,恍惚间这些天所有的试探、迂回、隐瞒、隔膜尽数烟消云散,只有眼前这个人隔着生死而还,单枪匹马,令他神魂震颤。

对于眼前这忽然的走向,太常寺一众官员都愣住了。

只见上一刻还针尖麦芒吵得不可开交的两个人忽然生离死别般死死地抱在了一起,这一抱的转折太过突然,猝不及防中几乎有了一股生硬的惊吓感,但又由于这一抱无论是情感、姿势还是力量都过于丰沛浓烈,所以远观的旁观者们在不解的惊吓中,又觉得还挺顺理成章。

十七岁的“孔捷”很瘦弱,但是他的瘦弱里有一种沉劲的力量感,好像是一柄开了锋的绝世利剑径直投入在凡人的怀里,国公用力地抱着他,他便用力地“勒”回去,太常寺上下瞪大了眼睛看了半晌,看得都快要想得非非了才缓缓想起来非礼勿视、非礼勿听,妈呀,那是国公爷,他们在这里到底干什么呢?人性本能,看热闹不嫌事大嚒?

韩沐此时也从沉浸的呆愣中抽身,有些尴尬,有些害臊,还有些莫名其妙的贼兮兮的高兴,摆了个手,让大家赶紧后撤关门,别在这里耽误人家正事,就在此时,外面忽然传来了一阵笃笃的脚步声。

“给国公请安。”

一道略显低哑的声音响起,众人回头,面色不由一肃,只见来人面白似雪,双目狭长,细眉薄唇,竟是直属御前高公公,此时他带着几个小内监步履匆匆亲自而来,直入摘星阁中,就像什么都没有看见一样,垂着眼睛沉声传旨:“传陛下口谕,请国公即刻进宫一趟。”

已经激动得有些忘我的唐放骤然听到这声音,好似前世忽闻大哥查岗,猛地一个抬头,然后“咚”地一声,撞上了周殷的下巴,一时间,两个人各自闷哼一声,互相撒手,周殷闭着眼嘶声揉了下下颌,这才瞥去目光。

客气问:“高公公,所为何事?”

公公笑了一下,只说:“事关紧要,国公还请去问陛下,微臣不便回答。还有,”他平静的目光转到了正捂着脑袋揉的唐放,含笑说,“圣上口谕,还请贵属孔捷,一同进宫。”

·

太常寺在皇城南侧的百官僚属之间,距离皇宫其实并不算特别的远,步行可达,原也不必骑马乘轿,但是周殷前脚才出太常寺大门,当即让人备轿,能看得出来,国公此时并不想进宫,他胸口一团乱絮,有太多的话想说,太多的事想做,只想拽着身边的年轻人回家,只可惜王命至不俟驾,他再不乐意也得去。

马车很快辘辘地驶行过来,国公面无表情地朝唐放说了一句“上来”,为他挡去数道“与国公同乘不合礼数”的质疑,唐放脚步一提,干脆利落地钻进车驾,车帘放下,刚一阻隔了窥探的视线,唐放下意识地便拉住周殷骨节分明的手,肩膀挨着肩膀、大腿挨着大腿,规规矩矩又茫茫然然地贴着周殷坐好。

其实唐放现在神思都还在震动中,无法适应,走路有点发飘,耳朵里煮开水似的有各式各样的声音,手中下意识地将周殷的手指收入手心,一寸一寸、一个关节一个关节地来回捏三遍,周殷也不说话,右手任他麻木泄愤似的捏着,左手微微挑开车帘看着外面,光影便晃晃悠悠地打在他沉静的脸上,显得似幻似真。

过了一会儿,唐放终于听出来这些呼啸往来的声音是从哪里来的了,手上不由自主地停下来,有些意外地看着周殷——这是唐放第一次如此清晰地听到周殷心里的声音,也不是在说什么固定的话,而是像沙漠里四面呼啸的风,处处都是低徊盘旋的呜声,苍苍茫茫、排山倒海地卷来荡去,尽数和自己有关,但他的眼睛又不看着自己,好像因为过于激动不知该做什么反应,反而显得冷淡和镇定。

唐放眉心一动,低头,这才意识到自己把他的手捏痛了,愧疚间就要放手,周殷却忽然翻手,用力地、将他的五指牢牢叩在手中——

事实证明,周殷让人备轿是对的,两个头脑昏昏神思狼狈的人若是没有这一段忽然隔出来的私密空间,怕是根本应付不了接下来的局面,大约一盏茶的功夫,唐放的思绪稳当一些了,觉察这车乘似乎比想象中的远了一些,不由挑开车帘,问:“高公公,我们这是去哪里啊?”

他以为大哥找周殷肯定是在勤政殿一类的宫室见面。

高公公道:“是去合欢宫。”

唐放疑道:“去合欢宫?”

高公公显然无意多说,微笑颔首,目视前方。唐放隐隐觉得不妙,撂下车帘,转过头看周殷,合欢宫是罗师青的寝宫,好端端的去那干嘛,两个人无声且迅速地对视了一眼,没有说话,可是纷纷从对方的眼中敏锐地捕捉到:狼跳了。

·

两个人都是身经百战之人,前世不知遇到过多少凶险之事,面对即将发生的他们倒是不慌,就是会有点莫名其妙,不知等会儿会发生什么。待到得合欢宫,高公公先是做了通传,唐放摆好“孔捷”的身份跟着周殷入内,殿中皇后娘娘也在,闭着眼睛不动如山地坐在殿的上首左侧,罗师青在殿中梨花带雨,似乎在他们来之前已经说了一大番的话,而她身后还跪着那个已经被撤职的谭凯歌,一脸的灰头土脸,看到孔捷进来,目光忽然锁定了他,殿内最上首坐着一人,高公公通报之后便尽职尽职地站在身边,那是当今的圣上,年近四十,眉骨高耸,颧骨高,脸长清瘦皮肉少,轻描淡写地看过来的时候,仿佛随手扔了一座黑沉沉的大山,压得人心口一喘。

唐放:……

此情此景,他也看出来者不善了。

但是唐放此时的心中实在感慨颇多,九年未见,自己真正和大哥碰面竟然是这样的局面,大哥好像是病了,瘦了很多,岁月在他的脸上留下深刻的纹路,他明明在一个男人最有魅力的时候,举手投足之间亦是成熟的帝王风范,但是气色上总觉得是差了点什么。

小孔捷在心里不确定地问他:“这就是你的哥哥嚒?当今的皇帝?”

唐放在心里“嗯”了一声,跟着周殷行礼参拜,国公行完礼当然是有位置坐的,但是“孔捷”没有,唐放眼巴巴地和周殷对了一眼,然后和上首懒懒睁开眼睛的大嫂对了一眼,最后默默垂下头。

“人来了,贵妃想说什么,说罢。”皇帝虚手握拳咳了一声,哑声哑气开了口。

罗师青忽然转过头来,掷地有声地说:“臣妾要告发成国公府幕僚孔捷,此人通妖,祸乱宫中!”

唐放:……

小唐侯头都没有抬,心道:这女人疯了嚒?何出此言啊?

皇帝捏了捏山根鼻梁,手上一摆,令贵妃对峙问话。

好,罗师青开始了,她面朝唐放,气势汹汹:“孔捷,你可知十四公主生病已有数日?”

唐放皱眉:“知道。”他前日进宫听说了。

罗师青哼了一声:“你知道便好,那不知你要如何解释?”

唐放莫名其妙地“嗯?”了一声,反问:“公主生病,为何要我来解释?这不是太医院的事情嚒?”

罗师青:“据公主保母称,九月二十七日,你曾入麟趾宫,十四公主是与接触过后当晚才开始出现呕吐高烧的症状,一连数日未曾见好,现在太医院束手无策,你敢说不是你所为?”

唐放:“贵妃娘娘真是看得起我,不知我要怎么做才能害小公主这样,再说当时陪公主玩耍时保母就在身边看守,您说我要如何加害?”

罗师青声音骤然拔高:“妖术!你会下咒!”

这女人每一句话都说得信誓旦旦毫不转圜,唐放闻言笑了一下,不再理会她,直接朝着上首说:“陛下,谋害公主乃是大罪,小人不敢擅领,纵然举告者是贵妃,拿不出实打实的证据小人也是不受这份栽赃的。”

女人还在聒噪:“看来你是不肯承认了?”

唐放:“子虚乌有的事情为什么要承认?”

唐放烦了,目光瞥到周殷,感觉他也烦了,他们想到了罗家会发难,但是没想到就这?随便找些事情攀咬牵扯一下,大家都是千年的狐狸,不痛不痒打一下有意思嚒?兄长也真是,发烧烧糊涂了罢,这也值得浪费时间把大嫂和周殷喊过来?大家明天要不要凑一起数一下一根毛笔几根毛毫?

“并非是子虚乌的传言!”罗师青斩钉截铁,“有人曾见你几次在宫中鬼鬼祟祟徘徊游荡,甚至在陛下回宫当日,你也曾入宫,在陛下长秋宫用膳之时在宫外阶庭窥探逗留,还一边自言自语,手舞足蹈,凌空画了好多咒符!”

唐放:……

小孔捷第一次见这种场面,真的很抖,在他心里怯声问:“他不会是在说我们俩谈话那个时候吧?”

唐放:……

这女人煞有介事,若不是唐放知道当时自己在做什么,也想信她的说辞了。

唐放深吸一口气,只能解释:“那不是什么符咒,是小人在等国公出来无聊时的自言自语,贵妃娘娘,难道一个人无意做出的小动作都要被人揪出来定罪嚒?再者说,贵妃说我窥探,那您远在合欢宫,怎么对长秋宫这样的细枝末节都了如指掌?”

猝不及防的罗师青被问了个一愣。

那日见过唐放的长秋宫宫人很多,唐放反手一引,想看看大嫂的篱笆下是出了哪个不老实的下人,宋义华闻言此时也终于睁开了眼睛,凤眸流转,淡淡地看向罗师青,轻笑:“原来本宫的长秋宫,还有贵妃的人。”

唐放微妙地看了大哥大嫂一眼,不知怎地,居然在这个混乱的场面看出了一点莫名的心安。

上一刻罗师青还在说孔捷窥探,这个时候直接自打耳光,罗师青骤然将目光转向皇帝,几乎是下意识地就开始辩解:“陛下,并非是臣妾窥探,实在是那日谭统领路过长秋宫看到孔捷,不忿于他在长秋宫外公然行此妖术,所以才来合欢宫首告!”

瞬间被卖的谭凯歌:……

“啊,是谭统领啊。”

唐放如何没想到这个愚蠢的男人能在一个坑里摔两次,猝然回头,灿然笑了,“那您下次若是看到我自言自语,一定要当场拿获,千万别客气,抓到后请务必押送到陛下面前,也免去如今我与贵妃各执一词,谁也说不清楚。”

谭凯歌:……

罗师青美人捧心,委屈道:“陛下……”

唐放无声而目光灼灼地看着大哥。

这闹剧该收场了罢,我不信以您的明察秋毫、英明神武看不破这种小伎俩,后宫妇人大惊小怪,拿鬼神之事串供弄出的拙劣文章而已,前朝尚有巫蛊之祸为鉴,凭子虚之事翻弄的是非难道还要摆到台面嚒?您难道想让世人说您的后宫不安宁嚒?

可是皇帝听不到唐放心里的话,他垂着眼睛,没有吭声,帝王的这份沉默是非常可怕的,因为他越不说话越代表他心里已经有了倾向,并且这个倾向不在自己这一边,唐放不解,也感觉不妙,他不懂兄长到底怎么了?他到底是想听什么?看什么?做什么?

这个时候外面忽然传来一声通传:“陛下,罗师雘大人到了,说是有要事禀报。”

皇帝好像等的就是这句话,唐放下意识地与周殷对视了一眼,只听上首道:“让他进来。”

精明狡黠的面相,苔古色的衣裳,罗师雘进殿后先是向殿中贵人依次行礼,微微笑道:“陛下恕罪,臣听闻国公被急传合欢宫中,害怕贵妃宫中出什么大事,斗胆来一看究竟。”

“大事?”皇后笑,慢条斯理地低头整了整手边袖口:“罗大人好耳报,看来是早知道今日会发生什么。”

罗师雘表情镇定,亦笑答:“是,前日进宫时臣与贵妃娘娘闲话说了些京中近日琐事,发觉一人可疑,贵妃娘娘心思单纯,臣害怕她一时冲动朝着陛下检举揭发,奏对时又说不仔细,所以才特来走这一趟。”

皇帝表情冷淡,既没有鼓舞亦没有打压的意思,淡淡说:“既如此,那说说罢。”

“是。”罗师雘道:“陛下明鉴,这一个月来臣一直随驾左右,前日回京得以进宫与贵妃娘娘叙话,娘娘与臣说起了近日东都的一位奇人,说此人颇得国公青眼,在公府禁地为太常寺排忧解难,又被引荐给了皇后娘娘,短短一日便不禁可以自由出入宫禁,还引得娘娘入室密谈,微臣好奇,便打听了名字,一听竟然是国公府的幕僚孔捷。”

说罢,他唱戏似的转身看向唐放,问:“孔捷,你可还认识本官?”

小孔捷在心中焦急地全:“殿下,您打个招呼,说话,说句话!”

可唐放只是掀了掀眼皮,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就是不开口。

罗师雘微微一笑,转向上首:“陛下有所不知,臣四年前在成国公府为门客时,与孔捷的屋所只有一墙之隔,对他的出身来历颇为了解,对此人的性格更是了解。他原本是东都弃儿,多年前曾被国公救入府中,性格胆小懦弱,安分守己,数年以来都是默默做事,连说话都是不敢大声的。”

唐放没有吭声,看向罗师雘的目光却渐转阴沉。

罗师雘:“古怪之事还不止如此,若是一个人的性情学识眼力都可以忽然大变,那至少记忆不该有变,前日微臣出宫时正好撞见了眼前这个’孔捷’,与他擦肩而过,可他的反应却好似完全认不出臣来。”

罗师雘骤然瞪住唐放,几乎失声道:“臣只怕此人身体中的,已经不再是个’人’了!”

这最后一句掷地有声,安静的合欢宫竟在那一瞬间同时响起了好几声的倒吸之气!忽然间,所有的目光都汇聚到了唐放的身上,屋中的内侍宫人,甚至是侍立在旁的带刀侍卫!

唐放目光迅速锁定在几个已经错刀的侍卫身上,心中急剧地思索,他是知道罗师青知道自己是谁的,但是他从来没有想到会应对这样的局面,他们兄妹竟然不戳穿他的身份,只是做这种引导,天可怜见,他大哥听到这话可不会是觉得弟弟回来了!

此时小孔捷也无比的紧张,叽叽哇哇地在他心里说话,好像只恨不能开口替自己说话,说他是只好鬼并不害人,可是人鬼殊途,做这种分辨只有越描越黑,凡人才不管你是好鬼恶鬼,只会觉得人里一只鬼毛骨悚然。

罗师雘连退几步,朝着唐放怒目而视:“陛下小心!此鬼性情大变,怕是会对您不利!”

周殷神色已经变了,大嫂更是着急,唐放两边一扫,心里更慌,心道你俩可别说什么啊,到时候把我身份摆台面上,让我是接还是不接?那局面不是更乱了嚒!当即不等他俩开口,自己先大声分辨起来:“罗大人说我没和您打招呼不认识你,您说的是哪次?”

罗师雘:“前日,就在东门!”

唐放:“罗大人说的是您和陈英陈副统领说话的那次?”

罗师雘:“正是,当时东门护卫内侍吏员都可以为我作证,陈英副统领也可以!”

唐放:“如果只是因为我没有跟你打招呼就可以证明我不是我,那现在陈副统领现在在查坷尔喀酒铺案,那我可不可以说您在刺探案件内情,是坷尔喀的幕后黑手!”

这话说得太突然了,不知内情的指挥觉得“孔捷”在胡乱攀扯,但是罗师雘却真的是脸色大变,骤然道:“你血口喷人!”

“是啊!但罗大人也知道这是血口喷人嚒!”

唐放大声地吼回去,“我就是不想理你,我不想跟你打招呼这不行嚒?罗大人无凭无据,只有诛心而已!我与你们有什么仇什么怨竟然要这样置我于死地!”

周殷有些吃惊地看向唐放,他不懂阿放为什么忽然这么紧张,可是他还没在电光火石之中想清楚,罗师青又开口了。

“是啊,我们与你们有什么仇什么怨?要红口白牙地栽赃你?”

罗师青扬起声音,楚楚可怜地朝着唐耿说,“陛下,国公一向不喜与人亲近,但这个’孔捷’却忽然可以陪侍左右,举止亲昵,皇后娘娘行事素有分寸,却在见了这个’孔捷’后,趁着陛下不在宫中把人带进宫里,让他住棠棣台,给他长秋宫令牌,让他在宫里自如走动,甚至还放任他与皇子皇女们玩耍,臣妾实无别意,只是实在不忍心皇后国公都为他所蒙蔽,”

说着竟然啜泣了一声,失声道:“陛下,端云长公主堕楼死前,也是这个孔捷常伴左右啊!”

那一刻,唐放忽然听到心里咯噔一声。

那一刻,宋义华、周殷忽然意识到什么,浑身紧绷了起来:他们惊惶地发现,他们搞错了一件事。

王法在上,宫廷之中,没有人赃并获的证据,陛下只要还有理智是不能拿人怎么样的,十四公主生病了,陛下急糊涂了,罗师青说的都是空口无凭的话,硬要上纲上线,他们都懒得应对,但其实今日的重点从来不在这里,皇帝的重点在:一个来路不明、身份可疑的人,在自己不在京的一个月里,自由出入宫廷,之后自己的女儿就生病,皇后就开始偏袒,国公就开始厚待,甚至不久前意外死去的妹妹都与这个人有瓜葛,你若是皇帝,你能怎么想?你会怎么想?

他会觉得眼前这个陌生人蛊惑、哄骗了他的妻子、妹妹、重臣,今日的对峙,从头至尾,国公和皇后都是注定要来旁观的,因为就是给他俩看的,“孔捷”和罗家的辩论结果到底谁赢谁输,从一开始便没有关系!

唐放也反应了过来,瞪大了眼睛看着罗师青。

罗师青这个森然诡谲的女人,十句话里九句话目光短浅、愚昧可笑,但是就是最后一句,在人最不设防的时候忽然张开大口,像一条毒蛇一样用满嘴毒牙咬人要害,只见此时的她面目可怜,梨花带雨,一张脸似乎在哭,另一张脸却分明在笑。

唐放几乎是胆寒地、缓缓抬起目光,投向大哥的脸上——

岁月在帝王的硬朗的脸上留下深刻的纹路,他瘦了很多,老了很多,但唯有那一双眼睛仍然还似当年,黑沉如墨,如火如炬。唐放的脸色登时一灰,因为了解,所以对视的那一瞬间他便看明白了。

大哥……竟是要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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