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臻也握紧他的手, 爽快的笑道:“好兄弟, 本就义字当先!”说着, 还将另一只手包在外面,郑重的震了震, 才都放开。
宋映白觉得黎臻够义气,虽然他之前挺一言难尽的, 但现在真称得上好哥们了。
泡鲛麟的时候, 闲着没事,两人又对弈了几局,宋映白仍旧输多赢少。
期间黎臻跟他闲聊,“你伯父被大夫断定就剩一年寿命,他会不会让你赶紧成婚, 实现他闭眼前看你成家的愿望,最好他离开前,还能看到你媳妇大了肚子。”
黎臻说这话的时候, 只觉得心里怪怪的,说不上什么滋味。
“会吗?”
“会啊, 我祖父就常念叨。只是我不理他, 但伯父就剩一年寿命了, 你能拒绝吗?”
“他应该没这个心思,上次他那些同窗想给我介绍婚事, 他都替我拒绝了。”
说来奇怪, 黎臻心里好受些了, 但仍旧发现了奇怪的地方:“你不觉得不正常吗?他正因为时日无多才过继你, 为的就是延续香火,但是居然不催你成婚。”
“嗯……大概是不想给我出娶媳妇的钱吧……”宋映白打了个哈哈,将话题岔开,伯父的确有点奇怪,但是成不成婚这种事,还是不要再谈了,聊多了心烦,他还这么年轻,结什么婚哪。
等估摸着时辰差不多了,黎臻将鳞片收好,把茶盏里的水灌进宋映白找来的水袋中,叮嘱道:“千万不要说是怎么来的。”
宋映白不住的保证,“绝对不会泄露半个字。”
“那就赶紧拿回去吧。”黎臻催促道:“病情耽误不得。”
宋映白感激的看了他一眼,拿着水袋大步踏出了门,趁着晌午休息的时候,直接回到了家中。
他回家的时候,伯父已经苏醒了,人好多了,由下人喂着喝清粥。
宋映白见状,上前将水袋递上,“父亲大人,这是我上次外出搜集来的仙水,您喝一口吧,一定可以缓解您的病症。”
宋俞业瞭了他一眼,温笑道:“你有心了。”示意丫鬟将水袋接过来,然后放到了一旁。
宋映白见他不喝,重申,“这个水曾经救过我一个病重的锦衣卫同僚,您快喝了吧。”
宋俞业欣慰的笑道:“我的儿,为父真的没事了,休息几天就好了,你还有事要忙吧,先退下吧。”
宋映白一腔热情就这么轻易动被一盆冷水浇灭了,“这仙水,父亲如果用不着,我拿走了。”
宋俞业忙摆手,“不必,不必,为父还是会喝的。”
“那您好好休养,儿子不打扰了。”宋映白退了出去,临出门前意味深长的看了眼伯父。
等他走了,宋俞业将水袋拧开,面无表情的把里面的水全倒进了痰盂中。
宋映白跨出门的瞬间,听到了水流声,不禁一愣,但是目光一凛,低着头走了出去。
——
仲秋的天气,晚上气温已经很低了,尤其夜风一起,若是穿得衣衫薄,不消一会就被吹得透心凉。
但就在这样的低温中,宋映白一动不动的趴在屋顶的瓦片上,他为了不惊动下面的人,轻手轻脚的爬上来,足足费了差不多两刻钟,每走一片瓦都轻的像猫一样。
为了行动方便,他不敢穿得太厚,只穿了一层单薄的夜行衣,这会趴在冰冷的瓦片上,只觉得浑身透风。
但为了刺探情报,哪有不吃苦的,尤其还是为了自己的事情。
他以极轻的动作慢慢移开一块瓦,尽量在寂静的夜中不发出一点声响。
缓缓的,他慢慢看到了屋里透出的光亮,他将眼睛放到了缝隙中,窥探里面的情况。
屋子内已经设坛铸炉,乍看之下,跟一般道人的炼丹场所无异。
而谢中玉坐在丹炉前,丹炉内烈火熊熊,照亮了他的面庞,他盘腿入定,好似灵魂出窍了一般,一动不动。
拼耐心的时候到了,宋映白在屋顶观察着他,就看他下一步如何行动。
突然,有人敲门,宋映白呼吸一窒,身子放得更低,全贴在了瓦片上。
谢中玉出定后,睁开眼睛,起身开门,接着,宋映白就看到伯父走了进来。
宋俞业先巡视了一圈屋内,没发现异样,才道:“丹药炼得怎么样了?我这身体一天不如一天,怕是等不了很久了。”
“马上就要成了。”谢中玉自信满满的道:“不过,你的好儿子给你求了药,你为什么不吃呢?说不定真的能让你再顶一段日子。”
“我虽然只剩一年寿命,但选择在他面前昏迷,其实只是想麻痹他,让他掉以轻心罢了。而且他啊,只不过是个百户,整个锦衣卫里像他一样的蝇子小官何其多,他怎么可能会有什么神药。”宋俞业不屑的道:“再说他指不定安的什么心,给我一剂催命药也不好说。”
谢中玉附和着笑道:“也对,你死了,家产就都是他的了。”
宋映白在黑暗中,只觉得心脏冷得仿佛都不跳了一般,原来伯父是这样看他的,他和黎臻冒那么大风险弄的鲛麟水,得到的就是这样的评价,真是不识好人心。
他,已经仁至义尽了。
“他倒是想得美。”宋俞业冷笑道:“老夫辛苦一辈子积攒的家业,岂能落到他手中。”
“那是,一分一厘他都拿不走,哈哈哈。”谢中玉好像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仰头大笑。
宋映白只觉得毛骨悚然,因为按照道理,他身强力壮,就算伯父没有痨病,根据生老病死的正常规律,他熬死他搓搓有余,为什么说他一分一厘都拿不走,除非他们肯定自己会死在伯父前面。
这时,宋映白突然听到自己前方的瓦片有响动,他一惊,慌忙抬头,就见两只猫正在互相追逐奔跑。
因为两只猫都是成年体型的肥猫,加上打闹,踩翻了一片瓦,弄出了声响。
而屋内的谢中玉也察觉到了动静,“什么声音?”
宋俞业同样警惕的看着屋顶。
宋映白移开的瓦片只有一条缝隙,他不认为他们会发现这点小孔洞,但是如果猫继续打闹下去,将他们引到外面察看屋顶,那就说不准了。
他忙解下自己的腰带,正好那两只猫打到他附近,他身体前探,挥臂用腰带狠抽了一下,正好打中一只猫的身子,那只猫喵的一声,跌下了屋檐。
同时他顺势一翻身,趴到了屋脊另一侧。
而此刻,谢中玉跟宋俞业出门查看,那只猫正好掉在他俩面前,吓得宋俞业后退了一步,骂道:“死畜生!”
“猫打架?”谢中玉仰头看屋顶,正此时,另一只猫跳了下来。
他侧身一躲,那只猫没扑中他,掉到之前落地那只猫旁边,两只猫呲牙,再次闹成了一团,窜了几蹿不见了。
谢中玉嫌弃的扫了扫衣衫,“原来是野猫打架,叫人受不了。我看你这院子也不清静,不如我搬到马永言之前给我找的院子里去吧,那里清静。”
“不要说这种不可能的事情了。”宋俞业不留情面的道:“时候不早了,你继续忙吧。”说罢,转身走了。
谢中玉折返回了屋内。
趴在屋顶的宋映白这时才慢慢起身,马永言?他没听错吧。
蹑手蹑脚的下了房顶,脚踩在地上,他终于松了一口气,这口气还没等泄完,他突然一个激灵,后背出了一层冷汗。
伯父会不会并没有因为那两只猫打消疑虑,反而去探自己的虚实?
想到这里,宋映白快步往自己的院子奔跑,翻身跳进后院墙,从走时留的后窗钻了进去。
才进去脱了衣裳,就听外面院门咣咣作响。
他忙脱掉夜行衣塞起来,突然他发现,虽然自己一脑门子的汗,但两只手因为一直晾在外面,加上贴着瓦片的关系,冷得像冰。
他赶紧不停的搓着,希望以最快的速度暖和过来,效果有限。
他只能将冰凉的手贴在自己身上,当即冰的直抽气,凉凉凉。
“老爷,您慢点,奴婢给您掌灯。”
“你们怎么开门这么慢?”
宋俞业的声音越来越近,显然已经走进了院门,正往屋子来。
这边,宋映白的手还没捂热,跟正常的温度还有差距,至少不是一个在温暖的被窝里刚起床的人的手温。
突然,这时就听宋俞业生气的骂道:“你是怎么走路的?”
“老爷,奴才该死,奴才该死……本想将剩粥倒掉的,没想到撞到您身上。”是尤枫的声音,充满惊恐,“奴才给您擦干净。”
如此拖延了一会,宋映白觉得恢复了不少,主动打开门,语气“不悦”的道:“大晚上的闹腾什么?我白天站班快累死了,能不能让我睡个好觉?啊,是父亲大人。”
宋俞业脚边一摊米粥,而采枫正跪在那里,给他擦鞋面的残粥。
“为父来看看你,没想到你睡下了。”宋俞业嘴上这么说,但行动却没半点退出去的意思,等采枫将粥抹干净,大步朝他走来。
宋映白只能请人进来,“父亲大人里面坐。”
宋俞业走到外间小厅坐下,招呼宋映白坐到他旁边,叹道:“我本来也睡下了,但是突然想到如果我去了,你那个不省心的三哥怕是会为难你,想抢夺你的家产,所以我想,趁着我还能动能写,写一份遗嘱给你,将家产继承的事情彻底定下来。到时候不管怎么闹,都不会撼动你的继承权。”
他说得言辞恳切,眼中饱含“父子深情”。
宋映白听了想笑,这纯属胡扯,他三哥除非吃了雄心豹子胆,否则敢上京跟锦衣卫百户抢一份名正言顺的遗产?疯了?!
但他闻言,马上露出不忍的表情,起身作势要跪:“请父亲大人收回成命,谢真人在帮您炼丹,他日丹成,您一定会恢复健康。”
宋俞业伸手拉住宋映白的手,将他扶住,“快起来快起来,为父就是找你说说话,你不要多礼。”
他发现宋映白的手很暖,全不像是从外面刚回来,难道刚才真的是野猫打架?
宋映白假惺惺的道:“请父亲收回成命。”
“好好好,那就从长计议,今日不谈了。”宋俞业做出慈父的模样,将儿子从地上扶了起来。
两人都演得辛苦,又寒暄了几句,比如“天冷,父亲要多保重。”“天凉了,儿子也要多加衣服。”之类的话,宋俞业就告辞了。
他走出院门的时候,回头瞄了眼采枫,拉下脸走了。
转天,等宋映白去了锦衣卫衙门,他派人将采枫叫到了自己的书房。
采枫怯生生的站在书房中央,“老爷……”
宋俞业眼神冷然的抬眸,慢慢起身来到他跟前,“你几个主子?”
“回老爷的话,只有一个,就是您。”
话音刚落,宋俞业抡起一巴掌,狠狠打在采枫脸上,“叛主的贱人!”
采枫吃痛,不敢吭声,低着头挨骂。
“真是奇了怪了,你既然跟我说你没把他变成裙下之臣,为什么又如此袒护他?”宋俞业另一只手捏住采枫的双颊,逼迫他抬头,“我把你送到他身边,难道真是为了让你给他洗洗涮涮,做饭做菜的吗?”
采枫声音细弱蚊蝇,“宋映白……疑心很重……而且他对我毫不感兴趣,我不敢轻举妄动。”
宋映白是第一个肯为了维护他,替他打架的人,不管怎么样,他不想把他往歪路上拐,害他一辈子。
“是他对你不感兴趣,还是你毫无作为?”
“我试过了,但是能看得出他很反感,我就不敢再妄动了,怕引起反感,被他彻底嫌弃。”
宋俞业冷笑两声,抄起桌上的镇纸摔在他身上,“嫌弃?你怕被他嫌弃?你是看上他了吧,毕竟他年轻。”
是啊,年轻,年轻就是一切,年老了,纵然美味珍馐,却没牙口去吃了,再看好的美人,也没法满足。再大的权力,甚至也没精力使用。
采枫挨了一下,疼得直倒气儿。
他听说这个要过继的侄子是锦衣卫出身,考虑到他疑心病重,所以提前想用采枫迷惑他,叫他掉以轻心。
之所以不送婢女,而送男仆,是担心送婢女太过显眼,且宋映白没成婚,怕婢女弄出孩子,他不亲近,结果采枫这个废物,什么都没做成。
采枫不敢多言,默默忍着疼。
宋俞业本来身体就不济,眼下动了气,只觉得喉头发甜,喘了几口粗气,“滚!”
等采枫下去了,他叫人把管家叫来,低声吩咐了几句。
采枫回到自己的耳房,掀开衣服一看,方才被镇纸打到的地方,淤青了一大块,轻轻一按,疼得他直咬唇。
他察看完了,才将衣裳放下,眼看时间不早,到了给少爷准备晚饭的时候,他已经习惯他的手艺,越来越少在外面吃了,想到这里,采枫露出了一抹羞涩的笑容。
突然间,两个小厮冲了进来,一个抓住他的发髻,捂住他的嘴巴,另一个按住他的胳膊,将他硬生生拖到了脸盆旁,将他的脸使劲的往里浸。
采枫拼命挣扎,但他力气小,完全不是这两人的对手,任他怎么抓挠,也不能将脸抬起来,水随着呼吸钻进他的胸腔,像火烧一样的疼……
按着他脑袋的手一直没有松懈,许久许久,直到他抓挠的手渐渐放开,最后软软的垂下……
这两个人相视一眼,忙拿出事先准备好的布袋,将人装进里面,扛着向门外走去。
——
宋映白本来打算今天去看幺零幺的,但是昨天发生的事情实在坏心情,弄得他只想早点回家继续琢磨伯父和谢中玉。
黎臻今天还问他伯父喝了鲛麟水,是否好点了,他实在没脸说人家给倒了,只说好像是喝了。
以后都没脸求黎臻了,冒着风险帮他一回,就换来了这么对待。
另外还有马永言,幺零幺,谢中玉,伯父,他们几个到底是怎么回事?
宋映白一边想着一边踏进了府门,他一进垂花门,就见一个小厮火急火燎的跑来,“不、不好了,少、少爷……采枫他……他……”
“他怎么了?”宋映白登时警觉起来。
“他失足掉进荷花池淹死了,管家已经叫人把他捞上来了。”小厮指了下花园的方向,“尸体听说还在那边。”
宋映白脸色一变,撩起衣摆,径直跑进了花园。
池塘边围着一群人,见他来了,自动分开,让出一条路,在视线的尽头,采枫躺在冰冷的地上,身上水淋淋的,脸色惨白,已没了生命迹象。
宋映白有点恍惚,他早晨离开的时候,采枫还跟他告别来着,怎么一转眼,就天人永隔了?
采枫之前还去找他,让他去救幺零幺。
可轮到他的时候,没人来救他。
宋映白慢慢走过去,咬紧牙关,俯身摸了摸他的脸颊,冰冷透骨,又试他的鼻息,什么都没有。
“这天冷路滑的,采枫不小心踏空,人就这么没了。”管家这时候走上来,哭丧着脸劝道:“老爷也已经听说了,吩咐给他家双倍的安葬费,他啊,真是个好孩子,可就这么没了。”
宋映白咬唇,深吸一口气,冷冰冰的回眸,“踏空?你看到了?”
管家没料到少爷会这么说,“我、我没看到,但是最近潮湿,路滑嘛……推断的……”
宋映白见采枫鼻腔内干净,全没有淹死在池塘该有的淤泥堵塞情况,心里已经很清楚了。
他站起身,看着眼前这些仆人和管家,抬手数道:“一、二、三、四……九!很好。”说完,转身向外走去。
“这是干什么去啊?”管家有点摸不到头脑,预料中的暴跳如雷的质问没出现,他连抵赖的说辞都想好了,居然没派上用场。
还以为采枫照顾了他这么久,多少有点在乎,肯定要发火的,没想到就这么轻轻揭过去了。
“给采枫盖张席子,移到别处去,一会叫义庄的人来。”管家吩咐完,大摇大摆的走了。
但是半个时辰后,他终于明白宋映白干什么去了——叫人去了!
管家正往门外走,猛地就见宋映白绷着脸迈步走了进来,他身后呼啦啦跟着几十个身穿飞鱼服的锦衣卫。
他不禁一怔,呆在了原地,“少、少爷,您这是干什么呀?”
宋映白没搭理他,只是高声宣布,“所有进出的门全部封锁,任何人不许外出!贼人定还在府中!”
接着,这些锦衣卫分别列成几队,其中一队又各自散开,将大门角门垂花门全部把守上了人。
这时候,宋映白才将视线放到管家身上,一指,“你!”然后看向周围,又指向了一个仆人,“你!”然后又指了几个人“还有你们!程东一,统统给我带来!”
说完,大步往自己的后院走。
管家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就被两个高大的锦衣卫校尉左右一架,拖着往前走。
“少、少爷——这是怎么回事啊?采枫是淹死的啊——”
到了宋映白自己的院子,他坐到客厅中央,将屋内伺候的丫鬟也一并留下来,叫程东一等人把管家他们扔到一边。
对自己屋内的丫鬟道:“采枫是什么时候离开咱们这院的?”
这院里一共八个丫鬟,居然都说没看到,宋映白就笑了,“没看到是吧,很好,我会让你们想起来的?”指了领头的大丫鬟,“从你开始。”然后朝手下使了个眼色。
立刻就有两个校尉左右抓住她,拖她到屋檐下救火的水缸前,按住她的后脑,将人浸在了里面。
大家能看到大丫鬟两条腾空的腿不停的挣扎,屋内蔓延着令人窒息的恐怖。
水刑是最基本的酷刑,锦衣卫驾轻就熟,很快,湿淋淋还剩一口气的大丫鬟被拎回来,扔到了地上。
宋映白面无表情的问:“想起来了吧?或者还得再几次,你才能想起来?”
“奴婢,想起来了,采、采枫他……出去过一次……然后回了耳房……奴婢就再没见到他出去……”
宋映白点点头,“然后呢,你们见谁进了院子?”他说着,冷眼看被看押的其余几个仆人,“是不是就在这些人中间?”
管家不寒而慄,“少、少爷……您不能动私刑啊……”
话音刚落,宋映白就朝其中一个校尉努了下嘴,那校尉上前,照准管家心窝就是一拳,当即打得他豆大的汗珠往下滚,卧在地上不能说话了。
“映白!映白!你在干什么?”宋俞业的声音在外面响起,接着他气喘吁吁的推门而入,看着满屋子的人,急道:“你这是做什么?!院里院外全是锦衣卫的人!哪有带人抄自己家的?”
“父亲大人,这不是抄家,而是擒凶。”宋映白起身道:“你有所不知,采枫鼻腔内没有淤泥,一看就不是淹死在荷花池中,而是死后被人抛尸的。这还不止,他很得我的信任,我将他培养成了一个暗桩,我最近交代了一个机密让他办,可是他才经手就被人害死了,我怀疑反贼混进了咱们家中!此凶不擒,祸患无穷。”
所谓的机密全是胡扯的,但他是锦衣卫百户,他说有机密就有机密。
宋俞业又想咳血了,对方分明在胡说八道,他却没办法,“那你这也太过分了!”
“过分?!我已经很低调了,难道想我把这些人都抓回诏狱去吗?如果您同意,我无所谓,但就怕额外问出点您什么事儿,牵连到咱们家。”宋映白冷声道:“老爷身体不舒服,送老爷回去休息。”
说罢,就有两个锦衣卫出列,作势要上前,宋俞业一拂袖,盯着宋映白气道:“你真是我的好儿子,真是我的好儿子!”然后,转身出了门。
径直来到后罩房,对着还在炼丹的谢中玉道:“你快想个办法罢,那个畜生作兴起来,快把家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