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络上有关“超级英雄”快闪活动的讨论一时间铺天盖地, “未成年人保护”“校园霸凌”等关键词一再登顶热搜。同诸多热门社会新闻一样,快闪活动低调地开始,同样低调地结束, 告示着轰动一时的少年咸鱼侠事件终于告一段落。
此次事件在互联网轰动一时后很快便沉寂下去,余波只持续了不到三天。人们的忘性本能再一次发挥作用, 帮助他们忽略无能为力的现状, 重新投入一成不变的生活。
然而,此次事件的后调之悠长远超过所有人想象。就像是一杯口味复杂的鸡尾酒, 入口只觉平常,余味悠长, 几乎快要遗忘时现在酒劲才开始上头。
越来越多的网友参与讨论, 分享自己的遭遇。随着讨论的深度不断,网友们愕然发现,曾经遭受过类似欺凌事件的人数之多、牵扯范围之广令人咋舌。然而, 曝光于人前的罪恶只是冰山一角, 更多的受害者隐藏在平静的水面,沉默着, 一如既往。
墨观至放慢速度, 极其认真地浏览活动相关楼, 逐条看完网友评论。或长或短的文字, 辞藻丰沛或是平铺直叙。有些人叙事条理清晰, 明显受过良好的高等教育,有些人则满篇都是错别字和不规范的标点符号。他们性别有男有女, 有未成年人, 有初出茅庐的大学生,也有即将步入职场中年赛道的“老油条”。
魔鬼从不挑选受害者。
透过那一段段冰冷平静的文字,仿佛还能看到它背后站着的那个曾被岁月亏待过的稚嫩灵魂。
至此, 墨观至终于意识到曾经的自己,作为旁观者的冷漠和想当然。平心而论,他素来不擅长处理孩子的问题。在很早以前,他就清晰地意识到自己此生不会诞下血脉。或许正是他的人生选择潜移默化地影响了他对待某些问题的看法和做法。
在这一点上,墨观至的选择并不特别。这是一个仍旧在维持美好表象的时代,但同样也是令普通人难以承受的年代。只求当下不问明朝是越来越多年轻人的选择。
我们已经习惯性地避免直面自己或是他人的苦难,以“可耻的逃避”来保护自己并不坚固的屏障。
站在围观者的角度,轻飘飘地给出“完美”解决方案的建议难免显得傲慢且无知。未经他人苦,又怎知身处其中的苦主是如何时时刻刻挣扎着想要逃出伤害的泥淖的?他们或许不是不想忘记,而是无法忘记。
无视加害者继续生活固然是一种行之有效的、应当推行的应对方式,但那显然是一个成熟的灵魂处理好自己的情绪、修补完裂痕、准备再次踏上生命旅程后才应当拥有的方式。而对于仍旧深陷其中无法逃离的人而言,远远算不上适宜的解决方案。尤其是少年人,尚未成长到足以抵御风雨的地步,又怎能强求他们坚强勇敢?内心强大?
在人类的普世臆想中,现世仇现世报,快意恩仇后,才有可能真正放下心结,真正将曾经的加害者们视作尘土。
只可惜,能真正做到“复仇”的少之又少。
多数人只能在“无法报复”和“无法遗忘”的两端勉强维持着体面。他们既救不了当时当下的那个自己,也无法替未来的自己释怀。他们的外表长大了,内心却始终还有一个缺口,缺口里囚禁着那个求助无门的年少时的自己。
墨观至划动屏幕的手指逐渐停下,盯着画面陷入沉思。
猫干部们不知人类所想,见他只是盯着爪机发呆,心情似乎欠佳的模样,毛团子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最终,小狸花率先打破沉默。
“人类崽,你不要难过喵。”
小狸花本想一爪子将人类挠醒,但转念一想,还是采用了更加温和的方式。他谨慎地拿肉掌轻轻拍了拍墨观至的手背,见人类终于回神看向自己,小狸花歪着脑袋,故作深沉地叹了一口气。
“想太多可不好喵。如果你感到难过,就说明你需要一只猫朋友。”
墨观至觉得如此一本正经教育人的小猫有些滑稽,强忍住笑,尽量严肃地回应道:“怎么说呢?”
小狸花理所当然地大声喵喵:“这当然是因为小猫咪是全世界最完美的存在!”
像是在应和小狸花的宣言,其他猫干部们也纷纷喵喵起来,声音高低错落,听起来竟带有几分特殊的韵律。
“最完美的喵!”
“喵门!”
“你要学会像一只小猫咪那样生活,独立,骄傲,只听自己想听的,对不喜欢的东西不屑一顾,喵想要,喵得到,喵值得,喵要永远保留利爪。这样你就会觉得快乐啦。”
“快乐喵喵!”
“同意,喵喵!”
墨观至哑然失笑,不由道:“你这只小猫咪挺厉害,还懂哲学呢。”
小狸花更加得意,尾巴惬意地勾起。
“那是自然。你见到的正是毛春非著名诗猫,区区在下本喵。《爱,死亡和猫》诗猫作品精选即日发售,到时候喵会给你寄签爪版的。”
墨观至:“……谢谢你。”
行吧,一只小猫咪都会写诗,确实是很值得人类学习的。
临别前,墨观至从无趣的人类角度,建议猫干部们进一步完善保镖业务流程,可以扩大客户群至有需要的成年群体,如需要独自走夜路的女性等等。如有可能,还是提前向非人办报备。切记过度暴露在监控中,一旦猫干部们作为流浪猫和人类起肢体冲突,那么矛盾必然会扩大至整个流浪动物群体的处理问题。
如此云云,聪明的小狸花略作思索,便一一应下了。
告别热爱生活和会写诗的猫干部们,墨观至终于得以再次踏上回家的路。
于是,可想而知地,他再一次和追赶而来的小黑猫擦肩而过。
“墨崽呀,唔……”
再次从饼哥化身饼崽的小狸花小心翼翼地瞟了一眼小黑猫的神色,慢吞吞地解释道。
“他走了喵,他只是过来和喵们打个招呼的呢。”
小黑猫:“……”
猫干部们缩手缩脚,在草坪上烤了一地的猫吐司,垂着脑袋不敢乱喵。
小黑猫迁怒,喵喵训道:“你们青天白日的就如此清闲喵?赶紧出去给喵发传单。谁要是偷懒,喵就随机挑一只出来,吃掉!”
嗷呜一声,小黑猫浑身炸毛,张开血盆大口。
猫干部们登时一跃而起,四脚打架,慌里慌张地逃窜,不多时就都没了踪影。
徒留小三轮的司机胖橘黄有财,站在原地瑟瑟发抖。他倒是也想跑,被小黑猫一个眼刀扫过去,顿时丧失逃生勇气,努力吸气收起肉呼呼的小肚子,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太好吃。
小黑猫咬牙切齿,喵道:“我们走!这一次,喵要是再逮不住人,哼哼……”
小黑猫龇牙,露出一抹邪恶的猫猫笑。
不知是否巧合,他刚扔下那句饱含威胁的怒语,一股惊人的气势直冲云霄。轰隆隆,天空骤然响起一声惊雷。
与此同时,正走在路上的墨观至听见雷声,讶异抬头。
原本明朗无云的万里晴空,就在墨观至的正上方,凭空冒出一朵小乌云。黑溜溜,圆鼓鼓,孤零零,看着倒像是一条误入大海的……小鱼干。
墨观至奇怪的拧起眉头,径自往前走了几步。
小乌云慢悠悠地调转鱼头,不动声色地也跟着挪动了几分。
墨观至:“……”
是他的错觉吗?
不少行人争相掏出手机,咔擦拍照。他们三三两两,驻足交谈起来。
“这是要下雨吗?真古怪啊,明明天气预报说今天是个好天气呢。”
“好可爱的一朵云啊。”
“别提了,这年头,正经人谁信天气预报啊?这几年不都是这样嘛,天气越来越极端,每一年都有新灾新难的。”
“你们听说没,说是毛春地界上有一条真龙,龙是掌管天气的神兽啊,说不准刚刚就是我们的龙在打喷嚏呢。”
“哈哈哈,打喷嚏多没面子啊,我觉得是生气了吧。”
“还真别说,我前几天好像做了个很怪的梦,明明醒过来的时候什么也记不得了,这两天模模糊糊又想起了一些片段。我梦见我们的龙其实是一只猫!”
“猫猫龙吗?哈哈哈哈,好可爱!”
“你这么一提,我总觉得我也做过类似的梦。可奇怪了,我梦见我被猫猫龙救了,它一边救人一边骂骂咧咧,感觉骂得很难听。不过猫猫龙有什么错呢,猫猫龙骂人一定是猫好人坏。”
“哈哈哈哈,那怪不得龙要打喷嚏了,一定是被人念叨的。”
“我说你们不要太离谱,难不成又是神龙入梦来的猫猫版本。”
“新的一年,新的幻想嘛。我觉得如果龙是一只猫的话也挺好的,不知道我家的蓝胖子能不能也变成龙。”
“建国后不允许成精吧,何况还是一只外国猪猪。就算有化龙指标,我强烈要求本地狸花猫优先就业。”
“橘猪猪应该有姓名。”
……
浑厚绵长的钟声响起,打断了众人的交谈声。
当当当——
这样的报时钟在毛春城已经响了一百多年,如无意外,大概还会继续敲下去,就像过去百年中的每一年、每一天。
如今,作为时间记录者的钟表早已跌落奢侈品的神坛,走入寻常百姓家,已经很少有城市还在延续敲钟的方式。而因扰民,在上世纪大行其道的钟楼被逐一拆除,幸存者甚少。
墨观至并不清楚毛春城为何还在坚持这种过时的习俗。它仿佛固执地想用同一种声音号召它的居民们遵守古老的作息,一种严谨却也有别于现代快节奏的悠闲作息,好像如此就能延续逝去的旧时光。
可是,时间总是往前走的。
人是如此,就连看似永恒不变的死物也是如此。
时光是一条永不回头的河流。
新的一年,新的幻想吗?
墨观至的嘴角不禁勾起一抹笑意。
回首是一个很“大”的词,在古时候经常被用于走向生命终结的那一刻,是人生最后一次的回头。
墨观至极少使用这个词。
不过,今天可是元旦,是新的轮回的第一天呢。
年复一年,明明每年都是普普通通的一年,明明每天都过得浑浑噩噩,人们还是忍不住会在这样特殊又普通的日子停下脚步。他们绞尽脑汁,翻箱倒柜,抠抠搜搜,拼拼凑凑,试图寻出几件还算拿得出手的事件,力证过去的一年不是荒废的一年。好像只有通过这样的仪式感加成,每个人才能好好地告别昨昔,迎接未来。——哪怕明朝起来,又是一模一样的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一天。
这就是普通人的人生。
这就是人的普通的一生。
如果人可以过好普通的每一天,她就能过好普通的一生。
然而终会有人踏上不平凡的旅途,进入一场前所未有的冒险,见证隐藏在凡尘俗世中的精彩绝伦。
会是你吗?可以是你。
胡思乱想着,墨观至回到家时心情还算不错。院门口摆着新到的快递箱子。他将快递拆到一半时才恍然想起来,这是之前给动物侦探所下单买的宠物笼子,大概是填错地址送到了家里。
墨观至很怀疑,这笼子日后还能不能派上用场。想到店里突然冒出来的四位毛尾巴员工,想到神秘的巫元和同样神秘的小黑猫咪崽,想到逐步走上正轨的寻龙活动,他有一种感觉,从今以后,他的世界大概很难再回到普通的那一章节了吧。
但好像也没什么不好的。
有期待,有冒险,有毛茸茸的小伙伴,还有什么样的生活比这更好的吗?
思及此,墨观至的脑海中情不自禁地回想起巫元要求喝大蛤汤时的模样。他一脸理所当然地提要求,毫无心理负担地指使一个几乎只有过一面之缘的人。这样的态度,大概就是小狸花口中所说的像猫一样生活的人吧。
这个念头冒出来时,墨观至再次捕捉到那令他着迷的奇怪感觉。
天色逐渐转暗,晚风卷来了冬日的寒意。墨观至花了整整一个下午的时间,终于在院子的一角砌好了一个简易的柴火灶台。
高端的食材往往只需要最朴素的烹饪方式,——这条人类的烹饪法则放在传说级别的食材上大约也是可行的吧。
墨观至决定遵从本心,凭直觉行事。他没有开锅添加水和调味料,直接将小黑锅架在灶台上。灶膛燃烧的是上等梨花炭,无烟无尘,还带有一股淡淡的清甜果木香。
他有一种预感,这将会是一段漫长的等待。
料理好这一切,墨观至重新回到客厅,看着满地的快递填充物,打算先将笼子组装好试试效果。整个过程并不复杂,双层的笼子大别墅很快就成型了,墨观至将卖家赠送的别墅铭牌挂好,双手拍了拍灰,欣赏了一番自己的作品,觉得还算满意。
此时的笼子别墅光秃秃的,看着还有几分简陋,等再铺上睡垫玩具等用品,布置一番,估计效果就大不同了。
就在这时,门被敲响了。
不是门铃,而是客厅的大门被敲响,这意味着有人不请自来,直接闯进他的家门,穿过院子,走了进来。
墨观至蹙起眉头,起身去查看情况。
应门后,他的神态陡然放松。
确实有不速之客闯进了他的家中,却并不是不受欢迎的客人。
墨观至情不自禁地微笑起来,弯下腰,柔声朝黑着脸的小客人招呼道:“你好呀,咪崽。”
小黑猫沉着一张小猫脸,忿忿地瞪了那胆大妄为的人类一眼。
迟钝的人类并未接收到小猫咪的信号,依旧笑得很招摇。
“咪崽,你怎么过来了?是你的主人让你来的吗?”墨观至说着,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小黑猫的神色变化。
小黑猫听见人类喊自己咪崽,脸颊气鼓鼓的,肉眼可见地变得更加郁闷。
墨观至轻笑。
小黑猫眼见人类竟胆敢当面嘲讽自己,不由得怒火中烧,正想出爪教训一番,鼻翼翕动,忽地捕捉到空气中微不可闻的大蛤汤的香气。
哼哼,看来人类还是很怕自己生气的,不敢忘记他的指令,早就乖乖地炖好汤,静候小猫大人的大驾光临。
这个认知让小黑猫原本烦躁的心情好了不少。他大方地决定暂不计较,放过人类一马,日后若是人类再犯,届时再数罪并罚,一定要揍得人类喵喵叫,好叫他认识认识宗规的厉害。
于是,宽宏大量的小黑猫骄傲地抬起屁股,让出空间,同时抬起一只前爪,示意人类往院子里看。
墨观至循着小黑猫的指示看去。
院子正中央摆着一辆熟悉的粉色儿童小三轮,小三轮上装得满满当当。他看见了一篮子的红柿子,他看见了银杏叶,他看见了鸡蛋,他看见了小猫咪的玩具们……
然后,他还看见了十几只健硕的……蟑螂标本,每一只都有成年人的食指长度,每一根须须都保存完好,处处散发着夏天的气息。
墨观至:“……”
墨观至久久地沉默着。
小黑猫见人类感动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登时更觉满意。饶是他能统领四方喵喵,为了这些礼物也足足准备了好多天呢。
尽管之前的仪式被打断,如今补上倒也为时不晚。
小黑猫优雅地舔湿爪子,极有耐心地一下又一下,将自己脑袋上的毛毛打理得神气十足。
墨观至转头去看小黑猫,眼里满是疑惑。
小黑猫自动将人类亮晶晶的目光解释为崇拜和感动。
他昂首挺胸,调整姿势,坐得更加端正。长长的毛尾巴绕着身体盘好,尾巴尖儿严丝合缝地(塞)进两脚之间。
月亮悄无声息地爬上树梢,银辉毫无保留地灌入院中,将小黑猫浑身的长毛映照得油光发亮,一双明媚的眸子 里有潋滟湖光。他的每一根毛发都在无风自动,衬得小猫咪愈发仙气飘飘。
小黑猫轻轻咳嗽两声,煞有介事地开了口。
喵呜咪呜,喵喵喵……
墨观至一动不动,定定地看着那只小猫咪。他听不懂,仍旧听得极为认真。
那似乎是独属于小猫咪的古老语言,抑扬顿挫,自带玄妙的韵律,如诗如歌。
小黑猫每叫唤一声,皎洁月光更显明亮,大地熠熠生辉,清风如水潺潺,百草舞动,伏在暗处的不知名的飞禽走兽在低吟浅唱,好像整个天地都在回应他的誓言。
一壶春酒,敬奉山河,庆此良辰。
一纸契书,焚于天地,以告鬼神。
天地鉴证,山河观礼,今日之后,这只人类的灵魂会烙上喵的印记,永生永世。
不知过了多久,小黑猫终于停下吟唱,好像累极了似的,张嘴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
随着小黑猫安静下来,周遭的一切也悄然回归平静,好似适才发生的种种都是幻觉。
墨观至恍然醒神,从某种莫名的入神状态中抽离。他担忧地看着疲态十足的小黑猫。小黑猫却只是不在意地挥挥爪子,像是终于完成了某项任务,心满意足地眯起眼睛。
小黑猫又打了一个哈欠。他站了起来,将人类扔在原地,迷迷瞪瞪地朝着小楼——小猫咪日后的新领地走去。客厅门被惯性带上了,小黑猫转了一个圈,屁股朝前用力一顶,生生将沉重的门板撞开一条窄窄的门缝。
小黑猫蹬着腿,用力将自己往后塞,圆润的身体被挤扁成小猫条,继而是圆脑袋。小黑猫努力转动身体调整姿势,最后融化成液体,整只猫从门缝里流了进去。
墨观至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赶忙跟上。等他走进客厅时,却见小黑猫已然走到他刚组装好的笼子别墅前,眯缝着一双漂亮的小猫眼,严肃而挑剔地打量着眼前的宠物“牢笼”。
巨大的双层笼子将小小的猫儿衬得更加迷你,空空如也的笼子更显粗陋。
墨观至见状,羞愧不已。瞧见小黑猫认认真真辨认铭牌上的字,他不由脸红,慌忙解释道:“其实那个是,呃,是赠品,我不是想……”
他的话还未说完,却见小黑猫冲着铭牌略点了点头,好似认可了这个名字。然后,小黑猫缓缓地步入笼内,像骄傲的帝王般款步巡游一番,总算选出一处还算满意的地方,慢条斯理地盘腿重新坐好。
小黑猫抬起圆圆的小脸,眼睛圆溜溜的,瞳孔放到最大,专注地盯着自己的人类,那一本正经的小模样,好似慷慨的主人在对仆从的工作表达认可和鼓励。
墨观至:“……”
他心虚地别开视线,一时之间拿不定主意要不要继续解释铭牌的问题。
小黑猫见人类竟如此害羞,便也大度地不再为难。他可是一只很有风度的猫大人,哪怕对这丑陋不堪的宫殿很是不满,却也不会出言打击他的人类。
如今的小黑猫早已不可同日而语,他可是从饼崽、阿财那儿获知不少有关生活在人类世界的猫咪常识的。比如说很多人类很穷,只能供得起这种铁丝制成的粗糙住所,仁慈的猫咪应该予以体量,不和胆小又拮据的人类多作计较。
嗯,无论如何,如此一来,小黑猫总算是在凡间有了牵绊,正式落脚。等他睡醒,就给小玉山寄一封书信吧。
苟富贵那个狗东西总爱一惊一乍的,这么久都不曾收到他的消息,估计每天都在提心吊胆,怕不是要愁秃毛了吧……唉,喵果然是一位体恤仆从的好猫呼呼呼……唔,该死的人类,喵的屁股底下好硬好凉……算了,喵是大度的喵,呼呼呼……
*
苟富贵同志:
吾甚好,勿念。
又,吾在毛春住址如下。
毛春某某湖畔花园某某小洋房,一楼客厅【阿兹卡班】笼。
(猫爪盖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