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恋是个很矛盾的东西。
它会让人裹足不前,满足于当前的稳定,又会让人心生贪婪,想做出改变,又让人惧怕做出改变的后果。
裴清墨就处于这种矛盾之中。
他在秦一柯心里,就好像一朵柔弱漂亮的菟丝子,要秦一柯的照顾才能生长,他也享受这种照顾。
他依赖这种照顾。
因为这种照顾而沾沾自喜。
裴清墨觉得自己在秦一柯心里是特别的,就算比不上秦一柯的亲哥霍成一,那也是排在金元征乌江江他们之上的。
在秦一柯的所有朋友之上。
但对于宋一可,裴清墨迟疑了,因为他不确定宋一可会不会是那个变数。
然后他又迟疑。
自己要不要勇敢一点,做出改变,不是做秦一柯背后的菟丝子,而是跟他一起遮风挡雨的大树。
但秦一柯喜欢大树吗?
当他不需要秦一柯的照顾之后,秦一柯还会对他像以前一样吗?会比以前更喜欢他,甚至喜欢到不单是朋友之间的喜欢,而变成想谈恋爱的喜欢吗?
还是会不喜欢他了,讨厌他的改变呢?
他不想听到秦一柯说,“你变了,你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
为什么暗恋的人不敢表白?
为什么双向奔赴的人总是会错过?
因为不敢。
不是不够喜欢而不够勇敢。
而是太过喜欢。
所以懦弱而不敢勇敢。
但宋一可不会等裴清墨纠结出答案,她仿佛每时每刻都那么勇敢,心里想到什么就马上去做。
足够自信。
而且落落大方。
就像被秦一柯说别搭他高低肩一样,宋一可没有尴尬,没有退却,笑着开自己的玩笑,说自己矮。
而在秦一柯跟金元征讨论周末去电玩城还是海边露营的时候,裴清墨边听边想,不管是干什么他都陪秦一柯去。
宋一可却歪了歪高马尾,笑着插话道,“要不去我家玩?我家很大,可以烧烤,还能钓鱼。”
“能下水抓鱼吗?”金元征问。
“可以啊。”
“游泳呢?”乌江江问。
“只是想游泳的话有游泳池,”宋一可露齿一笑,“想下湖玩水,当然也可以,反正衣服脏了有佣人处理。”
“你家还有佣人?”
“有几个。”
“是湖的话那一定很大吧?”
“比学校还大。”
宋一可最后做出总结,“那这么说定了,星期六早上在学校大门集合,我和管家接你们去我家怎么样?”
“我都行啊。”秦一柯看向裴清墨,“你去吗?”
“你去我就去。”
裴清墨听秦一柯说那就去吧,心里却在想,真的会有那么巧吗?
宋一可家也很有钱,有大的别墅、漂亮的花园和人工湖,有佣人和管家,有钱到足够和秦一柯相配是吗?
裴清墨垂下眼。
除了这张漂亮的脸和学习,他好像什么都比不上宋一可。
可是漂亮和成绩——
好像也是宋一可最不值一提的东西。
—
宋一可家是真的很大。
豪华的别墅。
漂亮的后花园种满了各种各样的花,苹果花,大花绣球,铁线莲,粉色达芬奇,虞美人,朱顶红。
像宋一可这个人一样漂亮绚丽。
人工假山。
人工蕖。
还有那片小巧的人工湖,在阳光之下,波光粼粼,静影沉璧。
尖子班里有大半人都来了。
有些还是其他班其他年级的,被宋一可邀请过来,加在一起,有上百人。
金元征、乌江江、方保保和十几个男生女生都下了湖里玩水。
秦一柯本来在湖岸上和裴清墨一起钓鱼的,但坐了半小时,他就坐不住了。
他做了热身运动,把身上穿着的蓝色T恤脱了下来,腿上是一条大花裤衩,笑着说,
“老幺等着,看我给你抓条大鱼!等下给你烤了吃!”
然后就跳进了湖里。
“噗通”一声。
好像也跳进了裴清墨的心湖。
“秦一柯!”
宋一可笑着叫了一声。
“干嘛?”
秦一柯钻出水面,把湿掉的头发抹向脑后,露出饱满的额头。
他咧开嘴笑。
带着几分痞。
水色。
波光。
显得他更狂帅酷拽了几分。
水面之上,是秦一柯深邃的锁骨,和健壮的丝毫不单薄的肩。
裴清墨滚了滚喉结。
他不是没见过秦一柯光膀子,也不是没见过刚洗完澡湿着头发的秦一柯,但都没有此时此刻性感。
他想吻秦一柯。
这念头。
像一颗石子猝然落入平静的湖面。
“噗通”
炸起浪高的水花。
然后偌大的涟漪荡开。
一圈一圈。
裴清墨的心脏在狂跳,大脑仿佛过载,让他维持不住脸上的平静,神情闪过慌乱,不敢再看向秦一柯。
藏在发下的耳尖爆红。
心里涌动的思绪似乎还不过一秒,他的耳朵听到宋一可笑着说,
“要不要比比?”
“比什么?”
“比谁抓的鱼更大,要是你抓的鱼大,我就全程帮你烧烤,我抓的大,你就帮我烧烤怎么样?”
“嘁。”秦一柯笑了一下,“我才不跟你比,我还要给老幺烤呢!”
“那就单纯比鱼大,你抓的大就算你厉害!”
“那行啊。”
话音未落,秦一柯就钻回了水里。
宋一可穿着泳衣,也噗通一声跳进了水里,像条鱼一样,灵巧地钻进水里,波光之下,隐约能看见她红色招扬的裙摆。
裴清墨捏着手里的鱼竿。
刚刚的鼓噪心跳已经慢慢退去,他静静地盯着湖面。
他等秦一柯出来。
一分钟。
两分钟。
时间过去五分钟。
裴清墨就控制不住地想,他们在水下只是抓鱼吗?会不会还干了什么?比如说——
吻秦一柯。
忽然。
一条大鱼被举了上来。
“老幺!”
秦一柯钻出水面,抓着鱼大笑,“看我给你抓的鱼!够大吧!”
笑得好看极了。
墨色的眼睛闪着星光,目光得意地看着他,邀功似的。
他想吻秦一柯。
刚刚压下的念头忽然又浮上来。
心跳如鼓。
裴清墨猛然站起来。
很想就这么跳进水里去,找到秦一柯,吻上秦一柯。
但他没有。
他不敢。
秦一柯看见裴清墨忽然站起来,连忙说 “你别下水啊,你没做热身运动万一脚抽筋了怎么办?等我扔上去给你看这条大鱼。”
说着,秦一柯用力一甩。
手里几斤重的大鱼就被扔到了岸上,扑通,扑通,挣扎乱跳。
“秦一柯!”
宋一可也从水里钻了出来,把手里的鱼扔到岸上,“裴清墨,你目测一下,咱俩抓的鱼谁大的?”
肉眼看上去。
两条鱼的重量相差无几。
但裴清墨在意的是,它们都是鲤鱼,下鱼鳍都带了一点红,像是情侣装情侣杯,相似得仿佛情侣鱼。
好怪。
怎么连抓条鱼,放佛也有什么东西要把宋一可和秦一柯撮合在一起?
裴清墨抿了抿唇。
他不高兴。
很不高兴。
秦一柯上了湖岸,没拧裤子上的水,把头发往后一抓,就走到裴清墨的旁边,蹲下来看这两条鱼。
“好像看不出来哪条大。”
“是看不出来。”
宋一可也蹲在旁边。
十七八岁的姑娘,身体已经发育到了一个阶段。
平日穿着宽大校服不明显,但紧身的连体泳衣群,完美地勾勒出了宋一可的曲线,玲珑,又苗条修长。
红色的泳衣衬得她皮肤越发白。
也衬得她的笑容越发明媚漂亮。
——真相配。
俊男靓女。
秦一柯和宋一可。
裴清墨心里醋意翻涌,但面上依然平静,“秦哥,先去换衣服吧,别感冒了。”
“哥身体好着呢,哪有这么容易感冒。”
秦一柯嘴上说着,但站起了身,笑着捏了一把裴清墨的脸,“老幺你倒是别下水,感冒了哥会心疼的。”
“我不下水。”
裴清墨轻轻应道。
心脏因为秦一柯那句会心疼而悸动。
—
秦一柯去换衣间换衣服。
他并不避着裴清墨,背对着他就脱了裤衩子和四角裤,光着屁股蛋在背包里找干衣服。
裴清墨盯着秦一柯。
目光逡巡地,留恋地落在秦一柯身上,展翅的蝴蝶骨,微凹的背脊线,劲瘦的腰,两个性感深邃的腰窝。
臀部和后腰有一条不明显的肤色分界线。
屁股要白上一分,圆润,挺翘,毫无防备地展露,随着找干衣服的动作,而微微地动,像是臀肉在晃。
像是勾引。
裴清墨的耳尖红得厉害。
大脑几乎是声嘶力竭,拼命地尖叫着叫他移开视线,叫着不能看,不能乱想,他的视线却钉在了那里。
无可抑制地。
往臀缝之间——
那暗无天日的地带——
做过数次的春梦忽然就在脑海里鲜活生动起来,灼热的喘息,暧昧的厮磨,身体与唇舌的缠绵。
像海浪翻涌吞打礁石,海浪接着海浪,一幕接着一幕——
“老幺?”
秦一柯的嗓音猝然将他拉回了现实。
裴清墨对上秦一柯略带疑惑的墨色眼睛,张了张口,想问怎么了,就发现自己的手落在秦一柯的腰上。
指尖带粉。
似摩挲似抚摸。
裴清墨只觉得手像被烫到了,倏然收回,心跳鼓噪震鸣。
他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
说我喜欢你。
说我想抱你。
说我做着跟你的春梦还想变成现实吗?
作者有话说:
有人认为爱是性,是婚姻,是清晨六点的吻,是一堆孩子……也许真是这样的。莱斯特小姐,但你知道我怎么想吗?我觉得爱是想触碰又收回手。
——塞林格《破碎故事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