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清墨洗完澡。
秦一柯正在沙发上躺得四仰八叉，一局还没打完，但情况大概不好，他板着脸，眉头拧了一个小结。
一看见裴清墨，眼睛就亮了，连忙坐起来，拍拍旁边的位置召唤他，
“老幺快过来！”
“我队友一个比一个菜，有个3-10就算了，还有个0-11也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你再不来我就要掉分了！”
裴清墨熟练地接过手机。
秦一柯趴他肩上，看他一顿操作猛如虎，很快就端了敌方水晶逆风翻盘，乐得抱着裴清墨亲了一口。
“老幺！”
“你太厉害了！这都能逆风翻盘！你是我的神！”
“这没什么。”
裴清墨轻轻摇头。
脸上平静，从容地把手机还给秦一柯，心旌却因为他那个吻而摇曳起来。
不是意外发生的。
而是他主动亲的。
这让裴清墨格外心动耳红，要不是有头发遮着，秦一柯就看见他变红的耳尖，然后又摸他的耳朵，笑着说，
“怎么这么容易害羞啊老幺？”
他想。
哪里是他容易害羞？
明明是秦一柯太撩了，总是不经意间就牵动他的神经，让人脸红的暧昧话也总是脱口而出，现在还亲他的脸。
亲得那么快，那么自然，自然到裴清墨都没反应过来，柔软的触感就落到了他的脸上，带着些微潮湿。
像蜻蜓点水。
一点。
就让他心口涟漪荡漾。
偏偏秦一柯还撩而不自知，说着喜欢女孩子的话，信誓旦旦不会和朋友谈恋爱，又做着那么像喜欢他的举动。
像得他都差点忘了，自己刚刚听到那些话心口有多揪疼，差点忘了他刚才在卫生间里，烫的眼泪混着温热的流水。
怕眼眶红了被秦一柯发现，眼泪刚掉两颗，他就连忙忍了回去，还照了很久镜子，看不出哭过才出来。
但秦一柯亲这么一下。
就一下。
他刚刚憋回去的眼泪就又想掉了。
不知道是因为委屈，还是因为秦一柯太好，却不属于他。
—
“七连胜！”
秦一柯把手机一扔，欢呼一声，狠狠抱住裴清墨，“你太牛了老幺！没有你我以后上分怎么办啊！”
“以后上分你叫我就好。”
裴清墨轻声说。
这把秦一柯感动得又是一嚎，“老幺！你真是我的守护幸运神！”
“你不知道，上次我跟乌江江、金元征那俩小子打，乌江江这个货，想撩对面的妹子，结果人男朋友在呢，短短十分钟，他送了十个人头。”
“金元征技术倒是好，但是跟他一块打就运气特别差，不是匹配到猪队友，就是神对手，次次都逆风。”
“跟老幺你一样专心给兄弟上分，不带妹还加幸运buff的真是不多见了。”
秦一柯打游戏很一般。
不算菜，也不算好，输赢基本五五分，能不能上分全看运气，运气不好就五连跪，有时候赢了还被恶意举报。
所以很喜欢跟裴清墨一起打游戏，就算是种菜偷菜这种弱智小游戏，有裴清墨在的时候，爆宝箱都多了。
裴清墨其实不爱打游戏。
但他很擅长打游戏。
因为秦一柯喜欢，所以不管是王者，英雄，吃鸡等竞技类，还是种菜偷菜这种弱智小游戏，裴清墨都会去玩。
对着攻略。
学到自己熟练为止。
还有秦一柯喜欢的球星、娱乐圈的导演、演员和歌手，包括关注的某个up主，裴清墨都会去注意。
一旦他们出了新动态，他就可以第一时间告诉秦一柯，产生更多的话题，然后和秦一柯一起追剧、听歌、看比赛。
这样，他就可以理所应当地，在占据秦一柯大部分三次元时间后，再占据秦一柯大部分的网络时间。
用同一副耳机听歌。
看同一场电影。
吃同一桶爆米花。
要不是他会花粉过敏，说不定秦一柯还会跟风，开玩笑似的，也买一束漂亮的花，笑着送给他说，
“别人有的，我们家老幺也有喽。”
或许是娇艳欲滴的玫瑰。
或许是青涩可爱的雏菊。
秦一柯也不会问他要不要花，直接塞到他的怀里，拉了他的手就跑，风吹得他的头发都飞起来，衣角猎猎作响。
然后他听到风里秦一柯爽朗的声音，“走，哥带你去看最好看的夜景！”
秦一柯带他看过无数次江上海里的夜景。
他看见天上的星辰，城市的霓虹，都倒影在海里，但都没有秦一柯笑着的眼睛那么亮，那么璀璨。
那时候。
他就想——
这怎么能不算是约会呢？
这大概也算是约会吧。
在晴朗的夜空下，清爽的晚风里，和喜欢的人，慢慢地穿过霓虹的城市，公园的林荫，这就是约会啊。
他想和秦一柯去约会。
只有他们俩。
裴清墨看着秦一柯笑着的脸，忽然说：“你想去看电影吗？”
“好啊。”
秦一柯点头。
没问裴清墨为什么突然想看，也没问他要看什么电影，就带上钥匙，握住裴清墨的手，出了家门。
“爸，我晚上可能不回来了，我跟老幺回家睡！”
跟他回家……
裴清墨耳尖又红了。
—
灵城的秋夜十分凉爽。
单车一骑起来，风就吹得衣摆翻飞，猎猎作响，又从衣领裤脚灌进来，吹得衣服鼓起来，吹得裴清墨有些冷。
他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白色衬衣。
秦一柯穿了外套。
他停下来，把外套脱了给裴清墨穿上，“等会抱紧我，躲我后面，别吹着凉了，知道吗老幺？”
“知道。”
裴清墨乖顺点头。
秦一柯的外套是那么暖，穿了外套，就感觉一点也不冷了，风灌进衣领裤脚，裴清墨只觉得心里畅快起来。
但他坐在秦一柯的单车后座上，还是抱紧了秦一柯的腰，把半张脸都贴在他的背上，半个身体的重量压上去。
秦一柯的身体很暖。
少年的背脊又直又宽阔，几乎挡了所有来自前面的冷凉的风。
但裴清墨不是想要他挡风。
而是这是少有的，他能光明正大紧紧抱住秦一柯的时候，恨不得连腿脚也贴上秦一柯，像八爪鱼一样把他缠得死死的。
午睡的时候，其实并不是秦一柯滚到他这边床的，而是他把秦一柯拉过来的。
秦一柯睡眠质量很好。
裴清墨那么大动作，他都没有醒，反而顺着裴清墨的手，往边上蹭了又蹭，差点把裴清墨挤到床下。
一只手臂还揽过来，把裴清墨搂到怀里，跟摸小猫一样，摸了摸他的脑袋。
半推半就的。
裴清墨躺在了秦一柯怀里。
但摔到床下这件事，裴清墨真不是故意的，他要是能预测到摔下去秦一柯就会亲上他，他早就摔了。
高低亲个十次八次。
在秦一柯交女朋友之前，把能占的便宜都占了，省的便宜别人。
裴清墨心里像是破罐子破摔地想。
但他不会这样。
他怕秦一柯知道了会讨厌他，哪怕是有万分之一的概率，他都不想要秦一柯讨厌他，哪怕秦一柯根本不会喜欢上他。
裴清墨抬起眼睫。
看见秦一柯专注于骑车和路况，没注意到自己，才敢在他看不见的背后，隔着衣服，落下一个很轻的吻。
这样。
应该就不会被讨厌了吧。
—
秦一柯挑的恐怖片。
他爸秦一也很喜欢看恐怖片，但属于又菜又爱玩的那种，又怕又要看，而秦一柯是真的拿恐怖片当下饭菜看的。
越恐怖。
他越喜欢。
至于裴清墨嘛——
从进电影院开始，他就握住了椅子扶手，电影开场的恐怖女鬼就吓得他脸色发白。
“要不我们不看了？”
秦一柯凑到他耳边小声地问。
裴清墨摇头，强装镇定道，“不用，我也不是很怕——”
“！”
裴清墨瞪大了眼。
电影屏幕上一个猩红的头颅正咧开嘴，露出没有牙齿的血盆大口，桀桀地，诡异地笑起来。
“啊啊啊！”
“妈妈我怕啊啊啊！”
“妈祖保佑啊啊！”
很多人都被吓得尖叫，有女生拉着男朋友的手跑了出去。
秦一柯先是捂住裴清墨的眼睛，把他半个人都揽到怀里，再捂住他的耳朵，轻声轻气地哄道，
“怕就躲我怀里，这些都是骗人的，特效妆和特效，其实没有那么恐怖，听不见声音，看不见这些血腥画面就不害怕了。”
“怕也没事。”
“哥在这里呢，没鬼敢来的。”
“……嗯。”
裴清墨轻轻应了声。
两只手都抱住秦一柯的腰，躲在他的怀里，闭着眼睛，心想，秦哥的怀里真的好暖啊。
后两排有个哥们羡慕地看着秦一柯。
影院里光线昏暗。
裴清墨长发，又长得漂亮，这哥们压根没看出来他是个男的，只觉得秦一柯真牛逼，这么漂亮的女朋友都追得到。
“噗呲——”
“噗呲——”
“兄弟——”
后肩膀被人碰了一下，秦一柯这才知道是叫的自己，但回头看过去，却是个不认识的。
“怎么了？”
“能不能请教一下，”这哥们挤眉弄眼的，“你咋交的这么漂亮的女朋友，哥们单身二十年了，追一个女孩黄一个。”
秦一柯愣了下，“他不是我女朋友。”
那哥们也愣了下，然后恍然大悟，“我懂，男朋友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