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地一声惊雷!
别说是杨持,就连向繁也露出惊讶的表情。
房间门口的青年,有着过分拔尖的面貌和出尘气质,但脸上却写满了厌恶。
“滚。”
傅掩雪快步走上前来,将杨持和向繁的距离分开。
向繁一个踉跄,险些没站稳。
杨持半是紧张半是惊喜地看着傅掩雪:“掩雪……你怎么回来了?”
傅掩雪只觉脑子要炸了,尤其是看着向繁逼近杨持的时候,呼吸也像是被攥紧了。
“我要是不回来,怎么看得到你和向繁暧昧不清?”
杨持身上一冷,他无措地摇头:“向总只是来看看敏敏……”
“傅总,你这话算是‘诽谤’了吧?”向繁整理好衣服,脸上挂着淡淡的笑,他目光从傅掩雪紧捏着杨持的手腕上挪开,语气充满了挑衅,“杨持是我的助理,我亲自提拔上来的助理家中出事,我作为领导,不应该来看看么?”
说罢,状似轻松地笑了笑:“还是说,傅总,你从来不关心下属的死活呢?”
“助理?!”傅掩雪压下了自己的声量,但依然敏锐地捕捉到了关键的信息,他看着杨持,声音仿佛凝结成冰,“杨持,你是不是忘记你答应过我什么了?”
“……”
剪不断理还乱。
杨持快速呼吸着。
现下的场景,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他从前和傅掩雪承诺过不会和向繁走得近,现在却成为了向繁的助理,无论怎么解释,都是一种狡辩。
这沉默的样子在傅掩雪眼中,无疑是默认。
“说话,杨持。”傅掩雪低声重复一遍。
他不愿意相信杨持骗他……
只要杨持否认,那么这件事就是向繁的有意构陷,他可以不对杨持生气。
杨持望着傅掩雪,他们靠得这样相近,两个人心中有千言万语,可现在却一句也无法诉诸于口。
“是。”杨持声音喑哑,“掩雪,我不想骗你,我现在的确是向总的助理。”
他清楚感觉到,傅掩雪的手上失了力气。
“傅总,虽然你和杨持关系特殊,但是据我所知,你们还没好到可以管辖对方的程度吧?”
向繁的语气永远那样云淡风轻,他仿佛无事一身轻的局外人,而不是挑起这场纷争的始作俑者。
“你什么意思?”面对向繁时,傅掩雪的态度恢复了冷淡,但是杨持能听出来,这样的冷淡之下,藏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怒火,“我和杨持的事,是我们之间的‘家事’,向繁,就算你是杨持的上司,现在应该滚的人是你才对吧?”
“‘家事’?”向繁不退反进,他脸上还有笑意,但看上去已经不似最初那般淡然,“杨持不是你的亲朋亦不是你的好友,你们算哪门子的‘家事’呢?”
他抬抬下巴,眼神里写满了嘲弄。
“除非你说,杨持是你的男朋友。”
“……”
傅掩雪捏紧了手。
男朋友?
杨持?
怎么可能呢?
杨持只是一个玩具而已,他怎么可能给一个玩具名分?向繁一定是傻了吧,才会说出这种可笑不堪的话来……这个圈子里,谁没点私生活上的秘密,他凭什么要为向繁的施压, 就给杨持一个名分呢?
这未免太过可笑。
“既然你们没有处在恋爱关系中,所以傅总,你应该适当地放放手才对吧。”向繁似乎早有预料,傅掩雪纠结的神情和杨持失望的表情,他尽收眼底,“毕竟,你们只是契约关系。”
契约关系。
从外人的口中说出来竟然是这样刺耳。
杨持主动松开了傅掩雪的手,他朝着退一步:“向总,我想在这里,我们并没有强调这段关系的必要……”他努力扯出个笑,看上去却像比哭还难看。
“对,就是契约关系。”傅掩雪一反常态,他知道向繁想要离间他和杨持的感情,想要杨持从他身边离开——但他笃定的是,杨持绝不会这样做。
刨除开杨持对他的喜欢,杨持天生感恩戴德的性格,不会白白“收了钱不干活”。
“我和杨持的契约,白纸黑字。”傅掩雪压下心虚翻涌,他注视着向繁,宛如注视着一个跳梁小丑,“所以不论我和杨持什么关系,我都有权主宰他。”
傅掩雪一把搂住了杨持的腰,杨持浑身一僵。
他对着向繁抬抬下巴,仿佛又恢复成那个掌控一切的天之骄子:“我拥有对杨持绝对的控制权,不论是他的生活,还是……他的身体。”
杨持闭上眼睛。
傅掩雪说的是实话,可是他却第一次感觉到了羞辱。
他不敢直视向繁的表情,仅仅只是因为,他把向繁当成自己的朋友。
如若是在陌生人面前,傅掩雪大谈他们之间的隐秘关系,他或许可以装作听不见也无所谓,但是在朋友面前,他对傅掩雪的感情却被傅掩雪踩在地上蹂躏,最后被傅掩雪嫌恶地踹开,附带着一声嘲笑。
身体不受控制,眼眶蔓延起酸涩。
杨持不反驳,傅掩雪说的是实话。他没有任何反驳的立场和理由。
向繁显然也不曾想到傅掩雪竟会说得如此露骨,在他印象中的傅掩雪,是那个会被写到各类报纸上得到正向评价的傅家小少爷,是那个神秘的冰山美人,也是那个雷厉风行的琛钢继承人。
可他们从来不会说明,傅掩雪还有这样恶劣冰冷的一面。
而杨持,无疑会是这样阴晴不定的性格下的牺牲品。
“是吗?”向繁不怒反笑,语调不急不缓,“那我还真是小看了傅总的掌控力了。不仅你能掌控我的下属,竟然还能把手伸到向家,掌控我妹妹的男朋友。”
杨持不可置信地看着向繁,而傅掩雪明显声音一抖。
“如果我没记错,当初傅总和杨舒景可是半个‘青梅竹马’吧。”向繁却没有停下的打算,傅掩雪的脸色变化成为他洋洋得意的催化剂,“照理说,傅总想要和谁玩点感情游戏,对象也不应该是杨持吧?杨舒景难道不是最合适的人选吗?”
他轻松地将傅掩雪和杨持之间定义成“感情游戏”。
杨持张开干涩的唇,他想要辩驳,但却发现一个词也说不出来。
这话听上去无比可笑,但实际不就是如此吗?
一场没头没尾的、教人发笑的游戏。
“难道是因为傅总得不到杨舒景,才会从同样出身在玉茗山的杨持身上找……”
“说够了?”
房间里的灯光很暗,为了照顾床上的病患,走廊上传来清脆的护士行走的声响,傅掩雪的表情暗在晦涩不明的光线中。
杨持的额头沁出冷汗。
向繁敛去了笑容,傅掩雪凛冽的气场就连他也无法抵御。
“杨持的确不算什么东西。”傅掩雪说。
此言一出,杨持和向繁都愣在原地。
“可就算是一只猫、一条狗,主人还没有腻歪,外人有什么权利插手?”傅掩雪说着,甚至轻轻笑了笑,他抚摸着杨持的脸,像是在抚摸着一件满意的商品,“你说呢?杨持。”
被傅掩雪触碰的地方仿佛有冰冷河水流过。
一点一点……完全侵蚀杨持的全部。
他是一座石像,更像一座沙塔。
只要被名叫“傅掩雪”的河流侵袭,那么他就会变得斑驳、腐朽、最后慢慢地坍塌。
杨持的呼吸很快,一次接着一次。
“……是。”杨持颤抖着应答,在昏暗灯光下,男人居然显得如此脆弱,“我……我是……属于掩雪的……”
属于掩雪的。
属于掩雪的……什么?
“杨持!”向繁想要呼唤他,“杨持,你可以拒绝他!”他上前一步,想要从傅掩雪手中将杨持带走,“无论如何,我都会帮你的!”
杨持却像灵魂被抽空了一样,他木木看着向繁,流出眼泪。
“不用了。”杨持眼神空洞,“向总,你已经帮我很多了。”
向繁急切地拽着他的手臂:“你现在是被傅掩雪蛊惑了,你不敢违抗他,但是现在是法治社会,你相信我,跟我走,他不敢把你怎么样!”
杨持摇头,掰开向繁的手。
他已经够丢人了,但他还勉强丢得起这个人。他和傅掩雪之间,谁对谁错已经没有办法区分。
“向总,你走吧。就像掩雪说的那样……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情。”
他不愿再牵连别人。
“杨持!”
杨持将向繁推出门外。他靠着冰冷的门扉,听着向繁的呼唤,但他只觉得头脑昏沉,滑坐在地上。
下一秒,他被一双手强硬地抱起来。
那双手白皙纤长、柔嫩却有力。
“唔!”
傅掩雪将杨持压在卫生间的门板上,双手同样被狠狠压制着,杨持浑身如陷桎梏,动弹不得。
傅掩雪却仿佛失去了引以为傲的自制,他可以看出向繁对杨持的处处维护,可是凭什么?杨持是他的,从一开始就应该是他的。
杨持必须在他身边。
无论什么方式,无论什么身份,无论什么结局。
“掩雪……疼……”
杨持无法逃脱,只能搂住傅掩雪的脖颈,他没有喝酒,却在身心俱疲下醉了。
他想要获得一个吻。
可傅掩雪却躲开了。
紧接着,他的脖子上泛起同样的、剧烈的痛楚。
“你是我的……不要想办法逃走……杨持……”
名为爱的魔咒响起了。
我知道,它将困住我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