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房间只保留到凌晨两点,困乏的前台递上房卡时瞄了一眼时间,一点五十五分。
灯都没开,房卡从指间滑脱,掉落在厚软的地毯上没发出任何声音。
薛宝添觉得自己大概是疯了,张弛急迫压过来的时候,他竟然自然地仰起头迎了上去。
张弛不是什么好学生,目前除了啃咬只会蛮横地掠夺。他很喜欢用手掌扣着薛宝添的颈项,感受着掌下凸起的喉结或缓或急地滑动,以及五指微收时,猎物的瑟瑟与讨好。
皮带弹开的声音惊醒了猎物。
薛宝添的手一把拉住了自己的裤子,畏惧和慌乱在眼中一闪而过。张弛的吻渐渐向上,最后落在他湿漉漉的鸦羽上:“只帮你,不做其他的。”
“你他妈说过男人在床上的话不能信。”
微微湿润的眸子里凶狠与脆弱复杂地交融在一起,被薛宝添绞着衣领的张弛,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一直对眼前这个男人抱有身体上的极大兴趣了,平日冷厉粗蛮、狂妄嚣张的薛宝添,在某些时刻展露出的不为人知的脆弱无助,以及任人欺辱的卑微与软弱,是会让人既上头又上瘾的。
如今那强撑的气势下,是颤抖的话音儿和软着的腰,他似乎在极力支撑着身体,以此避免再度偎入张弛怀中。
“男人床上的话不能信,这话你说过不止一次。”
张弛笑了一下:“那就不去床上。”
垂下眸子,男人将因淩疟产生的那点快意掩藏起来,他把薛宝添的身体调转了一个方向,让他的后脊与自己的胸膛紧密相贴。
“二百块,你要是乖乖听话,我今天只帮你,真的不做别的。”
“听你妈听…”
一直放在颈项上的手掌骤然向上,板着薛宝添的下颌向侧面偏头。张弛从后面吻了上去,很温柔,却并不让人放松。
“听话有听话的玩法,不乖有不乖的玩法,薛爷怎么选?”
“选个屁!”
加深了吻,张弛用佘轻扫敏感的上颚,贴着唇问:“怎么选?嗯?”
房间里静了很久,终于听到一声呢喃的妥协:“…你说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乖。”张弛离开那片柔软,继而贴着薛宝添的耳廓吩咐,“用手撑着墙壁,用力撑住。”
腰带的金属扣滑脱,垂坠的羊毛裤堆在脚面,干燥温热的掌心如同浩瀚无垠的腾格里沙漠,炎炎的烈日和漫卷的风沙,将薛宝添逼成一尾干瘪濒死,即将曝尸的鱼。
手臂实在支撑不住,薛宝添只能倾身用额头抵着墙壁,他有些心急:“快点。”
张弛吻了吻他汗津津的颈窝,低声哄他:“二百块,叫声对象来听听。”
可能实在难熬,也可能已经恍惚,薛宝添这回竟无恼意,他反手揽了张弛的颈子,用侧脸猫似的在男人下颌蹭了蹭,沙哑的声音透着罕见的娇软:“你帮帮我,对象。”
张弛恨不得将人揉进怀里,他本就全靠意志力撑着,如今被薛宝添一撩,像要爆炸一般,最后一根清醒的神识紧紧地绷着,似乎轻轻一拨就会崩断,便可由着性子做那个不讲信誉、出尔反尔之徒。
心性正在摇摆之间,门铃忽然大作,不算动听的声音将两个人从禁闭隔绝的世界拉扯出来,薛宝添迅速收回勾着张弛手臂,顺带向后一推那脑袋:“滚远点。”
张弛没与他计较,手里握着动了一下,听到了沉重的呼吸后才问:“这么晚会是谁?”
薛宝添没好脸色:“我怎么知道,客房服务吧,不用理。”
门铃又被按响,随后传来不轻不重的敲门声,一个甜度超标的女音透门而入:“薛哥,你在吗?我是菲菲。”
“菲…菲菲?”薛宝添身体猛然僵直,心里一惊,这才想起来,几个小时前自己为了写火,胡乱给一个曾经约过的女人发了信息,让她来这个房间赴约。
“草!”薛宝添暗骂自己猪脑子,竟让两个“情儿”撞上了,还他妈是跨性别的。
啪,房间的灯被蓦地拍开,薛宝添听张弛又问:“菲菲是谁?”
黑暗的神奇之处,在于它可以轻而易举地隐藏一切见不得光的龌龊、贪婪与扭曲的遇念,而那些见不光的东西一旦被明晃晃地展现在光亮之处,就会伴生尴尬、狼狈,又或羞恼愤恨。
薛宝添还被张弛拢在怀里,上身衣襟凌乱,下裑门户大开,关键处被人握着,快乐或者痛苦全都掌控于人。
这并不是很好的感觉,起码现在不是,他拍打了一下那手:“松开。”
“菲菲是谁?”张弛手上没动,口吻依旧温和,语速却又缓又迟,像风雨欲来前的最后宁静。
薛宝添正不上不下的吊着,自然听不出异常,对比张弛的衣衫完整,他又多出几分狼狈的恼意:“我马子,怎么了?我约她来的,她来了你就滚吧,没你什么事了。”
房间静了一瞬,才听到张弛的声音:“二百块,也就是说你这边撩着我,另一边却又找了别人?一边叫我对象,一边又称她为马子?而且人家来了就要赶我走?”
他从后面躬身抱着薛宝添,下巴搭在他的肩上,嘴唇似有似无地碰着男人颈项上的动脉,不知下一步是吻是咬,让人提心吊胆:“你说过会听话的,我也说过不乖有不乖的玩法。”
“弛哥!”薛宝添终于看到了张弛平静之下激涌的暗流,他讨好地摸了摸男人的手臂,力图挽回局面,“都是误会,我这就打发她走。”
酒店的房门被拉开了一条小缝,打扮入时的女人看着一脸灰败的薛宝添,率先开口:“薛哥,不好意思我来晚了,你给发我信息时我正在酒吧,身边太吵没听到。”
她推门进屋,却没成功。
“菲菲,你回去吧,我困了,今天就算了。”几句话让门缝里的薛宝添说得生无可恋。
“哥,我凌晨赶过来,屋子你都不让进?”女人露出了然的神色,“嫌我来得晚了,又找人了?哥,你这不是耍人玩呢吗?”她靠在门框上向室内张望,“我倒是想看看,是谁抢了我的生意。”
趴在门缝上的薛宝添被人一把拉回了屋子,继而出现在女人视线中的高大男人,向她微微颔首:“不算抢,本来就是我的。”
他伸手关门,看着女人无比震惊的表情,温和地说道:“天冷夜寒,回去路上小心。”
啪,门被关上,待愣怔的女人反应过来,躬身趴在门上就只听到门内憋憋屈屈的声音:“张弛,不是说今晚不做别的吗?”
“二百块,那是在你听话的前提下。”
屋子内的一阵声响让女人打了个哆嗦,她直起身子,茫然地找了几次方向,才快步走出深长的走廊……
翻了个身,薛宝添发出一声痛哼,全身的骨头好似都散了架,无一处不酸软,无一处不隐痛,尤其某个不可言说的部位,正用十分特殊的感觉告诉他昨晚发生了什么。
用力掀开头上的被子,明媚的阳光直扎入眼,薛宝添匆忙避开,好半晌才堪堪适应。
浑身绵软无力,他移动身体半靠在床头,嗓子干哑得厉害,角柜上有水,他伸手去拿。当自己的手臂出现在自己的视线中时,薛宝添心中一凛,忙将腕子举到眼前端详。
两个腕子上都扣了一圈红痕,与其他地方的冷白对比鲜明,脑子里昨晚记忆的残片一闪,薛宝添记起了一些不可描述的片段,他又踢了被子,抬起脚,果然脚踝上同样如此,甚至比手腕上的红痕还要严重一些。
拉开睡袍低头一看,薛宝添忍不住“草”了一声,大声怒吼:“张弛,你他妈给我滚出来!”
房间静悄悄的,没人。
环顾四周,只有水杯下压着一张纸条,上面的字迹歪歪扭扭:二百块,有急事,我先走了。昨晚…抱歉,会补偿你。阎(划掉)张弛。
按下语音键的手指微微颤抖,薛宝添在安静的房间内愤怒嘶吼:“张弛,我他妈不阉了你,这辈子薛爷和你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