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淳载着林述文,晃荡到了一座名不见经传的古镇风景区。木楼是仿秦风格修建,大部分店铺都空着,偶见有几家位置好的商铺开门,冷冷清清。
一座没有底蕴的人造景区,大概是新修建的关系,没什么人气。
所幸周围自然风景不错,依山傍水,远处重峦叠嶂,近处河流蜿蜒。
俩人找了一家的民宿,要了一间视野好的大床房。
压上身份证,林述文交定金。
贺淳想争,林述文说,“买了车,你还有钱?”
“还剩一点。”说着,观察林述文的脸色,没啥表情,贺淳想了想,蹭蹭鼻梁,“还是你付钱吧,你是我哥,你得养我。”
林述文:“……”
被贺淳叫哥哥的感觉很爽,林述文憋不住,嘴角偷偷扬起来。
前台姑娘递上房卡,狐疑地打量俩人。
林述文接过来,对她笑笑,小姑娘立刻脸红了。
贺淳一脸冷酷地揽住林述文,取走他手里的房卡,带他上楼找房间,楼梯爬到2楼,酸溜溜说,“你刚才笑那么温柔干嘛。”
“……”
“也对我笑一个。”
林述文没笑,在贺淳后脑勺不轻不重呼一巴掌,示意不要作。贺淳顺势一低头,脑袋抵在林述文肩膀上拱来拱去。
“你好烦啊。”林述文笑骂
“胡说,你不烦,你喜欢死我了。”
“走廊上有监控器。”
“随便他们看。”
哎。林述文叹气。
家里养的狗崽子太粘人,怎么办。
……
贺淳刷卡开门,民宿条件一般,家具泛着旧,但打扫得很干净,地板亮堂堂的,厕所很整洁。贺淳巡视一圈,最后推开雕花木窗通风。
“做爱不?”贺淳问。
林述文懒洋洋仰倒在床铺里,模棱两可地唔一声。
“唔什么唔?我听不懂,”
贺淳扑过去,沉重得身躯压得林述文‘噗’一声闷呼,“你……好重,起来!”
贺淳笑着用手肘撑起上身,把人虚虚困在胸膛下,“我发现,你最近,嗯。”
林述文撩起目光,“嗯什么嗯?我听不懂。”
“林述文,你发现没。”
“什么?”
“你以前,恨不得天天跟我滚在床上。”贺淳一手支下巴,一手去摸林述文的脸,“现在好像没那么,嗯,饥渴了。”
林述文:“……”
“是我的身体对你没吸引力了。”贺淳垂目,用指腹摩擦细腻的皮肤,“还是,除了做爱,平时看着我发呆,或者抱抱我,吃我给你做的饭,就能满足你了,嗯?”
“嗯。”林述文望着贺淳,点头。
贺淳一怔,呆呆的‘啊?’了一声。他本来只是逗逗林述文,根本没想到对方会承认。没想到林述文就这么坦坦荡荡地承认了,反倒变成贺淳不好意思。英俊硬朗的脸庞一点一点浮出红晕。
林述文勾唇一笑,捏住贺淳下巴轻佻地晃了晃,“从我身上起来,我们出去逛逛。”
“真不做?”
“不做。”
贺淳哼哼唧唧地起身,理理皱巴巴的衣服,跟在林述文身后出门,“你明明硬了的。”
“是的,硬了。”林述文说,“可是我饿了,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吃的。”
中午服务区的饭菜不好吃,挑剔的林述文没吃几口就放下了。
在贺淳看来,喂饱林述文的胃显然比喂饱林述文的屁股更重要,他不再埋怨,牵起林述文的手,“走,走走走,找地方吃饭。”
前台的姑娘见到两人从楼梯下来,抬眼望过去。见到他们交握的双手,多看了两眼,目光说不上厌恶,但不可避免地有一点怪异和别扭。等两人走出民宿大院,她重新低头,兴致缺缺刷手机。
景区里空空荡荡的,三三两两的游客在石板路铺成的小道里散步,黄昏的光把青灰色的石板镀上一层金。
一对夫妻牵着小孩,驻足在一间买手工艺的小摊前。全是全国景区同款的义乌货,但小孩子就喜欢这些花花绿绿的小玩意,拉着爸爸的手,脑袋往摊铺上凑。父母拗不过,买了个灰黑相间的小猫吊坠,小孩子开开心心握在手里把玩,也不知能有多久的新鲜劲。
“你喜欢?”贺淳见林述文盯着看,问,“要不也给你买个?”
林述文用脚背踹贺淳膝窝,后者夸张地哀嚎一声,半个身体歪倒过去,“残了,走不动,你抱我,要公主抱。”
“你够了。”林述文哭笑不得。
两人过分亲密的动作引来路人侧目,林述文用手肘戳贺淳肋骨,让他适可而止。
羊肠小巷,两侧墙壁长满青苔,墙沿伸出棕黑色的树枝,将天空划成不规则形,颇有几分古朴味道。穿越巷子尽头,是一片绵延的枫叶海,赤红色染满山坡,绚烂夺目。
这里大概是景区里人流聚集最多的地方了,不少游客聚集在观赏台前,用手机拍照。
不少情侣互相依偎,观赏这片在夕阳光辉下更加火热的枫叶。
“我帮你拍张照片,去,前面站着去。”贺淳掏出手机,拉着林述文朝里走。
林述文很少拍照,下意识想拒绝,见贺淳兴致勃勃的模样,复又闭上嘴。
“太严肃了。”贺淳琢磨着角度,“笑一个,嗯?”
林述文依靠着木质横栏,朝着贺淳微笑,漂亮的桃花眼在温暖的阳光里闪着光亮。贺淳在周围的阿姨们挤进相框的前一秒,摁下快门。
林述文好奇地看一眼贺淳折腾半天拍出来的照片。唔,很好,一米八三的个头,硬生生被一米九四的贺淳拍成了一米七……
林述文瞥一眼贺淳,果然,拍照技术很直男。
贺淳自己倒是很满意,照片里的林述文笑得很好看,他很喜欢。
“我们俩一起拍一张?”
林述文点头。
贺淳把手机调成自拍,揽住林述文肩膀,笑出一排整整齐齐的白牙。林述文在他旁边浅笑。贺淳不满意地挑眉,龇牙咧嘴道,“要把牙齿笑出来。”林述文只好配合地笑出牙齿,两人头挨着头,笑得傻逼兮兮又灿烂至极。
“行了吧?”林述文盯着照片。
“再来一张。”
贺淳侧头,在众目睽睽之下肆无忌惮地亲了林述文侧脸一口。喀嚓,照片里,是贺淳张扬肆意的英俊侧颜,和林述文一脸惊诧的呆样。
两个顶级大帅哥的出现本就吸引了众人的目光,贺淳这一亲,周围立刻响起高高低低的嘈杂。
有小女生压抑的低呼。
也有男生不削的鄙夷。
还有阿姨们悉悉索索的讨论声。
林述文:“……”
贺淳手机一收,揽着林述文,“走了,吃饭去。”
饭店崭新的牌坊上刻着‘周氏老字号饭馆’。
店里没什么客人,很是冷清。
林述文挑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可以看见外面的街景,还有高大的古树。
菜单里都是很普通的菜式,林述文看了一会儿,把菜单推给贺淳,让他来选。
“老板。”贺淳手指敲敲菜单,“你这的土鸡是真土鸡吗?”
“肯定啊。”老板是个四十出头的本地人,操着一口不标准的普通话,“自家后院养的,天天在小山坡上跑,现杀现做。”
“那行,来一个。”贺淳又点了几道菜,老板说太多了,你们吃不完,贺淳阔气地一和菜单,“吃不完,打包。”
林述文坐在对面笑,眼睛弯起来。
老板把菜单拿到后厨,遂回到店门前的椅子上坐着,支着二郎腿张望外面的游客。
大概是现杀现做的关系,除了几碟配菜,主菜土鸡煲汤迟迟不上。
林述文把绿油油的菜心吃了一半,老板有些不好意思地走过来,“唉,小伙子们久等了,很快就好。”
“我们不着急。”清炒菜心很好吃,林述文又夹了一根。
店里没客人,老板显得无聊,干脆坐在两人隔壁的餐桌上,闲聊,“你们是兄弟?”
林述文点头。
老板说:“长得不像。”
贺淳说,“一个像妈,一个像爸。”
老板理解地点点头。又开始叹气,说景区规模不大,客人很少留宿,生意不好做。
“您这的东西味道很好,景区再成熟点,肯定能火起来。”
老板一听,高兴道,“唉,不是我吹,且不提味道,光我这食材就是真的好,纯天然无公害,城里人吃不到。”
“就是。”林述文配合地点头。
“哎,我去后台帮你们看看鸡做得怎么样了,厨师手脚太慢了。”
二十分钟后,贺淳和林述文面前隔着一大锅香味扑鼻的土鸡煲汤,外加两杯老板附赠的自家酿的刺梨酒。
林述文抿了一小口酒,火辣辣的,很粗糙的味道。
“先喝点汤吃肉垫肚子,再喝酒。”贺淳说。
林述文把空荡荡的碗递给他,“好。”
两人吃着肉,喝着酒,东一句西一句的聊天,窗外月上枝头。
贺淳酒量不好,林述文酒量更烂。
酒其实并不好喝,但氛围好,两人都不知不觉喝了不少……当然,所谓不少,也不过贺淳大半杯,林述文小半杯。
吃饱喝足,林述文提着打包的剩菜,头昏脑胀地把脑袋抵在贺淳后背上。贺淳掏出手机付款结账,险些多摁一个零,幸亏被老板及时提醒。
“你们路上小心点啊。”老板揪心地看着这两人,心道现在小年轻们酒量也太渣了。
贺淳一摆手,示意没问题,稳着呢。
……
“贺淳。”走了一段路,林述文停下来。
“嗯?”贺淳脚下一顿,“难受?胃不舒服了?”
林述文捂着肚子迟钝地感受片刻,说,“没不舒服,就是吃撑了。”
“哦。”贺淳也呆呆的,过了一会儿,说,“要不我背你回去?”
“背得稳吗?”
“当然稳,要相信老公。”
林述文往贺淳背上爬,手腕里兜着剩菜。贺淳扶住他的屁股,迈腿横着走了三步。
“……”
“……”
“不行就放我下来吧。”
“我可以的。”贺淳深呼吸几下,这次走直了,背着林述文慢慢回民宿。
景区被重山环绕,深秋的夜晚,温度骤降。
手臂上挂着的打包盒晃啊晃,隐约还能闻到土鸡煲汤的香味。
林述文趴在宽厚温暖的背上,侧头看擦肩而过的行人,成双结对,或拖家带口。
“贺淳。”
“嗯?”
林述文把脸埋在平坦的肩膀里,闷闷地,小声问,“你喜欢小孩吗?”
“没什么特别的感觉。”贺淳说,“小孩子不爱干净脏脏的,还很吵。”
“哦。”
“哦,哦就没了?”
入夜的凉风一阵又一阵刮过,不知不觉将两人的酒意驱散了些许。
“我是觉得……你不是纯的,嗯,以后可能会遇到更合适的。”林述文断断续续,声音微不可闻,“结婚生子,也许更,嗯……”
贺淳轻笑一声,“你这是在为我着想?”
“……”
“让我猜猜你在想什么。”贺淳说,“我好喜欢他,我会不会影响他的未来,可能离开才是对的,现在脱身来得及,牺牲我自己,让他过更好的正常人的生活……嗯?是不是在想这些?一边委屈难过一边觉得自己真伟大?啊?”
林述文沉默。
“……”
贺淳低头望向两人重叠的影子,倏然停止脚步。
“林述文,老子警告你。”贺淳语气生硬,带上明显的怒意,嗓门都大了起来,“你平时少他妈瞎想,你总这样子,我真的会生气!”
这是林述文第一次被贺淳吼。
贺淳板起脸本就气势骇人,吼起人更是可怕,浑身散发着凶神恶煞的恐怖气场。
林述文肩膀一缩,焉了。
“错了没?”
“……错了。”
“跟我道歉!”
“对不起。”
贺淳不依不饶,“不够真诚,再来。”
“对不起。”林述文可怜兮兮地挂在贺淳背上,“我就是瞎问,我舍不得你。”
贺淳冷哼一声,这才满意了,托住林述文屁股朝背上怼了怼,继续上路。
“下次再敢这样,老子操得你下不来床。”
“嘿,好啊。”林述文笑起来。
贺淳说,“骚猫。”
林述文:“……喂。”
这次贺淳没道歉。
林述文抿唇,“你脸皮越来越厚了。”
“脸皮不厚怎么泡得了你?”
“还越来越凶了。”
“不是我凶,是你越来越娇气了。没发现么?你现在超乖的。”贺淳一脸认真,“养熟的猫都这样。”
林述文:“……”
又走了一会儿,林述文趴在贺淳背上,偷偷摸摸搞小动作,摸摸耳垂,又蹭蹭肩膀,或者手欠地戳硬梆梆的胸肌。
“想说什么,直说,老公听着呢。”
“嗯,贺淳……”
“叫老公。”咚,贺淳后脑勺挨了一抽。
“贺淳。”
“诶,在呢。”
林述文手指紧张地蜷缩,兜在臂弯里的打包盒随着贺淳的脚步一摇一晃,“你好奇我的过去吗?”
“不好奇。”贺淳侧头,用耳朵贴近林述文,两人脸挨着脸,“林述文,我真的不好奇,可如果你愿意,我想更了解你。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明白的。”
“你明白就好。”贺淳想了想,咧嘴一笑,“老公好吧?”
“好。”
贺淳说:“那喊声老公听听?”
林述文喊:“傻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