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身上沾了杨重镜气味的缘故,季楠这一觉睡得很沉,一直到天亮才被闹钟吵醒。
他很久没有这样晚起床,一时间都有些懵。到了车上,头还是晕的。昏昏沉沉,眼皮耷拉下去,想睡,又努力克制着不让自己闭上眼睛。
理智最终没能战胜困意,季楠头猛地一坠,随着车子的刹车惯性,仰倒在后座椅背,睡着了。
杨重镜全程看手机,实际上心不在焉的,后知后觉地感到车厢安静得过分。他用余光看了季楠一眼,刚想说些什么,就发现季楠居然在车上睡了过去。
季楠是真的累,这些天下来,基本没有真正意义上的休息过。他总是给自己施压,心里装的事情也多,精神和肉体是双重的枷锁。
杨重镜看着季楠沉睡的脸,一时间有些出神。
“师傅,麻烦把空调温度调高一点。”杨重镜压低声音,和司机说话。
司机抬眼看了眼后视镜,随后了然地点点头。
季楠的姿势别扭,不舒服到哪怕在睡梦中,都在无意识地皱着眉。
杨重镜盯了少时,指尖动了动,不自控地想要替他抚平眉间的褶皱。
他这样想,也的确这样做了。
和他记忆中一样,季楠的皮肤是柔软的,眉间温热,触碰到的手感很好,给人一种他这个人就是这样平和的错觉。
杨重镜只碰了一下,就触电般想收回自己的手。
只是这时候要收回来,已经晚了。
季楠睁开眼,长睫抖动,宛如蝴蝶振翅。杨重镜微微瞪大眼,和季楠四目相对,伸出去的那只手被轻轻抓住,不疼,却难以挣脱。
“哥哥,”季楠声音中还带着未完全清醒的沙哑,低低的,慵懒又随性。
他略微含笑,微眯着眼睛,脸侧着垂下去,留的些许长的发丝顺着这个动作滑过杨重镜的手心,牵连不断,带去点痒。
“我好困啊。”季楠说。
杨重镜被季楠这撒娇一样的语气打的措不及防,他呆愣住,甚至忘记了抽开自己被季楠攥住的手。
他喉结滚动,随后才反应过来,避开季楠望过来的,近乎灼热的注视。杨重镜用力偏开头,手腕也抽出来,故作镇定地看向车窗外,说:“那你继续睡一会儿。”
“还有一段路才到公司。”
季楠停在空中的手空落落的,他收回来,将指尖置于鼻尖下,很轻地嗅了嗅。
和昨晚他用的沐浴露是一个味道,清淡的柠檬香。
剩下的路程不多,杨重镜说完那句话没两分钟,车就稳稳当当停在了公司门口。
杨重镜罕见地感到尴尬,他不说话,试图借此掩盖自己碰上季楠时脑子的短路。
下车是他开的车门,所以季楠态度自然地挤到他这边来。
两人因此碰到一起,肩膀相抵时,杨重镜放在车门把上的手都一顿。
他觉得自己可能是病了,不然怎么会因为隔着衣服布料的,一个不经意间的触碰就感到燥热。脑子乱的不像话,语言中枢也烧断了似的,甚至蹦不出一句让季楠从他自己那边下车的推拒。
不知道是不是杨重镜的错觉,呼吸交错的那个瞬间,他闻到了季楠身上的味道。
和自己平常用的牌子很像。
这并不难联想,毕竟好巧不巧,他把那些东西落在了浴室里。季楠想用的话,也只是一件顺手的事。
“杨主管,我们到了。”
季楠跟在杨重镜后面,稍稍俯下身,又轻声问:“哥哥,你在发什么呆?”
杨重镜摇摇头,重新找回状态,说:“没事。”
天气不算好,持续的阴天,季楠坐在会议厅里,听窗外的雨声和那些人据理力争的争吵混合,烦的他耳朵“嗡嗡”疼。
项目推进的不太顺利,连带着季楠一起遭殃,被总部的负责人话里话外地讽刺, 就差没指着鼻子说他们拖了整个策划的后腿。
季楠没觉得有什么,装傻充愣一把好手,偶尔一句轻飘飘的话还回去,笑意盈盈的,让人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反倒是杨重镜看不下去,到了最后,没忍住呛声,在站着的负责人第不知道多少次拿业绩出来说事的时候,冷着张臭脸,出声道:“看数据的时候也顺便看看人名,眼睛生出来不是为了睁眼说瞎话的。”
这话一出,别说负责人,会议厅里其他人的脸色都随之一变。
也就季楠还是笑,甚至不自觉地加深几分,从刚刚的敷衍,变成发自内心。
季楠略微低下头,目光眷恋地落在杨重镜冷峻的侧脸。
他想,他怎么忘了,杨重镜从来都是这样的人,说话耿直得要命,压根不管对方的死活。
“哥哥,好凶哦。”季楠用气音小声说。
他丝毫不掩饰面上的得意,一副被保护了的姿态,像只开屏的花孔雀,和昨天蔫不拉几的样子截然不同,整个人都容光焕发起来。
“不好意思各位,”季楠站起身,顺势牵起杨重镜的手腕,微微颔首,用一种通知的语气,淡淡道:“我们有点事,先走了。”
留下一室茫然的众人面面相觑,负责人的脸都绿了,气的要当场发作,又被季楠的眼神杀的莫名憋了回去。
按照季楠的性子,他不太会当面跟人起冲突。成年人了,面子上总要好看,这几年在徐月身边呆着,也算收敛沉稳。
但如果杨重镜张扬,季楠也不介意和他一起,做个不符合圈子规矩的异类。
一个小小的负责人而已,给点面子,还真的把自己当回事,上纲上线了。
季楠不介意被这样说,但杨重镜不喜欢,那他当然也会给对方一点小小的惩戒,让他看看什么才叫真正的仗势欺人。
杨重镜被他拉着,几步跨出了这栋大楼。到了门口,杨重镜才松开一直紧抿着的唇,从季楠手中抽回自己的手,很突然地说:“抱歉。”
季楠被这声道歉砸的一懵,连带着唇角的笑意都淡了几分,而杨重镜接下来的话,才更让他的笑彻底消失。
“我太冲动了,给你惹麻烦了吗?”
季楠目光沉沉,很明显的心情不好,或者说很差。他什么时候见过这样的杨重镜,因为维护他,却要反过来和他说“抱歉。”
杨重镜才不应该是这样的,至少在季楠这里,不该是这样的。
理智上,季楠知道杨重镜是为了他好,情感上,却不可控地不断冒出负面情绪。
僵持了几秒,季楠率先败下阵来,他有点委屈地皱眉,嘟囔道:“才不是麻烦。”
季楠低下头,又重复强调,说:“一点都不麻烦。”
作者有话说:
好消息:码了两千的存稿
坏消息:断网没有保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