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书辞原本打算沐浴后带小瞎子和大王出去转转, 结果他一放松下来就懒得动弹了。
赶了几日的路,他虽然在大王背上睡得还算不错,但终归跟床没法比。
再加上自己混混沌沌的心情, 以及乱成一锅粥的脑子,谢书辞还是决定先休息一晚再说。
傍晚, 谢书辞摇了摇窗外的风铃,风铃垂着长长的流苏, 不一会儿, 店小二就敲响了谢书辞的房门。
“客官,有什么吩咐?”
谢书辞道:“我饿了, 有什么吃的吗?”
“当然有, 客官是在楼下用膳,还是小的给您送到房里来?”
谢书辞打了个哈欠, 说:“你们随便做一点, 送房间里来吧, 我懒得走了。对了,给我隔壁这屋也送点……算了,一会儿你问问他想吃什么吧。”
“好的, 小的明白了。”
谢书辞关上门, 听见店小二敲响了谢安的房门。
不多时,房间响起一阵铃铛声,随后门就被打开了。
两人低声交谈了几句,但是楼下琴声阵阵, 谢书辞没有听清, 也不知道谢安说了什么, 店小二应了声好, 就离开了。
“嗷!”
大王跑到谢书辞脚边求抱抱, 谢书辞弯腰将它抱了起来。
一柱香之后,店小二再次敲响了谢书辞的房门。
谢书辞打开门,店小二端着托盘走进房中,将几盘菜放在桌上,谢书辞看了一眼,都是自己爱吃的东西。
“客官,这里有一瓶药膏,您若是摔着哪儿了,用它涂抹在伤口处,不消片刻就能恢复。”店小二道。
谢书辞一怔,问道:“谁让你送来的?”
店小二避而不答,“客官请慢用,有什么需要的再叫小的。”
说完,店小二就退出房间,并带上了房门,然后走到了谢安的门前,两人交流了两句话,店小二就离开了。
谢书辞怔怔地看着一桌自己爱吃的菜色,以及桌边的白色小瓷瓶,心脏酸酸胀胀,除了小瞎子,谁还会让店小二送药来啊。
“谢小辞啊谢小辞,你真不是个东西,自己在这儿别别扭扭,还让人家担心。”
谢书辞低头嘟囔道,他鼻尖有些发酸,闷闷不乐。
好烦啊,明明之前跟小瞎子在一起他特别自然,怎么突然之间就变成这样了?
他一定要快点把自己的心态摆正!
“嗷……”
大王敏锐地察觉到了谢书辞低落的情绪,睁着明亮的眼睛,轻轻将爪子覆盖在谢书辞的手背上,像是在安慰一般。
入夜后,谢书辞也不想去看中央大堂美人献舞,就抱着大王躺在榻上,睁着眼睛思考人生。
大王在他怀里睡得香甜,无忧无虑的睡姿看得谢书辞羡慕极了,他曾经也是这么无忧无虑,做人好难啊,要是他也可以化形,可以变成狗狗就好了,小瞎子还喜欢狗狗呢,老是抱着大王不撒手,还不让自己抱。
想到这里,谢书辞心里的气无处撒,磨了磨牙,悄悄揪掉了大王的一根毛。
不知不觉间,客栈里的管弦声停止了,谢书辞看向窗外的天色,月亮悬悬地挂在漆黑的天空,周围只有七八颗闪烁的星星,它看起来那么的孤独。
“唉。”谢书辞叹了声气,不知道小瞎子睡着了没有。
前几天在落坊城的时候,自己和杜平生聊了一晚上,留他一个人在房间他就没睡好,不知道今天他睡不睡得着,一个人会不会害怕。
小瞎子明明看起来什么都不怕,居然会不敢一个人睡觉……谢书辞想着想着就不由自主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笑容又僵住了。
不是……
谢书辞十分懊恼,重重地拍了下自己的额头,嘴里念念有词:“小瞎子小瞎子,满脑子都是小瞎子,你中毒了啊你?他这么大个人了,自己睡觉还不会吗?用得着你操心?”
睡觉!
谢书辞愤愤地闭上眼睛,说不定明天一觉醒来自己就恢复正常了!
兴许是担心影响客人休息,夜间客栈里并无任何声响,在幽静的环境中,谢书辞明明感觉自己很疲惫,却无论如何也睡不着。
甚至因为太过安静,居然听到一墙之隔的房间里传来的铃铛声。
铃铛声微弱,并非一直摇晃,而更像是在榻上翻来覆去无法入睡,断断续续地响起来。
小瞎子果然没睡着。
谢书辞想给自己一巴掌,他自己心里别扭,干嘛要折磨小瞎子呢?折磨折磨自己不得了?
可到底,他还是不敢跟谢安共处一室,他不是不想,关键是,他真他妈不敢啊!
就这么熬到了天亮,谢书辞迷迷瞪瞪睡了一个时辰,就被一阵敲门声惊醒。
“嗷!”
大王这一晚上睡得可舒服了,一大早就舔了谢书辞一脸口水。
“噗!”谢书辞还没来得及睁开眼睛,就先把这小家伙推了下去,紧接着抹了抹脸,坐起来身来。
“谁啊,一大早的。”谢书辞翻身下床,趿拉着鞋子,睁着惺忪的睡眼,慢吞吞地去开门。
谢书辞打着哈欠拉开门,就看见门外笔挺地站着一个他念了整整一夜的小瞎子。
“谢、谢安?”
大早上睁开眼睛就看到谢安,谢书辞直接都懵了,他睡着之前思考该怎么去见他呢,结果他就一声不响地凑上来了。
“醒了吗?”谢安轻声问道。
他的语气和神情看起来都和平常一样,也不像是熬了夜的感觉。
“醒、醒了啊。”谢书辞看着他,目光有些呆滞。
靠!怎么谢安一点感觉都没有?就昨天那个氛围,他还以为他们俩……算是冷战了呢!
合着昨晚就自己一个人辗转反侧彻夜难眠?
啊!这算什么啊!
谢安看起来一点也不介意自己跟他分房睡嘛!
谢书辞闷闷不乐地低下头,转身走回了房中。
谢安跟在他身后走了进来,顺便关上了房门。
“昨夜睡得好吗?”谢安问道。
“好,怎么不好。”谢书辞有气无力地说,然后一头栽进了床榻。
“嗷嗷!”大王趴在谢书辞身边,一个劲儿地冲谢安叫唤。
窝和跌跌睡得特别好!
谢安神色淡淡,微微颔首,道:“那就好,洗漱一下,去吃饭吧。”
看到谢安这么坦率且一如往常,谢书辞忽然觉得纠结了一晚上的自己就是傻缺!
反正谢安也不会介意和他分开,那他纠结个屁啊,只要不和谢安睡一张床,他肯定迟早得把脑子里的傻逼念头丢出去。
“好。”
想到这里,谢书辞揉着眼睛坐了起来,他身为修道之人,一晚上没睡对身体没什么影响,“吃完了咱们去城里逛逛。”
“嗯。”
“嗷!”
洗漱后,两人一犬来到了前堂,让店小二上了些早点。
吃饭的间隙,中央大堂又响起了琴声,不少穿着华丽的男男女女在大堂里穿梭,看起来好不热闹。
谢书辞注意力转移得快,一会儿功夫就将烦恼抛之脑后,三两口吃完了东西,就带两人出了门。
这回谢书辞没让小瞎子戴斗笠,因为从来就没达到过他想要的效果,还适得其反了。
“好多人啊。”
看着长街两头熙熙攘攘的人群,谢书辞由衷地发出感叹。
大概是因为土壤的缘故,天竺城里的花朵十分茂盛,颜色也极其鲜艳,建筑物更是和普通城镇不同,花卉将地面和墙面染成五颜六色,天空白云万朵,人们衣着大胆,动物三两成群,像是一座存在于幻想中,在花簇中建成的小镇。
而且天竺城中不仅仅是风景美,放眼望去,无论老女老少,都是个顶个的好看。
而在美貌宛如百花齐放的天竺城中,谢安自身的光芒丝毫没有被淹没,他淡漠出尘的气质,在世间姹紫嫣红的色彩中,是独一的一抹纯粹圣洁的白色,自然格外地惹眼。
“紫色的蝴蝶!好好看啊!”谢书辞指着头顶一排翩翩飞过的蝴蝶,惊叹道。
大王扒拉着他的衣角,使劲往上蹦,“嗷!”
窝也要看!
谢安始终安静地跟在他身边,对于周围好奇的目光,不甚在意。
“公子,你摘下一朵花放在手心,它们会飞过来哦。”一个年轻的女子对谢书辞说道。
“是吗?我试试!”
谢书辞从路边摘下一朵野花,将它轻轻放在掌心然后托到半空,那群紫色的蝴蝶果真循着风中的花香,渐渐飞到谢书辞身边,盘旋在他头顶上空。
“好漂亮啊。”
一只大胆的蝴蝶停在他的指尖,去嗅了嗅花香。
“嗷!嗷!”
好好玩!我也要玩!
被狗子这么一吓,蝴蝶一下就飞走了。
谢书辞心情大好,笑吟吟地对谢安说:“谢安,你把手伸出来。”
谢安眉头微扬,略微有些迟疑,却还是将右手缓缓伸了出来。
谢书辞将一支轻飘飘的野花放在他掌心,手托住他的手背,抬到半空。
翩翩起舞的蝴蝶在空中飞呀飞,却始终没有朝谢安飞过来。
谢书辞疑惑地嘟囔道:“怎么回事?怎么不管用了?”
“嗷嗷!”
窝知道!
“嗷嗷嗷!”
因为这个人类的气息太可怕啦!小动物都会躲得远远哒!
谢安似乎也明白了他的用意,轻笑道:“再等等吧。”
说罢,他垂在身侧的右手盖住腰间的铃铛,接住铃铛上的小口,指尖用力一划,一滴鲜红的血液渗了出来。
“嗷!”
大王敏锐地闻到了这股异香,这个人类的血液好香,喝起来一定很甜!
与此同时,原本离得远远的蝴蝶,接二连三地朝谢安飞了过来,盘旋在他的周身,仿佛那滴血液对它们的吸引力,足以让它们忘却对于谢安的恐惧。
“飞过来了!”谢书辞一把抓住谢安的袖子,惊喜道。
谢安唇角微扬,“好看吗?”
“好看!”谢书辞点点头,发现一只蝴蝶停在了谢安掌心,大约是因为些微的痒,谢安下意识收拢五指。
“别动!”谢书辞赶紧制止他的动作。
谢安动作一顿。
谢书辞提醒道:“有只蓝色的蝴蝶在你手心里,你别把它捏死了。”
谢安神色怔了一下,他努力去感知掌心里让他有些不舒服的东西,像轻飘飘的羽毛一般,十分脆弱,比谢书辞还要脆弱。
谢书辞却说“你别把它捏死了”。
这么小的东西,这么微弱的东西,甚至不需要他动手,就能在转瞬间将它们挤压成粉末,他从来不在意任何人的生死,更别说是比人类更要渺小的生物。
而就是现在,谢书辞告诉他,不要伤害它。
他一个以杀戮证道的人,不仅要隐藏杀意,还要放任这种蝼蚁在自己身上逗留,不去伤害它们?
这么小小的一个东西,有什么存在的必要吗?
没有。
如果有人问他,他会斩钉截铁地说没有存在的必要,只有谢书辞才会在意其他人和这些蝼蚁的生死。
可是,听见谢书辞的话后,他渐渐放平五指,任由蝼蚁般的东西停靠在他的掌心。
他的动作些微生硬,看上去竟有种说不出的笨拙。
轻轻将掌心托在眼睛可以平视的地方,胳膊一动不动,僵硬无比,好似是怕自己一个动作太大,就将手心里的东西碾了个粉碎。
“噗——”
谢书辞看到他僵硬的动作,不由地嗤笑一声,说:“别紧张,它又没有牙齿,不会咬你的。”
谢安无奈地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等蝴蝶飞去,谢安不着痕迹地松了一口气。
兴许是鲜少看见谢安这副模样,谢书辞想发现了新大陆似的,不怀好意地撞了撞他的肩膀,“喂,谢安,你不会害怕这种昆虫类的小东西吧?”
“嗷?”
大王听后不解地歪了歪脑袋。
它感觉爹爹对这个人类的误解有点深吖。
这个人类怕什么?怕不小心弄死它了嘛?
爹爹你清醒清醒呀。
“没有。”谢安道。
“是吗?怕就说嘛,没什么大不……我去!”谢书辞话音未落,后方不知道从哪儿蹿出一个人,在人群中横冲直撞的,撞得谢书辞一趔趄,扶着谢安的肩膀才没栽到他身上去。
“谁啊?”谢书辞拧紧眉头,回头看去。
那人佝偻着身子穿梭在人群中,看不清模样。
后方几个彪形大汉追了上来,谢书辞躲避不及,被谢安一把扣住腰,旋了个身子,堪堪避开几人。
“他娘的,又让这傻子钻了空子!”其中一人怒骂道。
“这回让我逮到他,我非活活打死他不可!”
谢安蹙着眉头,神情有些不悦。
谢书辞落地后,越过谢安的肩膀朝前看去,那几个大汉见傻子身影消失在人群中,直接两步蹬墙跳上屋顶,站在高处往下方看了一眼,立刻指着下面:“他在那儿!”
其他大汉一见,纷纷朝那里涌了过去。
不多时,前方响起了谩骂与唏嘘声。
“不好意思,麻烦让一下。”谢书辞正好奇地伸长脖子,就听见身后传来一个小女孩的声音。
“哦,好。”谢书辞回头看了一眼,立刻将路让开。
“多谢。”小姑娘约莫十一二岁,虽年纪轻轻,却已有倾城之貌,她颇为沉稳地朝谢书辞道谢,随后急匆匆地离开了。
小姑娘穿着一身雪青色长裙,满头青丝被一根簪花固定,她虽想极力保持仪态万方,但仍看得出气息不稳,脚步匆匆。
“住手!”
走到那群大汉身后,小姑娘攥紧裙边,声音颤抖地喊停了众人。
“走,我们去看看。”
谢书辞抱起大王,丢进谢安怀里,和其他路人一起围了过去,看热闹。
听见她的声音,几位大汉停下了拳打脚踢的动作,纷纷回过头来。
谢书辞趁机往地上看了一眼,那个撞了他的傻子正抱着脑袋蜷缩在地上,明明被一堆人殴打,却一声也不吭。
“仙兰姑娘,这件事与你无关,他这是第四次到我店里偷萱草香,要是不把他打怕了,他下一次还敢来!”一位大汉道。
小姑娘往地上看了一眼,神情有些难以掩饰的担忧,对大汉道:“他是傻子,打不怕的,你们打了他,他下回还是会去偷。”
大汉一听,立马瞪起双眼,“那我就剁了他的双手双脚!让他再敢……”
“他偷了你多少东西?我替他付钱。”“这……仙兰姑娘,你这是干什么?”
小姑娘从怀中拿出一个荷包,取出一锭银子来,递给大汉,说:“他是我的朋友,以后他再找你们拿萱草香,你给他便是。”
一见银子,大汉立马笑开了花,点头哈腰地接了过来。
“原来他是仙兰姑娘的朋友啊,误会,实在是误会!”
看到这里,谢书辞碰了碰旁边的路人,问道:“萱草香是什么啊?”
“你不是天竺城的人吧?那是一种常见的香料。”
这时,路人道:“萱草香不算是什么难以制成的香料,仙兰姑娘一出手就是五十两,他怎么敢收啊!”
“那地上的傻子是什么人啊?”谢书辞问道。
“不清楚,好像没怎么见过。”
“你们走吧。”仙兰姑娘道。
“好嘞,兄弟们,走了,回头请大家吃烧酒!”
等几位大汉离去,来往的路人便也散了。
仙兰姑娘走到傻子身边,她神情复杂,蹲下。身碰了碰傻子肩膀,叹息道:“你傻不傻,拿到萱草香有何用?她不会再回来了。”
傻子不知道听懂她的话没有,慢慢将抱着脑袋的手放了下来,他的手心里紧紧攥着一个皱巴巴小香包,对于身上的伤痕和污渍看也不看,用手小心翼翼地抚平香包上的褶皱,一下接着一下,不知疼痛和疲惫。
仙兰姑娘见状,俯下身去扶他的胳膊,想将他从地上立起来,可她力气实在太小,对方又是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自然是没什么作用。
“起来,我带你去医馆。”
傻子蓬头垢面下的双眼,却只是紧紧看着手中小小的香包,一点都舍不得移开视线。
“我帮你吧。”
谢书辞实在看不下去她一个小姑娘白费力气,于是上前说道。
仙兰姑娘愣了一下,抬头看向谢书辞,谢书辞朝她和善地笑了一下。
“多谢。”仙兰姑娘朝他点了下头。
谢书辞架住男人的胳膊,好在男人并未挣扎,轻松地就被他提了起来。
怕男人压坏谢书辞那个小身板,仙兰姑娘立刻扶住了男人的另一边手臂。
谢书辞见后不得不觉得佩服,这傻子身上又脏又臭,她一个穿得干干净净的小姑娘也不嫌弃。
谢书辞将傻子架到一旁坐着,问仙兰姑娘:“你要送他去医馆吗?”
仙兰姑娘有些为难,皱起一双眉头,朝谢书辞拱手道:“他不会跟我去医馆,公子,能否麻烦你在此地稍等片刻,帮我看着他,我去买点药膏来。”
两人谈话间,这傻子捧着香包又想往地上缩,谢书辞连忙把他按住,对仙兰姑娘说:“我包里有药膏,他应该能用,得麻烦你拿一下。”
“多谢公子。”
仙兰姑娘走到谢书辞身后,小手拉开谢书辞的佩囊,见里面瓶瓶罐罐很多,不由迟疑了起来。
谢书辞双手腾不出来,提醒道:“那瓶白色的,小的瓶子。”
小姑娘为难地看着一堆瓶瓶罐罐,不知道该怎么下手。
“找不到吗?不应该啊,我包里好像只有一个白色的瓷瓶,应该很明显的。”谢书辞道。
闻言,仙兰姑娘神色一黯,手指不由自主地抓紧佩囊,低声道:“对不起,我天生看不见颜色,我……”
谢书辞怔住了,心脏忽地向下沉了一下,他忙喊道:“谢安,过来帮忙搭把手。”
谢安没说话,放下怀里的大王,将它往前推了一下。大王幽怨地回头看了他一眼,随后变回原形,用身子将傻子挡在墙上。
雪兰姑娘被突如其来的大狼吓了一跳,松开谢书辞往后退了一步,小脸煞白。谢书辞见状安慰道:“别怕,它其实就是条长得凶的狗,性格很温顺。”
大王:“……”
跌跌,窝不是狗!
雪兰姑娘仍是怯怯地看着它,不敢上前。
谢书辞便道:“大王,来,给她吐个舌头。”
大王:“……”
大王性子软的很,对谢书辞几乎言听计从,虽然有点不情愿,它还是高高兴兴地向人类小姑娘吐了吐舌头。
这个人类小姑娘身上的气味好好闻,和某个人类不同,闻起来就很凶,哼!
赤雪狼吐起舌头来憨态可掬,雪兰姑娘虽性格沉稳,但年纪毕竟不大,见大王长得高大威猛却格外听话,在好奇心的趋势下,她小心翼翼地上前半步,朝大王伸出一只手,想摸摸它看起来就很柔软的毛发。
小姑娘长得漂亮,看着大王眼睛亮晶晶的,大王这厮精得很,知道怎么讨人喜欢,在小丫头手还没摸上来的时候,就屈下脑袋去蹭了蹭她的掌心。
当软绵绵的触感从掌心传来时,小丫头双眼一亮,随后又像受了惊似的,下意识将手收了回来,看向谢书辞,问道:“请问,我可以摸它吗?”
“可以,你还可以用力一点,摸它脖子那一块儿,它特别喜欢。”谢书辞道。
“谢谢!”
小丫头一听,顿时露出一抹开心的笑来。
将手掌轻轻贴在大王的脖子上,大王享受地仰起脑袋,小丫头顺着它的毛发抚了两下,登时就有点爱不释手了。
谢书辞看着小丫头开心的笑容,心中不禁觉得叹息。
小丫头连白色都分辨不出来,是色盲里最为严重的全色盲,一种先天性疾病,没有办法治愈,她的眼中只有阴暗之分,没有颜色区别。
在这个百花齐放万紫千红的天竺城,小丫头从出生到现在,却从未见过任何一片属于它的色彩。
难怪她小小年纪不见一丝活泼,反而是一身不同于这个年龄的沉稳。
“它是赤雪狼,名字叫大王,它很喜欢人类。”谢书辞道。
“赤雪狼?我在书中见过,书里说,它们左耳的毛发是红色的,像鲜血一样的红色。”
小丫头看着大王的左耳,神色迷茫:
“红色……是什么颜色呢。”
“红色……”谢书辞下意识地想解答这个问题。
红色是朱砂的颜色;
红色是晚霞的颜色;
红色是很多东西的颜色。
可无论他想了再多,却也无法用文字向小丫头叙述,红色到底是什么样的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