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静谧无声,月色朦胧地洒在大地之上。
不知是不是因为谢书辞心境苍凉,还是因为临走前看向谢安的最后一眼让他印象深刻,看着天边披着薄薄雾衣的月亮,他总觉得洒下来的光,掺杂着一抹不太明显的血色。
就像是血色飞溅到半空留下的一道微弱的痕迹。
在赶往机阅城途中,谢书辞从楚归意口中得知了谢安走火入魔的来龙去脉,包括他心中对于自己汹涌的杀意,以及这段时间以来他身体虚弱的原因。
谢书辞听完后沉默了许久,他想起了自己曾在谢安身上感觉到的那股毁灭般的疼痛,仅仅只是一瞬间,就让谢书辞无法忍受,他实在难以想象,从天竺城到这里,一直陪在他身边与他形影不离的小瞎子,原来每时每刻都在承受身体里传来的仿佛要将人活活撕碎一般的痛苦。
离自己越近,他就会越痛,越是喜欢自己,他就会越是想杀了自己。即便如此,他依旧忍着身体的疼痛喜欢着谢书辞,若不是今日在伏魔阵的影响下,谢书辞怀疑,他从头到尾都不打算让自己知道。
想起这段时间以来,他对自己的忽冷忽热,想起自己与他置气之后,将他一个人丢在船舱里面,他当时在想什么呢?疼吗?他是庆幸自己离开,还是希望自己陪在他身边?
每当和谢安闹别扭的时候,谢书辞总会负气地想,自己那么喜欢他,但是他的喜欢根本比不上自己对他的喜欢。所以谢书辞总是喜欢做一些幼稚的行为来试探谢安对他的感情,谢安总是顺着他,明明自己承受着这么巨大的痛苦,却什么都不肯说,谢书辞想要什么反馈,他就给谢书辞什么反馈。
他对谢书辞的喜欢,一点都不比谢书辞对他的喜欢少,甚至于,要是换做谢书辞一靠近他就会疼,谢书辞不敢保证,自己仍然能坚定地留在他身边,坚定地给他他想要的安全感。
谢书辞的心好疼,他好想立刻回到谢安身边,抱着他,跟他说说话。
可当他们赶到城门时,门口只剩下血迹斑斑的废墟,地上躺着几具悄无声息的尸体,尸体的衣服已经被鲜血染得看不清原样,谢书辞踉跄地走上前,他有些不敢靠近,不是因为对死亡的恐惧,而是害怕他会看到一张万分熟悉的脸。
如果是谢安怎么办?如果谢安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怎么办?谢书辞根本不敢想象,要是谢安出了什么事,他该怎么样。
“嗷!”
大王跑到一片干涸的血迹前,朝谢书辞叫了两声。
谢书辞深吸一口气,走到大王身边,看向地面触目惊心的血迹,血色浸入沙土之中,在风干后呈黑褐色。
与此同时,楚闻风查看了周围几具尸体,说道:“不是谢安,他应该还活着。”
谢书辞紧盯着地上的血迹,像针一样扎着他的眼睛,但他没有移开视线,他要体会这股疼痛,记住这股疼痛,他现在所感受到的痛,甚至还不及谢安的千分之一。
他脑海里不禁想起,昏迷之前,水神大人对他说的那番话。
天命。
去你妈的天命,去你妈的规则,去你妈的杀戮道,老子死都不怕了,还怕什么天命?
“书辞。”
楚归意走到城门之下,回头看向谢书辞。
谢书辞揉了揉大王的脑袋,“走。”
“嗷!”
走到楚归意身边,谢书辞发现城墙外笼罩着一张屏障,他将手覆盖上去,屏障上立刻出现红色波纹一样的痕迹。
微弱的灵力贴在谢书辞掌心,他感觉异常熟悉。
楚归意道:“谢小公子在此处设下了结界。”
谢书辞怔愣地看着面前的屏障,心中传来碎裂的刺痛。
他流了这么多血,受了那么重的伤,不惜挑断自己的双脚、不惜封印自己的佩剑,独自一人面对邓行森和众多修士,他怎么会还有力气给整个机阅城设下结界?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是担心自己一旦恢复力气,就会追上谢书辞吗?是因为这样吗?
除此之外,谢书辞找不到更好的理由。
谢书辞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但他很少会有这种情况,在当下的每一刻,谢书辞的心都陷在一种被火焰灼烧的煎熬中,他想立刻见到谢安,他想马上去谢安身边,去他妈的规则,总有办法的,一定会有办法的。
谢书辞放出一缕灵力,融进屏障之中,尝试着打开这道屏障,只可惜,结界比谢书辞想象得更要坚固,凭他根本无法撼动。
“谢安还活着。”谢书辞咬牙道,至少,他还活着。
楚归意偏头看着谢书辞,书辞真的变了,他经历的一点一滴,都在无形中促使着他的变化。
他从来不觉得书辞缺乏勇气,他缺乏的是内心中对自己的认可。
“大王,你能撕开吗?”谢书辞低头问道。
“嗷!”大王回应一声,正要卯足了劲往结界上撞的时候,楚归意叫住了它。
“不必。”楚归意说道,“你们打不开的。”
谢书辞紧咬牙关,“我拿青铜鼎撞开。”
“不行,这是谢小公子消耗本源设下的结界,若是结界受到重创,会连累到他的身体。”
谢书辞眼睛泛酸,可他知道哭没有用,眼泪没有用,它们都不能让谢书辞立刻回到谢安身边。
“嗷……”大王看着谢书辞,低声呜咽一声。
楚归意叹道:“我有办法。”
谢书辞眼眶一热,看向楚归意,颤抖着声线说:“我想进去……我怕他会死……”
楚归意忍不住伸手替他擦掉眼泪,“书辞,你听我说。我能做到在不伤害谢小公子的情况下,只有你和大王能进去,其他的,我帮不了你了。谢小公子兴许还会伤害你,你要保护好自己。”
“嗯……”谢书辞浑身颤抖着,明知哭泣和眼泪无用,他却无法控制自己,“谢谢你。”
大王变回一条小狗,被谢书辞抱在怀里。
楚归意神色冷峻地站在结界前,双手在胸前简单结印,千丝万缕的灵力在他指尖涌动,如同丝线一般,缓缓吸附在结界之上。
周围吹来一道温和的风,温柔地摩挲着谢书辞的眼角。
“大师兄修的是清风道。”楚闻风神色复杂道。
清风道……
灵力在结界上留下一点痕迹,清风顺势吹了进去。
风吹起楚归意的衣袍,携带着他的灵力,吹进结界之中,在结界里留一下一道一人宽的缝隙。
可事实看上去并没有那么轻松,仅仅是这道缝隙,就已经让楚归意满头大汗。
“书辞,走。”楚归意道。
谢书辞抿紧唇瓣,抱紧怀里的大王,朝他点了点头,逐渐朝那道缝隙靠近。
清风是一种只能感受而看不见的东西。
无论是天空吹来的风,还是没心吹起的风。
性如清风,来如清风,去如清风。
一道温和的风扶着谢书辞的后背,仿佛是一只温厚的手掌,温柔地、坚定地将谢书辞推进了缝隙之中。
在谢书辞落地的一瞬间,结界上的缝隙愈合。
机阅城中安静得吓人,天边的月亮泛着红色的光晕,四周是令人毛骨悚然的黑暗。
鼻尖萦绕着令人作呕的血腥气味,这就像是一记闷锤砸在谢书辞脑袋上。
谢书辞片刻不敢耽误,将大王放了下去,大王立刻变回原型,身上伤口已经完全愈合,谢书辞跳到它背上,一抹眼泪,“带我去找谢安。”
“嗷!!”
——
或许今日发生的事,给他留下了巨大的冲击。
脑海里不断回忆起,谢书辞背对着他跪在地上的时候,看到那条狗受伤,他会是什么表情呢?
他会恨自己吗。
明明答应过他,不会再伤害其他人,可偏偏在他面前,伤了他喜欢的东西。
当赤霄剑穿过他胸膛的时候,他在想什么?
他的背影始终在谢安脑海中挥之不去。
——辟邪,你会食言吗。
“吾从不食言。”
从不食言。
这是不是代表,就算他今日死在这里,待日后轮回册现世那一日,谢书辞依旧能够活下来呢。
今日的事,日后终究还会发生。
只要自己还活着,谢书辞迟早有一日还是会死在自己手里。
若今日谢书辞能活下来,是因为般夏隐留给他的一道印记,可日后呢?日后,还有谁能救谢书辞?
他和谢书辞只能活一个。
那就让谢书辞活下去吧。
谢书辞会记住他,会一辈子放不下他,会永远不可能再喜欢上别人了。
谢安低笑起来,他撑着膝盖从地上站了起来。
他就是这么自私,就算他死了,就算他消失了,他也要谢书辞是他的,永远只能是他的,永远喜欢他,永远放不下他。
“司空业!你疯了吗?!”
不远处,一道怒吼声响了起来。
“抱歉,今日萧寻不能死。”司空业轻慢地笑道。
“你疯了!你彻底疯了!他走火入魔了!杀了这么多修士,你居然还敢阻止我们?你就不怕司命阁降罪吗?!”
“若你们死在这里,司命阁怎么会知道这件事呢。”
“你……”
谢安站了起来,一把剑刺穿他的腰腹,鲜血几乎已经凝固,和伤口焊在了一起。
谢安却像不知疼痛,手握住剑柄,猛地将剑刃从伤口中抽了出来,鲜血顿时飞溅起来,干涸的血痂带出一串血肉。
该给谢书辞留下什么印象深刻的礼物呢。如果不能让他一直喜欢自己,那就让他怕到不敢再喜欢别人就好了。
不知是不是想起了谢书辞曾经说过的话,他情不自禁地闷笑起来。
其实谢书辞没说错,他不是正常人,他的思维和正常人不一样。
他不在乎世人的生死,所有人在他眼里都如蝼蚁一般,如果踩死一堆蝼蚁,能给谢书辞留下不可磨灭的阴影,他何乐而不为呢?
剑尖从地面擦过,发出一阵刺耳的声音。
城中百姓早已被惊动,各自躲在房间中不敢发出声响。
可他们的气息那么清晰,谢安怎会察觉不到呢?
如果杀了他们,谢书辞会害怕吗?
他会有多害怕呢?是不是就连睡梦中都会梦到自己?那会是噩梦吧?然后他会像平常一样,做了噩梦蜷缩在他怀里,喜欢将额头贴在他的脖子上,醒来后看见他就在身边,万分依赖地窝进他怀里。
谢安的脚步渐渐停了下来。
他闭上双眼,发现自己做不到了。
即使已经抱着必死的决心,在这最后的时刻,他依然会抱有一丝希望,如果手里再沾上无辜之人的鲜血,谢书辞还愿意被他触摸吗。
好想见他。
如果,自己没有修杀戮道就好了。
被别人控制也无所谓,成为天道手里的工具也无所谓,职责让他解救天下苍生也无所谓。
只要能跟他在一起……
为什么不能早一点认识他呢。
为什么不能早一点出现呢。
谢书辞……谢书辞……
沾满鲜血的剑刃从他手中掉落,哐当一声砸在脚边。
他靠着一片废墟,慢慢滑坐下来。
不远处刀剑嘶鸣,刀光剑影,他却仿佛并不在意。
他垂眸看向腰间悬挂的铃铛与桃枝,眸中闪过一丝柔软,将桃枝取下来,揉捻在指尖,鲜血染红的桃瓣,闪烁着若有似无的光芒。
喝了他太多的血,已经快成型了。
“萧寻已是强弩之末,拖住司空业,我必定能将他诛杀在此地!”
“是!”
众人闻言,纷纷以血肉之躯挡在司空业面前。
司空业就算修为再高,也难以双手敌百拳,身上受了大大小小的伤,浑身紧绷,眼神深沉,这人平时轻佻之际,如今那双充满异域感的眸子冷了下来,整个人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萧寻是一座密境,在他探索到自己想要的宝藏之前,绝对不会允许他消失。
“你们杀不了他。”
杀戮道最强的是大成期,几乎可以比拟飞升期的修士,萧寻绝对不会那么轻易死在别人手里,即便他如今身受重伤。
只是,司空业能感觉到,萧寻周身气息已经变得平静下来,风平浪静,无谓生死。
他若不想死,别人自然杀不了他。
可是,他们都非常清楚,萧寻根本不在意生死,他既然能修杀戮道,求的就必然不是永生
怕就怕在,他无谓生死。
在谢书辞和他之间,必须有一个要死。
邓行森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来到谢安面前时,谢安垂眸看着指尖的桃枝,神色淡淡,波澜不惊。
邓行森狐疑地看着他,不敢冒然靠近。
谢安似是不愿意再将眼神分给其他人,淡淡道:“你想杀我只有今日。”
邓行森身体一震。
长风自遥远的地方吹了过来,风中传来一阵清脆悦耳的铃铛声。
谢安呼吸一滞,揉捻着桃枝的动作顿了下来,他难以置信地抬起头来,眼睛怔怔地看向一个方向。
风声卷过满地废墟,发出鬼魅一般的呼啸声。
在风声和刀剑碰撞的音色中,一道铃铛的响声由远及近,万般清晰。
谢安唇瓣微弱地颤抖起来,那双漆黑的眸子仿佛点上了一簇火焰,异常的明亮。
他垂下头,渐渐发出低笑声,那笑声畅快疯狂,透着一抹快意。
从降生的那一刻开始,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肆意地笑过。
愉悦的情绪从胸膛向身体蔓延,覆盖了他身体里的疲惫与伤痛。
心中的那一抹欢喜像春天的野草,在他心里肆意地生长,片刻就布满身上每一寸血肉。
他指尖溢出一缕灵力,融于桃枝之中,掌中桃枝光芒大盛,他却不慌不忙,将桃枝重新别回了腰间。
做完一切,他抬起头来,看向一脸警惕看着他的邓行森,笑说:“犹豫什么?不怕我反悔吗?动手吧。”
邓行森攥紧手里的佩剑,浑身僵硬不止,他不清楚萧寻葫芦里卖得什么药,但是他清楚一点,今日他和萧寻必定有一个会死。
而且,今日以后,逍遥门恐怕再也找不到更好的机会了。
萧寻早已走火入魔,却硬生生压着天性没有爆发,若是今日不能杀了他,来日死的就是逍遥门一门!
他必须要杀了他萧寻!无论他现在的妥协是有意为之还是如何,他必须要将计就计!
“去死吧!”邓行森怒喝一声,手持长剑朝谢安刺了过去。
可出乎意料的是,在这生死的关头,谢安脸上的笑意却是更盛了一些。
“谢安——!!!”
谢书辞肝肠寸断地喊声撕裂长空,在静谧的夜空中响起,音色中的痛苦与不安几乎令人鸡皮疙瘩立了起来。
谢书辞看见他的小瞎子毫无反抗之力地坐在地上,而邓行森却已挥起长剑,朝他心口刺了过去。
那一瞬间,谢书辞目眦尽裂,声音冲破喉咙,心脏几乎要被一只手活活刨开。
“噗嗤——”
长剑没入血肉之中,鲜血融合了鲜血,漫天血色烧红了谢书辞的眼睛,他双腿一软,竟直直从狼背上滚了下来。
“谢安……”
苦涩的眼泪流入口中,谢书辞眼睁睁地看着那个方向,四肢短暂地失去了力气。
“啊!!!”
谢书辞大叫一声,一具尸体躺在他前面,手里握着一柄血迹斑斑的剑,谢书辞灵力催动剑刃,从昏暗的空中划过,一缕剑光穿过打斗的人群,迅速、果断、决绝地飞向邓行森,狠狠地、狠狠地刺穿了他的心脏位置。
还嫌不够似的,没入他心脏的剑刃竟绞着他的血肉,在伤口翻转一圈,血肉被撕烂,伤口迅速扩大。
邓行森身形一震,长剑脱手而去,身体向后倒了过去,被谢书辞一剑瞬间毙命!
“大王!”谢书辞翻身坐了起来。
“嗷!”狼啸声震耳欲聋,它低下头来,谢书辞一把抱住他的脖子,借力翻到它背上。
“走!”
“嗷!”
赤雪狼如离弦之箭,从众人头顶跃过,势如破竹奔向谢安。
长剑仍然没在他胸口中,他虚虚地合上双眼,看着谢书辞的身影离自己越来越近。
“谢安!”
谢书辞焦急的声音响起,谢安笑了一下。
他渐渐合上了双眼,谢书辞会原谅他吧?他总是那么心软,那么傻。
“谢安……谢安……”
靠近之后,谢书辞从大王背上跳了下来,扑到谢安身边,捧起他的脸,手指擦掉他唇边的鲜血,“你怎么样?你怎么样?”
谢安眼睛睁开一条缝隙,“药……”
“药……”
谢书辞忙从小佩囊里翻出瓶子,他的双手颤抖不已,足足尝试好几次,才成功拿出一颗回魂丹给谢安喂了进去。
目光触及他胸口的长剑,谢书辞绷紧唇线,将双手覆盖上去,催动灵力为他疗伤。
大王则用高大的身躯挡在两人面前。
与此同时,谢书辞发现倒在身边的邓行森的尸体发出一阵幽蓝的光芒,熟悉的气息从他体内涌了出来,缕缕蓝色灵力挣脱他的身体,逐渐飞向高空,消失在了茫茫月色之中。
大王也像有所察觉一般,疑惑地“嗷”了一声。
和水神大人的气味好像啊。
谢书辞心中一沉,却不敢分出精力,聚精会神地将长剑从谢安的伤口中引了出来,用灵力修复他的伤口。
“怎么……回来了……”谢安已经没剩多少力气,却硬撑着不肯闭上双眼,气若游丝地问道。
谢书辞泪痕干在脸上,“回来给你收尸。”
“不怕我……伤你吗?”
“伤个屁!你他妈都被别人捅穿了就省省力气别说话了!”
谢书辞绷紧唇线,道:“谢安,你给老子把嘴闭上好好休息,回头老子还有一笔账要跟你好好算。”
谢安抿了下唇,有些支撑不住了,“别离开我就行……”
谢书辞心脏一颤,眼眶瞬间热了起来,“傻逼。”
“谢书辞!先带他离开!”司空业远远发现了这边的情况,冲谢书辞喊道。
谢书辞没办法,谢安身上的伤口太多、太重,他自己体内也没有多少灵力,一时半会儿根本治不好他,他只得暂时停了下来,最后将神舟拿了出来,将谢安抱进了船舱。
在谢安失去意识的一瞬间,笼罩在机阅城上空的结界也消失不见。
把谢安安顿在船舱里,谢书辞立刻将神舟收了起来,和大王一起向司空业靠近。
路过邓行森的尸体旁,谢书辞心中并没有丝毫罪恶感,甚至还想再狠狠地踹上他几脚。
“司空业,先走!”谢书辞在大王背上喊道。
大王踩着几个修士的肩膀跳到司空业身边,谢书辞俯下。身将手伸了过去,司空业没有废话,直接握住谢书辞的手,翻身跨上狼背。
“大王,走!”
“嗷!”在众人的视线中,大王驼着两人越过一片废墟,向城门跑了过去。
“是灵兽!”
跃入安静的街道,几位修士指着谢书辞几人,惊讶地喊道。
“啸虎师兄!是灵兽!你的金丹可以恢复了!”
谢书辞心脏一沉,发现就是龙牙秘境中被楚闻风废去金丹的孙啸虎一行人,没想到他们竟真的在落坊城中。
短短几个时辰内,经历这么多事,谢书辞的精神早已濒临崩溃,他万万没想到好不容易把谢安带了出来,结果又遇到了孙啸虎一行人。
“仇人?”司空业问道。
“嗯。”谢书辞点头。
司空业没说话,袖中绿蛇飞了出去,落地瞬间变成一条几丈长的巨蟒,尾巴一甩将他们击飞出去,身体重重撞在了石墙上,顿时七窍流血失去了生息。
做完一切,绿蛇又飞回了司空业掌心。
谢书辞怔了怔,可或许是见惯了生死,自己和谢安以及大王在今夜都险些丧命,谢书辞心中最后那一点对于死亡的畏惧已经消失不见,他朝司空业道:“多谢。”
“走吧。”
赤雪狼驮着两人继续奔向城门,在途中,听闻风声的各家修士对他们展开了追踪。
“谢书辞身边的人就是萧寻!”
“他们竟敢在机阅城里大开杀戒?根本一点都没将我们放在眼里!”
“今夜务必要将他们抓住交给百门处置!”
“谢兄……”
当赤雪狼跃过楚归意四人头顶时,杜平生喊了一声。
谢书辞眼神一凝,“大王。”
他和谢安已经成为众矢之的,不能再连累归意他们了。
大王领命,回身一掌抓向了楚归意四人。
楚归意用飞禽九节鞭挡住这一掌,身后一众修士见状喊道:“楚公子!抓住他们!”
楚归意叹了一声气,飞禽九节鞭往前一挥,大王借力往前蹬去,身形顿时落到了几丈之外。
谢书辞回头看了他一眼,眼眶发热。
“谢兄他……”杜平生疑惑地说。
楚闻风一把捂住他的嘴,沉声道:“闭嘴,他不想我们卷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