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惧这种情绪,绝不应该出现在他身上。
他从来不会觉得,有任何能从他手里夺走一样的东西。
可是,这种想法在谢书辞身上并不适用。
就算他有万全的把握,能够保护谢书辞,却仍然会对未知的危险产生一丝恐惧,会不由自主地设想最坏的结果。
当意识到,曾经死在自己手中的人或许是另一个“谢书辞”,他的内心深处,弥漫起了一种名为“悔意”的东西。
可是,他不能后悔,不允许自己后悔……
“小瞎子?”
身后之人许久没有动静,谢书辞疑惑地回过头。
谢安满脸苍白,唇色惨淡,额头渗出些许冷汗,墨色瞳孔像是一片混沌,神色虚弱,又像是在按捺什么,紧紧咬着牙关。
谢书辞呆怔一瞬,心跳猛然漏了半拍,“你没事吧?你怎么了?别吓我啊!”
谢书辞拍了拍他的脸,心中焦急不已,“刚才不还好好的吗?怎么回事啊?”
谢安抓住他的手,掌心冷汗淋漓,唇瓣颤抖,似是想说什么,却不敢开口,他用力抓着谢书辞的手,按在自己胸膛上,企图以此来安抚难以忽略的疼痛。
那种疼,好似被钢刀划烂心中最柔软的地方,血淋淋的一片,几乎要让他晕厥过去。
可是他不能这么做,他必须忍着,那怕灵力在身体里汹涌冲撞,要攻克他的意志、占领他的意识,他必须保持清醒。
否则,这该死的天地法则,会让他在失去意识的一瞬间,用他的这双手,杀死谢书辞。
在成功分离善恶之前,他必须,时时刻刻保持清醒。
“我没事。”谢安沉声道,声音低哑不已。
谢书辞看着他苍白的模样,急得眼泪都快掉下来,骂道:“你有病啊,这还叫没事?不知道还以为你他妈要死了!”
谢安垂下眼帘,纤长的睫毛在脸颊投出一片阴影,显得他的神情有些晦暗不明。
“你他妈倒是说话啊!”谢书辞想把手从他的掌心抽出来,谢安的手指却十分用力,牢牢攥着他的手,抵在自己的心口上。
半晌后,谢安低低地笑了起来,“谢书辞,你长不长记性?”
“我长个屁!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我告诉你,别以为我喜欢你就舍不得打你,你要是敢骗我我就……”
谢安长睫微颤,眸中氤氲着笑意,用微微发颤的声音说:“明知我喜欢骗人,你怎么就是不长记性呢。”
他声音里的颤抖太细微,谢书辞并未察觉。
闻言,谢书辞怔了怔,“靠?你又骗我?”
谢安抿唇,“你这般心疼我,就不怕我得寸进尺吗?”
谢书辞看着他略显苍白的脸,神色狐疑,“你真是骗我的?”
谢安不置可否地挑起眉头,“没骗你,你要是心疼我,不如……”
谢安抵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一句话,温热的吐息倾洒在谢书辞耳畔,谢书辞顿时脸颊一热,又惊又怒地看着谢安,“我靠!小瞎子你害不害臊啊!”
谢安避而不答:“你意下如何?”
“不、行!不行!让你老是骗我,憋死你!”
说完,谢书辞捂着滚烫的脸颊,手脚并用地从床上爬下去,趿拉着鞋子往外走去,一边走还一边忿忿不平,“独守空房吧你!”
这死瞎子,小心眼儿怎么这么多啊!一点都不害臊!
那些话谢书辞只是听着就有些受不了,太难为情了!
小瞎子平时看上去一本正经,怎么私底下这么没羞没臊呢!
谢安靠在床头上,看着谢书辞离开的方向,苍白的嘴角勾出一抹浅笑,要拿捏谢书辞,真的是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
在水上走了两日,谢书辞对小瞎子心中颇有怨念,夜晚和楚闻风挤在一起休息,可是习惯了和小瞎子一起睡觉,他翻来覆去睡不着,气得楚闻风差点没把他扔下船去。
索性干脆就不睡了,谢书辞自制了两条鱼竿,天天趴在船舷上钓鱼。
谢安那瞎子倒好,自己在房中待了两天,别说来找谢书辞认错了,连个人影儿都没有。
要不是大王在他们之间来回跑,谢书辞差点就以为他没气儿了。
终于在第三日辰时,神舟在一座城镇旁靠岸,在水路上走了这么些天,谢书辞嘴里都快淡出鸟了,当下提出建议,先在城中吃点东西休息一两天再动身前往机阅城。
楚归意两人没有异议,默许了他的话。
临下船前,谢书辞拐了楚闻风一下,“你,去告诉谢安,咱们下船了。”
楚闻风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你在教我做事?”
“……”
谢书辞气笑了:“你怎么就不能学学我的美好品德?”
“你?美好品德?哪里?”
谢书辞一咬牙,懒得和他争论,踢了踢脚边的大王,“去,把谢安叫出来。”
“嗷!”大王开开心心地应了一声,它趴起来摇头晃脑地往前走了两步。
“嗯?”谢书辞意味深长地看着它。
大王一愣,回头呆呆地看着他,“嗷?”
爹爹,什么意思吖?
见大王停在原地不动,谢书辞满意地甩给它一个眼神,捂着嘴干咳一声,故意拔高声线:“搞什么啊,让你们叫他一声有那么难吗?哎,没办法,那就只有我去了。”
楚闻风跟看智障似的看着他,“有毛病。”
“嗷……”大王怯怯地叫了一声。
谢书辞欲盖弥彰地说了一通,大步走到船舱外,敲了敲门,“谢安,出来,咱们下船了。”
船舱里一时间没有动静。
“听到没有?”
见迟迟无人回应,谢书辞心里“咯噔”一声,不会真出什么事了吧?
他将耳朵贴在门上,仔细听了一下里面的动静,什么也没听见,正欲打开识海一探究竟,面前的木门忽然被人从里面拉开,谢书辞一个踉跄,险些没栽他怀里去。
靠,这人走路怎么没声儿啊!
谢书辞赶紧站稳身体,看见小瞎子穿着整齐地站在门后,脸色如常。
“啊?你出来了啊。”
两天没看见了,谢书辞情不自禁往他脸上瞟了两眼,啧,真好看,他还怪想的。
“嗯,走吧。”谢安浅浅点头,走出了船舱。
“哼,走吧。”
四人走下神舟,谢书辞就将神舟变小,收进了佩囊当中。
前往城镇的路上,谢书辞有意冷落谢安,和楚闻风谈天说地东拉西扯,结果没说几句话,一言不合地就吵了起来。
谢书辞气鼓鼓地绕到楚归意另一边,不和楚闻风站在一起。
“幼稚。”楚闻风瞥了他一眼。
“你不幼稚,你成熟,行了吧?”
谢书辞闷闷不乐地说。
死瞎子,臭瞎子!
明明是跟楚闻风吵了架,谢书辞心里却骂起了谢安。
明明是他骗了自己,害自己担心他,居然两天了都不主动来找他道歉!你说这离不离谱?
反正这回是谢安的错,谢书辞是绝对、绝对不会主动跟他说话的!
就算、就算小瞎子主动来找他说话,他也一定要对他爱搭不理,让小瞎子吃吃苦头!
谢书辞在心里脑补谢安来找他说话,结果自己爱搭不理,他失魂落魄求自己原谅的画面,不知不觉就笑出了声,连谢安什么时候绕到他身边了也不知道。
“在笑什么?”
右手边忽然响起一道声音,谢书辞吓得浑身一激灵,抬头发现是谢安,嘴里那口国粹差点就骂出来了。
不过,谢书辞很快反应过来,谢安是专门从另一边绕过来找自己说话的,他肯定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是想来跟他重修旧好……。呸呸呸!什么重修旧好,他们一直挺好的!
虽然但是,谢书辞压住忍不住上扬的嘴角,在心里狠狠唾骂自己心智不坚定,干咳一声,故作深沉道:“管你什么事。”
谢安听后倒是没什么反应,波澜不惊地说:“好奇。”
谢书辞:“……”
你听听自己的语气,有一点像是好奇的样子吗?
谢书辞撇下嘴角,“想起高兴的事不行啊。”
谢安忽略他的语气不善,点头道:“什么高兴的事?”
谢书辞:“……”
这对话为何会有那么一丝丝的熟悉?
谢书辞试探性地说:“我老婆生孩子?”
闻言,谢安眉头一皱,语气顿时一沉,“你说什么?”
谢书辞脖子一缩,还是决定不要作死,摆手道:“没什么,没什么。”
说完了,谢书辞又感觉哪里不对劲,靠,这小瞎子不是来跟他示好的吗?他怂什么啊?没骨气!
“别胡说。”谢安道。
谢书辞一撇嘴,心里本来散去的气又冒出来了,大哥,是我在生闷气诶,你态度就不能好一点吗?
可能这就是恋爱吧,一点风吹草动,都在谢书辞心里被无限放大。
他越想越觉得委屈,这死瞎子就不能说两句好听的哄哄他吗?就不能向自己学习学习吗?要放得下身段知不知道?
谢书辞冷哼一声,手一甩就打算绕回楚闻风身边,结果脚步刚动一下,手就被旁边的人一把拉住,动作有几分强硬,将谢书辞拉回自己身边。
“放手!”谢书辞使劲把手往外抽,可这小瞎子吧,手劲儿特别大,谢书辞就差上嘴去咬了,还是没能撼动分毫。
“我错了,别生气。”
身边之人淡淡开口。
谢书辞动作一顿,半信半疑地看了他一眼,“你错哪儿了?”
“我……”
“等等,”谢书辞忽然想起自己曾经看过的段子,“你要是敢说你呼吸了,我就弄死你。”
谢安:“……”
有时候谢书辞的思维太跳脱,他有点跟不上。
谢安无奈地说:“我不该骗你,不该不来找你。”
谢书辞惊讶不已,“你还真知道自己错哪儿了?我还以为你是那种特别直的直男呢。”
谢安:“……”
“你想我知道还是不知道?”
谢书辞讪讪低下头,嘟囔道:“那你知道还不来找我道歉?”
谢安道:“我不是来了吗。”
“迟到的深情比草还……”
“来晚了?”
谢书辞煞有其事地点头,“有一点。”
“那该如何是好?”
谢书辞故作深沉,“说两句好听的,我考虑考虑原谅你。”
“我错了。”
“?”
“不够好听。”
“原谅我。”
“?”
“你是大爷啊,你说原谅就原谅?”
谢安眉头一皱,“还不够?”
“你说呢?”
谢安微一抿唇,恰好前面驶来一辆马车,他垂在身侧的双指并拢,指尖催动一缕灵力,飞向马匹。
马儿受了惊,高高抬起前蹄,拉着车厢朝谢安撞了回来。
“小心!”
谢书辞眼疾手快,猛地将谢安往身边一拽,失控的马匹托着马车从谢安背后擦过,惊出了谢书辞一身冷汗。
“对不住、对不住,这马不知为何受了惊吓,几位没事吧?”马夫控制住马匹,一脸歉意地看向谢书辞几人。
“你……”谢书辞气急败坏地想上前理论,却被谢安一把拉了回来。
他隐忍地摇了摇头,说:“我没事,别为难他。”
谢书辞心疼地看了他一眼,“真没事?”
谢安摇头,“没事,只是擦了一下。”
闻言,谢书辞松了口气,又没好气地说:“你什么破运气,这么大一条路,那马就盯着你撞。”
谢安无奈不已,“不知。”
不过好在谢安没事。
“你不生气了?”谢安问道。
“不生气了,看在你差点受伤的份儿上。”谢书辞在他背上摸索了两下,确定没什么问题,才彻底放下心来,“我本来也没怎么生气。”
谢安不以为意地扬起眉头。
和谢安说了一句悄悄话,谢书辞这时才发现,身边的楚归意两人,正探究地看着他们。
不,更准确的来说,楚归意看着他身边的谢安,楚闻风在看着他们。
谢书辞后知后觉,这才想起旁边还有俩人,立刻把谢安抓着自己的手抖落下去。
谢安抿唇。
他干笑一声,故作轻松地说:“那什么,兄弟之间闹了点儿小别扭,让你们见笑了。”
楚闻风皮笑肉不笑,“你是挺可笑的。”
谢书辞瞪了他一眼。楚归意从谢安身上收回视线,温笑道:“人之常情。”
“是是是,归意说得对,人之常情、人之常情。”
楚闻风撇下嘴角,“是,兄弟情、人之常情。”
有楚归意在旁边给他撑腰,谢书辞一下子就支愣起来了,“你阴阳怪气什么呢?”
“我可没有,我就是没什么兄弟,比较羡慕你们兄弟之间的感情而已。”
“诶,话不能这么说。”谢书辞绕到楚闻风身边,用手勾住他的脖子,楚闻风一把给他薅下去。
谢书辞不依不饶,非要拿爪子去揽人家,像个狗皮膏药似的,楚闻风满脸嫌弃,又拿他没有办法,“有话说话,别动手动脚的。”
“作为一个过来人、你亲爱的谢小辞——”谢书辞语重心长地说。
“滚。”楚闻风手肘撞了他一下。
谢书辞道:“你虽然感受不到兄弟情,但咱们父子之间的情谊还是十分浓厚……”
“谢、书、辞!你找死!”楚闻风勃然大怒,一脚踹在谢书辞屁股上。
“哎呦!你轻点儿!”
“我没弄死你就算手下留情了!”
一行人吵吵闹闹进入城中,谢书辞这段日子憋坏了,没吃过什么东西,虽说他现在是修士十天半个月不吃饭饿不死,但是,他毕竟吃了十九年的饭,早就已经习惯了,他现在馋得不行,路过包子铺闻到香喷喷都快要流口水了。
“包子、新鲜出炉的肉包子咯!”
“大叔,给我来两笼肉包子!”
“好嘞客官!”
楚闻风拧眉道:“买这么多,你吃得完?”
谢书辞道:“还有你们的啊。”
“我不要,大师兄也不吃。”
谢书辞努嘴,“那我和谢安吃。”
今儿出来他没带大王,把那小崽子留在神舟上陪仙鹤了。
“来,客官,您的包子。”
“谢谢啊。”
谢书辞接过油纸包着的包子,叼一个两口吃了下去,转头又看见旁边有家馄饨铺,他顿时双眼一亮,把包子递给谢安,“这些天苦了你了,多吃点。”
谢安:“……”
谢安无奈接过包子,谢书辞立刻又跑到馄饨摊前,让老板给他煮了二两混沌,四人坐下吃了没两口,谢书辞就丧失了兴许,把碗往谢安面前一推,顺势把包子拿了过来,“谢安,来,吃点儿混沌。”
话音还没落,谢书辞就瞧见前面的摊子在卖云片糕,立刻双眼一亮,“你先吃,我去买点儿。”
半柱香时间下来,谢安怀里已经抱了不少没吃几口的小吃食,谢书辞吃东西就是尝个新鲜,什么东西吃一两口就一股脑地扔给谢安。
谢安冷着脸抱着大大小小的东西跟在他后面。
“谢书辞,你不吃就扔了。”谢安蹙眉道。
谢书辞头也不回地说:“谁说我不吃啊,我还要吃,你先给我留着,而且扔了多浪费啊,带回去给大王。”
楚闻风这小子和谢书辞差不多,谢书辞在前面买小零食,他就在旁边看小玩意儿,楚归意眼含笑意看着两人,又见谢安怀里满满当当的东西,笑道:“我帮你拿一点?”谢安垂眸,“不必。”
楚归意嘴边笑意深了一些。
他似是有意提起,问道:“对于般夏前辈所说的事,你有什么想法?”
谢安眉眼冷淡,“何事。”
“书辞命劫一事。”
楚归意问此话不无试探意味。
谢安向谢书辞隐瞒的身份,身上似乎有着不少谜团,尽管知道他对谢书辞没有恶意,但身边留着这样一个不明来历与目的的人,多少是个隐患。
谢安不知是否察觉到他的试探,神情没有丝毫变化,不冷不热,“我不会让他去仙门大选。”
“既然如此,楚某暂且相信你。”
谢安眉宇间有些冷意,“我不需要你相信。”
似是无意与楚归意继续交谈,谢安加快步伐,想要追上前面的谢书辞。
“你是萧寻。”
突地,楚归意凝视着他,斩钉截铁地说出一句话来。
他看着谢安的背影,眼神深邃凝重。
谢安脚步微顿,浅浅回过头来,“现在不是。”
说完,谢安没有再做停留,向谢书辞走了过去。
楚归意垂眸一笑,心中倒是释怀了,虽不知他的目的,但从结果上来看,他的确不会做伤害书辞的事。
不如说,当猜测到他的身份时,回想以往发生的事,楚归意心中就十分确信。
谢书辞一手拿着小糖人,一手拿着糖葫芦,嘴里咬着一颗糖葫芦,腮边鼓鼓的,正趴在楚闻风背上和一群人在围观人家斗蛐蛐。
谢安走到他背后,将他从楚闻风背上提了起来,“谢书辞,走了。”
“等窝一下……马上就赢了……”谢书辞嘴里含着东西,含糊不清地说。
“赢?你胡说什么呢,一看就是我押的会赢。”楚闻风嗤道。
“你放屁,我押的又高又壮,怎么看也是我的赢。”
“谢书辞你能不能别那么虚伪,人不可貌相不知道吗?我的虽然体型没你的大,但是非常灵活……”
“神他妈人不可貌相,这是蛐蛐!”
“打他打他!”谢书辞看得正起劲,还觉得自己两手的零食有点耽误事儿,回头全塞给谢安,“帮我拿着。”
谢安黑着脸站在身后,或许是哪个蛐蛐斗赢了,人群里骚动起来,谢安深吸一口气,强忍把谢书辞提溜出来的冲动,正打算退出人群,身后就来了几个人,将他往里一推,谢安眉头一拧,心中闪现一丝杀意,紧接着又被他硬生生按捺回去。
“我赢了!”谢书辞撑着楚闻风的肩膀,在原地蹦了两下,“愿赌服输,给银子。”
楚闻风一脸不服气地从怀里掏出几两银子扔给谢书辞,郁闷道:“不应该啊,我的明明那么聪明……”
“这你就不懂了吧?体型大还是有一定优势的,孩子。”
谢书辞沾沾自喜地把银子收回囊中,回头就要找谢安拿糖葫芦和小糖人,他在人群里瞄了两眼,看到谢安怀抱着东西,脸色阴沉地站在路边等着他。
谢书辞忙拨开人群走了过去,“谢安,我斗蛐蛐赢了!”
谢安没什么耐性,被这么折腾一通,脸色不太好看,“找地方落脚。”
“哦……”谢书辞察觉到他情绪不太好,这才意识到,这一路上,小瞎子就像个小仆人似的,任劳任怨地帮他拿着东西,任劳任怨地跟着他,要是换成谢书辞,早就撂挑子不干了。
“那我把糖人吃完……”
谢书辞慢慢把目光移动到谢安右手攥着的光秃秃的木棍上。
“我的糖人呢?我才吃一口!”
谢安一愣,指尖揉捻着木棍,果然轻飘飘的没什么重量,大约是在推搡中沾到别人身上了,他又不太在意这种小东西,故而没有及时发现、避开。
谢书辞想重新去买,又怕他不耐烦,从他怀里接过东西,闷闷不乐地嘀咕,“我还没吃够呢。”
谢安抿唇,忽然向他摊出手掌,“银子。”
“干嘛?”谢书辞狐疑道。
“给你买糖人。”他顿了顿,又说:“赔给你。”
“赔给我?”谢书辞惊讶地看着他。
谢安一副“少废话”的模样,直接从他佩囊里拿了几个铜板,又怕不够,准备去拿碎银子。
谢书辞见状忙道:“够了够了。”
“嗯。”
说完,谢安听着声音走到小糖人摊前,周围都是年纪不大的孩子,就谢安一个人鹤立鸡群,跟老板交谈了两句,然后指了指谢书辞的反向。
谢书辞看清了他的口型,他让老板做一个跟自己之前那个一模一样的。
小瞎子被围在孩子堆里,小孩子通常不懂分辨,只是觉得旁边的哥哥很好看,就悄悄牵了牵他的袖子,谢安大抵是不喜欢,手臂一抬,将袖子从孩子手里抽了出来。
“谢安呢?”
“给我买小糖人呢。”
有个孩子好奇谢安腰上别的那朵桃枝,想伸手悄悄去碰一下,谢安立刻后退拉开了距离,皱着眉头,一脸排斥,但又无可奈何。
谢书辞看得直想笑。
就在这时,两个穿着怪异的男人从身边经过,其中一人回头看了谢书辞一眼,眼神立刻变得凌厉起来。
男人立刻展开袖中的画像,沉声道:“找到了,他就是谢书辞。”
谢书辞忽然感觉两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他狐疑地顺着目光看去,不远处站着两个戴着面具的男人,他们手中拿着画像,正一动不动地看着谢书辞。
与谢书辞对上视线后,居然收起画像直直朝他走了过来。
谢书辞心中一惊:
“糟了,我被人盯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