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想得到我的爱?”于洲摇了摇头,“你只是想得到足够的食物吧,所以你来到下世界,是为了摄取足够的精神能量么?”
惹祸精说道:“你也可以这么认为。”
叮咚一声,门铃声响起,于洲打开门,门外站着一个满脸殷勤的男人,手里拎着两个冰袋。
见到于洲,男人脸上的笑容顿时一收,尴尬又心虚地问道:“呃,打扰一下,萧昙在吗?”
于洲侧过身,面无表情地指了一下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萧昙。
男人脸上又露出一个殷勤的笑容,柔情蜜意地说道:“小昙,这是你要的冰袋,你好好养伤,那我先走了啊。”
沙发上的青年对他微微一笑,一双蜜色的狭长眼眸微微一弯,尖尖的眼角微微下沉,像两个邪恶的小钩子。
站在门外的男人没动步子,恋恋不舍地看着青年不愿离去,期期艾艾地说道:“小昙...我...”
哐当!
于洲皱着眉头,狠狠把门关上了。
惹祸精挑了挑眉毛,“怎么,吃醋了?”
于洲瞥了他一眼,“他既然对他没那个意思,就不要随便撩拨他。”
惹祸精满不在乎地说道:“可是这样很好玩啊,玩弄别人会让我开心,我只有摄取足够的精神能量才能生存下午。”
他抖了抖裹在身上的床单,“追求精神快乐凌驾在一切之上,至于道德,那算什么东西。”
恢复完整的上世界生物真是很难令人喜欢,这种浑身散发着邪恶气息的生物只会让人下意识的加深警惕。
于洲跑到客厅里睡了一觉,主卧留给那个惹祸精。
于洲下手太狠,半点不带怜惜,他的屁股肿的像红桃子,坐在沙发上看了一会电视就疼的厉害,只好回到卧室趴在床上。
被打肿的屁股火辣辣的,在床上趴了一会后他又去找冰袋,冰箱里没有冰袋,惹祸精终于认命,长叹一声后重新趴回了床上。
那枚碎片对他的影响比想象中大,他有时候很难分得清自己到底想从于洲这里得到什么。
是让他醉生梦死的鱼水之欢,还是润物无声的眷侣之爱呢。
他的目光在卧室的小窗子上转了一圈,蓦地想起和于洲住在上世界的时候。
卧室的窗子很大,窗外是蓝天白云,早上一睁一眼就是很美的朝霞。
阳光太刺眼,窗子经常拉着纱帘,于洲起得早,起床后会在他脸上亲一下。
惹祸精收回目光,看着床的另一头的于洲的枕头。
臀部火辣辣的疼着,他嘶了一声,伸手去拽于洲的枕头,蓝色的枕头很干净,除了洗衣粉的味道之外还沾着一丝淡淡的洗发水香气。
这个男人还是这么爱干净,并没有因为爱人的离去变得一蹶不振,还是很认真地打理着自己的生活。
他趴在于洲的枕头上,脸上露出了一个温柔而满足的笑容。
在这一刻,他神态像极了于洲深爱着的萧昙。
*
惹祸精的追求者还是络绎不绝。
至于于洲——从一开始的“萧昙的男人”变成了现在的“萧昙的室友”。
看在那张和萧昙一模一样的脸庞的情面上,于洲忍下了这一顶顶冒着绿光的帽子,然而他也不是没有脾气的人。
当萧昙的追求者堂而皇之地登堂入室给惹祸精献殷勤后,私人空间被人闯入的冒犯感再一次让于洲发怒了。
把登堂入室的男人们赶走,于洲把惹祸精按在沙发上又是一顿胖揍。
打到一半,看着惹祸精通红的耳朵,于洲停下手。
惹祸精捂着臀部,懒洋洋的在沙发上翻了个面,脸上带着满不在乎的笑容,但生理性泪水还是从他的眼眶里滚落下来,在花朵一样娇嫩的脸颊上留下一串清晰的泪痕。
于洲的身体僵了僵。
青年抹去脸上的泪珠,以一种很哀愁的眼神看着于洲:“你以前不会这样的,你总是哄着我,连句重话都不舍得对我说。”
“我这个样子是不是让你很失望,可我原本就不是什么纯洁无瑕的生物啊。”
于洲别过脸:“你又不是小昙,我不会对你失望,你是否纯洁无瑕也和我没关系。”
青年又擦了擦眼泪:“可我就是小昙啊,是你总不愿意承认,都是过去的我在你面前伪装的太好。”
“你知道吗,我不是一开始就爱你的,不是因为爱你才和你在一起的,我一开始只是想找一个长期饭票,那时的我失去了全部的记忆,以为自己只是一个弱小的生物,只有依靠你才能生存下去,当然要讨好你,当然对你千依百顺了。”
“你当然不知道,在你眼里的萧昙单纯善良,你根本不知道构成那枚碎片最主要的成分是我内心的邪恶,只是因为他弱小,才没有让这些邪恶暴露出来。”
于洲看着他,“你说小昙是你邪恶的一面,我倒是觉得你比他坏多了。”
“而且,无论他邪恶还是善良,我都是爱他的,接受他的好,也会包容他的坏。”
青年的眼珠亮晶晶的,他忽然抱住于洲的脖子,迅速在他脸上亲了一下,面容带着几分薄红,羞涩地说道:“你真好。”
于洲:“......”
惹祸精现在的样子,又很像他的小昙了。
他摸摸了脸上被亲过的地方,一时间五味杂陈。
他曾经想把失去爱人的伤痛交给时间来处理,可是时间还未来得及发挥它的作用,一个疑似假冒伪劣的生物告诉他:“你的爱人没有死,他只是变得完整了。”
“他从前在你面前的样子都是伪装,而你爱的也正是他伪装出来的自己。”
换做世界上的任何一个人,都不能无动于衷吧,大概也会像此刻的他一样,陷入前所未有的矛盾和迷茫之中。
这样畸形的关系,还真是令人头大啊。
生活还要继续。
于洲又开始和他的小队去丛林里寻找物资了。
上世界的生物不断入侵,把人类的土地分割成一块一块的,人类只好在夹缝中生存。
水和电倒还不算稀缺,稀缺的是干净的食物和治病的药材。
上世界的生物虽然可怕,但是一些神奇的植物却可以治愈人类的疾病。
小队的一个队员被上世界的动物咬伤,身体发生了严重的感染,人类现有的抗生素都不管用,于洲决定和其他队员一起去丛林里寻找药材。
遮天蔽日的藤木挡住了上空的阳光,丁达尔效应让光有了实体,美丽的蝴蝶在金色的光线中飞舞,一切都是那么静谧美好。
直到一只黑色的巨鸟从天空中飞过。
是于洲在斗兽场战斗过的那种黑色巨鸟。
黑色巨鸟在他们的头顶上盘旋,赤红色的眼珠牢牢地锁住了他们。
黑色巨鸟发出一声刺耳的叫声,忽地从天空俯冲之下。
*
小队的队员们带着重伤昏迷的于洲回到了聚集区。
“队长本来可以全身而退的,都是为了救我们才伤成这样。”队员们抹着眼泪把于洲送回家,上世界生物把所有人都赶走了。
家里只剩下他和于洲了。
记忆中,他和于洲生活在上世界的时候,于洲也经常受这么重的伤,他整日坐在于洲身边以泪洗面,生怕自己失去依靠,又变成一朵被人丢弃的花。
后来,那种时刻恐惧着被人抛弃的情绪在于洲的爱意中渐渐消失了,因为他知道自己是被爱着的。
霜色的花枝从他的指尖生长出来,昙花开始绽放,来自主宰者的强大力量开始修复于洲的身体,直到那些深可见骨的伤痕完全愈合。
晚上九点钟的时候,于洲醒过来了。
一个沉甸甸的脑袋压在他的胸口上,于洲微微抬起头,发现一朵雪白的昙花正轻轻蹭着他的下巴。
昙花的花瓣真是美极了,像白色的丝缎一样,还带着细碎的闪光。
于洲摸摸了昙花,又看了一眼趴在他胸口上睡着的青年,心中简直又苦又涩。
没有人无缘无故对另一个人好。
恢复完整的上世界生物消耗能量为他治疗,又寸步不离的守在他的身边,没有哪个上世界贵族会为一个渺小的人类做这种的事情。
这是来自萧昙的爱。
这是萧昙会为他做的事情。
胸口又开始发烫了。
他低声呢喃:“小昙......”
趴在他身上睡觉的青年在他胸口拱了拱,梦呓似的含糊的应了一声:“老公.....”
于洲心中一震,默默地躺了回去,下意识地伸出手摸了摸青年的脑袋。
青年的脑袋毛绒绒的,于洲感觉自己在摸一只小猫。
大约又过了一个小时,于洲的胸口都快被压麻了,青年的脑袋才动了动,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
他张开嘴巴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露出里面尖尖的小虎牙,又把下巴抵在了于洲的胸口上,一双狭长的狐眼微眯着,似笑非笑地看着于洲。
眼神坏坏的,让人想捏他的脸,一点都不纯良。
他的身体又长出许多霜色的花枝,美丽的昙花缓缓绽放。
于洲看着他,问出了他很久之前就想问的问题:“你是因为受了小昙的影响才救我么?”
美丽的青年愣了愣,“原来你是这么想的。”
于洲心里发涩,声音里也带着淡淡的苦涩:“不然呢,一个高贵的上世界贵族怎么会救一个平平无奇的人类。”
青年慢慢地收敛了脸上的笑容。
他的眼睛亮亮的,像点燃了两簇小小的火苗,他的眼眸中带着愤怒和悲伤,低声说道:“于洲,我是因为你的爱才重新变得完整,可是变得完整的我,你却不再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