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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落雪

草生 徐徐图之 3791 2024-06-27 09:35:09

杨樵给科普公众号写的文章,交给对接的责编,编辑看过后,只要求他把一些学术词汇改得更接地气一些,让看客更容易理解一些,便很顺利地给他过了稿。

这一期发布后几天,从中牵线的那位师姐课下来找他聊天,给他看了公号运营们发给她的反馈,他那篇文章的阅读量和读者的评价都很不错。

公号幕后团队数人,都对师姐推荐的这位小师弟杨樵,纷纷表达了喜爱和满意,以及能有更多合作机会的意向。

“这帮家伙,还盼着我能更忙一点,”师姐笑道,“只要我抽不出手来写稿,他们就有充分理由越过我,直接来约你的稿子了。”

得到了肯定,杨樵也很高兴,但他此时仍只单纯觉得,这是师姐好心带他做兼职,后面收到稿费尾款后,他第一时间就请师姐吃了饭,表达了感谢。

而后他就把这事抛在了身后,依然将重心放在学业上。

和他缠绵无解的暗恋里。

国庆他回家,不巧杨渔舟长假里又被安排值班任务,要到云州下辖县区的河段去,今年秋汛来得很早,要提前做好应急准备。

说是回来过双节,结果还是只有杨樵独自一个人在家。

理所当然的,薄韧提出让杨樵去自己家,但却遭到了杨樵的婉拒。

杨樵的理由是:“都这么大了,不好意思再去你家蹭吃蹭睡。”

这正合了薄韧的心意!

半个多小时后,薄韧带着个人用品和换洗衣服,来杨樵家蹭吃蹭睡了。

“我就好意思得很。”薄韧说。

“……”杨樵表面做出无奈表情,内心十分欢喜。

邹冀陪他的美人妈妈去北欧旅游了。

整个小长假,彻底无人干扰,只有他们两个人。

住院部护士在长假里也要正常轮班。节假日里很多人趁休息搬家、搬货,小货车在国庆期间出车率是很高的。

因此何静娟和薄维文对儿子长假里不在家,毫不在意。特别听说是去陪杨樵,两人更是无比放心。

薄维文还抽空给杨樵发了微信消息,请他这几天如果有空,就教薄韧学学英语。

薄韧呢,本专业第一名,各科成绩都非常好,稍逊色的英语混在其中,就差得很明显。

收到薄维文消息的时候,杨樵正被薄韧带着打了几局游戏,因为太菜,还被薄韧嫌弃了。

他便给薄韧看了薄叔叔的这条消息,用意是要反将薄韧一军,说:“你怎么敢说我笨的?你看,叔叔让我给你当老师,你对我尊敬一点。”

薄韧在妃榻一侧,坐没坐相地靠着沙发背,闻言侧过头来,上下打量杨樵。

“木头老师,”薄韧的眼神里竟有点少见的邪气,道,“你都有什么可以教我的?”

“……”杨樵感觉好像在被撩,又不确定,说,“你、你好好说话。”

基于两人多年来的相处模式,杨樵对薄韧是个直男这一事实,没产生过什么疑问。

薄韧从小就不吝啬对杨樵说喜欢他、爱他,也会要求杨樵给与同样的回复,搂搂抱抱更是常有的事。

早在杨樵意识到自己的性取向之前,就已经接受并习惯了有这样一个同性朋友。

以前他不会把薄韧的这种行为归结到“挑逗”上去,因为确实薄韧就没有那种味道。

薄韧即使和他贴贴抱抱,那感觉和小时候也是类似的,玩闹而已。直男对好朋友再是黏黏糊糊,也没有情欲,总是很单纯。

高中时薄韧亲过杨樵的脸颊,当时杨樵还一度小鹿乱撞,有过幻想,几年后再回忆起来,那个亲吻也就是嘴巴碰到了他的脸,很单纯的碰触,连吻都算不上。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感觉就是最近,薄韧给杨樵的感觉就有点……不那么单纯?

但杨樵很怀疑,自己的感觉是否真实准确。他可不是第一次会错意了,全世界最自作多情的男同,恐怕就是他自己。

会是太喜欢薄韧,喜欢出了幻觉吗?才常常觉得薄韧在故意撩他。

薄韧还真的没有故意撩杨樵,他完全是无心的举动,他只是从心里对杨樵产生了越来越明确的性冲动。

说出的话,做出的事,就自然而然变成了这种随时要“挑逗”人家的形状。

杨樵是个文明人,在家里也穿得严严实实,洗完澡都要换好睡衣才出来,也不和薄韧盖一条被,晚上睡得还很老实,从不踢被子,再不像小时候还会挨过来,要把薄韧当毛绒娃娃抱。他睡觉也睡得非常规矩。

薄韧对此也不太在乎,反而觉得这很好。

晚上同睡,他偶尔睡不着,或是早上醒得早,他就会趴在旁边,看一会儿杨樵的脸,杨樵浓而长的睫毛,柔和的嘴唇,这都是他非常喜欢的部位。

他不想和杨樵发生进一步的关系,他在脑海里把杨樵的裸体想象成无性别的形象,就像古希腊或古罗马的雕塑,只有上半身的少年或是披着纱的少女,是一种模糊了性别的美。

暑假里那一次隔着布料的磨蹭,杨樵那一声轻轻的哼声,给薄韧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

那是完全没有明确性别特征的刺激,不会让薄韧联想到任何一个片子的主角,那种性感的发散程度,完美地适合他这个爱上了同性好友,但实在无力搞基的直男。

杨樵哪里能明白这直男的脑子里究竟想什么,只被搞得很错乱。

他偶尔觉得薄韧的眼神和语言里充满了撩拨,偶尔又觉得这家伙还是很单纯的直男一个。

最后,杨樵忍无可忍,决定试探一次。

他“无意中”点开了一个擦边男同博主,又“无意中”让薄韧看到他的手机屏幕。

薄韧一看到那个不穿上衣也不好好穿裤子的小胡子肌肉男,当即露出了“这什么妖魔鬼怪!”的排斥与厌恶。

“……”杨樵也立刻做出一脸茫然,好似很疑惑自己怎么会刷到这个?

而后迅速把那页面划走。

直男看到男同的本能反应,兜头浇了杨樵一盆还带着冰碴的水。

他只能觉得,是自己又想多了……能不能别整天做梦了啊,你这个死男同。

薄韧是很爱他,又不爱他。他应该明白这一点。

回京那天,薄韧送他去火车站,没票不能进站,两人在进站口外道别。

薄韧依依不舍,无数次懊悔自己学习不够好,没能考去北京。

“回去吧。”杨樵道。

“还有半个多小时才发车,你进去也是等着。”薄韧哀怨道,“你真是铁石心肠,就不会不舍得我吗?”

杨樵当然很舍不得他,却不想说,只说:“每天打好几个电话,没事就视频,你别搞得这么严重行不行。”

薄韧悲怆地想,他怎么爱上这么一个冷酷无情的男的。

“抱一下行不行?”薄韧提出要求,说,“好久没抱过你了。”

好久?昨天在超市结账,前面排长队,杨樵被薄韧从背后抱了有近十分钟,收银机器故障,别人都换队伍了,薄韧坚持要等人家机器修好。

杨樵第不知道多少次发现了,很多“甜蜜”,就真的只有自己被甜到,薄韧恐怕根本没把那些当回事。

“来吧。”杨樵张开双臂,非常成熟的大人模样,道,“抱完我就进站了。”

薄韧用力抱住他,在他耳边发出没有威慑力的威胁:“你最好每天都想我,被我发现你哪天没想我,你就完了。”

杨樵拍了拍他的背,说:“好,每天都想你。”

国庆后,直到寒假,杨樵中途再没回过云州。

隔着电话和视频去感受薄韧对他的“爱”,反而让他更幸福一些。

刚入冬,他和一个久违的朋友在北京见了次面,那位他在云州的高中学长,高了他和薄韧两届的汪执。

汪执在华东一所顶尖985念国际经贸,如今他也大四了,来了北京一所外企实习。

这几年里,杨樵和他联系很少,春节发句祝福,偶尔朋友圈互相点下赞,除此以外,连近况都没有问过彼此。

杨樵本身是个偏内向的人,认识的人不主动联络他,他很少会主动去拓展社交关系。

汪执是外向爱社交的人,但杨樵很能理解他。

当初杨樵也曾在没能被家人理解时,许下过未来的愿望,是会永远地离开云州,到一个和云州彻底断绝关系的新地方去生活。

汪执说过他的男同身份注定不会被家里人接受。

杨樵记得他当时的描述,要么把家人气疯,要么被家人逼疯。

去年春节,高中同学们见面时,杨樵还听汪执的邻居、罗林同学提起过一句,说邻居哥哥汪执,从大二后就没再回过家,也不问家里要学费和生活费。

罗林不知道这位邻家哥哥发生了什么。杨樵当时就猜测,汪执应该是被家人发现了,或是主动出了柜。

总之,汪执已经与云州的一切,初步完成了切割。

那为什么还会来找杨樵?

“本来我也不想找你。”汪执约了杨樵吃饭,开门见山地说道,“学长找你叙旧是假,帮人牵线才是真。”

杨樵疑惑道:“什么牵线?”

汪执拿起手机,翻到一个公众号,给杨樵看,就是杨樵上次提供过稿件的那个公号。

“这号幕后团队的其中一个主理人,是我的同班同学。”汪执简单地介绍了情况,而后说,“他想做一个新闻类的新账号,需要找新闻专业的伙伴,想要邀请你加入,我同学听说你也是云州的,向我打听了下,正好我们认得,我也就卖个人情给他。”

杨樵有点茫然,说:“我能做什么?我才大二。”

汪执道:“你投稿的那个公号,就是他们这伙人在大二那年做起来的,去年赶上风口,还小赚了一笔,不说财富自由,反正不用像我一样出来当打工人了。你本来就是学新闻的,这风向,你应该比我懂啊。”

平日里,杨樵忙着学习专业知识,还没有太关注过自媒体,但是主流媒体也在集体释放着媒体跨入改革时代的强烈信号。

去年,官媒相继做出了适应时代的改版,央视一口气推出几十个矩阵号,地方和计划单列市的广电机构,也都陆续注册入驻各大平台。新华社正式启动了全国网络服务平台,包含中央媒体、地方媒体、地方各级机关在内,都在去年扎堆涌入了新媒体运营的全新赛道。

杨樵仍然充满了疑惑,但他很快做出了决定,可以和对方、和这个他还陌生的领域,都接触看看。

待得聊完了正事,汪执才开启了学长和学弟的私人话题。

“你怎么样?”汪执道,“谈恋爱了吗?”

杨樵摇了下头,反客为主地问道:“你呢?和你那一位,处得怎么样?”

他说的是,当年和汪执约定并且真的考去了同一座城市念大学,那位汪执形容“不怎么直”的“直男”。

“反目成仇了。”汪执吐出了一个非常简单但最直接的脏字,道,“他真的是直男,大学期间已经换了好几任女朋友。”

杨樵:“……”

汪执很简略地讲了整件事的始末。

在约定完成后,他们在华东那座城市相聚,也有过一段“蜜月期”,在那种情况下,汪执理所当然向对方坦白了性取向,两人还短暂地“恋爱”了一个多月。

“然后他同时又交了一个女朋友。”汪执道,“被我发现后,他承认自己是直男,只对女孩有反应。”

“……”杨樵道,“这是什么逻辑?”

“他是有点喜欢我,只有一点,没那么喜欢。”汪执自嘲地笑了下,又说,“那时候还是年纪小,见识少,现在我也见过不少了,有的直男就是这么离谱,喜欢上男生,也享受被男生爱着的感觉,但是很抗拒和同性发生亲密行为,更喜欢和女孩在一起。”

杨樵不知该说什么,沉默地喝了半杯水。

汪执最终还是问到了:“那个谁……对,薄韧,你们俩?还是那样吗?”

“差不多。”杨樵听了这么一个故事,心情很低落,提起薄韧来,不知道为了什么,他突兀地说了句,“他哥哥出意外,没了。”

汪执一怔,不知想了什么,而后理解地说:“懂了。”

和汪执分开后,杨樵回学校。

路上飘洒起了小雪。

他抬头看了看阴沉的天气,忽然明白了,自己刚才是在想什么。

他下意识地想找一个理由,想证明他和薄韧只是错过,他们没有在一起有着充分的理由,和汪执爱错了人是不一样的。

他提起薄韬哥,只是想说,薄韧绝不是汪执所说的那种直男。

但是,薄韧真的不是吗?他不是吗?

云州的初雪,比北京晚了几个小时。

薄韧在自习室写作业,听说外面下了雪,立刻丢下笔记本,狂奔了出去,在熙熙攘攘看雪的一堆学生中,他手忙脚乱掏出手机,拍了几张洋洋洒洒的落雪,发给杨樵。

韧:下雪了!老婆,你快看!

过了一分多钟,杨樵回复了他。

木头:能不能不要再叫我老婆,真的很讨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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