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知木今天穿了一身白色的、裁剪十分流畅有型的风衣。
席秉渊认得出来,那是祈知木最欣赏的设计师的私人定制。
一种很漂亮很小众的风格。
自从他与祈知木的婚姻结束之后,他没再见过这样昳丽又自持的白。
时隔几个月,这白色竟然给了他一种此去经年的陌生感。
“你头发长长了。”
席秉渊静静地看着祈知木落在白衣肩颈处的碎发,缓缓开口道。
那一小簇微长的发丝似乎晃住了他的眼,让他产生了幻觉。他好像看见了一束清晨里盛开的晚香玉,看见了年轻美丽的祈知木,看见了他们曾经共度的岁月。
三年的光阴,就从面前的这一席白衣身后,山呼海啸般地越过了他单薄的肩膀,姗姗而来。
席秉渊第一次见祈知木的时候,对方也是留着快要齐肩的发。
在还没有进入东祈实习之前,席秉渊就在很多人的口中听说过东祈的这位传说中的Omega继承人了。
在传闻中,他美丽、聪慧,所有关于Omega的美好的形容词都可以放在他的身上。
他被多少人奉为皎洁的白月光,就被多少人当做心口的朱砂痣。
他见过太多的白日梦想家,他们贪念、渴望、意淫……有太多肮脏的手想要通过各式不干净的手段摘下这一朵纯洁的晚香玉。
后来他按部就班地进入东祈实习,在底层做小员工。那时自然没什么机会见到集团继承人。只有在某些极其幸运的时刻,才能远远地看上一眼。
见过祈知木真人以后,他发现,传闻是错的。
祈知木比所有形容他的美好词汇都要更加美好。
但是这样的美好对于席秉渊来说,只要远远地看过一眼,就足矣了,事业于他而言是第一的,美人只能排在第二。
当然,作为一个健康正常的成年Alpha,他不可避免地会被美丽优秀的Omega吸引,他不否认祈知木是这样一个美人。
但是,吸引不是喜欢,更不等于爱。
他们的交集与大多数职员与祈知木的交集一样,只有这么远远一眼。但他并不为此感到遗憾。
他的人生不会被儿女情长所牵挂,他眼前只有一条道路,出人头地。
而祈知木也许只是在追逐远大前程的道路上的一个美丽的过客。
再后来席秉渊就凭借着自己出色的个人能力被调去了市场部。这个职位离祈知木很近,但席秉渊从来没有主动去和找他搭过话。
只是有一次,在祈知木做简短会议汇报的时候,席秉渊公事公办地指出来了一个报告中存在的问题。
那时他感到全场的目光都汇集到了自己的身上,其中自然也包括祈知木的。
他周边同为打工者的目光有的百思不解,认为席秉渊愚蠢,为了这样微不足道的一个问题得罪领导,得不偿失;有的则是觉得席秉渊目的不纯,是刻意在祈知木面前刷存在感。
席秉渊已经习惯性地忽略这些除了恶意就一无是处的目光,他只是千万双注视着祈知木的目光之一,他可以是任何一个谁,他只是凭心而动地公事公办。这句插话并无私心,所以他的目光也格外坦荡。
祈知木无比得体地向他道谢,笑意盈盈,依旧美得不可方物。
席秉渊并没有把这一段插曲放在心上,日子还是那么过下去。
反倒是祈知木,在那以后偶尔会走过来与他交流一些工作上的问题。每一次他都以大大方方的、平常的态度面对他,认真聆听、客观回答,仅此而已。他无意与祈知木有过密的交流,更不曾想建立什么更进一步的关系。
可是祈知木似乎对他有点兴趣,经常走过来问一些工作上的事,比起与其他的同事之间,与他的交流似乎有些过密。
席秉渊看得出这种特殊,但是他没有想要改变。
他在一次深夜加班后,于空无一人的天台,见到了祈知木。
他当即愣了一下后,礼貌打招呼后便移开了视线。
倒是祈知木先笑了:“你一直在躲我。”
席秉渊顿了一下后才干笑了一声,他半阖着眼:“没有的事。”
“你有。”
“……”
席秉渊终于撩起眼皮看了对方一眼,又垂下,他觉得祈知木的目光里带着戏谑,也隐含着一些很微小的别的情绪。
于是他神色不变道:“和我走太近不是什么好事,会给你造成困扰。"
“况且……我觉得你其实,心防很重。”
说完这话席秉渊就在唇角勾了个笑,意做礼貌。他不会觉得自己低人一等,但也一直清楚自己与祈知木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可是那一刻,他还是难免地为了Omega眼中那一抹微小的、别的情绪而失言了。
“……抱歉,就当我没说。”
席秉渊低下头,没再去看祈知木。
祈知木沉默着,留下一句“天台风大,你小心着凉”,便走开了。
席秉渊抬眸看了一眼他离去的背影,清瘦,又孤独。
他缓缓收回视线。
此后的日子并没有发生什么变化。好像这个插曲并没有发生过,他们依旧各自上班和下班,依旧会交流一些工作上的问题,除此之外,没有其他的交往。所以席秉渊其实没有意识到祈知木在很早的某一个瞬间喜欢上了他。
他在感情上就像一堵墙,看似密不透风,又实则无孔不入。
迟钝地厉害。
直到祈知木站定在他的面前,给他递上了一张话剧的门票,他依然没有回过神来。
《奋不顾身的爱情》。
“我有两张话剧门票。”他说,“我父亲指定了很多人让我与他们去看,但你是我第一个想邀请的人。”
席秉渊盯着那张门票,眼底一片浓稠的墨色,他的眼波依旧波澜不兴,只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如果你愿意帮我这个忙的话,你考虑一下,要不要来,我会在剧院等你。”
祈知木对于席秉渊迟疑而平静的反应也有些惊讶,似乎是背离了他的预想,他微微皱着眉看着在原地犹豫的席秉渊,最终留下了这么一句话。
席秉渊盯着那张话剧的票,沉默了片刻。
他在心中掂量这张票的分量掂量了很多天。一直到最终,思考再三的他穿了一身比较正式的休闲服,站在了剧院门口。
“我以为你不会来的。”
那一天的祈知木特别美,他挽住席秉渊的手,露出了一个席秉渊不曾见过的美丽的微笑。
那一天以后,他们就在一起了。
祈知木需要一个躲避那些他不喜欢的Alpha的借口。
原来这样美丽的Omega也会有烦恼,看着祈知木那一双风情万种的、盛满委屈的双眸时,席秉渊心想道。
面对祈知木雾蒙蒙的眼睛,席秉渊长叹一口气,点点头,妥协了。
下一个周一,祈知木从内部专属电梯上下来,站在席秉渊办公桌前甜蜜地笑问:“我们什么时候去吃饭?”
他们的恋爱在那一刻传遍了整个东祈,传得沸沸扬扬。
一直到后来结婚,都还有红眼病百思不得其解,他们愤愤不平,觉得席秉渊出身太差,除了外表和能力或许比自己强一些,其他完全配不上祈知木。
他们也觉得祈知木傻,那么大好的个人条件、那样耀眼的家室,什么样的优质Alpha没有见过,最后挑了个名不见传的野小子。
单亲家庭!生父不详……
简直是暴殄天物。
他们那时就像每一对新婚的情侣一样每日都在一起,祈知木高兴地像个第一次认识世界的孩子,就连在一起看日升月落也成了一种稀奇与美好。
他们似乎很用力地相爱过。
只是最终走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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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那不是爱情啊 知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