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似乎,不太尊重我家江总啊。”
……
江然极度缓慢地眨了眨眼,呆呆地发着愣,眼珠几乎都凝滞了,整个人处于一种很迷茫的半混沌状态。
他甚至都不知道席秉渊是从哪个角落出现的,仿佛是神明从天而降一般,倏尔间自带着圣光晃住了他的眼。
他整个思绪都僵滞住,他记不清章盛浩后来骂骂咧咧的声音,记不清饭局上那些人各色的表情,也记不清席秉渊是否说了什么……
他只记得席秉渊握着他的手的温度,与席秉渊冷淡沉静是性格不同,他的掌心滚烫。
好半晌,江然终于出声:“你怎么……”
你怎么来了?
你听到了多少?
江然张了张口,一直到被席秉渊护送着塞进车里,才如梦初醒般地出声。
但是其后的话音字眼又被他尽数咽下。
席秉渊透过后视镜深深看了他一眼,也没开口。
一路无言。
江然半阖着眼,目光没什么焦点地注视着窗外迅速飞驰而过的城市夜景,整个人陷入了低落的沉寂。
窗外迅速切换的道路与城市令他觉得很陌生。
分明这是生养了他的城市,他行走其间很多年,他分明对此已经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
可是在这个夜里,他却觉得这一切都很陌生。
他颤颤地抬眸,正对上后视镜里那一双冷峻得似乎与所有情感绝缘的灰眸。
江然不自然地移开视线,似被灼烧。
下意识的躲避。
他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面对席秉渊。
“他冒犯你了?”
席秉渊自然看到了后视镜中江然病恹恹的神情,沉声问道。
江然垂着的目光闪了闪,他低着头,沉默良久后,轻轻摇头:“没。”
闻言,席秉渊透过后视镜再看了江然一眼,没说话。
江然缓缓眨了眨眼,有些惊讶席秉渊居然没有追问下去,也在心中感到些许的庆幸,幸好他没有问下去。
否则他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去解释,去表达。
从没有人与他分享过这些负面情绪,他总是一个人独自消化这些艰难与孤独的。
……
席秉渊是第一个,将他拉出一片荒芜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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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到下车,两人都保持着沉默,谁也没开口。
席秉渊走在前面,按开指纹锁,侧身让江然先进去,自己再跟上关门,动作一气呵成、自然流畅地像每一对结婚多年的默契夫妻。
江然换好了拖鞋直起腰后,忽然站定在了原地。
他挡死了席秉渊前进的去路,让身后的Alpha进退不得。
席秉渊望着眼前清瘦的背影,没有催促,也没有推拒,只是静静地陪他站立着。
与其说是沉默,更不如说这像是一种无声的等待和陪伴。
他在以自己的沉默的方式,给予江然一些安慰与善意。
江然一动不动地伫立在原地多久,席秉渊就站在他身后无声地等待了多久。
“……”
终于,在某一个瞬间,江然垂落在身体两侧的指尖攥得无比之紧,用力到甚至引发了全身的颤抖。
他猛地转身,抬起眸。
席秉渊看到了一双含着泪光的杏眼,眼尾却微微上挑,在一片沉寂的泪光中透着几分明媚的纯良,眼角眉梢处染着的几分洇红更是在素白的面上渲出几笔艳艳的风情。
自然,更惹眼的当数那张小脸上的一道抹泪痕。
席秉渊不言,半垂眼皮,忽而低低地笑了。
他轻轻抬手,擦去了那冰凉的泪。
江然在感受到那手掌温度的时刻,泪水彻底决了堤。
“别哭。”
席秉渊抚去江然越发止不住的泪水,低笑出了声:“怎么像个孩子似的。”
江然下意识地张口要反驳,但是面上的泪水与喉头的哽咽都令他不好开口,于是只得咽下喉头的那点干涩,不自在地移开眼。
席秉渊却没有给他这个退缩的机会,一手搭在他的后脖颈上,半强迫地在手上施力令他看向自己。
江然猝不及防地对上席秉渊似是含笑的一双灰眸,有些错愣,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这确实是一双极有魅力的眼。
席秉渊的眸子呈一种至清的灰色,只是眼底铺了一层深邃的黑。常人很难在这一双眸子的注视下得到解脱,那一抹灰会无限地向纵深延展,让人耽溺其中,无法挣脱,不自觉的、心甘情愿地被牵引,即使是引领向万丈深渊、即使是踏入万劫不复。
他感受着席秉渊搭在自己脖颈上的力度和温度,他也注视着那一双眸距离自己的远近。
没由来地,他想到了那一个,他们亲密到了极致的那一个夜晚。
也是他恨透了席秉渊的一个夜晚。
江然慢慢眯起眼睛,他双眼一眨不眨地注视着席秉渊,与他四目相接,似乎是想要参透什么。
“在看什么。”席秉渊神色平静,淡淡打破沉默。
江然忽而欺身逼近,无限接近了这张富有侵略性的面孔。
继而他有些不满地皱了皱眉,因为席秉渊无甚反应的表情不符合他的预期。
于是借着还未清醒的酒劲儿,江然更近一步,几乎与他呼吸交织着呼吸,他盯着席秉渊那两瓣薄薄的唇,眼神微妙。
“在看……一个Alpha。”
江然似是在喃喃。
下一秒,他抬眼。
“我的Alpha。”
盯着席秉渊古井无波的灰眸,江然似有若无地喃喃道。
话音落下的那一秒,席秉渊握在他脖颈上的力道猛地收紧,眸色也在一瞬间变得深不见底。
江然勾了勾唇角,感到一阵扬眉吐气一般的快感。
他觉得自己大概是醉了。
也或许是疯了。
否则他怎么会那么大胆,他怎么会闭上了眼,主动伸出手压下了席秉渊的脖颈,张口吻了上去。
他深知此刻的自己只是遵从了自己那见不得人的内心,他的曾经被祁知木占据,除了那个美丽的Omega,他看不见其他任何人。
这个Alpha在过去只是那一块碍眼的背景板,横亘在他与他所爱之人的中间,只起一个彻底断绝他念想的作用。
而如今,他却不得不在心底承认,席秉渊已经渐渐取代了祁知木,成为了他心底那个不可说的姓名。
他眼底晦暗不明,手指在席秉渊衣领上攥得死紧,他眼睫颤动一下,强忍下心中那些不可言喻的触动。
他此刻是如此狼狈,但也在混乱的洪流之中得到了解脱
……
即使他曾经那么恨他……即使他现在也没有停止恨他。
江然觉得自己大抵是疯了。
否则他怎么会在颤颤巍巍之中解开了席秉渊的衣领。
后来他就彻底被酒意侵袭了大脑,他记不清衣服被褪下时的寒冷,也记不清干涩的疼痛,更记不清过程中的愉悦。
他只记得黑暗中,席秉渊那一双有如鹰隼猛兽一般的双眸,仿佛要将他钉死在案板上。
席秉渊的吻里没有几分旖旎之情,那只是掠夺与侵略。
浓烈的Alpha信息素横冲直撞一般地随着标记在江然的血液中翻涌,那一阵难言的滚烫侵袭着他的唇舌、喉咙、身躯,伴随着对方无意怜惜的力道。
他无处可避。
他知道自己将永远是这个Alpha的手下败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