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误会说开,事情以后谁都不要再提,你们几兄弟下去吧。”朱棣冷然道。
什么事吓得朱棣失控,朱高炽想要和朱棣聊一聊,看能不能拾遗补缺。
自己虽然不知道细事,但是知道未来历史大概的方向,说不定能提供帮助。
不过看了眼莫长史,知道有外人在,不是说话的好时机,只能先忍住,领着弟弟们离开。
“是谁污蔑本王?”朱棣平复了性情,竟然镇定自若起来。
见朱棣神色,莫长史眼睛微眯,单论心性,燕王城府在他二哥秦王之上。
此人的确是大敌,而且此人的实力,又是当下藩王最强的,看来自己所想没错。
“凉国公。”
听到这个名字,朱棣控制住了自己的心情。
蓝玉本就与他们不和,敢污蔑自己,寻常人不敢,唯独蓝玉有这个胆子,符合自己的认知。
“晋王。”莫长史轻轻的吐出一个名字。
听到还有三哥,朱棣怔怔的看向莫长史,内心一片空白,大脑是懵的。
三哥会跟人说自己想当皇帝?
他知道这是要人命的话吗。
“咳……咳”葛诚咳嗽两声。
安静到吓人的客厅,让葛诚的咳嗽声,在人们耳朵里听起来更加的刺耳。
“有时候编造谎言,是会掉脑袋的。”朱棣一语双关。
“凉国公曾经向太子说,其于北征还军时,到北平见过燕王。燕王的宫廷器物很有僭越之嫌,其车舆仪仗几乎与皇上一般无二。”
“凉国公又说,燕王府常聚些不知来历的人,来去无踪甚为诡秘。又有道者说‘燕王有天子气’,‘燕王府上空时有紫云出现’。”
莫长史说的详细,不像是作为,满脸的忧虑:“外臣不敢不提醒殿下,需预先防备,以免后患呀。”
“咱这里有僭越之物吗?”朱棣指了指客厅的布置。
莫长史随意看了两眼,并没有认真,有些敷衍之态,意思表现的很明白。
“重要的不是王爷有没有,而是人言可畏,有多人少相信,信的人能不能上达天听。”
朱棣摇了摇头,强压下内心的不满,此人姿态虽然惹人厌,但是他说的话的确有道理。
难怪能成为二哥的亲信长史,大小事都交给此人去办。
沉吟了一阵,朱棣无奈道:“蓝玉和咱从来不和,大哥不会相信蓝玉的。”
莫长史知人性,不认可朱棣的话。
“太子殿下往日心胸宽广,对王爷们深信不疑,自然不会亲信小人之言。但今时不同往日,在病重之际,难免疑神疑鬼,以前不信的事,可能开始怀疑起来,只要怀疑就解释不清,此乃人之常情。”
朱棣无言。
对莫长史的才能,有了更清晰的认知,态度也重视了起来,以他的地位和品性,早就不再纯以自己的喜好来判断一个人。
此人某方面的才能,的确令人惊叹,寥寥几言让自己看清了形势。
大哥真的会怀疑自己吗?
朱棣不再坚定。
“前番外臣带领名医入京,发现京城有种言论,提燕王暗连朝鲜使臣所图甚大,外臣有些好奇,仔细探究发现是晋王的人,不知燕王信不信外臣呢。”莫长史眼睛深处满是笑意。
“多谢莫长史的好意,本王心领了。”朱棣严肃的说道。
“不敢当。”莫长史连连摇手,解释道:“前番府里人胆大妄为,竟然敢在北平府掳人,燕王大度不计较,遣返了他们,但秦王顺利返回西安,得知后大发雷霆,怒斥说:‘容不得此等离间我等兄弟之情的小人。’”
“所以这几人的确被埋杀了,本来应该带上人头,不过此等微妙之机不好声张,不过燕王府可以派人去验证。”
秦王就是在藩地乱杀人才惹了一身骚,刚回来藩地又固态萌发,不过更为小心谨慎。
莫长史的话,朱棣和葛诚都没有怀疑。
以秦王和此人的心性,哪里是在意下面人命的人,不会费心思来遮掩。
“秦王年长,在西安心念燕王,常提起小时候兄弟玩闹之事,太子病重人心惶惶,无数流言蜚语伤人,秦王说不会让外人欺负弟弟们,让燕王不用担心京城之事,秦王自会关照。”
朱棣动容。
“幸有二哥在,否则咱被人暗害还不自知。”
“秦王不会让此事发生,燕王安心。”莫长史笑道。
“莫长史回去帮咱告诉二哥,二哥刚回西安,有什么事需要咱出手帮助,只需要派人来通传一声,咱绝不推辞。”
“善,燕王深明大义。”
莫长史大赞。
朱棣见莫长史没有其余的话,这才吩咐道:“来人啊,送莫长史歇息,不得慢待。”
门外。
走进来几名小黄门。
莫长史告辞了燕王和葛诚,心满意足的离开。
……
“晋王不会吧?”葛诚终于开口说话。
他上回就发现莫长史善于看透人心,屡屡被此人用话语拿捏,所以此次轻易不说话,不给此人琢磨自己的机会。
听到葛诚的话,朱棣没有认可,反而有些失落,良久,幽幽的开口道。
“这些年来,三哥是记恨咱的,因为咱比他能干,每次咱打了大胜仗,三哥派人来祝贺咱的次数越来越少。”
“去年咱和三哥共同出击塞外,咱大胜而归,三哥无功而返,如此清晰的对比,恐怕三哥心里多少怨恨上咱了。”
“所以那人所言之事,并不是空穴来风胡编乱造,有七成的可信度。”
葛诚一脸的为难。
为什么人言可畏,因为流言无法解释。越是去用力解释,反而越会解释不清。
只要在人心种下怀疑,流言就成功了,这就是流言的威力与可怕。
人心又敏感和善变,最不值得信任的就是人心,特别是在皇家,从来就没有信任可言。
“咱接下来什么都不能做,巡视各卫的事情,让给北平都司吧。”朱棣郁闷的说道。努力了这些年,他好不容易争取来的实权,竟然这般拱手让出去,他很不甘心。
实权没有条条框框清晰的划定,只有谁强谁就多占据些,北平府的军权也是这般。
两者都有权利管控军权,但是谁说话的声音大,下面的人听谁的,就要看谁的手腕更强。
例如云南的沐府和都司。
云南未来的两百多年,可以说是两者之间的争斗史,后来还加入了宦官。
例如去年大军出征,军中大将军虽然是傅友德,但实际领军的却是燕王。如果朱棣性弱,傅友德强势,那就又会有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