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说,在这顷刻间的蜕变与升华之前,楚维阳直面着那原始凶兽的时候。
彼时的岁月光阴的力量延展与铺陈开来,恍若一道在楚维阳面前横贯的滔滔大江大河也似,在真正切实的奔涌之中,教道人洞见那岁月本身的滂沱,洞见岁月贯穿始终的意蕴。
但是同样的在这一过程之中,当楚维阳需得直面同样在这滂沱江河之中,随着岁月一同贯穿始终的存在的时候。
那刹那间,翻涌的江河在每一朵浪花的腾跃之中凝固,进而,当楚维阳立身在原地的岸边处静立的时候,是那一整道浑厚的江河,在这顷刻间,不拘是楚维阳的面前,还是来源处,又或者尽头处,那一切贯穿始终的力量本身,在顷刻间咸皆像是蒸腾而起的水幕。
那兜头砸落的顷刻间,是那贯穿始终的力量在不断地撕扯着楚维阳。
那是原始凶兽的攻伐,但是其真正攻伐的本质,却是在这样对于楚维阳道法与形神的无限割裂过程之中,彻彻底底的以天地岁月须弥浑一的力量将楚维阳一切的存在,从任何的岁月,从任何的须弥之中拔除开来。
这使得楚维阳意识到,倘若他一朝真正败落,那么等待着楚维阳将并非是纯粹的殒亡,而是真正意义上的消失,消失在任何的岁月光阴与须弥天地之中。
消失在昔年的镇魔窟中,消失在后来的灵浮岛上。
古往今来,万象群生,从来都不曾有楚维阳这个人的真实存在。
这便是早先时楚维阳驻足在那无垠的宇宙辉光锚定的战场之中,所相继败落的本质。
但是,当楚维阳真正蜕变与升华之后,当玉京山法会的推敲与演绎之中,那“无量量劫”的至道神韵贯穿着三元道术,贯穿着万象经篇,进而在楚维阳的形神与道法的本源之中,同样演绎出恒常不易的力量。
当《移星换斗》、《斡旋造化》和《颠倒阴阳》的至道神通的力量真正将那恒常不易的神韵支撑、填补、充盈之中。
双道途咸皆九境而合一的力量,在这刹那间,同样教楚维阳掌握有了贯穿始终的某种本质、某种现象、某种能力。
是早先时楚维阳与原始凶兽的攻伐,使得楚维阳意识到,这彼此之间定分生死的关键,不在于某一处的宇宙辉光所锚定的战场。
这彼此之间定分生死的关隘与宗旨,在于每一道岁月之中,在于每一处之中。
又或者说,他们彼此之间的胜与负不该用最后的胜似来论算,那是只有着唯一的一种可能——
要么,楚维阳的蜕变与升华咸皆是徒劳,原始凶兽仍旧能够在那撕裂的残碎的形神与道法本源之中,相继将一切的楚维阳的存在全数抹去,此道人从无有过存在。
要么,楚维阳引动着己身贯穿始终的力量,并且真正在那铺陈开来的岁月和须弥的滔滔江河之中,将每一道原始凶兽的形神咸皆斩灭了去,从此之中,从不曾有此獠存世,从不曾有那掌握至道的原始凶兽超脱于世!
这场斗法,这场死生相向的缠斗,从来都不是己身这样驻足在“岸堤”旁所能够胜过去的。
所以,在真切的意识到了这些之后,在那蜕变与升华之中,双道途浑一的过程之中,伴随着那恒常不易的神韵被充盈着,化作真正贯穿始终的本质。
这一刻,楚维阳的形神与道法的本源在主动的铺陈,在主动的延展,在顺着那神韵所支撑开来的贯穿始终的本质而真正意义上的开始贯穿始终。
框架,脉络,填充……
这刹那间,在那踏天路上汹涌的风暴之中,楚维阳引动着岁月、须弥、量劫的力量浑一,在宇宙的辉光之中,那贯穿始终的无量量劫的至道神韵同样化作了汹涌的风暴。
在这样汹涌的风暴里,是楚维阳主动铺陈着己身的形神与本质,在这顷刻间两道风暴的剧烈碰撞之中,刹那间,由楚维阳牵引着原始凶兽的力量,由原始凶兽的力量牵引着楚维阳的力量。
在这样真正两道“大江大河”的相互磋磨与纠缠之中,在那真正无垠的须弥与岁月的力量交汇,在那无量的死生攻伐的战场上面,属于楚维阳和原始凶兽的浊世外象相继显照。
而这一刻的无垠战场之中的死生攻伐的碰撞,或许是因为楚维阳已经蜕变与升华,或许是因为这一刻的楚维阳是主动将己身的形神与道法本质延展开来,或许楚维阳掌握有的恒常不易兼且贯穿始终的至道神韵是重中之重。
总而言之。
在这踏天路上,楚维阳眼中的视野再度发生了变化。
从早先时所洞见的乃是浊世的外象,再到不断攀登着这条踏天路的过程之中,所洞见的沸汤与肉、骨,再到最后在延展的过程之中,斑斓诸色的褪去过程里,原始凶兽的浊世外象重新在沸汤与肉骨的碰撞之中,重新演化而成浊世的原始凶兽外象。
最后,直至此刻,当两道大江大河的相互碰撞的过程里,楚维阳真切的看到了,在自己的身后,还有在原始凶兽的身后,那两道或是粗壮,或是纤细,但真切存在,并且贯穿始终的两道岁月长河。
大河滔滔奔涌而过。
而立身在现实之中,伴随着那灰蒙蒙的浪涛翻涌着在楚维阳和原始凶兽的身后扬起复又砸落。
这顷刻间,那滔滔的岁月长河本身像是真切的具备了实体一样,伴随着浪涛的持续不断的扬起与砸落,伴随着同样灰蒙蒙的水汽蒸腾开来,并且纠缠着虚实、有无的气韵在楚维阳和原始凶兽的形神之后晕散成真正意义上的岁月雾霭。
而也正是在这样的岁月雾霭被楚维阳所洞见的顷刻间。
是的,洞见。
或许,楚维阳身后的岁月雾霭,乃是伴随着蜕变与升华,从无至有所诞生的,但是在这一顷刻间,楚维阳能够明晰的意识到,那悬照在原始凶兽身后的长河与雾霭,却是其本身便恒常显照的某种本质。
就像是楚维阳从外象之中洞见沸汤与骨肉的本质,进而复又在己身的跃升过程之中,复又从形而上的本质之中洞见寻常的外象一样。
从始至终,那原始凶兽都未曾有过变化,始终在变化的,实则是楚维阳的视野,是楚维阳洞见本质的方式与所驻足的层阶。
这一刻,是楚维阳的蜕变与升华,使得己身发现了这样的长河与雾霭,使得己身显照出了这样的长河与雾霭。
这刹那间,伴随着那雾霭的显照,楚维阳像是在顷刻间,与真正无垠和无量的岁月与须弥的节点在顷刻间相互共鸣着。
这种共鸣本身,意味着楚维阳在形神与道法的本质割裂之中,已经真正意义上走出了极深远的路,驻足在现实之中,追溯向古老岁月的尽头,延展向无垠未来的极限。
那是真正磅礴而繁复,真正浩如烟海的战场数量。
而这一刻,伴随着那极致惨烈的血腥厮杀,那在不同的岁月,以及不同的浊世须弥的战场之中,伴随着死生的定鼎,一切的结果本身借由着这种岁月光阴的共鸣,所映照在现世之中。
那是不断回旋与兜转的雾霭之中,那虚实、有无之中,一道又一道属于楚维阳和原始凶兽的形神外象,在各自惨烈的黯灭与殒亡的终局之中,从实变虚,从有变无。
但也正是在这样的过程之中。
不时间,楚维阳再看去时,总觉得那属于原始凶兽的浊世外象形神在某几个瞬间骤然变得朦胧模糊了起来。
而也正是在这样的朦胧模糊之中,楚维阳真切的看到了原本因为诸色皆去而显得略微简明了些的沸汤,以及其中翻涌的血块与骨相之中,在这顷刻间的再度显照与翻涌的过程里。
有着偶然间残缺的法衣一角展露,有着残碎的玉光清辉之中裹挟着诸般像是岁月光阴之中沉淀的残骸在其中焚煮与熔炼。
最后,在一切的衣角、宝器残骸、形神遗蜕,在那玉光清辉之中彻彻底底的被熔炼了去,最后在那略显得简明的沸汤之中,渐渐地演化成了斑斓的辉光。
那是楚维阳驻足在某一宇宙辉光之中的有相与道法的灵韵。
这意味着,伴随着道人的蜕变与升华,伴随着那至道神韵的掌握,楚维阳那在不同战场之上所陨灭的形神与道法的部分本质,已经具备了被真正的超脱层阶的原始凶兽所视之为资粮与薪柴的资格。
而也正是这一刻,楚维阳忽地意识到,自己所认为的死生一战,这贯穿无量战场的攻伐,或许在原始凶兽的眼中,便真个仅仅只是以这样的方式进行着进食而已,从无尽岁月和苍茫须弥之中,将无垠外象的楚维阳,每一个尽都生吞猛嚼了去!
进而直至最后,连带着道人存世的概念本身,都被吞咽。
这便是己身身上那每一道裂口和创伤所诞生的本质么?
这一刻,在渐渐地有所明悟的过程之中,伴随着楚维阳的风暴之中所晕散开来的岁月之力愈发的浑厚,当道人身后的岁月长河真个具备了贯穿始终的气象。
但那真正无垠的战场之上,当楚维阳所追溯与贯穿的光阴和须弥足够繁浩与广博,足够古老与未来,其繁浩本身已经使得数量的本质在真正的苍茫面前失去意义的时候。
这是真正的贯穿始终,不再是概念,而是那道岁月长河在奔涌之中,真正做到了的事情。
而也正是在这样的过程之中,当真正贯穿了始终的岁月光阴借由着雾霭,与驻足在现世的楚维阳所交织与共鸣的时候。
这刹那间,道人己身的形神与道法的本质,开始从浊世原本的外象铺陈之中,渐渐地有了截然不同的演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