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一群志向高洁之士,怎么会突袭一支伤兵营呢,难道你们就不觉得有辱自己的品性吗?”
这一次,云初是对着金三述说的。
金三述笑道:“不如此,如何激发大唐人的怒火呢,不如此,如何能让大唐人把高句丽人斩杀殆尽呢?”
云初道:“覆巢之下岂有完卵,如今百济已经灭亡,高句丽危在旦夕,你新罗在我大唐五十万大军面前,也将灰飞烟灭,这个时候,你们如果真的足够聪明,应该联合高句丽,百济共同对付大唐才是。
如此激怒大唐军队,就不担心我大唐军队屠灭你新罗吗?”
金三述道:“高句丽有户五十六万,口两百万,你唐人又能杀多少人呢?
新罗有户七十三万,口三百万,你唐人有能杀多少人呢?
百济区区四十六万户,至今,你们不但没有杀绝,反而深陷其中不得自拔。
据我所知,此次,你大唐倾举国之力东征,耗费钱粮无数,而战事旷日持久,导致河北,山东两地民怨不断,再加上突厥反叛不断,吐蕃大相之子又不明不白的死于大唐,你大唐的三十八万精锐又能在辽东这片土地上盘恒多久呢?
云初,辽东属于我新罗,也只能属于我新罗,现在,就等你大唐兵马将辽东的所有污垢全部都清理干净之后,我们好在这片土地上建立自己的国,一个强大,干净,智慧地新罗国。”
对于金三述有这样的想法,他一点都不敢奇怪,说实话,如果他是金三述,也会这么干的,等大唐兵马将所有,旧的,不合适的势力都清扫一空之后,一群有志向,有理想的年轻人,正好按照自己的意愿筹建自己的国。
大时代之下,潮来潮往,什么样的沉渣都会泛起,同时,也会把金子搅起来。
在云初看来,金三述率领的这一群人堪称是这个时代的金子。
不过,他们今天都要死在这里了,即便是不死,也会成为老何的药人。
云初看着金媃筎道;“看在我就要战死的份上,告诉我,这事与你无关。”
金媃筎是何等聪明的人,立刻回答道:“真的与我无关,我知晓花郎徒来辽东了,就想试着接触一下,结果,这个金三述与你一样都是不解风情的混蛋,他把我的手下杀光了,还绑住了我。
云初,对不住,这一次我真的救不了你。”
金三述很温柔的将木棍重新绑在金媃筎的嘴巴上,挥挥手就让人把金媃筎塞上一辆爬犁,至于杨景就那样被拖在马拉爬犁的后面跟着走。
回头见云初似乎有些不理解,就特意解释一下道:“这样漂亮的处子,我也想要,可惜,她马上就要成为后母了,就算我再喜欢她,也不能乱了人伦。”
云初点点头道:“确实如此,要不然,我会上本弹劾你父亲这个大唐鸿胪寺丞。”
金三述瞅着正在摘手套的云初道:“你在等什么?你的那个部将钟馗?
按照路程计算,他还有三天才能抵达这里。”
云初笑道:“也就是说,这里只有你我两支军队,就算我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是吗?”
金三述哈哈哈大笑道:“你说的一点都没有错,就算你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
云初收好手套,提起自己的马槊道:“这就好,这就好,不如,我们这就开战吧。”
金三述大笑道:“你是我见过的人中间最有趣的一个人,如果不是因为要保密,我真的很舍不得杀死你。”
云初跟着大笑着驱赶走枣红马钻进盾阵,大声下令,全军向金三述这边缓缓逼过来。
因为云初弄出来的是一个三角形盾阵,而这种可以把不良人从头到脚都能护住的巨盾,导致这些花郎徒的弓箭没有了用武之地,而云初三角形的军阵,还能随时以任何一个角更换进攻方向。
长矛从盾阵中间穿出来,如同一只巨大的刺猬逼向金三述。
就在此时,几株巨木带着巨大的枝丫忽然倒塌下来。
云初大吃一惊,若是不散开,不良人就要被这几颗倾倒的大树砸死。
眼看着不良人的盾阵被迫散开,金三述取过一杆长柄大刀指向云初道:“你是我的。”
云初趁着大树还没有落地的功夫,拿起弓箭就向金三述射了一箭。
金三述一刀拍飞云初的羽箭,想要前进,却发现大树砸下来了,就迅速后退。
随着大树轰然倒地,云初的马槊已经刺向金三述,金三述用大刀格开,呼啸一声,原本围拢在周围的白衣人就举着各种武器向不良人冲杀过来。
云初的目光却定格在白衣人身后密密匝匝的渔网上。
金三述笑道:“这叫天罗地网,谁让你废话那么多,给了我从容布置这天罗地网的时间。”
云初忽然收回马槊,从腰上解下一个黑色的铁球,就着胸口明灭不定的火绒点燃了引线,将嗤嗤冒着烟的雷火弹丢在金三述的脚下道:“你这样说我就放心了。”
金三述骇然发现,那些原本正在准备作战的不良人们,此时早就举起了大盾护住了身体,而就在那些正在冲锋的花郎徒脚下,同样多了好多正在冒着白烟的黑铁球。
云初眼瞅着雷火弹的捻子就要燃尽,就把马槊插在地上,举起一面巨盾,小心的捂住了耳朵。
一个浓重的危机感倏然让金三述身上的汗毛倒竖,趋吉避凶的本能让他在地上狠狠地踩踏了一脚,身体立刻停止前冲,反而向后飞飚。
“轰隆,轰隆,轰隆”一阵阵密集的爆响在树林的空地上炸响。
云初顶着巨盾半蹲在地上,就感觉手里的巨盾像是遭遇了石头雨,噼啪爆响个不停。
等这一阵雨打芭蕉的局面过去之后,云初就丢掉疤疤癞癞的巨盾,提着马槊站起来。
“轰隆——”一枚延迟爆炸的雷火弹再次炸响,云初慌忙用手挡住面甲缝隙,还好,只有两枚铁块砸在铠甲上,被弹开了。
不等硝烟散尽,云初就一头冲向了金三述逃跑的方向,在浓烟中,一道白色人影冲过来,被云初的马槊刺穿,甩到一边,等他挥舞着手臂驱赶开硝烟,马槊毫不犹豫的刺向遍地的白衣人。
他知道雷火弹对这些身上穿了铁甲的白衣人杀伤效果并不好,必须在他们被雷火弹炸的蒙头转向的时候痛下杀手,否则,等这些人清醒过来,难免会有一场恶战。
不良人们此时也丢开巨盾,迅捷的杀向那些被炸的血肉模糊,又蒙头转向的花郎徒。
一阵刀砍斧劈,枪刺矛杀,直到一个被雷火弹炸瞎双眼的花郎徒扯掉嘴里的木棍,大声惨叫的时候,才有一些伤势较轻的花郎徒回过神来,但是,被雷火弹爆炸的恐怖场景震慑的不能自己的花郎徒们顿时不顾命的向外跑。
可惜,外边有他们自己布置的所谓天罗地网,被这东西阻拦一下,就被不良人追上,一一杀死。
云初四处寻找金三述的下落,却怎么都找不到,直到他在天罗地网上发现了一道巨大的口子,这才明白这家伙居然跑掉了。
云初喊来了枣红马纵身上马之后,就沿着金三述留下的脚印追杀了下去。
雪地上不仅仅有脚印,还有血迹,也就是说,金三述也被雷火弹的破片给杀伤了。
云初喜欢这样的追杀,就像狩猎一样。
不得不承认,金三述这个家伙跑的快极了,等云初追出树林的时候,这个家伙已经爬上了一道丘陵,等云初追上丘陵的时候,才发现雪地上多了两道痕迹,这狗日的竟然踩着滑雪板跑了。
枣红马嘶鸣一声,跳下丘陵就开始追赶,云初也提起自己的长弓,只要这家伙进入射程之内,云初就有把握一箭射死他。
一时间,金三述踩着滑雪板在荒原上飞驰,枣红马则快如闪电在后面紧紧追赶。
有两次都已经锁定了金三述,这家伙却踩着滑雪板灵活的转向,枣红马不得不跟着转向重新追赶。
瞅着雪地上清晰地血点子,骑在马背上的云初不禁冷笑出身,在这样严寒的天气里,一个正在不断流血,还进行着剧烈运动的人,能坚持多久呢?
一个逃,一个追,就像猎人正在追赶猎物一般。
就在云初发现金三述滑雪的速度正在不断变慢的时候,眼前出现了一个很大的上坡。
金三述的力气终于用干净了,只能踩着滑雪板踉踉跄跄的向上坡上挪动的时候,就在两颗雾凇后面,两个白衣人举着刀子凶猛的带着大蓬的冰雪杀了出来。
云初大笑一声,放下手里的长弓,提起马槊荡开两柄长刀,让开两个交叉扑出来的身影,纵马向金三述追杀了过去。
今天,要是不杀掉这个家伙,使用雷火弹的消息外泄,后果还是很严重的。
两个白衣人的身体刚刚落地,其中一个家伙竟然甩出一根绳子,绳子缠住了枣红马的后腿,枣红马用力向前踢腿,竟然把这个家伙从光滑的雪地上扯得向前边飞去,被眼疾手快的云初一槊斩断了脖子,带着刚刚飚射出来的血一头扎进雪地里,随即,那片白雪就成了红艳艳的血冰。
云初瞅着还在往高坡上艰难跋涉的金三述,抬手一箭射死了那个近在咫尺的白衣人。
就催动枣红马,带着胜利者的笑容,一步步地向埋头往上爬的金三述。
毕竟,这里四下无活人,云初觉得这个家伙就算喊破喉咙也找不到人来救他。
偏偏在这个时候,金三述撕扯着喉咙大声道:“救我——”
注:滑雪板的历史可以延伸到五千年前,阿尔金山的岩画上就有古人踩着滑雪板狩猎的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