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初大军踏进西乡的时候,就预示着子午道已经走完。
走完子午道之后云初评估了一下三国魏延著名的走子午道突袭长安的战略的可能性。
答案就是诸葛亮是对的。
魏延是错的。
云初觉得自己统领的五万三千大军的素质要高于三国时期的蜀军的,不论是装备,物资,还是兵员素质都要高于蜀汉的军队。
他统领的军队走完子午道之后,根据各路司马衡量,战力只剩下不足四成。
子午道道路崎岖,基本上以山路为主,行军途中还要翻越至少三座秦岭主峰,漫长的八百四十山路,对骡马非常的不友好,三千铁骑所携带的六千匹战马,在翻山的过程中折损了三百匹以上。
从子午道突袭长安的战略,几乎涵盖了兵家所有的忌讳,远途奔袭,直面坚城,轻装步卒在平原与骑兵争锋……虽然小的方面还有不少有利的地方,不过,终究是小道。
甚至可以说,即便是攻下长安,也很难守住。
除非将子午道拓宽成双向四车道的大路还差不多。
走完子午道,想要去成都,就要踏上金牛道了。
汉中,蜀中的道路的传说,大多跟军事有关,金牛道也不例外。
相传战国时期,秦国欲征服蜀国,但关山万里,道路险阻。秦王命人造了五头石牛送给蜀王,谎称石牛能日粪千金。
贪财的蜀王命五丁力士开路,心迎石牛。道路修通了,蜀王迎来的不是能日粪千金的石牛,而是秦国的万千铁骑,于是蜀国灭亡了……
云初觉得这个故事一定是老秦人编篡的,就为了证明蜀国的人有多傻,国王有多贪婪,跟着这么傻的国王没什么前途,不如跟着老秦人混。
不过,在西乡看到了涪陵王愔之后,云初忽然就觉得不论是西方的木马计,还是老秦人的石牛计,好像都有成功的可能。
因为,这个世上真的有非常非常愚蠢的王。
而最愚蠢的王毫无疑问就是涪陵王愔,他竟然邀请云初与他会猎于秦岭南麓。
仅仅是听会猎这两个字,就知道这东西不是啥善类。
云初认真的看了一眼坐在帐篷主位上的李愔道:“会猎?”
李愔举杯大笑道:“本王平生没啥爱好,唯有狩猎一途颇有天分,已经打遍蜀中无敌手,久闻大将军乃是我大唐罕见的猛将,不免见猎心喜。”
听李愔这样说,云初松开攥紧的拳头道:“本帅还以为涪陵王要与本帅在这西乡开战呢。”
李愔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瞅着云初道:“本王乃是太宗血脉,之所以喜欢狩猎,就是为了某一天可以领兵出征,只可惜,数十年来,没有这样的良机。
如今,大将军征伐西南,不过是在崇山峻岭中绞杀一些野人罢了,在孤王看来,与狩猎无异。
因此,孤王就想与大将军在这秦岭南麓来一场狩猎,看看强弱如何。”
云初抬头看着李愔,忍不住在心里赞叹一声。
也不知道太宗皇帝是怎么生孩子的,就他见过的那几个王,身高超过一米九的李治就不说了,这家伙配得上那句天日之表的评价,尤其是跟身高快要一米八的武媚站在一起的时候,人家真的就像是一对神人。
俊男,美女,高大,冷峻,再加上皇权带给他们的威严感,这样的人不当皇帝云初都为他们可惜。
曹王明虽然身体胖大,但是,人家如果减肥一百斤,也绝对是一位眉清目秀的俊朗中年人。
纪王慎算是长得最猥琐的一位,但是,身高也超过了一米八,拿起刻刀开始琢玉的时候,人家放到后世也绝对是可以引起万千少女尖叫的人物。
李愔,太宗皇帝曾经这样评价他说:‘禽兽经过调训,可以被人驯服;铁石经过冶炼雕琢,可以做成方圆的器具。而像李愔这样的人,还不如禽兽铁石。’
如今这个禽兽不如的家伙站在云初面前的时候,即便知道他不是个东西,瞅着这个家伙风神俊朗的模样,觉得即便是禽兽不如,那些禽兽也该是不如孔雀,豹子一类的禽兽,若是用乌鸦,野猪啥的来评论李愔,多少有些对不起他的外貌。
张东海一直在盯着云初看,就等着云初爆发呢。
云初没有爆发,反而笑吟吟地道:“涪陵王错了,本帅此次进军西南,并非是为了杀几个无知的野人,目的在于西南的长治久安。
因此,会猎,或者狩猎一类不利于我们团结西南各部的话就不要说了。”
李愔举起酒杯叹息一声道:“自英公薨,可怜大唐再无良将可用。”
云初依旧笑道:“世上人谁敢与英公比肩?”
李愔见云初不与他争辩,不知为何,刚刚还风光霁月的一张脸,立刻就变了,抓起桌案上的马鞭就狠狠的抽在了一个红袍官员的身上。
这个人刚才介绍的时候听说是涪陵王长史,此时鞭子抽下来,这个四品长史居然选择一声不吭的硬抗,如果不是鞭子落在他的背上导致官袍破裂,血液渗出,云初几乎以为他们是在作戏。
接连抽了七八鞭子之后,李愔这才平息了些许怒气,又对云初道:“大将军既然不愿与本王会猎,不如整军让本王一阅如何?”
云初愣了一下,回头看一下张东海,见那个家伙眼观鼻,鼻观心的毫不在意,就知道,喜欢提出一些让别人为难的事情,是李愔这个涪陵王的日常操作。
云初摆摆手道:“世人都说管中窥豹,可见一斑,如今,本帅就坐在这里,涪陵王可以多看看本帅,也就知晓大唐军威是如何的鼎盛了。”
云初觉得自己放低姿态,李愔的部下们再规劝几句,就能把这件事蒙混过去了,没想到涪陵王属下,包括刚才那个挨鞭子的长史,竟然都默不作声,眼看着涪陵王自己作死。
李愔见云初退让,越发得意的道:“如今府兵早就腐朽不堪,本王还以为大唐出动八千甲士,五万民夫,就能将西南丛林里的野人一扫而空。
没想到,两年多三年下来,不仅寸功未立,反而被野人盛逻皮杀的屁滚尿流,尸横遍野。
云初,大唐府兵一代不如一代,本王身为宗室,很有必要检阅一下这支大军,看看大军到底有没有能力去西南与野人交战。
若是有,尽管前去,若是不能,孤王会上书皇帝,要求你们早早回长安去,免得丧师辱国,荼毒我大唐江山。”
云初觉得自己可能听错了,就起身再一次确认了一下:“涪陵王真的要阅军?”
可能是云初的脸色不好看的缘故,李愔怒道:“怎么,不可以吗?”
云初再次看一眼笑逐颜开地张东海,衡量一下之后,觉得不能忍,就探手向李愔的脖子抓了过去。
云初的动作极为凌厉,明显是奔着杀人去的,在场的涪陵王一众属官却依旧面无表情地坐在那里,只有那个刚刚挨过鞭子的长史,眼中闪过一丝快意。
李愔并非废物,见云初的手抓过来,手里的鞭子就带着破风声抽向云初,对于鞭子,云初极为熟悉,抓向李愔脖子的大手稍微向上抬高半尺,软马鞭立刻如同一条青绿色的毒蛇灵活的盘在云初的手腕上。
于此同时,李愔的左拳已经冲着云初的脸砸了下来。
云初闪身避开,瞅着李愔道:“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李愔目眦欲裂的大吼道:“李治那颗软蛋命你来杀孤王,孤王岂能不知。”
云初笑道:“所以,你就刻意来找死是吗?”
李愔大叫道:“孤王乃是太宗血脉,岂能苟且偷生,既然要杀我,那就来啊,孤王若是皱皱眉头就不算是太宗子嗣。”
瞅着李愔那张癫狂的脸,云初笑道:“我不杀太宗子嗣。”
说罢,就抬手推开李愔,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张东海不解的道:“为啥啊。”
云初道:“屠龙有瘾头,还是莫要开这个先例比较好。”
李愔见云初对他不理不睬,狂性大发,却不敢继续招惹云初,挥舞着马鞭就没头没脸的抽向自己的部属。
云初端起酒杯笑吟吟的看着李愔发狂,张东海却有些着急了,几次起身,又被云初的目光给吓得坐下来了。
与此同时,长安军中所有人都见场面诡异,也就学云初的样子喝酒,谈笑,似乎对涪陵王愔殴打自己的下属的场面看不见。
“你个狗球攮的下贱胚子,平日里孤王忍让你三分,你却不看老爷的恩遇,只管一个劲的向李治告老爷的黑状……今日打死你,看谁敢阻拦……”
李愔骂的更凶了,手底下也越发的凶狠,眼看着那个长史就要被李愔活活打死了,这个家伙也不知道哪来的胆子,突然怪叫一声拦腰抱住李愔,凶狠的将他扑倒在地上,可能真的是被打急了,口中发出一阵阵类似野狗呜咽的吼叫,一张嘴竟然凶狠的咬在李愔的胳膊上。
云初举起酒杯回头对自己的部下们道:“以后办事情的时候多用用脑子,你看看现在的场面,不是你弄死我,就是我弄死你,任何的苟且,都将换来他们难以承受的严重后果。”
众将一起举杯道:“大帅说的是。”
说罢,这些将官们就一起把怜悯的目光落在了被打的很惨的涪陵王的属官们身上。
另一个身穿红袍的王府属官凄惨的大叫一声,飞身扑过去,牢牢地压住已经翻身的涪陵王愔,手里捏着的筷子已经刺进了李愔的眼睛。
“杀了他……”一个绿袍年轻官员扑了上去。
“杀了他,我们才能活。”又一个黑衣王府侍卫扑了上去……
眼看着帐篷里施展不开,云初就带着自己的部下离开了那个血肉战场,耳听着涪陵王愔的惨叫声,云初对张东海道:“这种烂事别往我的身上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