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泽瑜虽然有意通过断袖此事未雨绸缪避过婚事, 但毕竟人还小,脸皮尚未修炼到周征那般登峰造极,一见周征过来便后退了两步。
周征一脸被嫌弃的泫然欲泣, 直接上了胳膊将赵泽瑜揽了一下, 借着背对众人之机道:“躲什么?坊室间的话本不是你让人散布的?这会儿一半京城人都知道你我之间有一腿了。”
赵泽瑜:“……”
“不行, 太奇怪了, 我一想到和你有一腿就浑身起鸡皮疙瘩。”
周征:“……”
他能动手揍这玩意儿吗?
“和你这小兔崽子有一腿小爷才是亏了好吗?你还挑三拣四的。”
两人对视一眼,互相不忍直视地差点呕了出来, 连忙直视前方。
礼部的人似乎也看不下去周征大庭广众之下骚扰赵泽瑜了, 手下旗子一挥:“第一场, 大启对战南祁,请双方入场。”
南祁的队伍已然等着了,只差周征归位,周征却凑近到赵泽瑜耳边, 看起来缱绻极了,可赵泽瑜却浑身一凛。
周征说的那句话是:“小心英王北燕。”
景曦忙着将赵泽瑾的手从桌上扒下来, 生怕他气不过抄起瓜果碗盏就冲着那个场上围着赵泽瑜转的花孔雀扔过去。
赵泽瑾咬牙切齿地低声道:“你看他又搂又抱的,还在小瑜耳边说话,显然是狼子野心。”
景曦看了看,觉得周征搭在赵泽瑜肩上的那只手怎么看也不像又搂又抱, 奇道:“男子之间若是关系较好这样搭着不是很正常的吗?”
赵泽瑾紧紧盯着场上, 生怕一个不注意自家兔子就被狼叼走了, “你不是男人你不知道男人的心思。”
景曦似是不经意地道:“那秦王殿下, 你当初搭着我肩膀当好兄弟的时候是什么心思呢?”
赵泽瑾出了一身冷汗,对上景曦玩味的眼神,知道自己今晚又得睡书房了。
一声令下,赵泽瑜与周征一马当先, 冲了出去。
别看周征日日“美人”地叫着,手下可一点没留情。他手中球杖仿佛会弯曲一般,在地面上划过一道虚影便不知怎的到了赵泽瑜球杖的侧面,眼见着便要将球截过。
赵泽瑜能清晰地感觉到周征将要夺球的轨迹,却发现周征这仿佛是千锤百炼过的手法,他竟完全找不到破绽——就好像是那时赵泽瑾给他的感觉一样,他无处闪避。
赵泽瑜本就不是什么乖巧胆小的小鸡崽,赵泽瑾和周征这种他能看得出却无处探寻的异常令他无端烦躁、心中不知为何有一股无名火烧了起来,激起了他的逆反心理。
这一刻,也不知他是什么附体,仿佛冥冥之中有什么指引一样他双目微阖,耳边与身侧流动的声响与气流在他脑中瞬间清晰了起来,他甚至感觉自己能看到周征的每一个发力点,而这世上没有毫无破绽的轨迹——在周征就要夺下球的前一瞬,赵泽瑜以一种几乎不可能的角度看似缓慢却又恰好地将球杖侧过了一个角度,正正好好地挡在了周征要夺球的方位上,旋即手腕发力一挑,将球击到空中,球杖向前扣去。
“大启胜一!”
赵泽瑜与周征方才你追我赶,抢夺激烈,仅仅两人便抢出了千军万马的气势,而最后这一招虎口夺球不成、挑扣一气呵成更是让人看得酣畅淋漓,全场喝彩,恨不能亲临。
可不知为何,这两人却突然呆在了场上。
周征心情复杂,以他们的阅历经验之差,他这一手本不该是现在的赵泽瑜能够破解的,这是上一世三十多岁的周征与快到而立之龄的赵泽瑜之间的“秘密”。
赵泽瑜那一手反制走的是狭路相逢勇者胜的疯子打法,上一世他将这方法给周征看,周征道:“你这是同归于尽的打法,或许一次两次能够出其不意,可在敌方有了防备之时,你这一腔孤勇的打法便毫无用处。”
当时赵泽瑜没有反驳,只是说同他再试几次,可令周征惊讶的是,无论他如何变化,心中再如何防备,他的球还是会被赵泽瑜断走。
这便代表赵泽瑜抓住了他击球时每一个瞬间的动作与破绽,且随时处在高度准备的状态之中。这份冷静缜密与果决用在战事之中……
当日周征不由得感叹此人当真为妖孽,而赵泽瑜也十分欣然地接下了这个称呼。
而此刻赵泽瑜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胜了这一球,在那一刻,就好像他曾无数次做过这个动作,就像是人走路是本能反应一样,顺理成章地做了出来。
可周征的武功至少在如今的他看来堪称深不可测,纵使不用内力,他在身法手法上的造诣也绝非自己可比,怎么可能让自己这般轻轻松松地就破解?
似乎有什么呼之欲出一样,赵泽瑜的头忽而有些疼。可那些关于他哥和周征、他心中存疑的地方,他有预感,若是能够让那他拼命想却想不出的东西出来,他也便有了答案。
可是他越努力去探寻,头疼得便愈发厉害,甚至他想抬手去敲自己的头。
却有一只带着些凉意的手先他一步盖住了他的额头,周征那素日贱兮兮的声音忽而像是变了个人一样,有些他不大听得分明的情绪:“不要想了,现在还不到时候,赵泽瑜,回魂!”
赵泽瑜猛地挣扎出来,才发现他觉得已然过了许久,但应当只是过了几息,毕竟周征眼中那些许的复杂还没来得及收回去,全都看在了赵泽瑜眼中。
现在还不是时候,哼,周征果真有什么瞒着他的,他哥也是。
赵泽瑜心头无名火烧得旺,一伸手便把周征的手打到一旁,一拽缰绳,和其他人会合去了。
在其他人眼里就是周征输了球就去挑逗赵泽瑜,结果被赵泽瑜一巴掌打在了手上。
啧,所以说没事不要随便对别人动手动脚。
南祁使臣已然个个面如菜色,感觉自己和这位我行我素的淮王殿下一同出使简直是倒了八辈子霉,才能这般丢脸。
而周征还没事人一样,十分坦然地也赶了过来。
于是之后众人的心情便时常在激情澎湃与不忍直视中反复游荡,上一瞬还在为那迅疾如风令人眼花缭乱的技巧而鼓掌叫好,下一瞬便一脸麻木地看着周征伸手去给赵泽瑜擦汗再被他一巴掌挥开。
赵泽瑜越打越憋屈,除了第一个球,赵泽瑜能感觉到每一次他打入球洞的球周征都有所保留。也就是说,若是让周征放开手脚,自己一个球都进不了。
赵泽瑜平时十分有得过且过的优秀心理,十分没有进取心与胜负欲,毕竟这一山更比一山高,别人有比他强的地方很正常嘛。
然而此刻赵泽瑜的理智却像是被周征一口吞了似的,几乎全场追着周征截球。到后来,两队的人几乎都插不上手,只他二人便是剑拔弩张,神仙打架,两队的人屡屡想参与都差点被一球杖抡到一边去,只好茫然地跟着跑来跑去,营造出他们还是两队人在打的假象。
周征也暗自叫苦,赵泽瑜不知怎的动了真火,也不知他是怎么得罪了这小祖宗,难道是因为看出他没用全力?
可他若是用全力,这小崽子现在哪是他一合之敌?到时候万一像第一个球似的再激起赵泽瑜什么不合时宜的记忆,让大启皇帝看出来,他就只能带着赵泽瑜当朝跑路了。
他倒是没想到是他和赵泽瑾都有让赵泽瑜看不明白的变化,让赵泽瑜感到一种被蒙在鼓中的憋屈感,不舍得对赵泽瑾发火,便顺道一起倾泻在了皮糙肉厚的周征头上。
景曦看得直咋舌:“我怎么看小瑜好像打出真火来了?感觉他好像随时都能直接拿球杖殴打这位淮王殿下。”
赵泽瑾心情十分愉悦:“那是他欠揍。”
景曦:“……”
这些男人能不能不这么幼稚?
周征看似被赵泽瑜追得狼狈,实则游刃有余,从赵泽瑜这儿顺手牵羊将球捞了过来,趁机低声道:“别闹了,你们陛下和北燕的人都看着呢,把这一局赶紧打完,我们便下去。”
赵泽瑜虽说心中窝火,却也知道轻重缓急,点了点头便侧身下探,将球高高挑向身后,而后双腿一夹微微跃起,在空中一个转身看也没看便将球反手击入球洞,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赵泽瑾顾着一国皇长子的仪态不能开怀大笑,眼中却满是吾家有弟初长成的欣慰,对景曦道:“小瑜这一手凌厉迅疾,多俊的身手。”
景曦眼馋极了:“等来年定要同小瑜打上——小瑜!”
赵泽瑜在空中落下时本应当稳稳当当地落回马上,可那一瞬不知为何,赵泽瑜的马突然嘶鸣一声扬起前蹄便发了疯一般地向前跑去。
若是落到地上,本也没什么,至多摔一下扭一下脚踝,可后面是跟着疾速飞驰的两队人马,若是从摔在地上的赵泽瑜身上踩踏过去……
赵泽瑾已然站了起来便要施展轻功,可那定然是来不及的。
危急时刻,赵泽瑜强行在空中改变身体发力点,拼着抻到腿筋在发狂前奔的马屁股上脚尖一点借了个力,凌空后跃,翻了一圈落到了驱马来此的周征身后。
周征拍了拍□□的这匹马,它因为周征来此接赵泽瑜而和一旁的马撞到了一起有些吃痛。
“幸亏那个人没给我的马也做手脚,否则从今往后大启与南祁都要流传我们双双殉情这凄美的爱情故事了。”
赵泽瑜心口处的狂跳还没缓过来,让他恶心得差点又吐出来,没好气地道:“闭嘴。”
周征可能是因为自己是驱马人,料定赵泽瑜不敢把他怎么样,愈发猖狂:“啧啧,你对你救命恩人就这种态度?现在是个好时机,来瞧瞧场上的人,看是谁动的手脚。”
“除了是赵泽恒那个狗玩意还能是谁?”说罢他一提周征后领,微微侧身飞起一脚直接把他的救命恩人踢了出去。
周征挨了一脚,却没有横飞出来,在半空中便调整好了身形,优雅翩然地落了地,甚至还捋了捋自己稍稍有些乱的发丝。
周征已然落地,按照规则是应该大启胜了,可这又明显是周征去救赵泽瑜,反而被恩将仇报踢了下来,礼部的人总觉得若是宣布大启胜良心似乎有点痛。
反而是周征一脸宠溺无奈:“左右也是他击进的球多,是在下技不如人。”明晃晃一副为了爱心甘情愿的样子。
这礼部的人也是个实在人,一瞬间心中感叹道:“看来那话本也不全然是空穴来风,淮王殿下果真对我们安王殿下寤寐思服,求而不得。”
周征是故意自己下来的,这是保下两国面子且让大启胜的最好方法。可方才赵泽瑜第一眼去看的是赵泽恒,周征看的却另有其人。
真的只是赵泽恒动的手脚吗?周征心中冷笑,那可未必。
作者有话要说:小瑜:对待基友就该用恩将仇报的方式报救命之恩
周征:你等我回南祁的,我定要在南祁的话本里写上你对我多么相思难舍,辗转反侧
小瑜:我人麻了,总有刁民要害本王,作者你出来,为啥我三天两头地受伤
作者:我觉得还是周征被你踢得更惨点
小瑜:他皮糙肉厚的,你看我腿都抽筋了
周征:交友不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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